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凡
宣泄合理的性冲动,削弱过强的性道德。
“这间咨询室离过道太近,能不能换到最里面那间?”求助者王女士一来就向我提出这个要求。大多数求助者不会在意咨询室的位置,只有那些涉及个人情感特别是性方面问题的求助者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落坐后,她的第一句话是:“您不会笑话我吧?”。
王女士中等身材,着职业正装,眉目深锁。她今年35岁,某大型国企财务主管。凭我的经验,这类财经人士精神问题比较多,是咨询的常客和主流。
王女士最近似乎着了魔,于是我开始鼓励她叙述自己的问题。
“两个月前,婆婆带侄儿来京,回去后,我在清洗和消毒床被时,向洗衣机添加完消毒剂后,脑子里突然冒出自己是否确实添加了消毒剂的怀疑念头,于是再加了一次。过了一会又开始怀疑。”
“后来,我家洗衣机坏了,修理工上门维修时,给他专门准备了一条毛巾,但修理工修好洗手离去时,我亲眼看见他没有使用毛巾,但仍不由自主地反复回想,倒底他是否用过该毛巾?”
这是典型的强迫症。核心问题是缺乏安全感。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王女士担心害怕呢?通过询问得知,王女士生在书香门第,向来自视甚高,但高考发挥不理想,只考上一所普通院校。这是她透露的第一个人生打击。但是,这种情况很多,不构成她的病因。
强迫症并不难治,关键是找出原因。她一直没有性冲动,这一定是重大事件才会导致,鉴于王女士防人之心太重,我断定她应该另有隐情没有坦陈。
果然,在第二次咨询时,我首先告诉她强迫症是内心的矛盾冲突被压抑的表现,并再次重申保密原则后,王女士终于讲述了两件与性有关的往事。
第一件事是在大约四五岁左右,与邻居一位7岁男孩玩结婚生孩子的游戏,两个小家伙脱光衣服好奇地互相触摸对方时被其父母撞见,被大加斥责。其父动手打了那个男孩,两家大人大吵大闹,从此不再来往。
显然,在她的大脑中刻下了男女之间性是不光彩的、见不得人的深刻络印,性是应该严加禁止的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内化成其人格的一部分。在遇到第二件事的时候,更得到巩固。
第二件事在掩饰中开场,她说她以为这件事同她的强迫症没有关系,所以没有讲。她讲的所谓好感对象实际上是她的情人,公司的老总。该老总长相英俊,成熟而有魅力,主动追求她,两人虽有亲昵行为,但她一直守住了底线。三年之后,老总一直未能得手,对她逐渐冷淡,她也知道他不可能与其妻离婚,最后带着伤痛分手离开。
按照一般的规律,心理机制被自我认知,焦虑情绪和强迫症状应该缓解,但事实上相反。第二次咨询后,求助者的强迫表现更加严重,通宵失眠,无心工作,挨个打电话找老同学证实有没有被打或被欺负,甚至给她已八年没有联系的情人打电话约他见面,想向他证实他当年打没打过她。
她开始要求增加咨询时间至每次2-3小时(一般应为1小时)和缩短咨询的间隔时间为每两天一次(一般应为每周1次),频繁给我打电话,发短信。说只有见到咨询师和在咨询室里才感到情绪稳定和平静。第四次咨询时一见面就说,今天一定要给她解决问题,要不就不离开咨询室,并要求咨询师给她的情人打电话约他到咨询中心(因情人不回她的电话)。
我经审慎考虑,打破常规咨询原则,替她打了这个电话。因为求助者情绪问题太严重,替她打电话也是治疗的一部分。
见面时情人否认打过她,但她还是狠狠打了他几下以泄心头之恨。晚上,她打来电话说她不能确定下午是否真打过他或者是他打了我,仍然感到焦虑。事实说明,她打了情人一顿并没有也不可能真正解决她的问题。在理性情绪疗法和其他情绪放松技术效果不明显时,建议她进行药物治疗。
第五次咨询她带着她的丈夫一同前来,她把过去的一切都向丈夫做了坦白,并取得了丈夫的谅解,这时她的情绪已明显好转,但她的被打还是没有被打这一强迫意念还是存在。这提示其内心可能还有其他更深的尚未被揭示的矛盾冲突和压抑。
于是,我直接询问她有无特别的性偏好,王女士最后终于坦陈她有点轻度的性受虐,夫妻生活中只有被虐待、被折磨、被责打才能体验性高潮。而丈夫温文尔雅,对她痛爱有加。她只有通过在被虐的想象中自慰才能体验到性的快感。
原因被揭露后,治疗的着力点也就清楚了:宣泄合理的性冲动,削弱过强的性道德,纠正错误的性观念。具体的方法包括夫妻性生活指导,体育运动和培养兴趣爱好等等。结束咨询后,王女士焦虑紧张恐惧担心等情绪基本消失,夫妻俩又开始外出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