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属性的多元理解

2011-04-03 08:57
当代教育科学 2011年11期
关键词:教科书文化教育

● 钟 朋

教科书属性的多元理解

● 钟 朋

教科书的研究正在兴起,但缺少对于教科书属性的全面理解。从教科书的文化属性、商品属性和政治属性三个方面综合认识教科书,有助于我们更新对教科书的认识,从而深化多维视角的教科书研究。

教科书;文化属性;商品属性;政治属性

在我国,教科书是政策性很强的课程。在学校的大部分时间里,学生几乎都在使用教科书。由于教科书主要是教育部门或者出版社组织各学科专家进行编写的,所以教科书传递的知识和观念具有很强的权威性。在现实的教学过程中,教科书成为知识传授和学习的基本依据,是教师与学生在课堂教学过程中相互作用的媒介。教科书作为与师生接触时间最长而“沉默”的文本,对学生的教育起着潜在的作用,所以教科书的研究是非常富有意义的。美国著名的批判教育学者阿普尔提醒我们注意教科书,这种“物品”背后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关系,这些关系又存在于更广泛的社会网络和市场关系中。[1]教科书具有文化属性、商品属性和政治属性,这三者之间关系密切,从而使教科书具有了文化政治与政治经济学的意蕴。

一、教科书的文化属性

教科书文化指体现在教科书文本中的社会文化,里面渗透着权威的知识、观念以及权力阶层认同的为青少年儿童选择的特定的教学内容。教科书的文化属性,已为人们所熟知。因为教科书里的间接经验是多个世纪先辈们积累沉淀下的文化成果和精神财富。教科书文化是社会文化的重要表现形式之一,其与社会文化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

(一)教科书与文化选择

所谓文化选择是指人们根据社会的价值需要对文化思想进行一定的扬弃。教科书的文化选择,就是根据某种社会化的目的,对文化思想体系或者文化观念,进行筛选、改造或者摒弃,以将适当的内容纳入教科书。

教科书作为当前我国课程内容呈现的主要方式,其必须回答教什么的问题,这个问题早在19世纪60年代,当时英国的哲学家、社会学家和教育家斯宾塞就提出了:“什么知识最有价值?”这成为课程领域不可回避的经典问题之一。当代美国著名的批判教育学者阿普尔提出:课程内容的选择,不仅要回答“什么知识最有价值”的问题,还必须回答“谁的知识更有价值”的问题。我们可以将此两个问题改写为“什么文化最有价值?”与“谁的文化更有价值?”从而将教科书内容纳入文化学的思考范畴之中。文化选择最核心的问题是教科书的内容的选择,应该选择怎样的教材内容,以及选择体现怎样价值取向和时代精神的内容。同时,教科书的选文也客观呈现了一定的价值观念和时代精神。教材的文化构成,体现着教科书的价值取向以及认同的文化观念。

(二)教科书内容变化与文化变迁

文化变迁是作为文化核心的价值观和价值体系,为大多数社会成员接受时,才发生的文化现象。文化变迁即一个社会或群体的大多数成员逐渐地放弃旧的行为标准体系而接受和形成新的行为选择标准体系的过程,是社会变革和人与人之间关系结构的重新组合。[2]

文化变迁与教科书内容的变迁是复杂的双向的互动关系,但是并非存在文化变迁就存在着教科书内容的更新。因为教科书内容在一定时期具有相对的稳定性。只有文化的核心——新的价值观和价值观体系为社会大多数人所接受或者认同时,才会有可能促成对教科书内容的改变。我们可以将近年来广受争议的对于语文教科书选文的增删视作文化变迁影响的案例。什么选文被增加进教科书,什么选文被删除,其实反映着编审者和社会大多数人的价值观念变化。在增删选文的背后,隐含着编审者的价值取向,增加的选文,说明这类选文传递的价值观念为编审者接受或者认同,被删除的选文,说明这类选文传递的价值观念,逐渐不被认同。作为文化核心的价值观念体系,是制约教科书内容变迁的关键因素之一,从而在另一个侧面反映了社会的价值观念的变迁。

