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时
(通化师范学院 政法系,吉林 通化 134002)
自然科学与哲学结盟的问题,似乎已经是人们所认同的问题,但实际上也有人并非真正认同,尤其我国在社会转型发展进程至今它至少不是人们看重的问题.因而这个问题每过一定时段都有必要复以深入讨论或提及,旨在彻底消解,以促进双边的发展共荣.故此,以史论证二者联系势在必要.
回眸自然科学与哲学的发展历程,显而易见的是自然科学对哲学的影响,哲学的发展对自然科学的影响,这在历史上早已存在,科学史与哲学史的这种必然联系,表明自然科学与哲学间具有不可分割、互相影响、互相促进的内在驱力.自然科学与哲学的关系在不同的社会历史时期有着不同的表现方式.每一时代的自然科学与哲学都不是一块白板,每个时代的自然科学都或深或浅地印有哲学的印迹,每个时代的哲学都这祥或那样地印有自然科学的印迹.
纵观哲学史和自然科学史,迄今为止研究得最多、最成熟、最系统、最透彻的,应算肇端于古希腊文化并得以发展的科学史和哲学史.尤其是恩格斯和列宁相继在这个领域里的系统研究提供了用辩证唯物主义进行分析和概括的范例.恩格斯总结了自古希腊至19世纪80年代自然科学和哲学的发展.列宁对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期自然科学和哲学的发展又作了总结.从西方哲学和自然科学的发展中,可以看出自然科学和哲学相互影响、相互联系的一条总线索、一种总趋势:即从自然科学与哲学混然一体,经过自然科学从哲学中分化出来,走向自然科学本身要求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有机联系,走向自然科学与辩证唯物主义的有机联系.
观照西方哲学史或科学史,映入眼帘的既有哲学家的名字也有科学家的名字.离开自然科学家的辛劳就不能了解西方哲学史的所以然.离开哲学家的研究则无法书成自然科学发展史,更不能对某些自然科学理论有全面的历史的了解.早在古希腊时期,科学与哲学在当时被视为是一个东西.那时尚未有部门科学,没有象我们今天所称的天文学、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等.但是那时有关于天文地理的知识、物理知识、生物知识等等,这些知识都包括在哲学之中.哲学成为包罗万象的知识形式.
被后来苏格拉底誉为哲学家的古代学者所从事的研究,从世界本原到巫术,从人到神,从天体到测地,从心灵到男女生育,总之无所不包.所以那时的著名哲学家往往在自然科学史上也占有一席地位.若依照爱因斯坦的比喻说哲学是全部科学之母,那么,在中世纪自然科学仍在母亲的腹中孕育着.欧洲中世纪是宗教专制的时代,当时神学高于一切,哲学及自然科学只是教会的婢女,不得超越宗教信仰所规定的界限.经院哲学的最高峰是托马斯·阿奎那的大综合.他认为,人类理性推出的知识与圣经、教会传授的知识有所区别,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表述的知识属于前者,但两种知识都渊源于神.神学支配哲学,自然科学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虽然13世纪出现了罗吉尔·培根那样的哲学家、倡导实验科学的科学家,但是由于教会的迫害和宗教专制,这种局限使他没有能在那个时代为自然科学迎来春天.自然科学随同它的母体哲学一起遭受同样的厄运.
