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茜,朱雪波,林槿
1.温州医科大学公共卫生与管理学院,浙江 温州 325035;2.温州医科大学仁济学院,浙江 温州 325035
在分级诊疗制度的逐渐落实及我国疾病谱转变的背景下,转向基层医疗服务机构进行治疗的患者日益增长。全科医生在医疗领域担任了首诊服务人员的角色,是我国基层医疗卫生队伍的核心人物。随着学者对全科医学研究不断深入,对全科医生进行能力评价的重要性日益凸显[1]。胜任力这一概念由McClelland教授提出,在《测量胜任力而非智力》中将胜任力定义为:胜任力是指能区分特定工作岗位和组织环境中绩效水平的特征[2]。借鉴国际经验,探索我国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研究现状及发展趋势,为合理衡量评价全科医生提供有力支撑。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欧美发达国家将胜任力概念聚焦于医学领域,随之医学教学培训模式不断完善,逐渐呈现出以岗位胜任力为基础的重要趋势[3]。这些国家对于全科医学领域的岗位胜任力模型进行的构建实施形成了较为完备的体系且用于医务工作领域中。世界医师家庭组织于2002年提出了WONCA Tree模型,这是岗位胜任力概念应用至全科医学领域的代表[4]。加拿大的加拿大全科医师学会(CFPC)提出了全科医师所需具备的岗位胜任力是“四项原则”与“七大核心胜任角色”[5]。英国皇家全科医师学会(RCGP)[6]、美国毕业后医学教育资格委员会(ACGME)[7]、澳大利亚皇家全科医师学会全科实践课程-CS16核心能力单元[8]、日本初级卫生保健学会均基于本国国情提出了全科医师岗位胜任力模型[9]。我国对于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的研究起步较晚,目前尚未形成统一的系统规范标准。本文梳理学术界关于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的文献,揭示该领域的关键热点及发展趋势,为后续全科医学领域岗位胜任力研究奠定基础。
采用互联网检索中文数据库中国知网、万方数据知识服务平台。检索词主要包括“全科医生(或)全科医师(或)家庭医生”及“能力(或)岗位胜任力(或)胜任力模型”及“指标(或)评价”,检索条件为“摘要”或“题目”,匹配方式为“精确匹配”,检索时限设为“发表时间不限—2022年12月”。此外,其他途径检索到的相关文献也纳入本研究的研究范围,同时排除报纸、会议、重复文献、非科研性文献、不符合主旨的文献、未发表的灰色文献等。最终纳入文献392篇。
利用CiteSpace 6.2.2软件分别绘制全科医师岗位胜任力领域作者、机构合作网络图谱和关键词共现、聚类、突现图谱。处理文献数据的过程中,将检索到的文献数据经查重、筛选及转化后录入软件,基于此进行综合分析,深入研究该领域重要研究内容与演变趋势。
基于数据库检索到的文献,第1篇可检索到的文献发表在1997年,故呈现1997—2022年各年度发文量。如图1所示,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研究领域总体发文量呈上升趋势,在2011年后发文量迅速攀升,2014年《关于医教协同深化临床医学人才培养改革的意见》强调要深化以岗位胜任力为导向的临床医学五年制本科人才培养改革,此时该领域发表文章数突破了个位数[10]。近些年发文量持续增长,在2020年达到数据巅峰。
图1 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研究各年度发文量
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领域发表相关文献作者共有337位,发文较活跃的学者包括于晓松(8篇)、任菁菁(7篇)、于德华(6篇)、李勤(6篇)等。该领域多位学者常与其他研究者结成作者网络共同开展研究,其内部网络的节点连线较紧密,作者之间的合作以小组团形式为主,形成了于晓松、王爽等,任菁菁、刘颖等的多个作者合作网络。但图谱整体合作网络相对松散,缺少跨区域合作。
本领域发文机构主要为各高校的全科医学院与各地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其中发表文章频次最高的机构为首都医科大学全科医学与继续教育学院(10篇)、上海市嘉定区马陆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7篇)、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全科医学科(5篇)。总体而言高频次发文机构多处于经济发达医疗资源相对充足的地区,如北京、上海、浙江等地。此外,机构普遍倾向于与地理位置相同或相近的学者进行合作。由于不同区域社会经济情况、全科医生政策实施情况存在差异,研究重点也不尽相同,因此未来应加强跨机构跨区域的协作,吸取各地区成功经验优化本地全科医生胜任力建设。
