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脱贫脆弱性;人力资本;生计模式;凉山彝区
在彪炳史册的脱贫攻坚战中,全国近1亿农村贫困人口摆脱了绝对贫困,其中有960余万农村贫困人口通过易地扶贫搬迁实现脱贫[1]。易地扶贫搬迁不仅仅是改变搬迁群众的居住环境和条件,更重要的是要帮助搬迁户优化生计结构和永久脱贫致富。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要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增强脱贫地区和脱贫群众内生发展动力。2024年中央一号文件再次指出,要支持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可持续发展,确保不发生规模性返贫。能否守住规模性返贫底线,关键要看脱贫群众脱贫脆弱性程度及其规模大小。因此,在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和防止规模性返贫的背景下研究易地扶贫搬迁群众脱贫脆弱性具有紧迫性和重要性。
“脆弱性”是一个模糊和动态的概念,泛指遇到的风险、压力以及应对、恢复和适应能力。这一概念应用较广泛,早期主要应用于灾害学、生态学等领域研究,之后扩展到气候变化中的脆弱性、贫困和可持续生计中的脆弱性等领域[2]。把脆弱性相关理论应用于反贫困研究,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际反贫困领域理论研究的主流趋势,主要形成了如贫困脆弱性、生计脆弱性、收入脆弱性等研究成果[3-5],鲜有脱贫脆弱性研究成果。人力资本是脱贫群众内生发展动力的重要源泉,提升脱贫群众人力资本水平是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的根本途径[6]。因此,本文尝试在“贫困脆弱性”理论基础上,把“脆弱性”引入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进行分析,进而探讨易地扶贫搬迁群众人力资本和脱贫脆弱性问题。
凉山彝区是全国“三区三州”深度贫困地区之一,虽在2020年全部实现脱贫,但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和防止规模性返贫的任务十分艰巨,尤其是易地扶贫搬迁地区。凉山彝区共有35.32万贫困人口通过易地扶贫搬迁实现脱贫,占其脱贫总人口的33.56%;共有易地扶贫搬迁集中安置点1468个,其中大型安置点24个,占四川省大型安置点的72.73%。当前正处于推动大型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时期,本文基于凉山彝区大型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的调研数据,从脱贫群众视角探讨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的影响及作用机制,以期为搬迁群众稳定脱贫提供理论支撑和决策依据。
一、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一)脱贫脆弱性
现有文献尚无“脱贫脆弱性”概念,与之相近的是“贫困脆弱性”或“脆弱性脱贫”。贫困脆弱性概念由世界银行提出,是度量对于冲击的弹力——冲击造成未来福利下降的可能性,包含家庭将要面临的风险与风险所致陷入贫困的概率、家庭应对风险的能力和家庭应对风险之后的福利结果[7]。后期学者基于研究视角不同,提出了三种贫困脆弱性:风险暴露的脆弱性、低期望效用的脆弱性和预期贫困的脆弱性[8],其中预期贫困的脆弱性应用最为广泛,度量的是家庭未来陷入贫困的概率,即家庭在时间t的脆弱性为这个家庭在时间t+1时消费水平低于贫困线的可能性[3]。脆弱性脱贫是在贫困脆弱性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是指脱贫群众在受到外部事件冲击时,家庭收入水平因缺乏资产缓冲与保护而重回贫困线以下的现象[9]。结合贫困脆弱性和脆弱性脱贫的内涵,定义脱贫脆弱性为脱贫家庭预期人均收入低于防止返贫监测收入标准的概率。概率越大,其脱贫越脆弱。
(二)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的影响
