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劳动本位＊

刘洪银

(天津农学院 人文社会科学系;南开大学滨海开发研究院,天津 300384)

[大视野 ]

论劳动本位＊

刘洪银

(天津农学院 人文社会科学系;南开大学滨海开发研究院,天津 300384)

劳动作为人类生存和发展的第一需要,贯穿于整个人类历史发展演变的过程。只有坚持劳动本位,保障个人劳动产权的利益实现,才能发挥人的能动性和创造活力。这对树立正确的本位价值观,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劳动本位;劳动产权本位;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劳动是创造价值的唯一来源。劳动创造了全社会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人类历史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都是和人的劳动分不开的。劳动完成了人类从猿到人的转变,又实现了人的全面发展。因此,劳动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必要条件。

一、劳动本位

什么是劳动?马克思给生产劳动最初下的定义是:“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引起、调节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1]恩格斯认为,劳动是人类支出劳动力改变劳动对象使之适合自己需要的、有目的的活动,是社会生活最基本的抽象,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本条件之一,在人类形成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由此看出,劳动是人们通过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来满足自己需求的有目的的活动。

人的本质是劳动。“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2]劳动是人类有意识的活动,是人类与动物的根本区别。恩格斯在《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中说:动物仅仅利用外部自然界,单纯地以自己的存在来使自然界改变;而人则通过他所作出的改变来使自然界为自己的目的服务,来支配自然界。这便是人同其他动物的本质区别,而造成这一区别的就是劳动。我国古代思想家墨子在《非乐上》中说:“今人固与禽兽、麋鹿、飞鸟、贞虫异者也: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3]肯定了人生本质是劳动,人类文化精神的物质前提和第一要素,就是生产劳动。

劳动本位就是将劳动作为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根本,即将劳动作为处于社会主导地位的价值标准和导向,形成社会尊重劳动,崇尚劳动和热爱劳动的价值观。劳动本位表明,劳动创造了人类并满足人们的各种需求,劳动将成为人们生活的第一需求。劳动本位观包括三层涵义:

第一,劳动本位是相对于资本本位而言的。劳动本位表明,劳动摆脱了资本的控制和剥削,不再遭受资本的奴役而成为劳动者的自主活动。随着社会生产力水平的发展,在一定社会历史条件下,劳动收益积累的资本化使劳动摆脱了对他人资本的依赖,劳动与自有资本相结合或者劳动者之间形成劳动与资本一定形式的联合而产生社会生产力,劳动行为变为劳动者的自愿和自觉活动。

第二,劳动本位体现在劳动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第一需求上。劳动满足了人类的生存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劳动创造了人,又使人得到全面发展。劳动不仅创造了人的形态,而且创造了人的本质,它不仅使人获得了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而且提高了人的价值。人类的劳动不是自发的,是有目的性的活动,劳动的目的表现为两个层次。劳动的最初动因是生存的需要,即“把自己的产品变成自己的生活资料”[4],这是人类的自然属性,是生命的基本要求。正如马克思所说:“饥饿是我的身体对某一对象的公认的需求,这个对象存在于我的身体之外,是使我的身体得以充实并使本质得以表现所不可缺少的。”[5]人类的历史就是从这种“原欲”开始的,人类为原欲进行的劳动,是历史发展的基本条件。劳动的第二层次需求是自我实现,这是劳动的精神需求和满足。劳动是肯定自我的唯一途径。马克思说:“我在劳动中肯定了自己的个人生命,从而也就肯定了我的个性的特点。劳动是我的真正的、活动的财产。”[6]实现自我是劳动的深层次满足,是在第一层次需求基本满足之后产生的心理需求。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提出了著名的需求层次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会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的需求,这五种需求按照从低到高的顺序在劳动中都能得到满足:工资收入能满足劳动者生存需求;劳动组织能够提供安全需求;与共同劳动者的交流和以工作为纽带的人际交往能够满足社会需求;劳动的性质和取得的绩效可以得到社会的尊重;劳动成果和个人目标的实现能够实现自我价值。由此看来,人类的劳动不仅能够满足初级层次的需求,而且能够满足高级层次的需求,在生产力发展水平条件下,人类劳动正从以谋生为重心向以自我价值体现为重心演变。

第三,劳动本位要求劳动权益在剩余索取权和剩余控制权分配中居于主导地位。劳动价值论表明,一切价值是由劳动创造的。按照生产决定分配原则,劳动应该获得全部价值。但资本作为价值创造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个条件,对价值创造做出贡献,资本也应该在价值分配中获得相应的收益。但资本分配是作为价值创造条件参与分配,在价值分配中处于次要地位;而劳动分配是作为价值创造主体参与分配,在价值分配中处于主导地位,应该获得所创造价值中大部分收益。劳动本位要求价值分配中劳动的分配能力居于主导地位。

