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洁清
(周口师范学院外语系,河南周口466001)
《道德经》亦称《五千言》,是老子思想的精髓,而“道”是《道德经》中最重要的概念。老子认为道是一切存在的根源(万物之宗),是自然界最初的发动者(The primordial nature force),万物的蓬勃生长都是道的潜在力不断创发的一种表现[1]5。《道德经》所阐释的哲学思想及其本身精妙的语言令学者们惊叹不已。早在16世纪,老子的《道德经》就被译成西方文字,道家思想也逐步由中国传入欧洲。几百年来,《道德经》的西文译本总数近500种,涉及17种欧洲文字,在译成外国文字的世界文化名著发行量上,《道德经》仅次于《圣经》,居第二位。
在大力提倡和谐社会的今天,老子《道德经》作为中华文化的精髓,涵化了中国几千年的和谐思想,对于中原文化的推广,对于和谐社会、和谐世界的构建,有着重要的意义。《道德经》的译本也使得中华文化与西方文化有了交流的机会,使得西方学者获得了接触了解中华文化的契机。
纵观《道德经》翻译研究历史,有关《道德经》的翻译研究主要停留在传统的定性翻译研究模式上,其文本数量有限、规模小,数据采集主观性强,无法对大量的语言事实进行系统分析,也无法通过考察语言的实际运用来寻找语言使用的规律。邓巨、刘宗权以《道德经》英译本为例,探讨了中西文化一项在翻译中的转换问题,揭示了文化差异对译本的影响[2]。付正玲通过对《道德经》第一章译本的对照,分析了语言的模糊性以及模糊语言在翻译中如何处理和保留[3]。杨慧林在他的文章《怎一个道字了得》中系统地探讨了“道”字的翻译历史及翻译现象[4]。卢越以哲学阐释学和伽达默尔的翻译理论为理论基础,分析了Waley和汪榕培的译本,阐明了译者视阈可能对翻译产生的影响[5]。杨华探讨了《道德经》英译本中的文化流失现象[6]。熊瑛以描述翻译学理论为基础,对比分析了《道德经》的10篇译文,首次系统地探讨了译本之间的互文关系[7]。廖敏以阐释学为基础,通过译文多样性分析,总结出了两个可能导致翻译多样性的因素:原文的开放性、译者的主体性和前理解[8]。王瑛从目的论出发,对比了《道德经》的4篇译文,并最终得出结论:异化是翻译经典著作的最佳手段[9]。Paul R.Goldin在他的论文Those Who Don't Know Speak:Translations of Daode Jing by People Who Do Not Know Chinese中阐释了这样一种观点:《道德经》的翻译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前译本,而译者也倾向于扭曲和简化原文本的哲学思想[10]。
语料库技术作为一种全新的研究视角与研究手段,自20世纪50年代产生以来,与多个语言研究领域结合,产生了大量突破性的研究成果。它与翻译研究的结合,为经典著作的翻译研究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视角和方法。它将翻译研究从最初的直觉式、模糊的形式变为清晰、具体而可操作的研究假设,将小规模的、人工的、只针对两种语言并且局限于个别文本类型的研究变成了大规模、系统的、比较性的和目标明确的研究。语料库翻译研究从语言学的普遍性观点出发,将更广泛的因素——社会文化因素收入研究的领域,如语言的相对地位和一种文学样式在大的文学系统中所占的位置等。这一发展标志着语料库翻译研究从纯描述的研究走向对研究现象进行解释的趋势。很多传统翻译研究模式内难以完成的工作,在语料库条件下可以得到实现,大量的语料也加深了研究的可信度。
“道”字在现代汉语中主要有以下几种含义:
a.路,方向,途径:~路。铁~。志同~合。
b.指法则、规律:~理。~德。得~多助,失~寡助。
c.学术或宗教的思想体系:~学。传~。
d.方法,办法,技术:门~。医~。
e.指“道家”(中国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个学派,主要代表人物是老聃和庄周)。
f.指“道教”(中国主要宗教之一,创立于东汉):~观(guàn)。~士。
g.说,讲:~白。常言~。能说会~。
《道德经》中老子把它诠释为“不可道”“道法自然”,解释为“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莫能臣”。一个简单的“道”字蕴涵着老子思想的深奥精髓。陈鼓应在他的书中也对“道”做了如下的阐释:“道是物的自然法则……是永恒存在,是物质世界中不可破减的必然性,是视之不见、搏之不得的”,“老子的整个哲学系统都是由他所预设的'道'而展开的”,老子“书上所有的道字,符号形式虽然是同一的,但在不同章句的文章脉络中,具有不同的义涵”[1]1-12。共包括三种:实存意义的“道”、规律性的“道”和生活准则的“道”。
