桂俊荣
摘 要:土家族与多民族杂处相交,形成多层次的民族文化,具体表征为土家族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民族性格、思维特征及审美情感等诸多方面的独特品性。土家族宗教信仰是其民族文化思想的核心,具有丰富内涵,呈现出多元化的特点。土家族神话传说、风俗仪式、歌舞、建筑、服饰等文化艺术表征土家族宗教信仰的丰富性。
关键词:土家族;宗教信仰;文化;艺术;表征
中图分类号:G12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3-291X(2012)05-0226-03
土家族世代居住在湘鄂渝黔武陵山脉,分布于沅江、清江、澧水、乌江流域,并长期与苗族、汉族等民族错居杂处,在发展的过程中吸纳多种文化,形成原生文化与次生文化杂陈、同源异流与异源同流兼备的文化面貌。从其民族源头来看,古巴人是土家族的祖先。巴人的起源虽然一直都是学术界争论的难题,但是,巴人及其建立的方国巴国在商周时期就已经存在。殷墟卜辞称之为“巴方”。武丁时期曾经讨伐巴。《左传·昭公九年》记周大夫詹桓伯的话:“及武王克商……巴、濮、楚、邓,吾南土也。”这一记载也证实了巴及其方国的存在。据专家分析,约在春秋战国时期巴人从西北逐渐南迁。巴人南迁后进入了湘、鄂、渝、黔边区地带,开始分别依凭河流,融合周边文化,形成土家族形式多样的文化支流。由于土家族与巴之间所存在的这种文化上的源流关系,同时在其发展过程中吸纳不同的文化,形成其在文化思想上比较独特的宗教信仰系统。一方面,受巴人古老文化习俗的影响,土家族长期在边区山地生活保留了原始宗教的成分,表现为自然崇拜、图腾崇拜、祖先崇拜等形式;另一方面,在接受汉文化影响后,土家族在宗教上又受到道教、佛教等宗教思想的影响。宗教思想上的这种多元化,在土家族诸多艺术形式中有较为全面的体现。
一、神话故事与传说
土家族神话故事及传说涵盖了土家族关于开天辟地、人类创世、天灾及人类繁衍、人类与自然相抗衡等诸多方面的内容。
创世神话是人类对自身来源及存在环境的想象性艺术创造。创世神话因民族不同而略有差异。土家族的创世神话因源流差异也呈现出不同的具体情节和内容。董珞著《巴风土韵》详细辨别了土家族不同源流创世神话的差异。在酉水流域流传着几个版本的创世神话传说。湘西保靖县流传的《绕巴涅创世》神歌,讲述的是饶巴涅以竹木撑开天地的故事。同时,在这一流域还流传卵玉以箭射开天地的传说,张古老补天、李古老补地以及张古老制天、李古娘制地的神话。清江流域的湖北则流传着这样的神话:“传说天是一块块合拢来的,东有八块天,南有八块天,西有八块天,北有八块天,一共是四八三十二块天……”太上老君等着天长满从娘肚子里出来,情急之下找女娲请她用冰天将北方还没有长好的那块天补好。这是土家族意识里北方寒冷的原因。
这些关于天地形成的故事,从其内容上可以明晰地看出其宗教思想的特点。保靖县流传的绕巴涅、惹巴涅创世《梯玛歌》:“没有天,梦一般昏沉。[啊呢!]没有地啊,梦一般混沌。没有白天,梦一般什么也辨不明。没有夜晚啊,梦一般什么也分不清。 [啊!]绕巴涅啊,他把树搬上肩;惹巴涅阿,她把竹扛上身。[那尼!]大树连蔸,[那尼!]大竹盘根。传说大鹰也来帮忙,传说大猫也来相助。大树飞起做支柱,大竹飞起把天撑,大鹰展翅横起身,大猫伸脚站得稳。[啊尼!]天开地也开啊,天成地也成……”这一首梯玛歌从其内容来看,代表人类两性主体之名饶巴涅和惹巴涅分别是土家族的姓氏。