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艾略特与东方宗教思想——透视《荒原》与《四个四重奏》中的印度教与佛教思想

2011-08-15 00:52乔艳丽
关键词:印度教四重奏艾略特

乔艳丽

(中国民航大学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300)

T.S.艾略特与东方宗教思想
——透视《荒原》与《四个四重奏》中的印度教与佛教思想

乔艳丽

(中国民航大学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300)

T.S.艾略特在其作品《荒原》和《四个四重奏》中借渔王神话、轮回、禁欲等主题以及“荷花”意象、“轮子”意象、循环时间观和“四大皆空”来表达对印度教和佛教思想的尊崇。虽然《小吉丁》中,诗人倾向于将印度教和佛教视为诗歌创作的手段,但其跨越文化樊篱、穿越时空的诗创风格激发了美国60年代的“垮掉派”代表人物对东方文化的浓厚兴趣,使之沿着艾略特的思维路径继续寻找西方社会获得拯救的东方良药。

T.S.艾略特;诗歌;印度教;佛教

艾略特出生于美国唯一神教(Unitarianism)家庭。受祖父威廉·格林利夫·艾略特影响,艾略特从小就施洗成为唯一神教教徒,并不可避免地继承了威廉宗教自由主义和社会保守主义的矛盾信仰。一方面,艾略特不能接受唯一神教对“三位一体”、“道成肉身”等传统基督徒信仰的抛弃以及对人类“罪”感的削弱;另一方面,唯一神教对“道德品行”的强调又使艾略特对一切强调道德品行的理论和宗教信念都极为推崇。[1]100这也正为艾略特接受东方的宗教信条奠定了思想基础,因为印度教和佛教也尤为注重人的道德行为。

中学时代,吉卜林的小说《吉姆》和《想做国王的人》使艾略特了解到了印度的风土人情、动物植物、地理特征。1906年,艾略特入读哈佛大学,专修哲学和文学。其时正值哈佛大学的“黄金时代”,活跃着一批著名教授,如欧文·白璧德、查尔斯·兰曼、詹姆斯·伍兹、亨利·柏格森和乔治·桑塔耶那等等,正处于东方文化热的浪潮中。受白璧德要建立秩序的思想的影响,艾略特开始对梵文与佛教产生浓厚兴趣。研究生阶段,艾略特在兰曼的指导下开始学习梵文和巴利语,并师从伍兹学习了一年钵颠阁梨的玄学。同时,他还选修了一位日本教授(Masaharu Anesaki)开设的佛教课程。[2]47在这些课程中,艾略特接触到了大量古印度典籍:如《吠陀经》(Vedas)、《奥义书》(Upanishad)、《瑜伽经》(Yoga—Sutras)以及《薄迦梵歌》(Bhagavad—Gita)。[1]111这些经典之作使艾略特对印度教关于人神之间的关系和“道成肉身”的理论有了更深入的认识,同时更加尊崇古印度智者创立的道德规范。也正是此时,艾略特阅读了对他影响甚大的佛教读本:亨利·克拉克·沃伦主编的《佛教译本》。从早年对东方文化的研习中艾略特汲取了印度教及佛教的古老智慧,并称:“智慧对各处的人们都有用,不然,一位欧洲人又能从婆罗门教的优波尼沙士(Upanishads)或佛教中的尼卡亚斯(Nikayas)中得到什么益处呢?”[3]虽然艾略特于1927年施洗加入了英国国教圣公会,并称自己在宗教上是“英国国教成员”;但他对东方宗教思想的感情并未因此而消退。细读其作品《荒原》和《四个四重奏》,我们不难感受到诗人对印度教和佛教的独特情思。

《荒原》的创作灵感来自于德国思想家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所著《西方的没落》一书,该书反映了二十世纪初期西方知识分子对西方的文明开始所持的怀疑态度。受此启发,《荒原》的主题主要是强调西方现代资本主义的精神危机及迫切需要新生。诗中充满了零碎的片段,字里行间弥漫着人们的百无聊赖和在失去信仰、精神空虚、生活毫无意义时产生的危机意识。在这样一个情境中,艾略特扮演了一个悲天悯人的角色。在见证苦难的同时,他希望能够找到一付医治欧洲人精神创伤的灵丹妙药以拯救这片古老的大地。也正是这样一种心境让艾略特找到了印度教和佛教。

