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 李家俊, 谢志伟, 周力行, LIU Yingshun, 王雯雯, 彭嗣惠
近年来,“青年人脱发”已逐渐成为社会化的调侃话题,“头秃”逐渐成为“压力” “困扰” “无奈”等心理状态的代名词。越来越多的青年人出现了脱发焦虑的困惑。在大部分大学生中,脱发焦虑可能并不是由病理性脱发引发的心理焦虑,而是他们在现阶段对整体压力环境的一种主观响应[1],是一种社会焦虑的心理映射[2]。然而,现阶段关于脱发焦虑的研究多在讨论脱发与焦虑感之间的关系[3-5],较少有研究考虑脱发焦虑在大学生群体中的社会化意义与心理健康影响。不确定心理压力是环境应对性的压力模式,与大学生心理健康问题的关联更为强烈和独特[6-9]。本研究拟从不确定心理压力的视角进一步了解大学生心理健康状态,为促进其心理健康水平提供有力的人群实证证据。
采用整群抽样的方法,于2021年10-11月份在广东省内选取3所综合大学的816名校内大学生作为调查对象。纳入标准:①≥18周岁在校大学生;②知情同意并自愿参加调查;③能够配合调查并独立完成问卷。排除标准:①未满18周岁;②在校老师、工作人员等非大学生人群;③有病理性脱发风险者。本研究将每日掉发超过100根或过去三个月自觉发量少了很多的大学生定义为有病理性脱发的风险者,通过以下两个问题来进行筛选:①每日掉发数是否超过100根;②与过去三个月相比,你的发量变化情况,应答选项为“与原来差不多” “比平时少一些”和“比平时少很多”。本研究中有病理性脱发风险者占比为28.7%,将其余582名没有病理性脱发风险的大学生作为研究对象纳入分析。
1.2.1 一般情况问卷自制调查表,包括学校、年龄、籍贯、性别、民族、年级、专业、在校成绩、是否为独生子女、学生月消费、健康状况、晚上入睡时间及睡眠时间、饮酒、吸烟、发量情况等内容。
1.2.2 社会压力刺激事件量表(Social Stress Events Scales,SSES)该量表由杨廷忠等[10]编制,共29个条目,主要评估不同类型的心理压力。本研究选取包括测量学习压力2个条目、人际关系压力5个条目和不确定性压力4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评分,“1=很小压力” “2=较小压力” “3=中等压力” “4=较大压力”和“5=很大压力”。总分越高,其心理压力越大。个人整体评分平均>3分(中等)则定义为“高压力”[10]。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α系数为0.873。
数据收集采用问卷星平台线上问卷自主填写方式展开。以微信授权的形式获得调查对象知情同意,调查员和数据管理员不为同一人,数据分析员无法获得与应答有关的授权信息,数据处理实现保密原则。本调查共回收问卷987份,有效问卷816份,有效率为82.67%。
问卷调查数据使用Microsoft Excel录入到数据库。采用SPSS 21.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采用频数和构成比对分类变量进行统计描述。χ2检验用以比较各组间脱发焦虑的差异。多因素Logistic回归将进一步验证不同压力类型与脱发焦虑的关系,本研究将建立以下五个不同的模型:基础模型将纳入单因素分析中差异有统计学意义的人口学变量和行为学变量;在基础模型的基础上,分别建立学习压力模型、人际压力模型和不确定性压力模型;综合模型将纳入以上四个模型中的全部变量。回归计算选用逐步后退法将变量纳入方程,所有统计分析方法显著性水准均取α=0.05。
所调查实际没有脱发的学生样本中,“自觉与原来发量差不多”和“自觉比平时少一些”的人数分别为324人(55.7%)和258人(44.3%)。年龄在19~24岁之间的人数最多,占比79.6%;男性203人(34.9%),女性379人(65.1%)。所学专业包括医学(25.6%)、理科(20.4%)、文科或社会科学(25.1%)和工学(18.6%)等。超过70%的大学生(412/582人)存在熬夜现象,约20%的大学生有饮酒经历,约4%的大学生吸烟。大学生群体中脱发焦虑得分为(13.04±5.14)分,极值分别为6分和30分,约13.1%(76/582人)的无脱发风险的大学生存在脱发焦虑。见表1。