该神歌是土家族梯玛在神事活动中以土家族语言进行吟唱的神歌,讲述了土家族观念里天地开辟的最初情形。这首歌被认为是土家族关于创世神话里最具有原始意味的一首。大树、大竹、大鹰、大猫等动植物参与其中,神歌在赋予它们以生命灵性的同时,也清晰地反映了人类在其最初存在的环境里,人与他物间协调相融的关系。这些物象出现在土家族关于天地开辟的神歌里,也在一层面上反映了土家族的生存境况。而且在思维上,这首神歌里,土家族将天地开辟的事迹归之于人类始祖的饶巴涅、惹巴涅这兄妹俩,也有别于汉族习惯性地将人类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归之于一些特殊人物的文化心理。而张古老、李古老、太上老君等神异的出现则表明,土家族宗教信仰中汉文化渗入的情况。《艺文类聚》中记有:“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盘古作为开天辟地的英雄,与三皇五帝一起是汉族文化体系中的人格神。
同样在人类繁衍的问题上,土家族流传着几种故事:依窝阿巴造人、咿啰娘娘造人、卵玉吞桃生人、苡禾娘娘吞茶生人、李古娘吞丹生人、阴龙与阳龙相交生人。这几个土家族的神话传说里虽然有自己的人物情节,但是从其总体特征看,依然带有浓厚的汉文化的特征。依窝、咿啰,研究者指出是“女娲”的转音。卵玉吞桃生人的故事,与创世神话里的人物具有一致性。卵玉这一人物,应该在土家族神话体系里具有神性人格的特征。而故事里桃及桃花文化隐喻结合土家族取名等风俗来看,则具有灵物崇拜的特征。而二龙相交生人的故事则全然是汉族观念的产物,与土家族灵物崇拜相悖。
而在人类繁衍及应对自然灾害上,土家族的神话传说则呈现出自然崇拜、图腾崇拜、佛教等诸多宗教信仰杂糅的特点。在《梯玛歌》中,三日并出的自然灾害使得仅剩的姐弟俩惹巴涅和饶巴涅不得不成亲以繁衍人类。摆手歌《雍尼补所》中,老婆婆家的七个儿子、一个女儿为满足生病母亲的愿望设计捉雷公,被捉的雷公一怒之下让洪水滔天,躲到葫芦里的雍尼和补所在“士义图介”的劝说下被迫成亲,育下人种。其间历经种种波折,在众多神灵的护佑下,被砍成120块的人种分别成为客家、土家、苗家三族。这一内容明显传递出土家族接受汉文化后,宗教信仰的衍变及多元化。该歌词同时透出神歌中所具有的原始宗教信仰自然崇拜的内涵。万物有灵的观念促发原始人在意识里把自然界的自然物和自然现象逐渐神灵化。“自然崇拜在其开始时期直接崇拜自然物体和自然现象本身,自然界的具体事物直接作为崇拜的对象进入宗教领域……”这些自然界的具体事物都是“直接影响并同时又为原始人所感觉到、作用到的自然界,对原始人没有任何影响、超越于原始人的感觉和作用的那个自然界是不会进入原始人的宗教领域成为宗教崇拜的对象的。”原始宗教发生的特点决定了,土家族具有原始意味的创世神话里这些人物与情节应该都是土家族思想观念里宗教意识的直接反映。
二、歌舞与丧葬祭仪
同其他少数民族一样,土家族也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现今在土家族生活的区域内,依旧有在重大活动中载歌载舞的习俗。竹枝曲或竹枝歌是土家族先人古巴蜀的民歌,后经历经多代文人努力,使之成为中国文学艺术的一种重要形式《竹枝词》。《竹枝词》以词的形式出现,成为诗歌类别形式,其最初的形式发生了较大的改变。江东才子顾况流寓荆楚时作《竹枝曲》:“帝子苍梧不复归,洞庭叶下楚云飞。巴人夜唱《竹枝》后,肠断晓猿声渐稀。”刘禹锡真正继承了巴人《竹枝曲》的风貌。《旧唐书·刘禹锡传》记:“禹锡在朗州十年……蛮俗好巫,每淫祠鼓舞,必歌俚辞。禹锡或从事与其间,乃依骚人之作,为新辞以教巫祝,故武陵溪洞间夷歌,率多禹锡之辞也。”《新唐书·刘禹锡传》记:“州接夜郎诸夷,风俗陋甚,家喜巫鬼。每祠,歌《竹枝》,鼓吹裴回,其声伧伫。禹锡谓屈原居沅、湘间作《九歌》,使楚人以迎送神,乃倚其声,作《竹枝辞》十余篇。于是武陵夷俚悉歌之。”祝枝曲(竹枝歌)一方面演变为纯粹文学样式,一方面延续世俗化的路线成为土家族的两种重要艺术形式:山歌和摆手舞。
