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绿色发展的背景下,近年来企业尤其是高污染企业通过一系列措施促进了自身的绿色转型,绿色投资不仅是企业积极履行环境责任的体现,也是实现企业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文章系统梳理了国内外绿色投资的重要文献,对绿色投资的定义及度量指标、影响因素、经济后果进行了总结。影响因素可归纳为异质性环境规制、媒体监督、分析师关注等方面,经济后果的分析从正向、负向、不确定三方面展开。此外,文章还提出了可以拓宽绿色投资研究领域的方向,以期能对企业的投资决策提供参考。
关键词:绿色投资;度量指标;影响因素;经济后果
中图分类号:F830.5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6432(2024)06-0070-04
DOI:10.13939/j.cnki.zgsc.2024.06.018
1 引言
当前中国经济高速发展,但随之而来的环境问题也愈加严重,企业正面临着环境变化带来的诸多挑战。外部规制对企业尤其是重污染企业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其需要积极履行污染防治和生态保护的主体责任,并认识到绿色投资的重要意义,原因在于其是环境污染问题的主要责任者。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了我国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的战略任务,使绿色发展理念深入人心,社会各界也越来越认识到保护环境的重要性。在生态文明建设的国家战略下,许多重污染企业增加了绿色投资,并取得了显著的环境绩效。但仍有一些企业轻视绿色投资,以牺牲环境绩效为代价换取财务绩效,废水、废气、废渣等污染物肆意排放,严重破坏了生态环境,这显然与绿色发展理念和生态文明建设背道而驰,也是必须要尽快解决的重大结构性问题。因此,遵循可持续发展战略,让企业发展与环境保护协同推进才是长久之计。
绿色投资作为企业财务管理领域决策的话题,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与国外相比,我国对绿色投资的研究相对较晚,国内的学者近年来在该领域积极探索,但并没有文章对相关领域的文献进行综述。
2 绿色投资的定义及度量指标
2.1 绿色投资的定义
绿色投资目前尚无统一定义。绿色投资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由环境保护组织在20世纪提出的道德投资,也称作“伦理投资”,同时叫“社会责任投资”,认为绿色投资综合考虑了环境、社会和经济这三大领域,又被称为“三重盈余”投资。该投资鼓励在积极追求经济利益的同时,也要积极承担社会责任,实现可持续发展。绿色投资是基于环境标准、社会标准以及经济标准综合统计的投资。从国外的学术研究来看,有学者认为绿色投资不会显著减少非能源产品的生产和消耗,但会降低污染物排放;有学者认为绿色投资的本质是企业为了保护环境、提高环境效益所进行的支出,这些支出可以看作是企业积极履行社会责任的表现;有学者将绿色投资定义为涉及环境生产、物流领域的内外部投资的结合体;也有学者则认为绿色投资指企业为应对气候变化所进行的低碳投资。
我国学术界对这一概念的研究起步較晚,绿色投资的研究还比较新颖。田江海(2005)认为绿色投资是一切可以助力绿色经济发展的投资[1]。孟耀(2007)认为社会责任投资、环境保护投资都属于绿色投资的范畴[2]。陈志国等(2014)分别从狭义及广义方面对绿色投资作出了界定,狭义上绿色投资是一种环境保护投资,广义上的绿色投资则是兼顾经济、社会、环境保护等方面而进行的投资[3]。王娜等(2017)肯定了陈志国对绿色投资的广义定义,认为绿色投资过程中要综合环境、经济及社会等方面[4]。赵领娣和王小飞(2022)进一步对绿色投资和绿色费用进行了区别,前者指的是可以形成固定资产账面价值的资本化支出,后者指的是企业各项费用所形成的费用化支出,当然两者都与环境治理和生态保护相关[5]。
虽然已有文献对绿色投资的定义有所区别,但可以发现,不同学者对绿色投资的认知存在大量交集。总而言之,绿色投资以提升企业社会绩效和环境绩效、降低环境风险为目标,以可持续发展为战略,顺应时代经济发展的新要求,能够预防和治理环境污染、产生环境效益。
2.2 绿色投资的度量指标
目前绿色投资衡量尚没有统一标准。绝大多数学者基于上市企业年报附注、年度社会责任报告、可持续发展报告等,通过搜索关键词加以手工整理的方式来获取绿色投资的数据。
