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
摘 要:《大堰河——我的保姆》一诗是高中语文教材中的一棵常青树,却在教学中偶尔会遭遇“冷板凳”。经历研习之旅,以完成专题任务的方式进入,“再识”这首诗,洞悉其在新时代背景下的价值;依托“爱”的文学母题升华这首诗,逐层进阶捕捉其多重含义;结合诗人经历延读这首诗,领悟其真实与纯粹。
关键词:中学语文;诗歌教学;研习
本文系江苏省第十四期教学研究重点自筹课题“新测评背景下高中语文‘梯度读写生态优化的校本研究”(编号:2021JY14ZB23)、江苏省苏州市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课题“高阶思维发展下落实语文学科素养的阅读课例研究”(编号:2021/Q/02/123/02)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大堰河——我的保姆》一诗是高中语文教材中的一棵常青树,因为时代的隔阂,这首诗的地位日益尴尬,
在教学中偶尔会遭遇“冷板凳”。究竟如何在新课程理念指导下“复活”这首现代诗?笔者在教学实践中带领学生经历了一趟别开生面的研习之旅,偶有所得,不揣浅陋,求教方家。
一、 以研习的学习方式进入
《大堰河——我的保姆》是选择性必修下册第二单元中的一篇教读篇目,对应“中国现当代作家作品研习”学习任务群,其人文主题是“时代镜像”。《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以下简称“课标”)提出18个学习任务群,分别安排在必修、选择性必修及选修三个学习阶段,三个阶段对应的学习方式分别是学习、研习和研讨。作为承接必修和选修两个阶段的选择性必修,可重点关注“研习”这一学习方式,指引学生发现这首诗的价值。
“研习”,即研究性学习,是引导学生对文本内容形成深层次的理解,并能表达自己独特观点的高阶学习方式。研习具有较强的研究性和拓展性。
《大堰河——我的保姆》的教学应摒弃原先遵循的内容理解、手法归纳、知人论世、情感领悟、术语套用这样的诗歌教学套路,应以“研习”为抓手,围绕某一专题,将这一首诗置于整个单元、整个学习任务群之下,通过具体的研习任务达成深度学习的目标。比如,有教师设置“破除‘三宗罪,‘复活一首现代诗”的专题研习任务,从学生归纳出的本诗“隔”“长”“假”的“三宗罪”,启发学生结合生活积累自主研习体会诗人对自己乳母的回忆与追思,体悟诗人对贫苦农妇大堰河的怀念、感激和赞美,洞察诗人对旧中国广大劳动妇女悲惨命运的同情以及对当时“不公道的世界”的强烈不满。
在此基础上,教师引入现代文学家茅盾、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张同吾、现代文艺理论家胡风等给予本诗的评价,让学生在研习中分析、甄别、判断,辨别诗人评价与自我评价之间的“代沟”,并从不同层面作出“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样”的解答。由此,学生逐渐“再认”了文本的教学价值。这样的设计是学习设计,而不是教学设计。相较于后者,前者“需要学生去实践,可能既有既定的目标结论,也有令教师出乎意料的结论出现”。[1]这种以“研”为手段,最终达成“习”的目标的学习方式,可以让学生养成良好的深度阅读的意识和习惯,也为选修阶段更专业的“研讨”,乃至将来进一步求学深造或解决社会实际问题打下了深度思考和辩证思考的基础。
二、 沿着“爱”的文学母题深潜
什么是“文学母题”?乐黛云认为“是文学作品中反复出现的人类的基本行为、精神现象及人类关于周围世界的概念,诸如生、死、离别、爱、时间、空间、季节、海洋、山脉、黑夜,等等”。[2]余党绪认为,“文学母题”是关于人的基本问题、人生的基本问题、社会的基本问题,在文学进程中被反复表现的指向普遍价值的,经过了时间、经验与智慧筛选之后沉淀下来的,经过了无数思想家与艺术家反复诠释却依然历久弥新的,在任何时代、任何民族都牵动人心的,为学生的可持续发展奠定文化基础与文化精神底子的。[3]教材中的文学母题比比皆是,如苦难、救赎、忏悔、自由、孤独……《大堰河——我的保姆》的教学,也可尝试引入文学母题,探索其在教学中的可行性。在诗中,不难发现“爱”这一文学母题呈现出三个维度的进阶:
首先,这是一份双向奔赴的爱。“我”本是地主家的儿子,机缘巧合下被送到大堰河处抚养,却也促成了“我”和大堰河的母子情缘。诗中,诗人罗列了一组组生活细节,描述大堰河给予“我”的毫无保留的母爱,以至于“我”毫不犹豫地写下“是吃了大堰河的奶而长大了的大堰河的儿子”。在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以后,“我”感到的不是激动与欣喜,而是茫然与无措,“我做了生我的父母家里的新客了”。多年之后,在回忆创作此诗时,艾青
仍然深情地表达了自己对大堰河的眷恋。
其次,这是一份沉重的爱。作为诗人重点抒情的对象,大堰河苦难的一生仿佛都在失去:失去姓名、失去婚嫁自由、失去丈夫、失去儿子、失去劳动力,直至最后失去生命。在大堰河悲凉的命运中,我们感受到的是锥心的痛与无奈。苦难,是大堰河生命的底色。因此,当我们读到大堰河那个“不能对人说的梦”时,我们仿佛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最后,这是一份深沉而宽广的爱。作为20世纪中国新诗风潮的领军人物,艾青认为这首诗不仅仅是呈给母亲的赞美诗,更是“呈给大地上一切的,我的大堰河般的保姆和她们的儿子,呈给爱我如爱她自己的儿子般的大堰河”。艾青赞美大堰河,更赞美和大堰河一样虽历经苦难,却依然深爱这人世间的所有普通人民。
通过对诗中“爱”这一文学母题的“三重变量”的研习,学生得以不断思考“爱”的意义和价值,从而对这一母题有了内化和升华,这正呼应了课标要求培养学生健康高尚的审美情趣,丰富、深化其对历史、社会和人生的认知。
三、 从知人论世的视角拓展
在中国现当代诗坛,艾青的生活经历是与众不同的。
出身于地主家庭的他,早年因喜欢绘画而忤逆父亲的意愿,先考入杭州国立西湖艺术院,师从著名画家林风眠先生;后听从先生建议,赴法留学;留法期间,因家里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便一边工作,一边自学。也就是在那时,艾青开始接触进步文学和思潮。1932年“一·二八”事变当日,艾青启程回国;同年5月,他在上海加入左翼美术家联盟;7月,他被捕入狱。1935年10月,艾青出狱。自此,艾青吹响了诗人的芦笛,并最终在日益激烈的战火中,将诗人的芦笛变成了寒夜中战士的号角,成为走在队伍前列的“吹号者”。从1937年到1940年,艾青奔波在被灾难覆盖的国土上,目睹了千千万万饱受战乱之苦的人民。看着被严寒肆虐的土地,他也仿佛看到了被敌人蚕食的土地,于是在诗中写道:“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尽管艾青的悲哀如此深沉,但他并不绝望。在他的诗中,“太阳”“火把”“号角”是经常出现的意象。这些意象是斗争的觉醒,是光明的礼赞,是昂扬的颂歌。在诗歌《吹号者》中,艾青写道:“他倒在那直到最后一刻都深深地爱着的土地上,然而,他的手却依然紧紧地捏着那号角。”这个“吹号者”吹出了最强最美的号音。再联系当时“诗界革命”时期的自由诗,其以新文体、新风格等吹遍各地并走向全球。可以说,世界认识中国的新诗,主要是通过艾青的自由诗。法国作家苏珊娜·贝纳说:“如果艾青是最宜于介绍的诗人——大家知道中国的语言是多么难以译成外语——那是因为,这跟他内心的声音,跟他的诗歌的真实或纯朴有关。”由此,教学《大堰河——我的保姆》,教师要将诗的教学置于诗人的成长背景下,置于时代镜像下,引导学生从该诗对这“不公道的世界”的强烈仇恨,到《当黎明穿上了白衣》中对于光的崇敬;从《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中面对中华民族苦痛与灾难表现出的忧患意识,到《复活的土地》中对新时代的憧憬与向往,再到《我爱这土地》中真挚、炽热的爱国之心……让学生逐步领会艾青诗歌的真实与纯粹。在此基础上,教师还可以立足《大堰河——我的保姆》,引导学生比较自由诗与新诗创作上的不同;比较艾青和闻一多同样作为爱国诗人,在情感表达上的不同之处……而让学生从“一首诗”走向“一类诗”,从“一个人”走向“一群人”,了解当时社会的面貌、文化的面貌,透视整个时代的镜像。
参考文献:
[1] 张克中.“研习”下的高中语文教学——选择性必修上册编写意图与教学建议[J].语文建设,2020(19):1014.
[2] 乐黛云.中西比较文学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87:129.
[3] 余党绪.母题阅读:大概念教学的探索与思考[J].语文学习,2021(9):612.
(杨 帆,江苏省常熟市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