根据人力资本理论,人力资本水平会直接影响收入水平[10-11],而收入水平是脱贫脆弱性的核心。当收入水平较低时,其脱贫家庭陷入脱贫脆弱性的概率就大;反之,其脱贫家庭陷入脱贫脆弱性的概率就小。因此,人力资本也会直接影响着脱贫脆弱性。脱贫家庭人力资本水平是其家庭劳动力数量和质量的价值总和[12],由教育水平、健康水平、数量水平和技能水平四个方面组成,他们通过相应的作用机制影响着脱贫脆弱性(图1)。一是教育水平。教育水平不仅直接影响收入水平,还可通过改善健康资本和社会资本方式间接影响收入水平[13]。当脱贫家庭人力资本中的教育水平越高,其劳动力的竞争力就越强,劳动力的生产率和收益率就越高,劳动力的发展空间就越大,就越容易获得高额收入,进而降低脱贫脆弱性的概率。二是健康水平。健康水平虽不直接影响收入水平,但可通过保健功能和间接作用影响收入水平[14]。当脱贫家庭人力资本中的健康水平越高,其劳动力的配置效率、生产率和收益率就越高,就越容易获得高额收入,进而降低脱贫脆弱性的概率。三是数量水平。数量水平是指脱贫家庭劳动力数量占比,数量水平越大,其家庭劳动力更容易满负荷地获得收入,即数量水平影响着劳动力的配置效率[15]。当脱贫家庭人力资本中的数量水平越大,其劳动力的配置效率就越高,就越容易获得高额收入,进而降低脱贫脆弱性的概率。四是技能水平。技能水平与教育水平既有区别又有联系,对脱贫脆弱性的作用机制类似于教育水平[16]。当脱贫家庭人力资本中的技能水平越高,其劳动力的竞争力就越强,劳动力的生产率和收益率就越高,劳动力的发展空间就越大,就越容易获得高额收入,进而降低脱贫脆弱性的概率。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H1: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具有负向影响,即脱贫家庭的人力资本水平越大,其脱贫脆弱性就越小。构成人力资本的四个方面也具有类似关系:
H1(a):教育水平对脱贫脆弱性具有负向影响;
H1(b):健康水平对脱贫脆弱性具有负向影响;
H1(c):数量水平对脱贫脆弱性具有负向影响;
H1(d):技能水平对脱贫脆弱性具有负向影响。
(三)人力资本通过生计模式对脱贫脆弱性的影响
按照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生计资本影响着生计模式,而生计模式又影响着生计结果[17]。一方面,人力资本是五大生计资本之核心,是影响生计模式转化的关键性资本[18];当脱贫家庭的人力资本水平越高时,其职业选择和发展的机会就越多,就越倾向于选择更高收入的兼业生计或非农就业生计[19]。另一方面,多元化的生计策略有利于降低脱贫脆弱性,主要通过稳定效应和增长效应来实现[20]。当劳动力选择更高收入的兼业生计或非农就业生计时,不仅可以降低农户对自然环境的依赖,提升抵抗各种风险的能力,降低生计的脆弱性,还可从全国劳动力市场中获利,通过提升劳动力的配置效率来实现家庭总收入的增长。可见,生计模式既受人力资本的影响,又影响着脱贫脆弱性。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H2:生计模式在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的影响中起到中介作用。
二、数据、变量与实证模型
(一)数据来源
本研究以凉山彝区为案例区,从喜德、金阳和美姑3县共选取9个大型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进行入户调研。问卷内容包含受访人及其家庭的基本情况、受访家庭对生活的态度、受访家庭对政策的理解、受访家庭生计资本情况、受访家庭获取收入情况和受访家庭收支情况等六个方面。共发放问卷1250份,最终形成有效问卷1034份,问卷有效率92.2%。
(二)变量选取
1.因变量
因变量为脱贫家庭的脱贫脆弱性。按照脱贫脆弱性定义,脱贫脆弱性的测度方法可借用预期贫困脆弱性的测度方法[21],即采用三阶段可行广义最小二乘法估计家庭人均收入的均值和方差,再结合防止返贫监测收入标准,计算脱贫家庭人均收入落入防止返贫监测收入标准的概率。具体计算步骤如下:
第一步,运用最小二乘法对家庭人均收入以及得到的残差进行估计:
式(1)中,Yi为家庭人均纯收入水平,Xi为影响家庭收入的特征变量,ei为误差项。根据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劳动和资本是影响家庭收入的主要因素。在劳动方面,主要表现在家庭人口特征;在资本方面,主要表现在家庭可持续生计资本。参考已有研究成果和结合实际调研数据[22-24],文中从家庭人口特征和可持续生计资本两个方面选择变量。家庭人口特征变量选取4个,分别是人口规模、教育风险、医疗风险和救助风险;家庭可持续生计资本变量选取16个,分别是人均教育、人均教育的平方、人均健康、人均健康的平方、数量水平、技能水平、人均耕地面积、人均林地面积、人均草地面积、人均住房面积、家庭拥有生活设施设备数量、人均贷款、人均存款、人均通信费用、过年拜访亲朋好友户数和家庭成员党员数量。
第二步,运用三阶段可行广义最小二乘法计算对数收入的期望值和方差:
第三步,假设对数收入服从正态分布,通过选择防止返贫监测收入标准对脱贫脆弱性进行测度:
2.自变量