马妍妍和俞毛毛(2020)将企业的排污费、环保设备投入资金、污染治理费等纳入绿色投资体系,通过取对数和占年度总资产比重两种计算方式来测度[6]。武立东和周亚拿(2021)利用CSMAR数据库,从社会责任子库中寻找企业环境保护支出数据,并通过手工整理的方式构建绿色投资指标[7]。谢宜章和邹丹(2021)以环保节能设施、污染物排放权等关键词形式对绿色投资进行分类筛选,基于此整理出企业绿色投资数据[8]。赵领娣等(2022)从数千份上市企业年度报告出发,以重污染企业为研究对象,手工收集了企业当年的绿色投资支出数据,并通过占年度总资产比重的方式进行标准化处理[9]。方肖燕和严谋春(2023)利用CSMAR数据库,用绿色投资总额和营业总收入的比值来衡量企业绿色投资水平[10]。
3 绿色投资影响因素文献综述
现有研究对内部治理的研究相对较少,多从外部治理机制出发来展开研究,试图寻求绿色投资的外部影响因素。已有文献主要从以环境规制为例的政府监管、媒体监督、分析师关注三方面出发,实证检验其与绿色投资的关系以及内在深层次的影响机制。
3.1 异质性环境规制
环境规制作为政府环境保护的一种手段,对企业的经济行为起到了约束与引导的作用。在早期,多数学者将环境规制分为命令控制型和市场激励型两种来展开学术研究,马珩和金尧娇(2022)在此基础上,加入自愿参与型环境规制,将其分成三类[11]。
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是一种刚性规制,政府采取强制性手段,将相同的环保标准赋予全部企业,这样企业就不得不采取相对环保节约的生产方式发展。目前,我国仍以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为主,地方政府官员是该类型环境规制政策的制定者和实施者。刘传哲等(2019)以2010—2017年我国重污染行业为样本,得出环境规制与绿色投资呈倒“U”型关系的结论,即环境规制对企业绿色投资的影响存在一个临界值,当小于该临界值时两者间呈正相关关系,大于该临界值时则相反[12]。辛宇(2019)运用分位数回归模型和固定效应面板模型实证检验了环境规制与绿色投资间的关系,结果表明两者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13]。
与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相比,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的灵活性更大,其主要通过环保补助、环保税等手段来促进企业绿色投资。李强和施滢波(2020)以2008—2018年我国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对象,实证结果表明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促进了企业绿色投资,进一步分析发现,地方政府竞争削弱了两者间关系[14]。谢宜章和邹丹(2021)以2015—2019年我国重污染企业为样本,研究结果表明,环保补助与绿色投资显著正相关,从资源补偿和投资者预期两个角度验证了环保补助的“激励效应”[8]。张晨等(2021)以我国碳排放权交易制度展开研究,结果表明碳排放权交易作为一种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政策,并未发挥促进企业绿色投资的作用[15]。
而自愿参与型环境规制将更多的社会公众纳入环保体系,进一步强化了社会公众的环保意识,是对前两类环境规制的有益补充。更多的社会群体开始或加强了对企业环保行为的关注,企业处于社会合法性的巨大压力之下,不得不调整原有的经营策略,通过绿色转型、积极主动披露环境信息等方式维护自身环保形象,从而提升企业声誉,获得利益相关者的认可。
3.2 媒体监督
除了政府监管之外,媒体监督作为一种外部监督机制,也越来越受到学者们的关注。有西方学者发现,媒体对行业负面报道的数量与业内企业披露的积极友好环境信息之间呈正相关关系。国内学者对媒体监督的研究相对较晚,研究成果相对也少。王云等(2017)从媒体关注、环境规制两个方面实证分析了对企业绿色投资的影响,结果表明媒体关注确实具有公司治理的作用,与环境规制一同促进了企业绿色投资[16]。陈富永和钟廷勇(2022)以我国低碳城市试点为准自然实验,研究了媒体关注在低碳城市试点与企业绿色投资关系中的调节作用,结果表明媒体关注度正向调节两者间的关系[17]。徐玉芳(2023)以2010—2019年我国重污染行业为样本,研究发现媒体监督与企业绿色投资之间呈正相关关系,从声誉和业绩两个视角出发,发现与媒体正面报道多、企业业绩增长大时相比,媒体负面报道、企业业绩增长小的情况下两者关系更为显著[18]。
3.3 分析师关注
