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基于全球经济的“不可能三角”理论,探讨了经济全球化、政策主权和民主政体之间的悖论关系,以及新型经济全球化的变化特征。文章分析了中国在经济全球化进程中面临的机遇与挑战,中国新型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路径,提出通过加强培育新的竞争优势、推动更高层次的对外开放,以及积极参与和引领国际经济贸易规则的制定,实现价值链的提升和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同时,中国应在全球经济治理体系中发挥更大作用,倡导包容、公平、绿色的全球化进程。本文为中国及全球可持续发展提供了新思路,以期为解决“不可能三角”悖论提供实践参考。
关键词:“不可能三角”;经济全球化;新型经济全球化发展路径
一、全球经济的“不可能三角”理论
全球经济的“不可能三角”理论由哈佛大学教授Dani Rodrik提出,阐述了经济全球化、政策主权和民主政体三个变量间的悖论关系。该理论指出,一国政府不能同时选择三个变量,只能在三者中任选其二(Rodrik,2011)[1]。
具体内涵为:经济全球化致使生产要素(资本类居多)向全球化扩张、流动,而资本的增殖逻辑引发本国资本流向成本更低的国家,这将导致本国劳动者的失业风险加剧。本国劳动者会利用民主政体发起相关程序,表达自身意愿,进而影响经济全球化开放政策,最终将限制经济全球化或逆全球化。此种情形下,政府如若强制推行不利于本国民众的全球化政策,将导致民主制度遭到破坏,长期则会影响政府职权;如果政府通过财政或其他方式对本国工人进行补偿,从而获得经济全球化的民众支持,但这也意味着政府本质上已经放弃了部分政策上的主权(葛浩阳,2019)[2]。
二、新型经济全球化的变化特征
当前,受地缘政治局势动荡和技术革新等多重因素的交织影响,经济全球化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新挑战、新态势和新转变。在这个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对于众多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来说,既孕育着无限机遇,也伴随着诸多挑战。经济全球化作为一个复杂系统,涵盖了贸易全球化、金融全球化和生产全球化三大方面,它们相互交织、相互促进,共同构成了全球化的完整图景。变化是经济全球化的核心特征,这种变化体现在多个维度上,包括贸易增长速度的起伏、科技进步的日新月异、文明间交流与冲突的并存、地缘政治格局的调整、全球经济格局的重塑、直接投资的流向变化、全球化进程的波折以及GDP增速的波动等。这些变化是综合性的、系统性的,对全球经济的未来发展产生着深远影响。
(一)国际经济格局发生结构性变化
工业革命以来,市场经济蓬勃兴起,推动分工与交换跨越国界,经济全球化进程明显加快。从历史逻辑出发,少数国家和地区在偶然性时间节点爆发技术或产业类革命后,推动其成为少数的世界经济增长极,从而引领主导了经济全球化发展(张二震等,2024)[3]。这也意味着经济全球化初期会形成“中心—边缘”的发展格局,具有非均衡性的特点。例如,19世纪的英国、20世纪的美国,均是当期经济全球化的单极中心。
在新兴市场国家纷纷进入工业化发展新阶段的背景下,形成了以美国为首、多中心并存的经济格局。研究发现,当前全球经济呈现出“东升西降、南升北降”之势,中国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冯维江和张宇燕,2022)[4]。联合国最新统计数据显示,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以不到世界经济总量40%的比重,实现了对世界经济增长高达80%的贡献率。以此趋势预估,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体量很快将会与发达国家群体相当。但当今世界,单边主义、保护主义、霸凌主义明显抬头,经济全球化进入新阶段,产生了“慢全球化”“逆全球化”“去全球化”等观念。
(二)全球分工模式深度演进
影响劳动分工的根本因素是要素禀赋、技术变革、制度变迁,而技术变革往往主导着另外两者的走向。例如,信息技术快速发展,促进机器人和人工智能产业景气,导致一些简单劳动或非智力劳动的淘汰,使得劳动要素禀赋的传统优势减弱。同样地,制度亦会随着服务技术变革、服务生产力进行适应性变迁,并反向推动技术升级更加成熟高端。