二、教科书的商品属性

教科书从“一纲一本”变成“一纲多本”,这意味着教科书选择正逐步地开放化。教科书的开放化也会衍生一些问题,因为教科书是一种特殊的商品。教科书商品的特殊性表现在两点。首先,它是一种消费主体和消费决策者相分离的商品。第二,教科书是一种义务消费的商品,即适龄儿童必须上学,而上学的儿童必须购买教科书。[3]

从2007年开始,一些省份逐步减免课本费,各省在实行减免义务教育阶段的课本费方面略有差异,实施进度不同,但是义务教育阶段的课本在逐渐的实现完全的免费。高中以前的义务教育阶段的课本逐渐走向免费,一定程度上淡化了教科书的商品属性。但是教科书在高中阶段仍然是商品,而且只要上高中也必须购买教科书,而且是学校指定的教科书,作为消费主体,学生和家长没有权利决定使用何种教科书。所以这种商品的交换方式是特殊的。欧美国家在教科书选用上,学校层面的权利更大,但是由于学校考虑经费的原因,也往往倾向于采用联邦会提供经费购买的教科书。

关注教科书的商品属性最终目的是更清楚的认识教科书的性质,并考察其对于不同人群所造成的影响,以及教科书商品属性的背后,所隐藏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一考察脉络,比较切合马克思考察商品经济的范式。

(一)教科书与文化产品

一方面,学生和家长作为文化产品的教科书的消费者,通过使用教科书,受到文化的熏陶和陶冶;另一方面,这种特殊的文化产品也不是完全免费提供的公共物品,是需要购买的。因为教科书是消费主体和消费决策者相分离的商品,所以它与市场上自由出售的其他商品不一样。市场上自由出售的商品,消费者的需要,往往会左右商品的生产。但教科书的消费者的需要,却不一定会得到重视,往往很难对教科书的编辑产生影响。作为家长和学生来说,需要教科书能够反映他们的声音,反映他们的价值需要。但是教科书更多的是反映儿童和家长的代言人的声音,而作为消费者的学生和家长的声音却被忽视了。

(二)教科书商品与政府管制

“所谓(政府)经济管制,是指政府对于价格、市场进入和退出条件、特殊行业的服务标准的控制。”[4]在我国,特定行政部门的政府管制权是由法律所赋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规定:“第三十八条,教科书根据国家教育方针和课程标准编写,内容力求精简,精选必备的基础知识、基本技能,经济实用,保证质量。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和教科书审查人员,不得参与或者变相参与教科书的编写工作。第三十九条,国家实行教科书审定制度。教科书的审定办法由国务院教育行政部门规定。未经审定的教科书,不得出版、选用。第四十条,教科书由国务院价格行政部门会同出版行政部门按照微利原则确定基准价。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价格行政部门会同出版行政部门按照基准价确定零售价。”[5]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我国教科书的审定实行“国定制”,编写人员与审定人员分离,教科书的价格由国家行政部门确定。不仅如此,教科书的生产和销售过程——即出版、印刷和发行过程存在政府规定下的专营和垄断经营。

教科书方面的政策,美国与我国具有很大的不同,但是政府仍是其中的主要控制力量。以美国德克萨斯州教科书政策为例,德克萨斯州的教科书选择和审定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由州教科书委员会(Sate Textbook Committee,STC)进行审阅;阶段二:由州教育事务局(TEA)对教科书进行审阅;阶段三:由州教育委员会(the State of Education)进行审阅和采用。这个多阶段的决策系统,反映了德州在努力平衡三个重要但有时相互矛盾的价值观,这三个价值观是“中立的专业能力”(处于第一阶段,体现为教育专家的参与),“行政领导”(处于第二阶段,体现为教育局长及其下属人员的参与)和“代表性”(处于最后阶段,体现为经选择的教育委员会成员的参与)。[6]教育局长和教育委员会、课程专家、教科书的作者或编辑、出版商几者之间的互动关系和沟通,影响着教科书最终的结果,但是决定权仍掌握在教育局长和教育委员会的手中,他们关注教科书的价格以及教科书是否符合其认同的有关教科书的准则,其中包括对于教材内容的要求。