绿色投资在推动生态文明建设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分析师作为资本市场的重要参与者,可以引导投资者行为,对企业投资决策产生重要影响。周亚拿等(2021)利用我国重污染制造业上市公司样本,证明了分析师关注与企业绿色投资呈显著正相关关系[19]。
4 绿色投资经济后果文献综述
绿色投资对经济后果会产生何种影响,目前国内外学者还没有形成统一的认识,大致可归纳为以下三类。
4.1 绿色投资会产生正向的经济后果
廖显春等(2020)验证了中国各省域綠色投资与绿色福利呈显著正相关关系,并建议政府通过税收减免等途径引导企业绿色投资,使有限资金更多地投入到绿色产业中,创造更多的绿色福利[20]。陈宇峰和马延柏(2021)以我国能源上市公司为样本,实证检验了绿色投资对企业环境绩效的正向影响,并根据企业性质、企业规模等做了异质性分析[21]。赵领娣等(2022)以重污染行业上市公司为样本,实证分析了企业绿色投资稳定股价的作用,一定程度上为抑制股市“暴涨暴跌”提供了参考[9]。李晓梅和李曼曼(2022)以我国上市公司制造业企业为样本,通过构建环境治理综合评价体系,实证检验了绿色投资对企业环境治理的积极影响,并深入分析了技术创新水平在两者关系中的中介作用[22]。
4.2 绿色投资会产生负向的经济后果
新古典经济学理论的传统观点认为,一个企业的资金和资源是有限的,企业用于环境保护方面的支出增加会导致用于生产中的资金减少,这将不利于企业提升生产效率,从而降低企业财务绩效。陈羽桃和冯建(2020)运用我国重污染行业上市公司数据,从效率视角实证检验了企业绿色投资和环境绩效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我国企业绿色投资效率处于较低水平,管理层只注重绿色投资的数量,而对绿色投资质量关注不足[23]。尹建华等(2020)使用重污染行业159家上市公司数据,实证结果表明以单位排污费为例的绿色投资与企业财务绩效呈显著负相关关系,说明重污染企业为了提升财务绩效不惜以牺牲环境为代价[24]。
4.3 绿色投资所产生的经济后果不确定
程思进和任晓聪(2022)分别从动态和静态两个方面实证分析了企业绿色投资与碳排放间的关系,结果表明两者间呈倒“U”型关系,即绿色投资先促进再抑制企业碳排放[25]。赵领娣和王小飞(2022)借助DEA-EBM模型来测度企业经营绩效,验证了绿色投资与经营绩效之间呈现先抑制后促进的“U”型关系[5]。王朋吾(2023)以我国工业行业为例,按企业是否属于高污染企业分为两类,分析了绿色投资对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差异化影响,结果表明在重污染企业两者间呈“U”型关系,而在轻污染企业两者显著负相关[26]。
5 文献述评
在系统梳理绿色投资定义、度量指标、影响因素、经济后果这几个方面后,文章主要观点总结如下。
首先,我国绿色投资的研究相对晚于国外。与西方国家相比,我国大部分企业的绿色投资水平相对较低,国内外研究存在一定的分歧,这主要由于国内外所处的经济环境有着很大的区别。异质性环境规制、媒体监督、分析师关注都可能影响企业绿色投资行为,这些外部因素主要基于国家环境保护这一大的政策背景,不同学者、不同样本得出两者之间的影响方向不一致。绿色投资导致的经济后果也缺乏统一的结论,大致可归纳为正向促进、反向抑制、不确定或不明确三类。
其次,对绿色投资概念的界定存在不足。投资和费用分别归属于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两者的性质和类型不尽相同,反映了企业运用不同手段来履行环境责任。而当前绝大多数关于企业环保支出方面的研究并未严格区分绿色投资和绿色费用,而是将两者混合使用,极少有学者根据环保资金流向来明确两个概念的区别,从而得到资本化和费用化支出产生的差异化经济后果,并深入研究差异化结论形成的作用机理。
最后,已有研究主要以环境保护等宏观政策为前提,重点关注了宏观政策背景下企业外部变量对绿色投资的影响和作用机理。然而,绿色投资作为企业管理层重要决策之一,企业内部治理因素或多或少会对企业绿色投资行为产生影响,现有文献较少基于内部治理的视角研究影响绿色投资的因素。因此,未来可以从诸如内部控制、高管特征、董事规模等内部因素出发,研究其对绿色投资的影响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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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杜路轩(1998—),男,汉族,山西长治人,研究方向:绿色治理、会计理论与实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