“道”字在整个《道德经》思想体系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它在译文中的呈现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译文的质量与成败。
自1868年第一篇英译本在英国诞生,《道德经》的翻译史可简要分为三个时期:基督教化时期(1868-1905);西化时期(1915-1973);多元化翻译时期(1973-)[7]。在前两个时期里,《道德经》的翻译未能摆脱西方宗教的影响,“道”字主要被译为Vervbum,Logos,Principle of Nature,God, The way,Path,The Providence,The Reason,Existence,等等。其中如Vervbum,logos,God均为基督教词汇,代表着上帝的旨意或话语,这种影响持续了近百年。而一些后续的译者,如汉学家儒莲等,又倾向翻译的简单化,他认为道的最初意义是“路”,因此他将“道”译成了“a way”。儒莲的译本在后来的翻译中,对欧洲学界精英产生了很大影响,“way”译法被沿用至多元化翻译时期,并对现代《道德经》的翻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本研究通过对《道德经》原文73处“道”字翻译情况、翻译特点的分析与探讨以及翻译规律的总结,主要探究外国译者对“道”这一哲学主题的理解,并在此基础上,分析“道”字翻译背后的影响因素。
本研究选取《道德经》现代多元化翻译时期的35个译本作为研究对象。译本选择的标准有三:第一,译文必须直接译自汉语通行本的《道德经》,不能有中间语译本存在。第二,译本不能只是摘取《道德经》的片段,而应含有完整的八十一章的全部内容。第三,译本必须是外国译者的英语译本,方便探讨不同文化背景下,外国译者的翻译特点。
本研究主要使用了语料库软件中的WordSmith,Power-GREP,Paraconc和中文切词软件itclas,还有SPSS软件包,以帮助分析处理研究过程中产生的大量数据。
论文首先利用软件Wordsmith对原文与译文进行了单个单词“道”的检索,并相应地进行语言学分析。检索结果显示,“道”字在《道德经》原文中共出现了73次。其中一次出现在第一章,这里的“道”陈鼓应解释为“言说”。那么此篇论文所要研究的文化负载词“道”共为72处。之后,本研究以《道德经》开篇第一句话“道可道,非常道”为例,对翻译可能出现的困难以及背后的原因,作了进一步分析。
第一步:处理中文语料。
中文篇章内,字与字之间没有空格,检索软件无法识别。因此,首先用itclas软件对《道德经》进行切词处理。人工检验后,保存为Unicode格式。
第二步:将做过切词处理的汉语原版《道德经》导入软件WordSmith,检索关键词“道”,得到结果73处,并作为英语译文检索的依据。
第三步:处理英文语料。
首先,把检索出的35篇译文放在Power GREP软件中降噪,消除所有文本噪音和无用信息。以txt格式保存在同一文件夹内。其次,将35篇译文分别导入软件Paraconc中,对照原文中73处“道”字,逐文一一对比分析,并记录结果。
第四步:将分析得来的数据在SPSS内作进一步统计分析。
通过对1973年以来译本的分析与统计,在“道”字的翻译过程中,多数译者放弃了传统西化的译法,转而把“道”字音译为“Tao”或“Dao”,表现出了对东方文化的理解与尊重。其数量为30篇,占总篇数的85.7%。但这一现象并不是译文特点的全部。在对35篇译文的全部数据统计后发现,部分译文中,“道”字的翻译有多种译法并存,如way,path, road,truth,desire。这种现象出现在25篇译文中,虽然相对于“Tao”或“Dao”,这些译法并不占主体地位,但却均匀分布在各章节,足以引起重视。
从数据的总体来看,这些译法均匀出现在各章节,代表着译者个人对原文的理解与诠释。虽然翻译的创造性符合翻译的任务与目的,但此处的现象却说明译者在理解《道德经》部分章句时出现了困难,并对《道德经》的主体哲学观念有一定的缺失,这其中必然有背后的共通的原因。
通过对这些数据的进一步分析,可以发现,译法“way”出现了19次;“path”9次;“Truth”“road”“desire”分别出现了1次。其中way,path,road有着类似的涵义,均可指“路,道,径,路线等”。Truth意为“真实,真实性,或事实,真相”,而desire的涵义为“欲望,渴望,渴求,热望等”。从这些词的表面涵义来看,我们无法将它们与老子书中深奥的“道”相联系。但就字面涵义而言,way,path,road三个词却与现代汉语中“道”字的字典基本解释相重叠,即“路,方向,途径”。这种意义的重叠也许可以作为三种译法出现的原因。