三、教科书的政治属性

教科书作为知识积累和文化传播的一种重要形式,其合法化的过程,往往渗透着权力的角逐。不同的利益群体都想把其认同的教育知识写入教科书,教科书在一定程度上渗透着意识形态的传播。教科书其实就是合法化的知识。

(一)教科书与知识政治

教科书作为官方知识的载体,同时也是官方知识的传播的途径之一。阿普尔认为官方知识总是在特定的机构中被传授,有它们自己的历史、张力、政治经济学、等级制度和官僚的需要和利益。[7]

作为学校教育中使用的主要课程内容——教科书,其文本叙述具有鲜明的特色。例如,美国历史教科书在书的结尾处,具有特定的叙述方式,阐述美国一直在进步,并把美国塑造成强大的形象。《美国的传统》使学生相信:“美国的传统一直是强大的——可以迎接横在面前的任何挑战。”《美国的冒险历程》也说:“如果这些价值观为大多数美国人所认同,那么美国的发展将永无止境。”《希望之地》写到:“大多数美国人对国家的未来保持乐观。他们相信,他们的自由制度、他们的丰富的自然资源,加上他们的天赋,能使美国继续是——过去也一直是——‘希望之地’。”[8]《美国的传统》、《美国的冒险历程》、《希望之地》都是美国的历史教科书,具有的共同特点都在于塑造美国的进步和强大形象。国家总是控制着官方知识的生产,传递着国家和政府合法化的知识和观念。

(二)教科书与国家认同感的建立

“我国的教材编写与出版和西方一些国家有着很大的不同。但就教材反映主流文化来说,都是具有共同特征的。在一定意义上说,教育总是为一定阶级服务的,与社会意识形态紧密相联的,作为教育内容的集中体现者——教材,责无旁贷地要以传播社会主流文化为己任。”[9]

主流文化作为一定社会或群体的文化资本,本质上在其中渗透着意识形态。这种意识形态也旨在建立对于国家政权的认同感。这可以从教科书特有的叙述模式中发现。教科书并不一定反映学科的进展情况,有时候却改变观点和叙述方式,以在学生心中建立国家的认同感。以鸦片战争为例,教科书的叙述将“鸦片(战争)看作中国(清政府和旧中国)无力进行自我改革以抵御外国侵略者的可悲象征。(教科书中承袭了这种对于鸦片战争的叙述观点)。这种解释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政治宣言非常吻合,这份宣言称,尽管以前的所有政权在这两个世纪都失败了,但它已经取得了成功,并且,它还在这个过程中消除了外国的鸦片威胁,并使中国强大起来了。[10]教科书中也是基于此种道德谴责的历史叙述,唤起一种饱受屈辱的民族情绪,同时建立起对目前政党的认同感,因为国家的强大与目前政党的努力不可分开。

综上,教科书的文化属性、商品属性和政治属性并不是割裂的关系,三者之间呈现着互动的关系,使教科书具有文化政治和政治经济学的意蕴,从而最终决定了教科书的内容选择、编辑和生产等方面。基于教科书的多元属性,教科书研究需要文化学、经济学和教育学领域相关学者共同协作,以丰富教科书的研究成果。

[1][6]迈克尔W·阿普尔.教科书政治学[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28.70~71.

[2]郑金洲.教育文化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165.

[3][4]闵维方.探索教育变革:经济学与管理政策的视角[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5.235.

[5]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EB/OL]

[7]迈克尔W·阿普尔.国家与知识政治[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7.

[8](美)詹姆斯·洛温.老师的谎言——美国历史教科书中的错误[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9.309-310.

[9]郑金洲.教育文化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293.

[10](加)卜正民,(加)若林正.鸦片政权[M].合肥:黄山书社.2009.3.

钟 朋/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文化传统与教科书、中国文化教育

(责任编辑:孙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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