二战以后,信息技术革命爆发,贸易和投资趋向自由化,技术和体制上的国际分工成为可能。要素禀赋不同的国家与地区,承接了不同的生产环节和阶段,进而塑造了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张二震等,2024)。但是,全球分工的产业链价值链体系并未完全保证世界各国的平等互利。以美国为代表的“第一世界”居于全球价值链的最高端,在世界经济贸易规则设计、全球金融体系标准制定、国际货币体系发行定价等方面占尽优势;以西方发达国家集团为代表的“第二世界”,在上游研发设计、下游品牌营销、高端装备制造等高附加值环节,居于全球价值链中上端,获取了大量价值增值;由广大发展中国家组成的“第三世界”则处于全球价值链最低端,大多从事原料开采、低端制造和加工组装等技术含量低和附加值少的环节(周文,2024)[5]。但发达国家并非可以高枕无忧,其面临着产业空心化、金融过度化、经济泡沫化的风险困境。再加上新一轮以数字技术为标志的技术革命兴起,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正在通过发起成立上海合作组织、金砖国际机制,创办博鳌亚洲论坛、中非合作论坛、中阿合作论坛等一系列方式,积极影响全球经济治理,进而促进南北平衡,推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重塑(刘培东等,2024)[6]。
(三)全球经济治理体系区域化
二战以后,世界贸易组织、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国际组织成为全球性制度设计安排的主导力量,为蓬勃发展的经济全球化提供了众多必需的公共产品。但究其本质,这些国际组织主要代表着发达国家的利益,对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利益不够重视,极大影响了全球治理体系和国际经贸规则下多边体制的稳定发展(张二震等,2024)。同时,区域贸易协议和安排代之而起、成为主流,逐渐发挥着日益重要的制度保障作用,例如《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非洲大陆自由贸易区协议》《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等。可以看出,随着原有国际组织体系的多边机制几近瘫痪,全球经济治理体系可能将会朝着以区域治理规则为主导,进而实现区域间协同合作的新模式发展。
三、中国面临的机遇和挑战
(一)发展机遇
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来,通过主动面向国际分工,积极参与全球治理,充分发挥着自身要素禀赋优势,成为众多产业国际转移的承接地。尽管目前在全球价值链中仍处于中低端,但作为世界上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全部工业分类的国家,具有得天独厚的发展优势。随着价值链区域化、本土化作用日益增强,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亚洲等区域的价值链角色进一步强化,国内国际双循环更加畅通。通过围绕优势产业,孵化和培育更多的“专精特新企业”“隐形冠军企业”“链主企业”,引领主导区域价值链发展,进而突破被动融入发达国家制定的治理规则和发展路径,开辟出中国式现代化新路径与新模式,为实现全球价值链攀升创造有利条件。
(二)面临的挑战
随着中国强势崛起,以美国为代表的部分发达国家,打着保护本土产业、提高产业链供应链安全性等名头,推动制造业回流,并对中国部分产业实施排外政策,企图抑制中国发展。同时,限制美国企业投资中国的重点领域,如半导体、量子计算、人工智能等。此外,通过转移部分产业链生产环节至其他国家地区,降低对华依赖,如加大东南亚其他国家地区的投资采购。在此背景下,中国更应以价值链区域化、本土化发展为契机,加快攻克关键核心“卡脖子”技术,实现国产化替代,进而减弱保护主义、单边主义等不利影响。
四、中国新型经济全球化发展路径
可以看出,全球经济的“不可能三角”理论实质上反映了经济全球化过程中资本和劳动之间的矛盾(葛浩阳,2019)。因此如何构建一个真正有利于劳工阶层的普惠型经济全球化至关重要,一方面,坚持协商对话、坚持共建共享、坚持合作共赢、坚持交流互鉴、坚持绿色低碳,共同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另一方面,践行“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共商”即指经济全球化面临的问题应由各个国家共同商议解决,“共建”即国际化的合作平台和治理机构应该由各个国家共同建设、共同参与,“共享”即经济全球化的成果应由各个参与国共同分享(葛浩阳等,2021)[7]。
(一)加大培育新的比较优势
目前,中国正面临着一个转折点,依靠“人口红利”所建立起来的低成本竞争优势逐渐消失,这个过程中,迫切需要培育出新的比较优势,以此为基础,进一步支撑和实现价值链攀升的宏伟目标。在这样的背景下,未来的发展策略应当是加速形成以创新为核心的新质生产力,显著提高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在经济中的比重。同时,还需着力培育一批具有专业精神和技术特色的“专精特新企业”,以及在其领域内领先、但在公众视野中不甚显著的“隐形冠军企业”和在产业链中起到关键作用的“链主企业”。这一策略的实施,将有效发挥我国超大规模市场的巨大吸引力、产业聚集带来的协同效应以及国内雄厚的配套能力等方面的独特优势,为我国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提供强有力的支撑。