土家流行的五句子歌在保留古民歌句式结构、韵式特点的同时,内容更加生活化了。土家族现流行的五句子歌多为男女对唱的情歌。而摆手舞则成为土家族具有特殊意义的民族艺术形式。
摆手舞,作为一种古老的土家族舞蹈,在宗教祭仪中,早就占有重要的位置。摆手舞分为大摆手和小摆手。小摆手规模小,限于一村一寨,时间也短;大摆手跨村连乡,跨区跨县,时间也长。摆手舞在土家族是用于祭神祭祖的歌舞,是“赛蛮神”的。舞的内容有狩猎摆手、农事摆手、生活摆手,表现打仗的军事摆手,等等。可以说,在土家族重要祭祀活动中摆手舞不可少,其目的和功能正如龙山县卸甲寨“三月堂碑文”所说:“以为神之欢也,盖先人傩之意也”。所以,摆手舞涉及到土家族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农事活动、狩猎、战事等。在包括祭祀八部大神、土王神等重大祭祀活动中主要使用大摆手。相传,土家族八个部落首领开首湘西八蛮领地有功,土司封他们为八部大神,并为他们建立庙宇,定期举行祭祀仪式。大摆手按三年两摆的习俗,从农历正月初九到正月十一,在八部大庙摆手堂或土王庙设“排”。均设有摆手队、祭祀队、旗队、乐队、披甲队、炮仗队。首列为龙凤旗队,用红、蓝、白、黄四色绸料制成四面三角大旗,白龙和红凤旗并排走在队伍最前列。次列为祭礼队伍,由村寨德高望重志者组成。之后为舞队,着节日盛装的男女老幼,或握竹筒,或持青树枝。舞队之后为小旗队。接着是乐队、披甲队、炮仗队,配以牛角、土号、喇叭、冬冬奎等,演奏土家族独特旋律。在摆手堂,由掌坛师主持,先扫邪,后安神。掌坛师手持扫帚,谴责那些剥削者和民族败类。扫邪后,祭祀队伍行祭,祭祀人率队伍下跪,齐唱请神歌,将供品献于神案,供品上做有“福禄寿喜”,“吉祥如意”、“五谷丰登”、“风调雨顺”等字样。祭毕,鸣枪放炮,人们在掌坛师指挥下,跳摆手舞唱摆手歌。
祭土王是土家族重要的祭祀活动。土王神是整个土家族地区所尊崇的土司王神灵的总称或代称。“在湘西土王庙敬奉的是彭公爵主、田好汉、向老信人;在鄂西则祭田、覃、向三位土王;在川东则祭冉、杨、田三位土王。” “土民祭祀土司神,旧有堂日摆手堂,供土司某神位,陈牲畜,至期既夕,群男女并入。酬毕,披五花被锦帕首,击鼓鸣钮,跳舞鸣歌,竟数夕乃止。”唱神歌与跳摆手舞是祭祀过程中的重要内容之一。
土家族摆手舞的主要组织者是“梯玛”。“梯玛”,土家语译“梯”意为“敬神”,“玛”意为“人”,“梯玛”即“敬神的人”;按汉语方言,“梯玛”被称为“土老师”或“土老司”,又被称为端公。梯玛,是祭大王、祭祖先、祈年等宗教仪式的主持人,又主持民间婚俗和调解民事纠纷,是土家族神权、族权的集权者。同时,他们熟悉本民族历史、神话传说等,通医道、医术,在土家族社会享有较高的社会地位。梯玛作法时所唱的巫词《梯玛歌》其内容包罗万象,主要还在于祈神求福、驱鬼辟邪。
