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民族地区基层扶贫干部心理弹性与职业倦怠研究
——基于有调节的中介模型

2024-03-04 09:50钟雪梅廖莉鑫周波
中国社会医学杂志 2024年1期
关键词:凉山州职业倦怠弹性

钟雪梅, 廖莉鑫, 周波

打赢脱贫攻坚战是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本质要求,基层扶贫干部是脱贫攻坚的主要力量,承担了消除贫困、改善民生等任务,其工作负担重、治理任务密集[1]。相关调查表明,随着扶贫工作的持续开展,基层扶贫干部职业倦怠现象愈加明显[2]。职业倦怠是个体无法有效应对工作中的长期压力而产生的一种以极度疲惫、情感疏远、成就感缺乏为主要特征的心理反应[3];心理弹性指个体面对压力、逆境时仍能良好适应的能力。既往研究显示,心理弹性是职业倦怠的预测因素[4-5]。此外,心理弹性亦是焦虑的保护因素[6-7],而焦虑则是职业倦怠的影响因素[8-9],故心理弹性可能通过影响焦虑而影响职业倦怠。少数民族地区是我国开展脱贫工作的重中之重。既往研究显示,四川民族地区特殊教育教师职业倦怠水平明显高于非民族地区[10]。在少数民族地区的汉族职业人群职业倦怠水平和心理健康阳性症状检出率均高于少数民族[11]。2020年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重大胜利,未来将全力保障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工作。基层干部仍面临繁重的扶贫任务,其职业倦怠现象仍需得到足够重视。本研究以少数民族地区基层扶贫干部为对象,探讨其心理弹性与职业倦怠的关系,并分析焦虑和民族差异在其中的作用机制,以期为乡村振兴工作中的基层干部心理健康和职业倦怠的预防和干预提供理论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分层随机抽样方法,2019年9-10月在中共凉山州委组织部安排下以市/县为分层单位,选取四川省凉山州西昌市、喜德县、美姑县、盐源县等17个市县的18~65岁扶贫干部为调查对象,包括县直单位帮扶干部、乡镇扶贫专干、贫困村干部、驻村第一书记、驻村扶贫工作队员,在每个市/县以随机数法选取80名人员进行问卷调查。共发放问卷1 360份,有效回收1 313份,有效应答率为96.54%。本研究已通过四川省医学科学院•四川省人民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查(批文号:2020-286)。

1.2 调查工具

1.2.1 一般情况问卷采用自制一般信息问卷收集被调查者性别、年龄、民族、宗教信仰、学历及扶贫干部类型等相关情况。

1.2.2 心理弹性量表(Connor-Davidson resilience scale,CD-RISC)该量表共25个条目,分为坚韧性、力量和乐观性3个维度,得分越高则心理弹性越好。本研究中3个维度及总量表的Cronbach'α系数分别为0.91、0.85、0.66、0.94。

1.2.3 广泛性焦虑障碍量表(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 7-item scale,GAD-7)该量表共7个条目,主要用于筛查焦虑障碍及评估症状严重程度,根据总分值判定为轻度、中度和重度焦虑。本研究该量表Cronbach'α系数为0.93。

1.2.4 职业倦怠问卷(Maslach Burnout Inventory--General Survey,MBI-GS)该问卷共15个条目,分为情绪衰竭、玩世不恭、无效能感3个维度。职业倦怠综合分<1.5表示无职业倦怠,1.5~<3.5表示轻中度职业倦怠,≥3.5表示重度职业倦怠[12]。本研究中3个维度及总量表的Cronbach'α系数分别为0.96、0.92、0.87、0.89。

1.3 数据处理

运用SPSS 25.0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独立样本t检验、单因素方差分析及相关性分析;采用宏程序PROCESS V 3.4进行中介和调节作用分析。检验水准设置为α=0.05。

2 结果

2.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本研究数据均由被试自我报告,为了检验自我报告结果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问题,故采用Harman单因素法对3个自评量表所有条目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共7个,第一个因子的解释率为34.17%,小于临界值40%,故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2.2 扶贫干部心理弹性、焦虑和职业倦怠状况分析

被调查对象中,男性733人(55.83%),女性580人(44.17%);年龄范围20~60岁,平均年龄(36.90±9.01)岁;汉族853人(64.97%),少数民族460人(35.03%);119人(9.06%)有宗教信仰;大专或本科学历1 210人(92.16%);县直单位帮扶干部467人(35.57%),乡镇扶贫专干186人(14.17%),贫困村干部46人(3.50%),驻村第一书记393人(29.93%),驻村扶贫工作队员221人(16.83%)。凉山州基层扶贫干部焦虑发生率为78.29%,9.29%处于重度焦虑。职业倦怠率为79.82%,重度职业倦怠率为16.22%。男性的心理弹性水平高于女性(t=2.78,P<0.01),汉族的职业倦怠水平高于少数民族(t=2.81,P<0.01),不同年龄段的扶贫干部心理弹性、焦虑及职业倦怠水平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F=9.49,P<0.001;F=7.10,P<0.01;F=7.41,P<0.01),不同学历的心理弹性水平和不同类型扶贫干部的焦虑水平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F=3.56,P<0.05;F=2.99,P<0.05)。见表1。

表1 1 313例不同特征扶贫干部心理弹性、焦虑及职业倦怠的差异比较

2.3 扶贫干部各变量相关性分析

Spearman相关性分析显示,民族与职业倦怠呈负相关;心理弹性与焦虑、职业倦怠均呈负相关;焦虑与职业倦怠呈正相关。以此结果作为在各变量间构建有调节的中介模型的基础。见表2。