(二)促进更高水平对外开放
当前,随着全球化的不断加深,商品流动性的开放已逐渐趋于成熟,表现出了一种稳步发展的良好态势。然而,要实现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我们迫切需要加快推进的步伐。在这一背景下,例如,那些涉及规则、管理、标准等方面的制度型开放应当被稳步而有序地扩大。这种扩大不仅仅是数量的增加,更重要的是质量的提升。显而易见,只有当我们具备了更加优越且高效的制度设计和安排时,我们对于各种要素,尤其是那些具有高端价值的要素的吸引和集聚能力才能显著增强。正是这种强大的吸引和集聚能力,可以为我们的经济发展提供更加充沛的动能,推动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因此,加速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尤其是在制度性方面的开放,对于提升我们的经济实力和国际竞争力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三)积极参与和主导国际经济贸易规则的制定
在全球化的背景下,特别是在世界贸易组织(WTO)的监管框架下,中国在多边贸易体系中充当了多重角色。一方面,中国作为受益者,通过这个体系享受了全球贸易开放带来的经济红利。另一方面,中国也是被动接受者,必须对体系内的规则和机制进行适应,以便在全球贸易体系中得以存续。然而,中国面临的挑战不仅仅是如何适应既有的多边机制。近年来,多边机制的有效性在全球范围内受到了挑战,几乎陷入了瘫痪的状态。这使得多边机制很难充分地代表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利益,对于中国这样的国家来说,这无疑增加了它在全球贸易体系中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因此,眼下的重中之重,中国应当坚决维护多边贸易体系,同时推动其改革,以使其更好地服务于全球经济的健康发展。在此基础上,中国还应积极构建高标准、多层次的自由贸易区网络架构,这将有助于扩大中国的全球贸易空间,增加中国在全球贸易体系中的影响力。
五、结语
全球经济的“不可能三角”理论揭示了经济全球化进程中资本和劳动之间的内在矛盾,指出了经济全球化、政策主权与民主政体三者之间不可兼得的悖论。在这一背景下,中国提出了构建普惠型经济全球化的理念,并通过一系列策略积极应对全球经济格局的变化。中国正站在一个新的历史起点上,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机遇与挑战。通过加大培育新的比较优势、促进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以及积极参与和主导国际经济贸易规则的制定,中国正在努力实现从价值链中低端向高端的攀升,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同时,中国也致力于在全球经济治理体系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倡导更加包容、公平、绿色的全球化进程,以共同应对全球性挑战,实现共赢共享的发展目标。总之,面对复杂的国际环境和深刻的变革趋势,中国将继续秉持开放合作的态度,携手世界各国共同探索适应新时代要求的经济全球化模式,为构建一个更加和谐繁荣的世界贡献智慧和力量。
参考文献:
[1]罗德里克.全球化的悖论[M].廖丽华,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
[2]葛浩阳.全球经济的“不可能三角”真的不可能吗——对丹尼·罗德里克全球化理论的批判性考察[J].经济学家,2019(06):104-112.
[3]张二震,戴翔.经济全球化新变局与中国开放发展新思路[J].学习与探索,2024(06):28-36.
[4]冯维江,张宇燕.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J].经济研究,2022,57(06):4-12.
[5]周文.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推进新型经济全球化的中国方案[J].国家治理,2024(06):2-6.
[6]刘培东,吴志成.推动经济全球化更加普惠包容的中国视角[J].南开经济研究,2024(05):3-13.
[7]葛浩阳,陆茸.新型经济全球化的理论建构与实践发展——习近平经济全球化思想学习体会[J].当代经济研究,2021(03):36-44.
(作者简介:束轶,中国核电工程有限公司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