表1 816例大学生基本情况及单因素分析结果
分析结果显示,大学生健康状况、自觉与原来发量变化、学习压力、人际压力和不确定性压力差异都与脱发焦虑有关(P<0.01)。健康状况较差者脱发焦虑报告率最高;“自觉发量比平时少一些”者脱发焦虑占比高于“自觉与原来发量差不多”者;高学习压力、高人际压力、高不确定压力的大学生脱发焦虑报告率高于参照组(P<0.01)。见表1。
以健康状况和与原来相比发量变化为控制变量,以脱发焦虑(1=存在脱发焦虑,0=无脱发焦虑)为因变量分别建立以下五个模型进行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基础模型中控制变量即为自变量;学习压力模型以学习压力(1=高压力,0=低压力)为自变量;人际压力模型以人际压力(1=高压力,0=低压力)为自变量;不确定性压力模型以不确定性压力(1=高压力,0=低压力)为自变量;综合模型以学习压力、人际压力和不确定性压力为自变量。结果显示,单一压力模型中,学习压力(OR=2.279,95%CI:1.316~3.944)、人际压力(OR=2.439,95%CI:1.436~4.143)和不确定性压力(OR=3.871,95%CI:2.305~6.500)均与脱发焦虑呈正相关,P<0.01。综合模型结果显示,仅不确定性压力与脱发焦虑有关(OR=3.046,95%CI:1.653~5.612,P<0.01)。见表2。
表2 压力类型与脱发焦虑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本研究发现,学习压力和人际压力与脱发焦虑呈正相关。大学生学习压力主要来自于学习知识本身难易程度、社会各界对于大学生的期望等,这些因素对大学生学习过程中施加了压迫感和负担感,使得学生开始产生焦虑情绪[11],并出现集体“喊秃”的现状。此外,人际间压力与大学生的心理健康更为重要。同伴间的孤立会造成被孤立者心理上的抑郁[12],而家庭关系和家庭功能的冲突均会减低大学生的主观生活感、幸福感、自信心及自尊等,进而更易出现心理健康问题甚至是心理障碍[13]。
相比于其他压力类型,不确定性压力与脱发焦虑的关系更显著。与已有结果一致,不确定心理压力与大学生心理行为问题更相关[8-9,14]。由于不确定性压力是由社会情境触发的压力反应,比起单个刺激事件如升学、失恋而言,不确定性压力的应对需要更多的心理资源[15]。不确定性是大学生日常生活中的普遍现象。它不仅包括未来的不确定性,还包括当前的不确定性。Yang等[7]认为,不确定压力来源于快速的社会经济转型、工作竞争的加剧和社会异常情绪的影响。过去30年,中国经济体制从计划经济逐渐向市场经济过渡。一方面,社会进步迅速;另一方面,社会失范现象有所增加[16-17],从而加剧了社会群体不确定性压力。对于大学生而言,大学内部资源的激烈竞争和学业、社交生活、就业前景等的不确定,导致其面临着人生目标、社会价值观和未来生活的高度不确定性。大学生刚刚步入成年,心理尚未成熟,缺乏自我调控能力,往往难以应对这些不确定因素的焦虑带来的负担,从而对健康产生负面影响并增加脱发焦虑风险。本研究结果也表明,在广东三所高校的大学生学习压力、人际压力和不确定性压力的三种压力源当中,不确定性压力与大学生脱发焦虑的关系最为显著。对于政府而言,健全法律和经济体系及调节社会环境对于减少不确定性压力非常重要。根据本项研究结果,学校及相关心理健康工作者应重视大学生应对不确定压力的能力,教育学生从自身出发,加强自我调节能力。强调对不确定压力管理,包括对不确定压力认知的关注、学习和习惯。这些压力管理策略应由政府制订并由大学管理人员实施。
本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首先,研究是横断面调查无法确定因果联系,需进一步进行时间序列研究。其次,研究样本缺乏地域多样性,将结果推广至更大范围的人群和地区需要慎重,更大范围的全国调查亟需展开。第三,本研究考虑“脱发焦虑”的定义多强调人际间水平的互动结果,已有研究提示了“脱发焦虑”在青年群体中对身体商品化和符号化的意义[2],将来研究应进一步从更加综合的维度考虑“脱发焦虑”的健康意义和社会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