自变量为脱贫家庭的人力资本水平。按照人力资本定义,脱贫家庭人力资本水平由教育水平、健康水平、数量水平和技能水平四个方面组成。其中教育水平用人均受教育年限来表征,健康水平用人均健康水平来表征,数量水平用劳动力数量占比来表征,技能水平用参加技术培训人数占比来表征。文中采用无纲量化进行数据处理,再采用熵值法确定权重,最后计算出分项指数和总指数,其中教育水平、健康水平、数量水平和技能水平为分项指数,人力资本水平为总指数。
3.控制变量
控制变量分为两个类别:脱贫家庭特征变量和其他生计资本变量。脱贫家庭特征变量由人口规模、教育风险、医疗风险和救助风险4个变量组成。脱贫家庭其他生计资本变量由自然资本水平、物质资本水平、金融资本水平和社会资本水平4个变量组成,均采用熵值法求权重和计算综合指数,其中自然资本水平由人均耕地面积、人均林地面积和人均草地面积3个指标组成,物质资本水平由人均住房面积和家庭拥有生活设施设备数量2个指标组成,金融资本水平由人均贷款和人均存款2个指标组成,社会资本水平由人均通讯费用、过年拜访亲朋好友户数和家庭成员党员数量3个指标组成。
4.中介变量
中介变量为脱贫家庭的生计模式。不同学者对生计模式有着不同的定义方法,参考已有研究成果[25-26],文中按照非农收入占比将脱贫家庭的生计模式分为四种类型。其占比≥95%时,为纯务工户;50%≤占比lt;95%,为一兼业户;5%≤占比lt;50%,为二兼业户;占比lt;5%,为纯务农户。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
(三)实证模型
选用脱贫家庭的脱贫脆弱性为因变量,建立如下计量模式:
式(5)中,Xi为自变量,Wi为控制变量,εi为扰动项。式(5)为基准回归模型,考虑到该模型可能存在内生性问题,文中拟引入工具变量,采用二阶段最小二乘法、有限信息最大似然估计法和广义矩估计进行内生性检验。此外,考虑到生计模式在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的影响中可能起到中介作用,文中借用中介效应模型,采用逐步因果法进行中介效应检验[27],具体模型如下:
式(6)~(8)中,Hucl为人力资本水平,Wi为控制变量,Livm为生计模式,系数c为总效应,系数为直接效应,系数a、b为中介效应。
三、实证结果分析
(一)脱贫脆弱性的测度结果
图2为Vul1和Vul2脱贫户的脱贫脆弱性核密度估计分布。从分布结构看,基本呈现“倒V”形结构。脱贫脆弱性分布不平衡,多数脱贫户的脱贫脆弱性集中在[0,0.4]这一区间。脱贫脆弱性分布的右偏趋势明显,右侧尾部逐渐拉长且面积减小,尤其是大于0.7的占比较小,意味着返贫风险较高的脱贫户数量不多。对比Vul1和Vul2可以发现,随着防止返贫监测收入标准提高,返贫风险较高的脱贫户数量将增加。
从脱贫脆弱性的分布区间看(表2),Vul1中占比最大的是0.4~0.5,有219户,占21.18%;小于0.5的有763户,占73.78%;大于或等于0.5的有271户,但大于或等于0.7的仅有51户,占4.94%。Vul2中占比最大的是0.5~0.6,有219户,占21.18%;小于0.5的有570户,占55.12%;大于或等于0.5的有464户,但大于或等于0.7的仅有112户,占10.84%。上述数据表明,随着防止返贫监测收入标准提高,返贫风险较高的脱贫户数量将增加;部分脱贫户的脱贫还比较脆弱,但返贫风险较高的脱贫户数量不多,能够守住不发生规模性返贫的底线。
(二)基准回归分析
1.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的影响分析
表3为基准回归结果,模型(1)未加入任何控制变量,模型(2)加入了脱贫家庭其他生计资本变量,模型(3)加入了脱贫家庭特征变量,模型(4)加入了全部控制变量。从人力资本水平看,模型(1)~(4)中人力资本水平变量的系数均为负数,且在1%置信水平上显著,表明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假设H1通过验证,即脱贫家庭的人力资本水平越高,其脱贫脆弱性就越小。从脱贫家庭特征变量看,救助风险对脱贫脆弱性表现为负向影响,这与现实情景不相符,但这种影响不显著,可能因为调查对象回答需要帮助类型时存在思维惯性依赖;人口规模、医疗风险和教育风险对脱贫脆弱性具有正向影响,但教育风险的正向影响不显著,可能因为脱贫家庭均享受了教育帮扶政策,以致教育风险差异较小,教育风险的标准差也印证了这一结论。从脱贫家庭其他生计资本看,自然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均对脱贫脆弱性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这与可持续生计框架理论一致。
2.人力资本各变量对脱贫脆弱性的影响分析