可以说,歌舞相合的形式是原始宗教祭祀活动的基本形式。土家族在其很多祭祀场合中都配以歌舞,歌舞是其祭祀仪式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祭祀梅山神是土家族猎人的重要祭祀活动。梅山神是土家猎人的保护神。猎人们在家中祭祀梅山神时会唱着《梅山词》,祈求梅山神保护猎人人身安全,驱赶野兽保护农田。
土家丧葬歌舞结合同样体现出鲜明的土家文化特色。据研究,在“改土归流”之前,鄂西土家族地区有复杂而又严格丧葬礼仪。跳丧、打绕棺、打廪三种仪式都来自于古代巴人的丧葬仪式。跳丧舞,一般由两人或四人在棺材前对舞,跳至高潮时,也有少则百人,多则几百上千人。其演唱形式是一人击鼓领唱,众人和,舞蹈动作大致可以概括为曲、颤、稳、靠、转、活六个字。这些基本动作中据称带有明显的虎图腾崇拜的特点,“表演者双手握空拳左右晃动很像‘老虎洗脸;有节奏地左右转身像‘猛虎摆尾;跳跃掀翻,曲腿躬身形似‘猛虎下山;相对逼视,轮臂撞肘时神似‘猛虎扑食。”打廪也是一种舞蹈形式,由两个方阵或四人或六人组成,左手各持一根约1米长竹竿,右手执30厘米长破头竹筒竹篙,随鼓声敲响竹竿。打廪,具有极强的象征意味,是祖先崇拜和图腾崇拜融合而产生的特定文化现象。廪君,即向王,是土家族传说中的远古祖先。《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载:“廪君死,魂魄化为白虎,巴氏以虎饮人血,遂以人祀焉”。有学者考证,打廪及其跳丧过程中所唱的《廪歌》带有巴族七姓人自沅陵西迁的原始记忆痕迹。
三、建筑、西兰卡普及其他
吊架楼是“干栏”建筑的一种主要形式,是鄂、川、湘、黔地区土家族普遍使用的一种建筑模式。传统吊脚楼采用纯木建筑,以穿斗式组织结构,一般依山就势,将楼房与平房结为一体。吊脚楼的形式多种多样,按其平面结构分布特点大体分为六种类型:“一”字型、“L型、“撮箕口”型、“回”字型、“现代”型和“复合”型等。无论是那种结构模式都遵循一个基本的原则:中间为堂屋,堂屋两边为人间(卧室),父母卧室在左,孩子卧室在右。在此基本模式下进行其他功能区域的布置。堂屋都安有神位,主要供奉历代祖先灵位,立香火、安祖先,同时家庭重要的活动都在堂屋进行,诸如结婚生子等。而父母卧室方位同时体现出土家族“尊左”的文化意识。“左边为大”,居室在左,就能人丁兴旺,从而延续宗族。据称,在土家族,当孩子新婚后,如和父母同住,父母会将左边的卧室让给新婚夫妇。如果儿子众多,之前住进左边卧室的儿子会搬出,让给新婚的弟弟。这些都反映了土家族观念里强烈的祖先崇拜意识。同时,土家族民居建筑也非常讲究风水,在天地山水之间寻求人与自然神性的相通,充分体现了“天人合一”思想。土家族传统吊脚楼及新式民居多选择依山傍水、背风朝阳的地方。屋场选择讲求“左有青龙排两岸,右有白虎镇屋场;前有朱雀来照看,后有玄武做主张”或是“前看二龙来抢珠,后有双凤来朝阳”。在武陵土家族山区活跃着一批专门从事宅地、墓地选择的勘舆先生(道士)。堪舆风水术在土家族盛行显示了土家族宗教信仰上对佛道等思想的吸纳。土家族将“天人合一”宇宙观念融合到其民族文化心理之中,结合土家族文化思想内核中神与人相和的原始观念,将其灌注到土家人从生到死的每一个环节中,从而形成土家族建筑艺术上独特的人文景观。