二、劳动产权本位

人的劳动是属于劳动者本人的,劳动创造的财产也应当属于劳动者自己。亚当·斯密说过:“劳动所有权是一切其它所有权的主要基础,所以,这种所有权是最神圣不可侵犯的。”[7]人具有利己本性,这种本性产生了追求个人利益实现的动机。英国功利主义思想家边沁认为:“个人利益是唯一的现实利益”,“社会利益只是一种抽象,它不过是个人利益的总和。”马克思肯定了个人利益的客观存在,“只有利己主义的人才是现实的人”,“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8]马克思同时认为,利己是和劳动联系在一起的,私有财产的本质是劳动,“私有财产的主体本质,作为自卫地存在着的活动,作为主体,作为个人的私有财产,就是劳动。”[9]由此看来,个体、劳动和财产三者是无法分割的,劳动的行为和成果理应由个人自主支配。这样,劳动主体自主、自觉的劳动才能发挥出个人最大劳动潜能。劳动产权本位有助于个人利益的实现,有利于激发整个社会的创造活力,因此,劳动的本位内在地要求劳动产权的本位。

承认劳动产权本位,并非意味着劳动成果完全归个人所有。因为,人们生活在一个社会整体中,社会为了保障每个人的产权,要付出一定的成本,这些成本需要在劳动者中扣除;创新性劳动,由于其外溢效应,它的劳动成果也不可能完全归个人所有。但无论如何,“生产者的权利是同他们提供的劳动成比例的”[10]。

三、本位价值观的历史演进

在社会历史发展的不同阶段,人们的价值观念是不同的,但都偏离了劳动本位,扼杀了人的社会本性和现实需要,因而是一种历史的扭曲。在以“家族本位”和 “家长主义”为灵魂的封建主义时代,宗法等级权力是核心,“权本位”和拜权主义是其价值观念的导向;在以“个人本位”和个人主义为灵魂的资本主义社会里,商品交换关系中的私有权是核心,“钱本位”和拜金主义是其价值观的导向[11]。唯有在社会主义社会,才能尊重个人的利益,保障个人利益的实现,使价值本位回归到劳动本位。

在人类历史的发展中,由于受到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制约,劳动者没有真正回归劳动本位,劳动被异化。劳动者在被动、被迫和遭受剥削的情况下从事劳动生产,没有对自己活劳动和劳动产品的占有权。在原始社会,受生产力水平的制约,个人没有能力独立于集体之外,劳动形式和过程必须由集体完成,劳动成果归集体所有,没有实现个人利益。在小农生产条件下,小生产者的产品归自己所有,似乎建立了个人所有制,但小生产者的劳动却是以生存为目的的被动劳动,属外在的劳动,“是一种自我牺牲,自我折磨的劳动”[12]。劳动对劳动者来说是一种痛苦,而不是自觉自愿的乐趣,更谈不上自我价值的实现。在资本主义阶段,被剥夺了生产资料的劳动者为了生存,被迫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接受资本的控制和剥削。剩余劳动归资本所有,资本使劳动异化,资本主义否定了劳动的个人所有制。社会主义通过对资本主义的再否定,让个人劳动产权重新回归到劳动者手中,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因此,只有在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阶段才能真正实现劳动本位。

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劳动本位观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表明,在生产关系方面,已经建立了以公有制为主体的所有制关系体系,具有社会主义国家性质;而在交换关系方面,由于生产力发展的滞后,还处在商品经济或向商品经济发展的阶段,具有市场经济国家性质。这就使得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的劳动价值观具有与其它社会形态不同的特点。

(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劳动价值观的特点

1.多元化劳动价值观并存。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既有小生产者,又有现代化企业;既有国有企业,又有私营和股份制企业;既有自由职业者,又有农村家庭经济单位。相应地在劳动观念上,既存在雇佣劳动和一定程度的剥削,又存在自觉、自主的本位劳动;既有为满足生存需求而参加的社会劳动,也有为实现个人成就而进行的创造性劳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经济类型的多样性决定了劳动关系的多元化,资本与劳动关系的多元化体现出多元化的劳动价值观。

2.劳动本位尚未充分体现。从普遍意义上说,我国现阶段市场经济中的劳动还不是一种自觉自愿的活动,而是为了生存而不得已的被动性劳动,尤其是低技能体力劳动,劳动的目的尚处在生存阶段,劳动给人们带来的艰辛多于快乐。同时,劳动的分配能力还较弱,劳动收益在收益分配中尚未处于主导地位,劳动的贡献与收益不对等。这使得劳动收益的积累缓慢,劳动仍然无法摆脱对他人资本的依赖,资本雇佣劳动的现象在私有经济中还持续存在。劳动本位在现阶段的市场经济中尚未得到充分体现。