表4为人力资本各变量对脱贫脆弱性的回归结果,4个模型均加入了全部控制变量。模型(5)中教育水平的系数为−0.00062,在10%置信水平上显著,表明教育水平对脱贫脆弱性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假设H1(a)通过验证。模型(6)中健康水平的系数为−0.02463,在1%置信水平上显著,表明健康水平对脱贫脆弱性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假设H1(b)通过验证。模型(7)中数量水平的系数为−0.00150,在1%置信水平上显著,表明数量水平对脱贫脆弱性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假设H1(c)通过验证。模型(8)中技能水平的系数为−0.01280,在1%置信水平上显著,表明技能水平对脱贫脆弱性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假设H1(d)通过验证。对比4组模型可以发现,若4个变量同时提升1单位,对脱贫脆弱性的负向作用从大到小依次为健康水平、技能水平、数量水平和教育水平,这表明提升人力资本的关键是要提升其健康水平和技能水平。
(三)内生性检验
为进一步缓解内生性问题,选择来自“生理现象”的年龄(Age)和婚姻(Marr)作为人力资本的工具变量。年龄和婚姻均以受访对象的实际值为准,其中婚姻变量中已婚的值为1,未婚的值为0。受访对象的年龄和婚姻与脱贫家庭的人力资本水平相关(表5),但又不直接影响脱贫脆弱性,满足工具变量的使用条件。模型(11)采用二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进行内生性检验,不可识别检验对应的p值为0.0000,即在10%置信水平上显著拒绝原假设,表明选择的工具变量充足;弱工具变量识别检验对应的p值为0.0608,即在10%置信水平上显著拒绝原假设,表明选择的工具变量不是弱工具变量;过度识别检验对应的P值为0.1351,即在10%置信水平上显著接受原假设,表明选择的工具变量满足外生条件。模型(11)中人力资本水平的系数为负数,且在1%置信水平显著,表明“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这一结论成立。文中还采用有限信息最大似然估计法和广义矩估计进行了内生性检验,两个模型中人力资本水平系数的符号和显著性与模型(11)相同,再次表明“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这一结论成立。模型(11)~(13)中人力资本水平的系数差异较小,表明内生性检验结果具有稳健性;但与模型(9)相比,人力资本水平的系数差异较大,意味着一旦忽略人力资本的内生性问题,将会低估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的负向作用。
(四)稳健性检验
为进一步检验结果的可靠性,文中采用因变量替换法进行稳健性检验分析,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模型(14)的因变量为四川省2023年防止返贫监测收入标准测度的脱贫脆弱性,模型(15)的因变量为人均收入的对数,模型(16)和(17)的因变量为是否表现为脱贫脆弱性。人力资本水平的系数在模型(14)(16)和(17)中均为负数,且在1%置信水平上显著,表明“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这一结论具有稳健性。人力资本水平的系数在模型(15)中为正数,且在10%置信水平上显著,表明人力资本对脱贫家庭的人均收入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从另外视角证明了“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这一结论具有稳健性。
(五)异质性分析
表7采用似无相关回归模型对安置点类型和脱贫家庭收入进行异质性分析。从安置点类型的异质性看,模型(18)和(19)中的人力资本水平在1%置信水平上显著,两组系数差异较小,相比较的chi2(1)值为0.01,对应的P值(0.9054)gt;0.1,表明人力资本水平的系数在大型和中小型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上没有显著差异,即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的作用没有安置点类型差异。从脱贫家庭收入的异质性看,模型(20)和(21)中的人力资本水平在1%置信水平上显著,两组系数差异较大,相比较的chi2(1)值为3.30,对应的P值(0.0691)lt;0.1,表明人力资本水平的系数在高低收入家庭有显著差异,即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的作用因家庭收入不同而不同。模型(20)中人力资本水平的系数大于模型(21),意味着人力资本水平每提高1个单位,对低收入家庭脱贫脆弱性的作用大于高收入家庭。