如果深究其历史及文化背景,我们也许可以追溯到法国汉学家儒莲等译者。自儒莲在他的译本中将“道”译成了“way”,“way”就成为一种主要译法广泛地出现在很多后续的译本中。这种现象似乎与way一词的宗教背景有关。在《圣经》Gospel of St.John的篇章中,我们发现了以下文字,耶稣说:“I am the Way”,“Jesus is the Way and the Word, and the eternal pattern,model,and human example,living the divine life which supports all reality”;在John书14:5-6中,耶稣对约翰说:“I am the Way,and the Truth,and the life”。这里的way与老子《道德经》中的“道”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却有着不同的文化宗教背景,不能混同。由此看来, way是译者历史的选择,其余几词如“Path”“Road”“Truth”等译法似乎有将原文简化之嫌。
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们以《道德经》开篇第一句话(道可道,非常道)为例,作一个简要的数据分析。
老子《道德经》的第一章,包含了老子哲学思想体系的全部基本概念,是《道德经》立论的基石,是我们研究这部巨著的起点。第一章翻译得好与坏、正确与否从根本上关系到整个译本的质量。而开篇第一句又是第一章的精髓,这句话的翻译很大程度上能透露出译者对《道德经》哲学思想的理解和把握是否准确。
“道可道,非常道”中“道”字出现了三次。“第一个道字和第三个道字,是老子哲学上的专有名词,在本章它意指构成宇宙的实体与动力。第二个道字,是指言说的意思。”[1]53同一个字,在短短6个字的一句话中,出现了3次,有着两种不同的含义。
首先来看第一和第三个“道”。通过语料库软件Power-GREP的统计,我们得到以下结果。35篇译文中,有20篇使用了Tao或Dao,占总数的57.1%。13篇使用了单词Way,占到总比例的37.1%。另外有2篇使用了单词path,1篇使用了单词God。其中一篇译文在翻译时,把Tao作为Way的注解,原文如下:The Way(Tao)that can be named,is not the Ultimate Way。
第二个“道”意指言说。在译文中,它的译法最多。其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词组是be spoken of,共出现了8次。其次是talked about,共3次。其他意义相近的译法还有be told, be explained,be expressed,be named,等等。这些译法虽难免有偏差,但理解尚属准确。但也有一些与原句涵义相去甚远的。比如:Tao is God;The Tao is the unobstructed breath;as Way bespeaks;Way that can be walked;A way can be a guide,but not a fixed path;Words and name are not the Way;A path fit to travel is not a general path;If Tao can be Taoed,it's not Tao;等等。在这些译法中,“道”被解释成可供行走的路、一种向导、一种没有阻塞的呼吸,或是直接简单地译作Taoed等。如果用“God”代替“道”,《道德经》便是对《圣经》的解释。如果用guide和travel来诠释“道”,译者便没能准确理解原句,对“道”字的理解倾向于简单化。
一句话只有6个字,译法却不尽相同。根据陈鼓应在他的书中做出的解释,这句话是指“可以用言词表达的道,就不是常道”[1]62。但仅从单词层面统计的数据来看,译者对原句的理解与实际意义之间还存在着不小的差距。译者用way, path,God来诠释第一、第三个“道”字,我们在前面已经讨论过,由于历史原因的影响,尚属合理。但至少,大多数译者已经把音译词“Tao”或“Dao”作为主译词,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中国文化的深入影响,以及西方人对中国文化的接纳。而第二个“道”字,意为言说。如果译为be told,be explained,be named,意义还算准确;但若解释为walked,the unobstructed breath,或a fixed path,则与原文涵义有较大偏差,属于误译。