艾略特承认,《荒原》这首诗的题目、结构和象征体系都来自杰希·韦斯顿的《从仪式到传奇》。书中,韦斯顿探讨了基督教圣杯传奇的来源与古代“渔王”(Fisher King)的故事相关。由于某国的统治者“渔王”被一支利矛伤害,卧病在床并丧失性能力;国家因而干旱无水、土地荒芜。要使该国恢复生机,必须寻找圣杯,医治“渔王”的疾病,使之恢复性能力。然而,韦斯顿称这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基督教故事。有关追寻“圣杯”的神话,实际上是古人类对生命奥秘的探寻仪式的记录,其更早的源头是印度教经典《吠陀经》。在这部印度教经典中,王子(Bhagirath)为拯救他的家族和国家,历尽千辛万苦,登上喜马拉雅山寻找恒河女神,以释放河水、拯救干涸的大地。[4]42因《荒原》的故事情节与该故事有诸多相似之处,印度学者辛格将这个故事视为“圣杯传奇的印度版”。[5]

尽管艾略特称,《荒原》一诗主要是其个人的内心感受,带有明显的个人悲观色彩和病态心理,但它象征了一战后西方人四分五裂的精神风貌及其精神生活的无序与无聊,因此很快就被世人看作是当时对西方社会一个具体时期的客观反映。其创造的黑暗与痛苦的景象“不属于某一个人,而是属于那个时代的文化,属于现代的城市,属于战后的世界”。[6]那么,如何才能让人们摆脱痛苦,走出荒原?诗中,艾略特引用了印度教经典《奥义书》中的一个寓言来暗示荒原人可以获得救赎的方法:创世者生主(Prajapati)的三个门徒——人、神、魔在完成了修行后问生主,他们应该拥有怎样的品德才能生活得有意义,生主连续使用了“哒、哒、哒”来回答他们。对人,“哒”意味着“给予”;对神,“哒”意味着“抑制”;对魔,“哒”则意味着“同情”。[1]111在此,艾略特表达了对信仰的渴望和对失去的人生的整体感的追寻;同时将拯救的希望寄托于印度教,将“给予、抑制、同情”三字箴言视为拯救人类的最高智慧。

在《荒原》中,我们还看到了一些佛教成分。“轮子”是艾略特在其诗歌中用的较多的意象。在佛教中,“轮子”用来寓指轮回,有生命的东西在天、人、阿修罗、饿鬼、畜生、地狱等六道迷界中生死相续,犹如车轮没有始终地转着,所以叫“轮回”。轮回是与“涅槃”相对称,人只有中断轮回,才能抵达涅槃的彼岸。在“死者葬仪”一章中,艾略特借梭斯脱里斯夫之口说,“这是带着三根杖的人,这是转轮”,“我看到一群人,绕着圈子走”,以此象征伦敦人生息繁衍的单调循环生活。不仅如此,在《荒原》的草稿中艾略特欲借“轮子”意象说明伦敦人虽生犹死的绝境,并写道,“伦敦,你的人民系在轮子上,”“汉普斯蒂德的居民永远系在轮子上。”但经庞德建议,艾略特在正式诗稿中将这两行删掉了。[7]52-53

艾略特对佛教的兴趣是和他当时对未来、对人生的最终归宿的关注分不开的。战后的欧洲,一切业已堕落,人们变得精神空虚,相互间的真诚友谊已经变成相互猜忌,吃喝玩乐成了他们的唯一希望。因此,欲望作为《荒原》的一个重要主题,在某种意义上被视为西方文明的问题的根源。为彰显禁欲的重要性,同时也是希望能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来遏制住这些堕落现象,诗人搬出了佛主的《火诫》,并在其中摘取一些辞句直接作为诗句。诗歌的结尾,诗人特意用了梵语“平安”(Shantih)以暗示只有在宗教中才能找到所追寻的“超越理解的平安”。也正是诗人对他所在的那个社会、那个时代情欲罪孽现象的一种透视,诗人才叫出“主啊你把我救拔出来”的呼号,不幸的是,这最后一句还未说完,他已经在欲望之火的重重围困下走向殒灭。

《四个四重奏》在创作上是很受印度教经典《薄伽梵歌》的影响的,根据艾略特本人对《薄伽梵歌》的评价,“我们从但丁或者《薄伽梵歌》或者其他宗教诗那里学到了很多,这些诗让人觉得去相信那种宗教。《薄伽梵歌》就我所知是仅次于《天堂篇》的最伟大的哲理诗。”[8]达马扬·蒂·戈希曾说,《四个四重奏》中的四大元素与《薄伽梵歌》的四个重要瑜伽具有平行关系;具体而言,《焚毁的诺顿》的空气与禅有关,《东库克》的土与行有关,《干赛尔维吉斯》的水与智慧有关,《小吉丁》的火与信仰有关。[9]正如《薄伽梵歌》的不同瑜伽,《四个四重奏》借用艾略特的祖先和他本人生活中值得纪念的四个地方为诗题,既各自独立成章,又合为一体来探索最高真实,表现了诗人处理整体与部分、合与分的卓越能力。