(六)机制检验
表8采用逐步因果法检验了生计模式的中介作用,其基准模型为OLS回归,模型(23)的因变量为生计模式。按照逐步因果法的“三步检验法”,检验系数c、a、b、c'均在1%置信水平上显著,且Sobel检验也在5%置信水平上显著,表明部分中介效应显著,即生计模式的中介效应为−0.000087,占比3.27%。检验结果表明,假设H2通过验证,即生计模式在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的影响中起到中介作用。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结论
基于凉山彝区大型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1034户脱贫家庭的调研数据,实证分析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的影响及作用机制。研究结果表明:(1)部分脱贫户的脱贫较为脆弱,但返贫风险较高的脱贫户数量不多,能够守住不发生规模性返贫的底线。(2)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构成人力资本的四个方面对脱贫脆弱性也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引入工具变量后,“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这一结论仍然成立,但若忽略人力资本的内生性问题,将会低估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的负向作用;采用因变量替换法进行检验后,“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这一结论始终稳健;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的作用没有安置点类型差异,但有家庭收入差异,对低收入家庭脱贫脆弱性的作用大于高收入家庭。(3)生计模式在人力资本对脱贫脆弱性的影响中起到中介作用。
(二)政策建议
1.高度重视脱贫脆弱性高风险的家庭
虽然能够守住不发生规模性返贫的底线,但仍有部分脱贫家庭的脱贫较为脆弱,且返贫风险较高。一是基于网格化管理员摸排数据和防返贫监测系统数据,运用互联网、大数据等现代技术手段,构建脱贫群众脱贫脆弱性的监测识别系统;二是依托监测系统精准识别、监测和管理脱贫脆弱性高风险家庭,重点监测收入低于中位数的家庭,将符合返贫动态监测条件的要及时纳入,并按现有的帮扶措施进行帮扶;三是建立脱贫脆弱性高风险清单,分析各个家庭面临的风险类型,按“缺什么、补什么、强什么”的方式提升脱贫家庭抗风险的能力。
2.持续强化脱贫家庭人力资本的提升
人力资本是脱贫家庭内生动力的核心能力,提升人力资本水平是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的根本途径。一是强化对脱贫家庭成员的健康保障,推行免费常规体检,加大对大病的保险和救助力度,完善住院先诊疗后付费政策,加快建立动态监测、及时预警、精准帮扶的工作机制,防止脱贫家庭因病返贫;二是强化对脱贫家庭劳动力的技能提升,发挥好职业院校、技工院校等单位的技能培训作用,实施职业技能提升行动,创新技能培训新模式,丰富培训内容,扩大培训覆盖面,有效储备和提升脱贫人口就业技能和创业本领;三是强化对脱贫家庭下一代的学历教育,继续实施高校专项计划、民族地区“9+3”计划、“雨露计划”“学前学普行动”等,通过教育阻断低收入家庭的代际传递,重塑脱贫人群人力资本的累积。
3.创新推动脱贫家庭的生计模式转型
大型易地扶贫搬迁群众不同于其他方式脱贫群众,由于安置点距离原生活区较远,很难再依靠原有生计模式。一是提升生计转型的资本积累,保持综合性“输血”不断流,以“输血”性投入抬高易返贫群体的生计资本,特别是要妥善处理脱贫家庭的自然资本,要深化土地制度改革,通过土地流转、土地入股、土地托管等方式持续增加脱贫家庭的收入;二是增强生计转型的内生动力,制定生计转型的奖励措施,转变脱贫家庭的思想观念,创造条件引导农户参与现代农业、乡村旅游、传统手工业的探索,逐步将农户培养成为对新事物能及时做出敏感反应的“理性小农”;三是强化对脱贫家庭的就业帮扶,健全脱贫家庭的就业帮扶制度,搭建好外出务工平台,创造好外出务工环境,开展就业帮扶、就业援助等专项行动,实施“一对一”精准就业服务,确保脱贫家庭劳动力实现稳定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