究其原因,除了译者的个体差异之外,在跨文化翻译中,不同的文化背景会给译者的翻译工作带来困难,原文化的变迁也会给译者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这些因素都会导致多元化译本的产生。另外,源语言的演变,词汇意义的变迁,也会给使用目标语的译者带来困难。《道德经》产生于公元前六世纪的春秋战国时期,那时的古汉语有别于现代,词形词义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的扩大、有的消失,现代西方译者很难完全准确把握其中的微妙变化。这些处在不断变化中的因素,使得译文和原文不可能完全对等,译文与译文之间也会存在差异。毕竟,作为一个独立的符号系统,译文记录着译者的个人立场、观点和态度,因此也应有其独立存在的意义。
《道德经》作为春秋战国时期哲学作品的精髓流传至今,且享誉海外。《道德经》所阐释的哲学思想及其本身精妙的语言令一些海外学者们惊叹不已。而《道德经》译本的出现使得中华文化有了与西方文化交流的机会,也使得西方学者有了接触了解中华文化的契机。而翻译者在跨文化交际活动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不仅是原文信息的接受者,也是译文文本的创造者;不仅具有被动性,同时也具有创造性。
译者的被动性主要来源于原文文本的限制。原文文本是一个定型的图示框架,客观存在,具有定向性。虽然有空白和不定点,但它的普遍性制约着译者的发挥与创造性,使得译者虽然可以以自己的经验去使文本具体化,但却不可以改变那些已知和确定的内容。因此,在这种意义上,译者应该充分尊重和了解原文,尽量在译文中还原原文的真实内容[11]。
而译者的主动性主要是指译者对译文文本的创造性。除了文本确定性之外的“空白”和“不确定性”之外,还有译者本身的主动性。这些因素都留给了译者充分发挥的空间,使得翻译不再是纯粹接受信息的被动行为。与此同时,译者作为翻译的主体,在翻译作品时,必然有着一定的知识文化结构,一定的生活和社会经验,有着先有、先在、先识的前结构和“前理解”[11]。这种“前理解”,常常会赋予作品新的意义,反映着译者的主动性。
但译者的主动性与被动性并不矛盾。译者虽有主动发挥创造的空间,但不应该违背原文文本的整体意义和底蕴与内涵,应该在尊重原文文本的基础上,表现出对原文文本的充分尊重[11]。
由此可见,本研究中的译文,在对“道”字及其搭配词进行阐释时,是存在错译、误译和乱译的。“道”字译成path, road,译成the unobstructed breath,或a fixed path,都已经超出了原文的涵义范畴,译者的主动性有些发挥过度。但细究其原因,笔者认为,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在语言层面上,《道德经》产生于公元前六世纪的春秋战国时期,那时的古汉语有别于现代,词形词义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包括造词法、构词法、词的使用范围以及语法和修辞。这些变化势必对西方译者的翻译造成不小的困难。
在文化层面上,原文化会对译者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时代的发展更造成了这种古文化的陌生性。而且译者之间存在的个体差异,不同的文化背景使得译者有着不同的“前理解”,这些“前理解”造就出各不相同的译文。
从翻译理论的角度来看,文本是一个独立的符号系统,记录着作者的个人立场、观点和态度,亦有其独立的主题和意义。而译者是翻译活动的主体,同时也作为读者存在。因此译者的主观能动性,使他们在理解、把握、释义原文本时,调动自身相关知识,构建他们眼中的译文文本。这种译者视阈、原文本视阈和目标文化视阈的融合,使得译文与原文本不可能完全对等,也不可能完全相同,毕竟翻译即是不同程度的改写。在这个层面上,我们不得不承认、允许个性化翻译一定程度的存在。
总体上,我们不得不承认,在多元化翻译时期,“Tao”还是作为一种主译法存在的。这种译法的存在,为东西方文化的翻译与交流开辟了巨大的理解空间。同时也说明了中国文化被接受程度的提高,说明了更多的西方读者认识到了中国语言的魅力,认识到了《道德经》的魅力所在。翻译即改写。在这个视阈融合的过程中,新文本产生。由于译者个体的差异,新文本之间必然存在差异,因此,追求文本的完全对等是难以达到的。但译者们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对原文本最核心部分的保留和传达,否则翻译就不能称之为翻译[12]。另外,文化都有其独特性,跨文化翻译作为一种文化交流而存在,差异文本的存在只是交流过程中的副产品。我们不能因此而否定翻译在文化交流中的重要性,也不能因此而阻断中华文化的传播与发扬,以及世界文化的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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