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研究关键词共现网络纳入分析的关键词共279个,其高频词汇如表1所示。中介中心性代表某一节点在整体网络中发挥作用的大小,节点的中介中心性愈高,其在知识网络中的链接程度愈强,即影响力越大。一般而言若节点的中介中心性≥ 0.1,就代表其是关键节点[11]。从关键词分布情况的结果可知,作为研究主题的节点——全科医生中介中心性最强,为 1.09,关键节点有全科医师(0.29)、全科医学(0.28)、家庭医生(0.11)。
表1 高频词汇的出现频次及其中介中心性
2.4.1 关键词聚类共现分析 对研究文献关键词进行采用对数似然率(LLR)算法进行关键词聚类,聚类结果及其轮廓值、平均年份、关键术语如表2所示。基于聚类进行进一步分析,提炼出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模型构建(2#、4#、8#、11#)、基于岗位胜任力视角的培养(0#、6#、7#、9#)、胜任力评价应用评价(5#、10#)、多学科多视角的研究(3#、7#、11#)四个研究热点。
表2 关键词聚类分布情况
2.4.2 关键词突显词谱分析 通过Citespace的算法功能得到各年度关键词突显词谱,词汇代表该领域研究前沿的术语[15]。1997-2022年本领域研究的关键词突显词谱如图2所示,其中突现时间较长关键词有效果评价(13年)、“临床能力”(12年),突现强度较大关键词包括“全科医师”(4.45)、“胜任力”(2.66)、“指标体系”(2.64)。
图2 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研究关键词突显词谱
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的研究与国家政策紧密关联,政策推进会导致研究重点发生相应改变。结合以上分析,该领域研究可分为以下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1997—2011年)是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研究的萌芽阶段。我国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积极借鉴和吸取发达国家与地区先进经验,逐步开启了发展中国特色的全科医学探索与实践之路。1997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卫生改革与发展的决定》明确提出“要加快发展全科医学,大力培养全科医生”,将全科医生的概念引入大陆[12]。该阶段开始出现领域文献,就基层医生的“临床能力”进行探讨,尚未提出系统化的与我国国情相适应的模型。
第二阶段(2011—2017年)是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的探索发展阶段。2011年《国务院关于建立全科制度的指导意见》强调在中国发展全科医生制度是提升我国基层医疗卫生服务水平的必然举措。为实现这一目标,要逐步建立统一规范的全科医生培养制度,并围绕全科医生的本土培育模式、执业模式、激励方式等做出一系列顶层设计[13]。此阶段发文量增幅明显,陆续开展了全科医师岗位胜任力评价及相应的全科医生“师资建设”“教育改革”等探索。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的研究趋于规范化,参考国外已有模型的基础上进行本土化研究。
第三阶段(2018年至今)是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研究的应用发展阶段。2018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改革完善全科医生培养与使用激励机制的意见》明确指出医教协同深化院校全科医学教育改革,构建健全毕业后全科医学教育制度[14]。2018年后受基层医疗需求增加和政策提振的叠加效应,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的研究维度进一步拓展,学界陆续开展了实证研究与应用研究,将胜任力理论切实应用至我国基层医生的培育发展中,研究内容涉及多领域多层次,其中“健康管理”“临床全科思维能力”等非临床能力作为胜任力要素受到较多学者关注。
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研究在理论层面融合胜任力理论,运用文献分析法、Delphi法、访谈法等研究方法,构建多维指标模型。沈群红等构建了突出知识与技能、学习发展与管理沟通、职业素质的全科医师胜任素质模型[15]。连国华等基于洋葱模型建立的模型重点强调全科医生与其他临床工作者相比,独有的胜任力是首诊服务能力和意识、全科医学思维与工作理念的集合[16]。马志强等早期研究中初步构建了以人力资本、心理资本、关系资本为一级指标,16个二级指标的模型[17],其研究近些年转换至患者与组织的双重视角,试在岗位胜任力视角下解决患者与社区医疗机构的“供需矛盾”[18]。
