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科古籍《审视瑶函》图像探析

任 旭

《审视瑶函》又名《眼科大全》，是明代末年眼科学家傅仁宇编著而成的眼科专著，公元1644年刊行。该书继承了中国古代眼科学成就，结合作者本人眼科临床经验编撰而成。《审视瑶函》在中医眼科学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该书出版后，被多次增补、校订和翻刻，有多种版本流传，是具有较高参考价值的眼科专著。该书有插图多幅，形象、生动地展现了眼科诊断、治疗、手术及其医疗器械等方面的成就。由于该书流传过程中，图像被多次增订，因此不同版本的图像数也不尽相同。本文主要是根据清康熙丁未（1667年）尊古堂刻本、清扫叶山房刻本、宣统元年（1909年）上海会文堂石印本等版本的图像，结合相关的古代眼科医籍，在进行整理、分析、对比的基础上，对《审视瑶函》中的图像资料，进行了初步研究。

1 《审视瑶函》图像内容及分类

《审视瑶函》全书6卷，卷首介绍了历代前贤名医眼科医案24例；以及五轮八廓、运气学说等。卷一有15篇中医眼科医论，如：目为至宝论、五轮八廓所属论、钩割针烙宜戒慎论、识病辩证详明金玉赋等，从不同方面阐述了中医眼科基础理论和临床的重要问题，总结了眼病临床辩证治疗经验，并提出许多独特的学术观点。卷二全文收录了《原机启微》18篇医论。卷三至卷六，论述眼科疾病108症的诊断和治疗。每论一症，都有歌诀概括，并对症状特点、病因病机、预后转归、治疗方法等加以详细的表述，在诊断治疗方面，特色突出。《审视瑶函》对明清及近代中医眼科学发展有重要影响，许多诊断、治疗方法至今仍在临床应用。书中的图像资料十分珍贵和丰富，提高了我们对中医眼科技术的认识和理解，丰富了中医眼科技术传承、学术交流的内容。

目前我们见到的《审视瑶函》各种版本中的图像都属于墨线图，康熙丁未尊古堂刻本和扫叶山房刻本为木版画，宣统元年已酉上海会文堂版和为石版画。上海会文堂石印本比木刻本增补了多幅图像内容。

1.1 《审视瑶函》木刻版本的7类23幅图

《审视瑶函》图像主要内容可以分为7类：①五轮八廓图：（双目）五轮定位之图、（双目）八廓定位之图各1幅。②五脏所司兼五行所属图：五脏所司兼五行所属图1幅。③五运六气图、五运之图、六气之图各1幅。④治疗器械图：针灸毫针1幅；针烙割钩刀式图1幅，有针、烙铁、割、钩、刀5种器械（卷4）。⑤手术技术图：割胬肉攀睛手法1幅（卷4）。⑥符咒图：开针三光符、封针符各1幅（卷5）。⑦眼针针灸要穴图：共13幅，图名以疾病命名，并标明使用针灸治疗这些疾病以及穴位的位置。如：正头风及脑痛、口眼㖞斜、头顶痛、头风目眩、外障症、眼生翳膜、迎风冷泪、暴赤肿痛眼、红肿涩烂沿眼、内障眼、羞明怕日眼、偏正头痛、红肿疼痛眼（卷6）。

1.2 《审视瑶函》石印本增补的眼科图像

清代后期随着西医眼科技术的传入，清末会文堂石印本增补了许多新图像，特别是一些有关手术器械、眼科治疗器械、眼科手术和器械施用的图像，十分珍贵。这些图像在《眼科三种汇刻》中也可以见到。新增的图像有4类。