表2 扶贫干部各变量相关性分析 r值

2.4 中介模型检验

将所有数据作标准化处理。为检验焦虑在心理弹性与职业倦怠间的中介效应,运用PROCESS程序中的模型4进行分析。结果显示,在控制性别、年龄的情况下,心理弹性对职业倦怠(β=-0.42,P<0.001)和焦虑(β=-0.40,P<0.001)的预测作用均显著;焦虑对职业倦怠的预测作用亦显著(β=0.43,P<0.001)。进一步抽取5 000个样本估计中介效应的Bootstrap 95%CI,结果显示,焦虑在心理弹性与职业倦怠间的中介效应显著,且为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值为-0.17(95%CI:-0.20~-0.14),中介效应占28.81%。见表3。

表3 中介模型检验

2.5 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检验

为验证中介模型的三条路径是否均受到民族的调节,进一步运用PROCESS程序中的模型59进行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将民族放入模型后,结果显示,心理弹性与民族的乘积项对焦虑和职业倦怠的预测作用均不显著(β=0.04,P>0.05;β=0.04,P>0.05);焦虑与民族的乘积项对职业倦怠的预测作用显著(β=-0.11,P<0.05)。

进一步更改模型,以心理弹性为自变量,职业倦怠为因变量,焦虑为中介变量,民族为调节变量,性别、年龄为控制变量,纳入PROCESS模型14,对民族在中介路径后半段的作用进行分析。见图1。

图1 有调节的中介模型图

结果显示,焦虑与民族的乘积项对职业倦怠的预测作用显著(β=-0.13,P<0.01),即焦虑对职业倦怠的预测作用受到民族调节。见表4。

表4 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检验

简单斜率检验显示,焦虑对汉族职业倦怠程度的影响(β=0.47,P<0.001)较少数民族(β=0.36,P<0.001)更显著。见图2。

图2 民族调节效应简单斜率检验图

3 讨论

3.1 少数民族地区基层扶贫干部职业倦怠水平高,其心理弹性负向预测职业倦怠

凉山州是我国“三区三州”深度贫困地区之一,该州扶贫干部职业倦怠发生率明显高于我国其他职业人群[13-14]。原因可能在于该州贫困程度深,基础条件差,全州贫困户数远远超过行政干部数,每位行政干部均需以“一对一户”或“一对多户”的形式精准帮扶贫困群众,该地区扶贫干部易出现全身心投入工作却收效甚微的情况,更易出现职业倦怠现象。研究发现,基层扶贫干部心理弹性显著负向预测职业倦怠,与Liu等[5]对新冠疫情下我国高中教师的调查结果一致。一项关于护理临终病人护士的研究同样显示,心理弹性是保护个体免受职业倦怠负面影响的重要资源[15]。心理弹性作为一种积极的心理素质,能够帮助扶贫干部在面对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环境时调动各种保护因素(自尊、社会支持、自我效能等)积极应对,以良好的情绪和认知功能[16]增加职业自信,从而减轻情感的过度消耗和成就感的缺失。再者,心理弹性水平高的个体能更好地感知和调节自己或他人的情绪,有效应对人际沟通中的各种冲突,拥有和谐的人际关系。

3.2 焦虑在心理弹性与职业倦怠间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路径后半段受民族调节

中介效应分析表明,心理弹性能够通过焦虑情绪的中介作用对扶贫干部职业倦怠产生影响。大量研究显示,心理弹性可以负向预测焦虑[17-18],弹性高的个体在应激压力下易形成积极认知评价[19],以开放、接纳、乐观的态度减轻负性情绪体验。Song等[7]通过对中国302名基层公务员的研究认为,心理弹性可以潜在改善应对策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压力下的焦虑情绪。另一方面,既往在护士群体中的研究发现,焦虑与职业倦怠的发生关系密切,焦虑评分越高越容易产生职业倦怠[20],与本研究结果一致。Willism Oslen认为,慢性的工作应激压力易导致职业倦怠,高负荷的工作强度与焦虑密切相关,推断出职业倦怠与焦虑相关性显著。基层扶贫干部长期严重的焦虑可能逐渐发展为职业倦怠,引起其社交、职业等重要功能的损害。

民族调节心理弹性通过焦虑影响职业倦怠的后半路径。具体而言,与少数民族相比,汉族扶贫干部的焦虑水平与职业倦怠发生关系更为紧密。凉山州作为我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地,脱贫攻坚工作开展之际,部分从其他省市调配参与工作的汉族扶贫干部可能难以适应当地的气候、海拔,难以融入当地的民族文化、风俗习惯,职业归属感不强,更易在焦虑状态下出现职业倦怠。但在凉山州工作的少数民族干部相较于汉族干部拥有更强的支持系统,如家支文化、宗教信仰等,这一定程度上可帮助其采取有效方式处理负性情绪,减少职业倦怠发生。

3.3 干预措施建议及本研究局限性

本研究分析发现,提高心理弹性和降低焦虑情绪是改善职业倦怠的有效途径,而既往研究表明,提高社会支持水平、采取积极的应对方式、减轻工作压力等均有助于改善心理弹性水平和负面情绪[21-22],如加大晋升激励力度、改善工作环境、定期开展心理健康筛查及心理知识讲座等;同时应着重关注少数民族地区的汉族干部人群,促进民族文化交流,提供生活保障,切实减轻负担。本研究尚存在不足之处,由于我国少数民族地区分布较广,包括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西藏自治区、内蒙古自治区等,而本研究仅调查了我国最大彝族聚居地凉山州的基层扶贫干部,区域代表性上具有一定的局限性,未来可进一步扩大样本量抽取多个少数民族地区基层干部进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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