长诗开篇《焚毁的诺顿》中,叙述者沿着不曾走过的那条走廊,朝着从未打开的那扇门,进入记忆中的玫瑰园,呈现其眼前的是“干的水池,干的水泥,褐色的池边缘,池子里充满了阳光中流出来的水,荷花在静静地,静静地,升高。”根据评论家P.S.斯瑞的说法,艾略特对玫瑰园的情景描绘与恒多罗的坛场的结构相似。《恒多罗经》在描述坛场的结构时说,“主要的形状是圆形,或是同一中心的多层圆,外有方形包围,四门可进入……坛场的中心指向宇宙,由一圈荷花围成宝库,象征着最高智慧……坛场是整体的浓缩,类似宇宙,它反映了宇宙形成的过程,元素的循环,以及其内部的对立面:尘世的和非人间的,静态和动态的之间的融合。”[10]103坛场在此不仅是一个几何图形,而且充满着精神意蕴。当人们看见坛场,自然陷入沉思,各种冲突将在通往“中心”的过程中得到缓解与平衡,个体也即得到精神上的升华。[7]52除此而外,当我们看到“池子里的荷花”时,不仅要问,与佛教相关的“荷花”为何出现于此?艾略特借“荷花”要表达什么样的象征意义?众所周知,在印度思想中,“荷花”不仅意味着纯洁与完美,而且寓指沉思与觉悟。《恒多罗方法》在谈到“荷花”的象征意义时如此描述:“正如荷花长于‘泥的黑暗’中,在水的表面开花,出污泥而不染。由此观之,内在的自我超越物体的局限,超越自身,这样就不受幻象与无知的污染。”[10]102由此而见,诗人借玫瑰园和“荷花”的象征意义,将整个《四个四重奏》看作坛场,在一步步走向玫瑰园中心的过程中思考着人与时间、生与死、痛苦与行为之间的关系,同时一步步地意识到各种矛盾的和谐统一,并且逐渐产生对最高真实的短暂领悟。

《四个四重奏》中也不乏“轮子”意象。《焚毁的诺顿》中,诗人为我们描绘了一个幻象。用诗歌语言来说,它是旋转世界的中心,或“旋转世界的静止点”。用哲学的语言来说,它既没有运动,也没有停止运动;既不是肉体,也不是没有肉体。艾略特说它像一只“中国花瓶”,永远旋转,但又永远静止。[4]43这显然是受了印度教思想的影响。《白骡奥义书》(Svetasvatara Upanishad)将广袤的字宙看作为梵之轮,若个体与梵分离,他就围绕轮子旋转;但当个体意识到梵与他同在时,他就不再随轮旋转,即达到了永恒。[10]34由此推之,艾略特将“梵”视为宇宙世界的最高境界,当这种“静点中心”轴陷入不洁的肉体中,车轮的运转受到了阻碍,人世的罪恶与贪婪阻碍了轮子的自由运转,人生才变得毫无意义。因此,人只有在伟大的模式——“梵”中,才能克服自身的局限;人只有在对静点的领悟之中学会与本体的和谐相处,现象世界的无常与痛苦才不会造成人的精神痛苦;轮子才可以不受人的不完美的阻碍,围绕中心轴自动运转。

这种和谐生活的“轮子”意象同样存在于《东库克》中。东库克是英国萨马塞特(Somerset)地区的一个古老村庄。17世纪末,诗人的祖先安德鲁·艾略特从这里起身赴美洲大陆。1937年,年近花甲的艾略特重归故里。[2]254-255对这个小村庄来说,生活就是一种重复,房屋倒了又建,村民死了又生,构成了一种人生的循环。循环往复的形象说明人生就像一个巨大的转轮,从最低点转到最高点,然后又从最高点跌落到最低点。东库克村的人们曾经围着篝火跳舞,“相亲相爱,手挽手,臂连臂”,合着四季的节拍,“吃、喝、拉屎和死亡”。[4]44这个篝火舞蹈仪式更加深了先前的“轮子”意象。篝火舞蹈象征着阴阳交合,丰收季节;象征着万物和谐,天地一体。艾略特正是运用这些若隐若现的意象来暗指轮子,轮子不停地运转,象征着存在的不停流动,天地万物都围绕轮子旋转,并在轮子旋转的高低弧线上找各自的位置。[7]54