1.2.1 解剖生理图：目图、眼正面图、瞳子里面图、眼球纵断之想像图、两眼球及所附着眼筋、泪腺及其排泄、网膜截断面图（显微镜所见）。

1.2.2 眼睛成像示意图：暗箱原理图、眼球网膜上物像映照图。

1.2.3 眼科治疗器械图及器械施用图：木刻本仅有2幅6种手术器械。石印本新增眼科手术器械有30多种：金针、镊、方镊子、三棱针、小锋针、披针、针、圆锋针、三尖针、银造圆针、药箇、插截刀、尖锐刀、偏刃刀、弯头铗、竹夹、铜夹、铗曲、小弯头铗、按定环、小烙铁、烙铁、钩、直剪刀、三棱锋、曲头锋等。其他眼科医疗器械12件：搭头枕、遮风镜、滴水器、熏眼器、浴眼器、贮汁袋、小水镜、显微镜、温金、点药器、点药管、测疮子。并有3幅眼科器械施用图：洗眼器施用图、蒸眼器施用图、浴眼器施用图。

1.2.4 眼科手术图：《审视瑶函》中有3幅手术图：烙铁施用图、针刺内翳图、割攀睛胬肉手法。除了割攀睛胬肉手法图在木刻本中有以外，其他2幅都是会文堂石印本新增。这些图像形象生动的展示了清代中医眼科治疗的场景，并为我们提供了珍贵的眼科技术研究资料。

2 《审视瑶函》特色图像及意义

《审视瑶函》中的图像内容丰富，具有突出的眼科专业特征，形象生动地展示了古代眼科治疗技术的发展、传承和传播。图像内容除了眼科古籍中常见的五轮八廓等图像以外，还有许多很难见到的珍贵图像。

2.1 眼科针灸要穴图13幅

《审视瑶函》眼科针灸要穴图，是针对13种眼科常见病，进行针灸治疗的穴位图。13种疾病包括：正头风及脑痛、口眼歪斜、头顶痛、头风目眩、外障眼、眼生翳膜、迎风冷泪、暴赤肿痛眼、红肿涩烂沿眼、内障眼、羞明怕日眼、偏正头风、红肿疼痛眼等。图像人物姿态生动，服饰款式丰富，穴位标记清晰，图旁还有病症病因及取穴先后的文字说明（图1）〔1〕。每幅图中的人物都反映了不同的人物身份，并在显著位置标明数个常用穴位，使人一目了然，便于学习掌握和临床施用。针灸要穴图对眼科疾病治疗十分实用，反映了中医眼科针灸治疗的传统特色。

2.2 眼科治疗器械图及手术图

《审视瑶函》石印本中，有多种眼科手术器械和治疗器械图，多达40余种。书中最有特色的图象是6幅眼科治疗图。其中的3幅眼科手术图（烙铁施用图、针刺内翳图、割攀睛胬肉手法图）十分珍贵（图2～图 4）〔2〕，清楚地展示了眼科手术中医家和患者的相对位置、姿势以及手术器械、手术方向、针法等技术细节；特别是针刺内翳图，由4个小图组成，描绘了针拨白内障手术的关键技术环节。

另外的3幅中医眼科器械施用图（洗眼器施用图、蒸眼器施用图、浴眼器施用图）（图 5～图 6）〔2〕，形象地描绘了中医眼科外治技术中洗眼、熏眼和浴眼技术的应用。图像对各种眼科器械描绘清晰，病人姿态生动，真实反映了19世纪到20世纪初期中医眼科治疗的情况。从图像中可以看到器械的使用方法、病人的姿势，距离器械的距离、位置等技术细节，对眼科技术的应用和传承有重要意义。

这6幅手术技术和器械施用图像，清楚地展示了中医眼科治疗方法和技术，弥补了难以用文字表达的技术细节内容。同时也让我们看到清代末年中国眼科专业化程度已经非常高，已经有许多眼科专用的诊断和治疗仪器、设备。现代显微镜已经被用于中医眼科临床，各种诊断和治疗仪器品种很多。尽管当时大多数器械还很简单，不十分精巧，但对于眼科诊断治疗是有效的。这种情况也反映了中医眼科善于接受新技术的传统和创新精神。

