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沉沦》零余者形象及“性苦闷”的生成

2024-06-16 09:48杨紫博
客联 2024年3期
关键词:沉沦

杨紫博

摘 要:受到日本私小说作家佐藤春夫等人的影响,留日作家郁达夫聚焦于性苦闷的写作主题,以自身生活素材为原型,采用潜意识的心理描写,创作大量患有忧郁症等精神疾病的男性主人公,即“零余者”形象。该形象是郁达夫小说的代表性人物,自传体小说《沉沦》中的“他”,既是特定的个体,又是具有共通性的“质夫”、“文朴”等。本文将以零余者为核心研究对象,探究其性苦闷的表征,结合作家郁达夫的实际经历及创作意旨,剖析病态描写背后的丰富内容。

关键词:《沉沦》;零余者;性苦闷;生成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郁达夫的《沉沦》是第一部短篇小说集。这部小说集收录了三篇风格独特且深具内涵的作品——《南迁》、《银灰色的死》以及最为人熟知的同名作品《沉沦》。他小说中的主人公多是被挤出正常的生活轨道的一代个性解放的青年,是“梦醒了无路可走”的小资产阶知识分子——“零余者”。“《沉沦》以自叙传的形式给大家塑造了一个典型的‘零余人形象” [1],赋予了作品浓烈的感情色彩。

一、《沉沦》中“零余者”形象的内涵

郁达夫是一位才华横溢、情感恣肆的浪漫感伤型作家。他是最早的通过展现欲望而肯定人性、呼唤人性的作家之一,这也是郁达夫最具个性和最有冲击力的地方。纵观现代文学史,他对人性欲望的展示也是非常大胆的,作品《沉沦》可以说具有代表性。在《沉沦》中,郁达夫巧妙地运用第三人称视角进行叙述,将男主人称为“他”。这一独特的叙述手法使得“他”成为小说中精心塑造的“零余者”形象,并作为郁达夫笔下众多“零余者”形象中的杰出代表。现从以下三个方面阐述《沉沦》中“零余者”形象的内涵意蕴:

首先,他向往大自然的生活,与时代脱节。他渴望拥有一种与世隔绝、宁静致远的隐居生活,“他觉得学校里的教科书,味同嚼蜡,毫无半点生趣。天气晴朗的时候,他每捧了一本爱读的文学书,跑到人迹罕至的山腰水畔,去贪那孤寂的深味去。……看看白云碧落,便觉得自家是一个孤高傲世的闲人,一个超然独立的隐者。” [2]他总是深感孤独和凄凉,能够忍受他人难以承受的寂寞和冷清。“他的早熟的性情,竟把他挤到与世人绝不相容的境地去,世人与他的中间介在的那一道屏障。愈筑愈高了。” [2]其次,他与时代脱节的后果就是孤独。他觉得他坐在全班同学的中间孤独的很,比一个人在的地方还要孤独;下课的时候,没有一个同学来找他说闲话。他在孤独中变得越来越压抑,越来越自闭,越来越苦闷,不断加重他的“忧郁症”,进一步加剧了他的沉沦。最后,爱情破灭,跳海自杀。在《沉沦》的第二节的最后几段中,作者阐述了主人公对于爱情的渴望:“我所要求的就是爱情!”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却并没有遇到爱情。而后他在卖酒食家的一个妓女身上发泄了自己,因为逃不脱道德的谴责和内心的挣扎,最终跳海自杀。

二、零余者的“性苦闷”症结

《沉沦》是郁达夫在20世纪20年代创作的一部重要作品,西方国家经过工业革命后,其经济、社会和文化领域都经历了空前的变革和迅速的崛起,不仅带来了生产力的飞跃,还推动了城市化进程的加速,并深刻改变了西方社会的结构。与此同时。与此同时,日本经过明治维新的洗礼,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脱亚入欧”,其社会风貌日趋西化。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来自文化相对落后的中国的留学生,便自然成为了这个高度西化社会中的“他者”。主人公“他”因为其“弱国子民”的身份而感觉自己被讥讽和嘲笑,同时深受“时代病”的困扰,内心充满忧郁和苦闷,心理变得更加压抑,使他的身体、精神不断受到伤害。在文章一开始,主人公就说:“中国呀中国!你怎么不富强起来,我不能再隐忍过去了!”到最后,小说主人公在死前发出长叹:“祖国呀,祖国!你快富起来!强起来吧!”这一描述深刻揭示了我国当时社会环境的复杂面貌,通过小说主人公“他”内心情感世界的纷繁复杂与严峻的社会现实形成了鲜明且尖锐的冲突。在无法调和的矛盾下,主人公最终只能在绝望的深渊中发出无力的呼唤。