哲学要发展,自然科学要诞生,必须从摆脱宗教干涉开始,必须从神学的禁锢中解放出来.自然科学的独立宣言是哥白尼的《天体运行》一书.这本不朽著作向教会在自然事物方面的权威进行了挑战.从此便开始了自然科学从神学中的解放.同时,自然科学这个婴儿也就真正地从母体中分离出来.近代自然科学诞生了,并且阔步地前进着.自然科学和哲学开始了其相对独立的发展史.作为两种知识,它们在外观上的联系渐趋松散.自然科学面向自然现象,面向实验.哲学总的说来则仍沉醉于思辨之中.自然科学家忙于实验、发现,忙于搜集材料和整理材料,忙于分类、归纳,而使自己的理性闲置起来.他们对哲学冷淡,不关心哲学动态,更谈不上探讨哲学问题了.这种倾向一直延续到19世纪后半期.除了既是哲学家又是科学家的少数人是例外:在文艺复兴时期有利奥那多·达·芬奇;在法国有数学家、物理学家笛卡儿和数学家达兰贝尔;在德.国有数学家、物理学家莱布尼兹,自然科学家奥铿、物理学家、生物学家、生理学家费希纳;在英国有化学家普里斯特利,等等.这些自然科学家的哲学色彩虽然不同,但他们又同时都是哲学家.
自然科学与哲学分道扬镳之后,自然科学家已经占领了一部分知识领域,并使之愈益拓展和深入,而哲学家却不肯承认丧失那些领域的合理性和历史必然性.哲学家,直至康德时代的哲学家,仍试图把自然科学研究及其成果包括于哲学与哲学体系之中.自然科学作为相对独立的知识形式与哲学的逐渐分离,其根子深深埋在宗教改革、资本主义的兴起和发展以及工业革命之中.此外,那也是科学革命和科学分化本身引起的.自然科学采纳了弗兰西斯·培根的归纳法,广泛运用和推广实验方法.在缺乏辩证法头脑的情况下,厌弃唯理论就难免走到极端—轻视理性.于是,正如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所指明的,自然科学家相信:他们只有忽视哲学或凌辱哲学才能从哲学下面摆脱出来.他们习惯于并满足于在探索自然事物的道路上不自觉地受某些哲学思想所支配.自然科学家摒弃哲学在19世纪达到了极端.虽然自然科学本身已获得个别普遍性原理,如能量守恒原理,可是自然科学家却不理会它在哲学上的意义.当时最流行的哲学是康德和黑格尔的哲学,特别是黑格尔的哲学.后者蔑视实验已极,而实践却是自然科学家的掌上明珠,所以自然科学对黑格尔派哲学报以唾弃.至于德国的庸俗唯物主义哲学,虽然其主要代表人物是一些自然科学家,但其影响不大,相反却起了败坏唯物主义哲学声誉的作用.
从自然科学独立到19世纪,一方面是自然科学家走自己的路,对哲学日趋冷淡,以至抛弃;另一方面是自然科学以其成果对哲学发展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自然科学进入19世纪之后,不但在许多知识领域里取得了空前进步,而且出现了如恩格斯所称的“三大发现”,它们为辩证唯物主义的产生奠定了自然科学基础.
马克思适应了时代的要求.“他研究了自然,研究了历史,研究了无产阶级革命,创造了辩证唯物论、历史唯物论和无产阶级革命的理论.”(毛泽东:(整顿党的作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产生是哲学发展中的伟大革命.它标志着辩证法从古代的朴素形态,经过披上唯心主义外衣的历史阶段,进入到了立足于唯物主义之上的新阶段.同时,它也标志着哲学对当时自然科学的巨大成就作了高度的概括总结.从这个意义上说,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产生也是人类认识自然界的一次巨大飞跃.它按照自然界的本来面貌,按照自然界自身固有的辩证联系去了解和说明自然界,而又不去代替自然科学.由于辩证唯物主义有着坚实的自然科学依据,所以它对自然科学研究具有巨大的积极作用.本来,这样一种哲学对于自然科学家来说应当是如获至宝.然而,由于社会的原因和认识上的原因,自然科学家要意识到这一点是需要时间的.自然科学家对于自己专业范围以内的革命性新理论往往一开始也是采取冷漠态度或加以排斥,更何况是对于富有革命性的新哲学呢!当时的自然科学家早已把辩证法连同黑格尔派一起抛到九霄云外了.他们对辩证唯物主义不只是陌生,而日.不屑一顾.