3 《审视瑶函》会文堂石印本增补的眼科图像探讨

查阅中国古代眼科医籍，可以发现眼科是中国医学中与国外医学交流最为广泛和积极的学科，也是积极吸收国外医学技术，兼容并蓄，最具有创新精神的学科。

虽然自唐代《外台秘要》记载金针拨内障的手术后，历代眼科著作也都记载了这一技术，但是反映该手术的图像资料十分罕见。在研究中我们发现，印度眼科医学传入中国之后，中国眼科技术曾经对日本、韩国有重要影响。到了清代，日本与中医眼科的交流十分频繁。日本有多部眼科著作传入中国，并有多部日本人用中文撰写的眼科古籍传世。当时日本医学受西方医学影响，已经接受了现代解剖生理学以及自然科学知识，并有一些先进的医学设备应用于临床。

1829年日本普一本庄用中文所著的《眼科锦囊》刊行。书中既有现代医学关于眼睛成像原理、解剖生理理论和图像，也有与中医相关的眼科治疗技术以及眼科器械图、器械施用图和眼科手术图多幅。1868年日本中川淡斋用日文所著《眼科方略》中也有相似的图像。而《审视瑶函》会文堂石印本增补的眼科器械图及手术图，多数与日本《眼科锦囊》中的图像内容基本相似。只是人物的姿势、服装、背景设施有所不同，洗眼器、浴眼器和蒸眼器的形状样式则基本一样（图 7～图9）〔3〕。

在已经查阅的由我国眼科医家撰写的91部中医眼科古籍中，还没有发现比1829年《眼科锦囊》更早的眼科针拨内翳图和眼科器械施用图，但《眼科锦囊》一书中图像人物的服饰和发型，都是中国清朝人的。书中的一些内容也明显是中国的医学技术。因此可以推定，这些图像应该是依据中国人治疗眼病的场景所绘。中国绘有这些图像的古籍，已经在中国失传，而这些技术传到日本后，在日本的眼科著作中，保留了这些图像，并又传回中国。新史料的发现将为我们的研究提供资料。

《审视瑶函》中的图像，反映了中国眼科技术传到日本以后，被日本接受，又融合了当时正传入日本的西方荷兰医学的眼科理论和经验，即结合了西方医学知识和中国医学经验。而这些日本眼科著作再进入中国后，直接影响到传统的中医眼科。眼科著作《审视瑶函》会文堂石印本新增的图像，反映了当时中日医学交流、传播和发展的情况。

除了《审视瑶函》会文堂版以外，1910年《眼科三种汇刻》〔4〕中收录的《审视瑶函》，其图像内容与会文堂版增补的内容基本相同，所不同的是图像是重新绘制的，人物姿态也稍有差异。

4 小结

《审视瑶函》是一部重要的中医眼科著作，其丰富的图像内容，直接、准确地传递了中医眼科技术信息，对医学传承和发展有积极意义。医学著作中的图像对中医技术传承、交流和传播有重要作用，图像可以超越时间、地域和语言的限制，生动形象地表现语言和文字所难以描述的技术细节和场景。中医眼科著作《审视瑶函》中的图像与文字，相辅相成，形象生动地展示了清代中医眼科的诊断、治疗技术水平和特色，丰富和补充了语言文字记述的不足。此外，《审视瑶函》中的图像还揭示了清末中医眼科学术的传播及与国外的医学交流情况。

[1]傅仁宇.审视瑶函[M].刻本.上海：扫叶山房，卷6：26.

[2]傅仁宇.审视瑶函[M].石印本.上海：会文堂，1909（宣统元年）：卷首.

[3]普一本庄.眼科锦囊[M].刻本.江都：书林芳润堂，卷2，4-6.

[4]傅仁宇.眼科大全·眼科三种合刻[M].石印本.上海：扫叶山房，1910（清宣统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