3.劳动本位的实现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13]。劳动与资本权益对比关系由一定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决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发展水平较低,劳动权益在剩余索取权和剩余控制权分配中尚未处于主导地位,劳动分配能力提高尚有较大空间。另一方面,现阶段的劳动力还是一种商品,个人劳动力交换的目的是获取生存和发展的物质资料。在较长时期内,劳动还不是生活的第一需要,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被动性劳动还将长期存在。只有当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时,劳动变成知识性、创造性而不再是重复性劳动,劳动产品远远超过个人消费需求,这时,人们会从让渡自己的劳动成果中获取自我价值的实现,劳动的所有权和劳动成果的使用权相分离,劳动才能变成一种乐趣,劳动价值观才能回归劳动本位。

(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的劳动本位观

虽然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受生产力发展水平的制约,劳动本位尚未充分体现,但社会主义劳动的目的是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此,应该尊重个人劳动,保障个人利益的实现,发挥人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逐步实现劳动本位。要正确理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的劳动本位,必须把握以下几点:

1.正确理解个人利益和共同利益的关系[14]。强调劳动本位,保障劳动者的个人利益,并不是要排斥共同利益。人是名副其实的社会动物,人的社会性决定了人不可能没有共同利益。人在社会中生存和发展,社会共同利益和个人利益的实现共同满足劳动者的需求。市场经济是交换经济,通过产品交换,个人的劳动产品满足了他人的需要,个人也在交换中实现了自己产品的价值,个人的利己行为在交换中产生了利他主义。但人们最先看重的还是个人利益,个人利益的追求并不能保证共同利益的实现,可能会侵害或损害他人利益。因此,必须对个人利益的实现加以来自共同利益的限制和约束,这样,才能保障每个劳动者的劳动本位。

2.正确理解劳动本位中的公平和效率。劳动本位论从劳动者的个人需求出发,维护和实现劳动者的个人利益,从而激发个人的进取心和创新精神,让劳动者自主、自觉地在市场经济中展开竞争,以获得个人需求。竞争产生经济效率,使整个社会充满生机和活力,但劳动作为价值取向并没有否定丧失劳动能力者的生存权。由于禀赋的差异和资源的稀缺性,人的劳动能力和劳动产出各异,生存是人的基本权利。因此,无劳动能力或能力低下者的生存需求也要得到满足,劳动本位就是在保障每个人基本生存权的前提下,引导人们通过劳动实现个人发展的目的。

3.正确理解扩大就业和劳动本位的关系。就业是民生之本,是劳动本位的基本要求。人人都有生存权和发展权,相应地,人人享有劳动就业的权利。劳动本位对就业提出了质量要求,要求就业岗位能够给劳动者带来就业安全感,满足劳动者生存、社会交往和成长的需求。因此,劳动本位论要求扩大就业,提高就业质量。

4.正确理解收入分配和劳动本位的关系。劳动本位要求劳动产品归个人所有,个人拥有完全的劳动成果支配权。因此,应保护劳动力产权,保护劳动者的个人财产所有权。同时,要深化收入分配机制改革,建立企业工资正常增长和支付保障机制,逐步提高劳动报酬在总收入中的比重。这样,才能通过工资等劳动性收入的普遍提高缩小个人收入差距,在此基础上,创造条件让更多劳动者拥有财产性收入。

5.正确理解社会保障和劳动本位的关系。社会保障是民生之安全网。劳动本位论尊重劳动者个人利益和个人目的在劳动竞争中的实现。个人利益的追求会激发人的冒险精神,增加了竞争风险,社会保障正是对这种竞争风险的分散和化解。社会捐助是社会保障基金的一个来源,人们将在劳动中为实现个人价值而创造的社会产品,除去个人享用部分后的剩余捐献出来,这样,在让别人分享自己劳动成果的时候,也实现了个人价值。

[1]马克思 .资本论 (第 3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75.

[2][5][9][12]马克思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3]谭家健,孙中原.墨子今注今译 [M].北京:商务印书馆, 2009.

[4][6][8][10]马克思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 1、3、42、4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7]亚当·斯密.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 (上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2.

[11]唐丰义 .战略命题:从资本支配劳动走向劳动支配资本——劳本主义论纲 [J].前进,1995,(10).

[13]许明达 .第三个台阶 [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05.

[14]文魁,毛立言,左大培等.历史存在权 [M].北京: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出版社,2005.

D iscussing Labor-oriented

L iu Hongyin
(Tianjin Agricultural University,Tianjin300384,China)

As the first need of human beings’existing and development,laborpasses through thewhole processofmankind historical development and transition.By historical and logicalmethods,thispaper sets forth concepts ofworking value regresses to its orientation from being distorted.The finding says that only to hold labor-orientation and secure realizing personal labor property rights,human activity and creation vitality could be brought into play.The discussion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our setting up the rightmeasure of value to realize comprehensive human development.

labor-oriented;labor property-oriented;socialistmarket economy

C970

A

1673-2375(2011)01-0085-04

[责任编辑:曾 军]

2010-12-11

刘洪银 (1968-),男,山东昌邑人,博士后,天津农学院人文社会科学系讲师,主要从事人力资源、劳动力市场与就业研究。

本文是全国教育科学规划教育部重点课题“新时期中国农村职业教育发展模式研究”(DJA100321)的阶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