《干赛尔维吉斯》是一首充满回忆的诗。艾略特一开始所提及的那条大河就是流过其出生地圣路易斯的密西西比河。这条“神情阴郁,桀骜不驯”的河流,既是现实生存的地理图,也是有限时间与永恒时间的关系图。[11]艾略特将时间比作河,永恒比作海:河的上游指向未来,下游指向过去;但是海却在人类之外,成为包围着人的存在的神秘成分,它敌视人类生活,人们控制不了它。这便是永恒。尽管河海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但他们并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也并不意味着人类永远不能穿越河流进入永恒的海洋。诗人这种对时间的思考可以说是对生存和一切存在的思考,诗人从河的运动中看到的是人类的生存和个人人生的痛苦,认为人类的生死和植物的枯荣有着同样的节奏,“死亡”是重生的必经之路,这也是诗人反复提及重生的目的。诗人的这种时间观明显是受到了印度时间观念的影响。印度的时间概念是循环的,印度教的时间观是重复性。这种时间循环的观点与艾略特重生的原则有着不谋而合的逻辑联系。因此,在宣布耶稣降临之后,诗人祈求得到克里希纳这一印度神话中最强大的神的教导,他要人们“用平静的头脑/把未来和过去思考一番”,并说“无论存在的哪一个区域里/人的头脑在死亡的时刻/也许会是专心致志的。”他杀死了身临磨难时脱逃的阿求纳。[12]106

在《干赛尔维吉斯》我们也看到了佛教思想的影子。诗人描写了与河海相关的渔民生活:渔民一代又一代在海上作业,出海后又返航,从一个地点向另一个地点运动,却不问哪里是终了。“对于渔民来说‘航海’是他们的谋生手段,对艾略特来说,航海就是人间生活的缩影。”在此,艾略特的想象又一次在佛教思想中找到了印证。佛教认为:人间就像大海,人只不过是漂浮其上的迷失方向的落水者,一生漂泊,经受着无尽的煎熬。佛教箴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不但是对人间生活的写照,同时也是对迷失的人们的召唤。因此,对艾略特而言,在人生的苦海上,航海者只需要“一路向前”,以离开欲望的苦海,到达天堂的彼岸。[4]45

《小吉丁》中,小吉丁是英国东部的一个小村庄。小吉丁虽小,但意义却不平凡。17世纪时尼古拉斯·费拉在此创立了一个小型的英国国教团体。这个团体的成员以“神圣地生、神圣地死”为信条,终生过着贫穷、自律和虔诚祈祷的家庭式生活。因此,对于艾略特来说,小吉丁是一个“祷告曾经生效的地方”;而这个宗教团体的成功经验也进一步说明,人可以通过虔诚和信仰来超越历史的是非,从而实现灵魂与永恒的交汇和对现实生活的超越。这种“超越”不是爱,而是“漠然”,如佛教的“四大皆空”,它超越人间欲望,引人生冲出时间的牢笼、奔向精神的自由;而这也正是艾略特所追求的目标。在此,艾略特的思想虽与佛教再次碰撞,但他已不再如此前对佛教甚或东方宗教所拥有的热情,而更多的是将其相关哲学与经验视为诗歌创作和思想表达的手段或语料来源,并且在使用时“表现出更多的谨慎。”[13]虽然艾略特也承认,人文主义学者在促使人们意识到基督教需要理解和审视东方思想的必要性方面做出了贡献,认为“未来的基督教哲学不可能忽视东方思想”。[4]46但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竖立起恢复基督教传统的旗帜,试图以“上帝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宗教气息感染现世的人们信仰上帝,尊崇上帝,从而走出荒原。当然,诗人的如此举动并不能抹煞其对欧美诗坛的贡献和对后世诗歌创作的影响。这种影响所及的直接后效是激发了美国60年代的“垮掉派”代表人物——金斯堡、雷克斯洛斯、斯奈德等人对东方文化的浓厚兴趣,并使其沿着艾略特的思维路径继续寻找西方社会获得拯救的东方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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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tern Religious Concepts in Poems by T.S.Eliot--Concepts of Hinduism and Buddhism in The Waste Land and Four Quartets

QIAO Yan-li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of CAUC,Tianjin 300300)

T.S.Eliot’s interest in Hinduism and Buddhism is shown in the story of the Fisher King,the concepts of Transmigration and Asceticism in The Waste Land and the images of“lotus”and“wheel”,the ideas of“circulating time”and“complete indifference to worldly temptations”in Four Quartets.Eliot tended to treat the concepts and experiences in Hinduism and Buddhism as means of writing poems in Little Gidding,while his cross-cultural writing style guided the Beat Generation in America to follow him and go on looking for the oriental cures for western social problems.

T.S.Eliot;poems;Hinduism;Buddhism

I 0-03

A

1001-4225(2011)04-0060-04

2010-10-15

乔艳丽(1979-),女,山西临汾人,英语语言学硕士,中国民航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

天津市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T.S.艾咯特诗歌中的后现代性”(20082222)

李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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