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研究立足于其执业时期,贯穿全科医生教育培养的每一阶段。在全科人才培养过程中,如何将全科医学思维融入培养理念,综合衡量并提升全科医生胜任力,完善全科医生培养方式、提供相应的制度保障,是决定基层卫生人才队伍质量的重要问题[19]。杨森等主张优化全科师资力量、重点开展常见病教学培训、培养全科诊疗思维、优化服务管理,以提高培训效果完善教育体系[20]。董国营等以深圳市为例,介绍实践视角下医教协同、综合诊疗能力培训的全科人才体系培育,为培育高质量可持续发展的全科人才提供经验[21]。
为科学评估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需可行且实用的胜任力评价方法。董海娜等运用Fuzzy综合评价法建立数学模型,助力全科医师岗位核心能力评价拥有更加科学的依据[22];就提升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而言,苏婷婷等引入了portfolio试提高全科住院医师胜任力[23];此外,还有针对特定培训阶段的胜任力研究,肖美霞等在互联网模式下,结合迷你临床演练探究以案例为主导的探讨式教学方法在助理全科医师规范化培训过程中实施的可行性[24]。
生物-心理-社会模式要求全科医生对患者进行全方位治疗与护理,岗位胜任力的研究视角也呈现出复合性。从病种科室的视角看,学者就慢性病管理中全科医师的作用[25],儿科的治疗与管理等[26],得出全科医生的职业精神、专业态度、知识技能、临床思维等均对工作质量有正面影响。随着全科医师队伍层次丰富化,涉及全科助理医师、主治医师的胜任力研究试挖掘不同层级全科医师应有的素质[27];部分研究就全科医生作为管理者领导者角色时的胜任力进行了探寻[28]。从政策视角出发,全科医生在医疗联合体内的角色定位、家庭医生签约制度下的胜任力要求亦成为学者关注的内容[29]。多重视角为该领域研究提供了深入具体的观点。
全科医生的服务内容涉及广泛,从出生到死亡,从疾病到健康,从预防到治理,胜任力维度的挖掘有着极大的潜力与空间[30]。全科医师是医疗资源下沉、基层医疗的重点组成部分,所需的不仅仅是“临床专业能力”,其全科诊疗思维、健康管理能力、医学人文素养、团队合作、社区资源利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对等更是不可或缺的核心素养[31]。同时,经济与科技水平的发展必然重构全科医生的能力素养要求,互联网信息技术的发展使得更多学者将健康档案管理、信息处理分析等纳入胜任力的组成维度,近些年人工智能的蓬勃发展亦使得全科医生的工作面临新的机遇与挑战。不同社会形态下全科医生的内涵必然存在差异,胜任力研究助力我国全科医生角色定位清晰化。
全科医生临床能力已有较成熟的评估考核方式,但如今全科医生所承担的角色已远超传统的临床服务范畴,进行相应教育培养模式理论探索与实践应用是重要的发展趋势。研究表明全科医生的纵向课程与培训有助于提高其对“以健康为中心”的医疗认知,为差异化患者提供医疗保障服务[32]。关注全科医生在职业发展过程中的持续学习、自我反思和专业成长,追踪、观察和评估全科医生在职业生涯中的非临床能力发展情况,通过在不同时间点对全科医生胜任力进行评估,可以揭示其能力演进的轨迹、发展阶段和趋势变化,揭示全科医生胜任力形成的复杂机制,打破囿于单一视角的传统临床能力研究。构建胜任力评价指标时需配套设施促进学习机会的增加,通过持续的专业发展来加强各阶段评估,而非简单地衡量临床绩效[33]。进一步开展该领域综合研究,将为优化医疗服务质量、推动全科医学的发展提供有益指导。
当前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研究已取得了诸多进展,然而大多研究止步于模型的构建层面,仅有少数学者进行实证检验,转化为实际应用更是屈指可数。完善的激励机制和培训机制对全科医生职业认同与成长具有促进作用[34]。以岗位胜任力为导向的全科医生建设要求针对性地对医师进行评价及提升路径分析,确保评估与实践之间的联系。近些年学者以胜任力为导向探寻全科医师的培养机制,刘颖等主张以阶段性的考核及科学的分层次标准来评估医生综合能力方面的表现,将淘汰分流机制引入培养过程,达到针对性地提升全科医学人才队伍质量的效果[35]。从具体的评价工具看,我国当前对全科医生评价方法主要为OSCE、MSF、mini-CEX等临床能力的评价,而全科医生胜任力提升要求有针对全科医生应诊能力、交流能力等多方面的评价工具[36]。现有能力评价研究考核方式依赖于考试,评价内容相对狭窄,集中于临床诊疗方面,尚未形成权威且统一的评价模式和关键评价指标,缺乏可靠且有效的评价工具,未来研究需进一步探索多维度评价方法,成为持续健全投入机制和强化激励措施的基础,不断提升基层卫生服务的质量。
本文就全科医生岗位胜任力领域的发展脉络进行了梳理与可视化分析,根据结果显示,我国在该领域研究上已取得了一定进展,但仍存在研究维度与深度待扩展,实证研究与应用研究匮乏的问题。健康中国的背景下,如何精准全科医生角色定位,如何根据全科医生内涵去构建同新时代医疗格局相适应的医疗人才队伍,皆是胜任力研究的焦点。应持续聚焦于这些核心问题,未来加强跨区域的机构与作者间的联系,不断拓展胜任力维度,挖掘胜任力深度,从学术研究的角度进行大量实证研究探寻胜任力理论转化为实际行动的路径,以此为基础健全相关投入机制,提升我国基层医疗卫生改革成效。
利益冲突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