土家族服饰同土家族一样经历了一段长期的历史演变。改土归流以前土家族男女服饰式样基本相同。清乾隆《永顺府志》载“土司时,男女服饰不分,皆为一式,头裹刺花头帕,衣裙尽绣花边。“《来凤县志》“男女垂髻,短衣跣足,以布勒额,喜斑斓服色。” 同治十年(1884)本《保靖县志》载:“无论为男为女,为老为幼,白布包头,短衣赤足……”。改土归流后,土家族服饰受汉文化影响较大。成年男女都包白布或青布头帕。男子上穿对襟布衣,领高袖小,下摆、袖口及领围用白色布条滚边,裤子都为青、蓝色,裤脚短而肥大。青年男性多用青蓝布裹脚。女性上衣有云肩式、左开襟、右开襟,无领或矮领,衣襟、下摆及袖口均镶不同颜色的宽边,宽边外有花边。青年妇女均穿青布绣花鞋,白袜子或包白布裹脚。未婚女孩不包头,留长辫;小孩服饰随年龄和季节变化,主要反映在帽子上,刚满月婴儿戴布制金瓜小帽,保护命门,稍大,春秋戴“紫金冠”,夏戴“冬瓜圈”,冬戴“虎头帽”,穿“虎头鞋”。虽然受汉文化影响较大,但是,其服饰仍体现出土家族的文化特色。譬如,土家成年男性衣饰上常有虎形图案,小孩子有虎形帽,而土家人也习惯以白布帕裹头等。正如前文所述,土家族先祖廪君死后魂魄化为白虎。所以,虎在土家族文化中具有特殊的意义。它融合了土家族祖先崇拜,将白虎提升为土家族的保护神,又具有图腾崇拜的意味,所以土家族服饰里融合了很多关于白虎的元素,包括虎纹样及其变体、白色等。同时,“虎”也是土家织锦“西兰卡普”图案的重要母题。“西兰卡普”独有“台台花”、“猫脚迹”等纹样。“台台花”中有虎头的造型,“猫脚迹”为虎爪的造型。西兰卡普的经典图案勾纹,对万字纹进行分解和演变,从“八勾”演变为“四十八勾”,专家们考证其图案演变是表现太阳光芒四射的情态,具有母性崇拜的隐喻。因为在土家族人的心目中,女性就是太阳。这一点在土家山歌中有体现。“土家织锦‘四十八勾就是由一组变形的‘卍字纹组成的,其中心的菱形块状表示火热的太阳,其多层扩散的勾纹即表明太阳光芒四射,它是土家人最典型的也是最直接的太阳崇拜反映。”西兰卡普除作为土家男女服饰装饰之外,也经常出现在土家族重要活动中,如梯玛做法经常悬挂一幅西兰卡普。西兰卡普以黑、红两色为主调,也体现出一定的宗教信仰观念。关于此,有多种说法。其一,认为西兰卡普红与黑的主调,与其民族祖先崇拜有关。据《后汉书·南蛮西南夷传》载:“巴郡南郡蛮,本有五姓:巴氏、樊氏、瞫氏、相氏、郑氏。皆居于武落钟离山,其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赤穴,四姓之子皆生黑穴。”另一个方面,崇拜红与黑,与人类先民在原始时期所体现出的太阳崇拜与火崇拜有关。黑色所代表的是红色象征的对立面,两者构成原始人观念世界,并由此形成中国文化中的阴阳观念。对此,学术上已有较为系统的阐述,不再赘述。“四虎抬印”、“四凤抬印”、“五颗印”也是土家织锦中的经典图案,同样带有鲜明的民族宗教观念的烙印。“印”是土王权利的象征。这些图案以艺术的形式表现了土家人借用动物神性护佑土王权利。虎作为土家族具有神性的灵物由来已久,凤主题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其文化中楚文化的元素。
通过上文的分析可见,土家族宗教信仰在其文化艺术形式中表征为不同层面,具有多元化的特征。这使得其文化艺术形式一方面将原始宗教信仰作为其思想内核。这类宗教信仰有形化后成为追溯土家族文化历史源流的活态。另一方面又受汉文化思想主体的宗教观念影响,表现出对汉文化的追随。这两者相互交融,演绎出生动的华夏民族文化融合篇章。其文化思想上的多元性也造就了土家族文化艺术丰富的内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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