在《沉沦》中,主人公“他”是一位在日本大正时代远渡重洋,自中国前来求学的高校学子。他不仅面临着文化适应的困境,更在多种文化群体的交织中感受到了自身的“多余”,从空间上、生活上、行为上都体现出零余者的鲜明特征,但正如研究学者常天喆所言:“‘他在周边话语中的零余状态才是最根本的” [3],即中国话语体系和日本话语体系。两种话语体系的冲突使得主人公“他”感受到了巨大的性苦闷和心理压力,才会出现类如“每每作了“伊扶”的遗类的俘虏而躲在被窝里犯罪;躲在便所的玻璃窗口偷看旅馆主人的女儿洗澡;藏在苇草后面偷看情侣野合” [5]等病态行为,这些行为不仅是病态、扭曲、异化心理的外在表征形式,更是其深受双重话语体系冲突影响下的必然结果。这一系列变化深刻揭示了主人公内心苦闷的逐步升级,并转移至更为深层的“性苦闷”,一步一步推动主人公的沉沦。

三、病态描写根源:话语冲突

《沉沦》的病态描写精准地剖析出其背后蕴含的社会原因,这种剖析与作者郁达夫的个人经历紧密相连。作品中,“他”所追求的自由和个性解放,恰恰是那个黑暗社会所无法容纳的。这种内外的冲突共同促使了“忧郁症”的萌芽,而“忧郁症”的进一步严重化,则源于主人公在日本留学期间处于“弱国子民的地位,饱受凌辱”的结果。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种从忧郁症到性苦闷的演变,不仅体现了主人公内在的规训与行为、思想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更揭示了一个时代所特有的病症。这是主人公在寻求解脱而不得的过程中,所经历的剧烈心灵挣扎,也是郁达夫对于那个特殊时代社会问题的深刻反思和揭示。

四、小结

“他”是颓废、沉沦、处于边缘地位的“零余者”,在不同话语体系的碰撞和冲突中,备受身与心的煎熬。内心的规训,与膨胀的性欲格格不入,一次次的试探最终使自己满身是伤,只能无助地将爱转移至祖国。从作家郁达夫的生平来看,这种性苦闷真实而深刻地记录了郁达夫复杂细腻情绪的历史,也是时代精神的扭曲的折射与表征,意旨觉醒以后新路难觅的迷茫与惆怅。从比较的视域观之,其也象征了有别于以鲁迅为代表的知识分子的一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心路历程但其内在深层次的主旨与“五四”精神是并行不悖,“这正是郁达夫‘自叙小说的价值之所在!” [6]

参考文献:

[1]赵西芝.论《沉沦》中的“零余人”形象[J].青年文学家,2014(08):32.

[2]郁达夫.沉沦[M].北京:中国画报出版社,2015.1

[3]常天喆.双重话语权力下的性苦闷生成与变化——重探郁达夫《沉沦》中零余者的身体压抑[J].名作欣赏,2020(08):67-71.

[4]王钦.“个体”、“主体”与现代文学的发生——以郁达夫《沉沦》为例[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8(06):205-218.

[5]谢静.论郁达夫《沉沦》的病态描写[J].华北电力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02):69-72.

[6]柳应明.沉沦、放逐与逃亡——论郁达夫“自叙小说”的主人公形象[J].盐城工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01):13-16.

[7]孟松.论郁达夫“性的苦闷”与《沉沦》的创作[J].宝鸡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31(05):103-106.

[8]陈昶.试论《沉沦》中人物形象的精神分析[J].安徽文学(下半月),2008(04):47-48.

[9]许利平.探讨郁达夫《沉沦》主人公的内心苦闷[J].芒种,2015(02):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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