但是,近代自然科学又是建立在自发的唯物主义基础上的.自然科学家,特别是物理学家和生物学家则抱着的是常识性的唯物主义观点.正因为他们立足于唯物主义观点(尽管是自发的),所以促进了科学发展.而19世纪自然科学却以其成果迫使自然科学家回到哲学领域中去,尽管直到18世纪末自然科学家中的大多数忽视哲学的态度是顽固的.大体说来,近代自然科学的终结就是自然科学与哲学分离的终结.
最初同哲学重新握手言和的自然科学部门是生物学和物理学.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出版后吸引了学术界的相当的注意力.科学史家称达尔文是生物学中的牛顿.但是,达尔文进化论之所以得以传播和取得公认,“不可知论”一词的创造者、生物学家赫胥黎出力最大.而斯宾塞和毕尔生则把自然选择原理应用于认识论.海克尔则写下了他的名著《宇宙之迷》.
在物理学领域中,奥地利物理学家,“马赫数”的发现者马赫首先燃起了对哲学的兴趣.他在1871年所作的讲演《功的守恒定律的历史和根源》中就宣称,物理学的任务是揭示感觉之间的联系的规律.1883年他出版了<力学及其发展的历史批判概论》一书,用熟悉的物理学语言和所掌握的知识,把英国的古典唯心主义哲学引入物理学.在马赫的影响下,物理学从立足于自发的唯物主义开始倒向主观唯心主义、现象论哲学的怀抱.
现代自然科学不仅在广度上大大扩展了人们对自然界的视野,而且在深度上愈来愈让人难以想象,以至于自然科学家在自己的研究领域里已经不能同哲学打交道,自然科学参与了哲学上的两军对战,从而出现了部门科学中的唯心主义.哲学观点深深地渗透在一些自然科学理论、原理及对创门的解释之中,并且明显地显示出来.那时当你接受那些理论、原理及对它们的解释的时候,你也就接受了这种或那种哲学思想.爱因斯坦说,本世纪初只有少数几个科学家具有哲学头脑,而今天的物理学家几乎全是哲学家,不过“他们都倾向于坏的哲学.”他举逻辑实证论为例,认为这是一种从物理学中产生出来的哲学.(《爱因斯坦文集》第1卷,商务印书馆,1976年版,第628页)
当然,每一门科学中总有持唯物主义观点的科学家存在,不可能全部做了唯心主义的俘虏.无论“物理学的”唯心主义、“生物学的”唯心主义,还是其他科学中的唯心主义,只是自然科学一个部门里的一个自然科学家学派罢了.这个学派在科学进步面前,尤其在科学革命面前,由于没有能区分形而上学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没有能从形而上学唯物主义提高到辩证唯物主义而滚入了坏的哲学.
总之,在自然科学中持唯物主义观点的科学家的大多数,其哲学思想或者是复杂的,或者是形而上学的,而熟悉辩证唯物主义的只是极少数.“辩证唯物主义依然是资产阶级学者所不懂得的.”(《列宁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第268页—269页)只要这种情况继续存在,自然科学的“危机”就会出现.因为,在哲学方面,自然科学的“危机”的实质在于:近代自然科学自发地接受的唯物主义认识论却又被唯心主义和不可知论者的意愿所代替.
20世纪以来,在自然科学领域中,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斗争,辩证法与形而上学的斗争,可知论与不可知论的斗争明显地甚至是激烈地进行着.这种斗争不但在不同派别的哲学之间进行,而且也在不同学派的自然科学家之间进行.这是现代自然科学的一个特点.
“只有当自然科学和历史科学接受了辩证法的时候,一切哲学垃圾—除了关于思维的纯粹理论一一才会成为多余的东西,在实证科学中消失掉.”(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人民出版社,1971年,第188页)可以预料,这种斗争的必然趋势是:自然科学愈来愈深刻地揭示出自然界固有的辩证联系,并如实地给予说明和解释;愈来愈多的自然科学家学会并善于运用辩证思维.(待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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