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小说中农民形象塑造与消费文化影响下的变迁探讨

[摘" 要] 随着中国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和消费文化的兴起，新时期小说中的农民形象经历了显著的变迁。本文旨在探讨消费文化如何影响新时期小说中农民形象的塑造，分析这些变化背后的社会文化动因，并对这一现象进行批判性反思。通过对新时期文学作品的文本分析，本文揭示了农民形象从传统到现代的转变，以及消费文化如何塑造了农民的新身份、新观念和新生活。

[关键词] 新时期小说" 农民形象" 消费文化" 社会变迁

[中图分类号] I247.8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4）33-0086-04

新时期以来，中国社会经历了深刻的变革，消费文化逐渐成为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样的背景下，文学作品中的农民形象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本文将分析消费文化如何影响新时期小说中农民形象的塑造，并探讨这些变化对当代中国社会的意义。

一、消费文化与农民形象的变迁

1.传统农民形象的解构

在传统文学作品中，农民形象通常是勤劳、朴实、保守的代名词，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中，与外界的交流较少。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消费文化的冲击，这一传统形象开始逐渐变化。在新时期的小说创作中，农民不再是简单的劳动符号，他们的形象变得更加多元和立体。这些作品中的农民，可能在面对现代冲击时显得迷茫，也可能在传统与现代的交织中展现出新的生活面貌[1]。他们的故事不再仅仅局限于田间地头，而是涉及城乡差异、社会变迁、个人成长等多个层面，使得农民形象在文学作品中得到了全新的诠释和深化。

2.新消费观念下的农民形象塑造

消费文化的兴起带来了全新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这一变化在新时期小说中的农民形象塑造上表现得尤为明显。小说中的农民开始追求物质享受，消费行为成为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们通过购买各种商品来展示自己的社会地位，或者通过消费来体验现代生活的节奏。这种物质层面的变化，不仅体现在农民的穿着打扮、家居装饰上，还体现在他们对科技产品的接纳和使用上。在精神层面，农民们也开始追求个性表达和自我实现，他们不再满足于传统的角色定位，而是试图在现代社会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这种形象的转变，反映了消费文化对农村社会的深刻影响。

3.农民身份的多元化与复杂化

在消费文化的背景下，农民的身份变得更加多元化和复杂化。新时期小说中的农民不再单一地与土地和农业生产联系在一起，他们可能是农忙时节的劳动者，也可能是市场经济中的商人、工厂里的工人，甚至是创业浪潮中的企业家。这种身份的多重性，使得农民的形象更加丰富多彩。同时，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也呈现出多元化的趋势。一些农民可能仍然坚守着传统的乡土情感，保持着对土地的敬畏和对自然的亲近；而另一些农民则可能完全融入了现代消费生活，追求时尚和潮流。这种身份和观念的多元化，不仅反映了社会结构的变迁，也揭示了农民群体在新时期背景下的心理状态和社会地位的变化。

二、新时期小说中的农民形象分析

1.《平凡的世界》中的农民形象

路遥的史诗般的巨著《平凡的世界》以孙少平一家为中心，细腻地描绘了改革开放初期中国北方农村的生活场景和社会变革。在这一时期，农民的形象开始经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小说中的主要人物孙少平、孙少安等，他们是新时期农民的代表，他们开始渴望知识，追求改变命运的机遇，但他们的思想和行为仍然受到传统观念的深刻影响。

孙少平，作为小说的主人公，他虽然对现代文明充满向往，但他的内心世界和生活方式仍然与传统价值观紧密相连。他的奋斗和挣扎，既是对个人命运的挑战，也是对传统农民形象的一种重塑。孙少平的故事展现了一个普通农民在时代变迁中的成长与蜕变，他的坚韧不拔和对知识的渴求，打破了传统农民的刻板印象，赋予了这个群体新的时代意义。

2.《白鹿原》中的农民形象

陈忠实的《白鹿原》以陕西关中平原为背景，通过白、鹿两大家族的恩怨纠葛，展现了农民在历史变迁中的复杂形象。小说中的农民，既有对土地的深厚情感和对传统道德的坚守，也有对权力和财富的强烈渴望。在消费文化的冲击下，这些农民开始追求物质利益，有的甚至不惜牺牲道德和传统来实现个人目标。

白嘉轩和鹿子霖等人物的形象，反映了消费文化对传统农村社会的深刻影响，以及农民在新时期背景下的心理挣扎和价值观念的变迁。白嘉轩作为白家的族长，他身上既有传统农民的保守和正直，也有对新思想的包容和接纳。而鹿子霖则更多地体现了农民在物质诱惑面前的动摇和迷失。这些人物的形象塑造，不仅揭示了农民在时代洪流中的生存状态，也反映了他们在传统与现代之间的艰难抉择。

3.新时期其他作品中的农民形象比较

在新时期的文学创作中，农民形象得到了更加丰富和立体的描绘，莫言的《蛙》、贾平凹的《秦腔》等作品堪称其中的佼佼者。在这些作品中，农民不再是单一的社会角色，而是具有复杂情感和多元选择的个体。《蛙》中的主人公万心，作为一名乡村医生，他的生活和职业经历成了农村社会在计划生育政策影响下的一个缩影。万心的故事不仅反映了农民在政策压力下的矛盾和挣扎，也展现了他们在个人利益与社会规范之间的艰难抉择。他的形象打破了传统农民的刻板印象，呈现了一个在特定历史时期中，既有传统观念束缚，又有现代思想萌芽的农民形象。

而在贾平凹的《秦腔》中，农民形象则是在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面对传统与现代的激烈冲突，展现出多样的生活态度和价值取向。小说中的农民不再是被社会变迁所裹挟的被动接受者，他们有着自己的思考和行动，有的坚守传统，有的积极拥抱变化，有的在两者的夹缝中挣扎求存。这些人物的形象塑造，不仅揭示了农民在社会转型期的复杂心态，也体现了他们在社会变革中的积极作用。他们不仅是时代的见证者，更是参与者，甚至在某些关键时刻成了推动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

这些新时期文学作品中的农民形象，不再局限于过去的单一维度，而是呈现出多元化的特征。作家们通过深入挖掘农民的内心世界和外在行为，展现了他们在社会变迁中的角色转换和心理变化，为读者呈现了一个更加真实、立体、动态的农民群体形象[2]。这样的文学创作不仅丰富了中国的农村题材文学，也为理解当代中国社会提供了宝贵的视角。

通过比较分析这些作品中的农民形象，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新时期小说中农民形象的演变轨迹。这些形象不仅展现了农民在物质层面的变化，更重要的是揭示了他们在精神层面的成长和转变。消费文化的影响下，农民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社会地位都发生了显著的变化，这些变化在文学作品中的体现，为我们理解当代农村社会提供了丰富的视角和深刻的思考。

三、消费文化影响下的农民形象特征

1.从物质匮乏到物质丰富

在消费文化的深远影响下，中国农村社会经历了从物质匮乏到物质丰富的历史性转变。过去，农民的生活主要以解决温饱为首要目标，他们的消费选择受到严重限制。然而，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农民开始不再局限于基本生存需求的满足，而是逐步追求更高层次的物质享受。这种转变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所体现：家庭中的电器、家具越来越现代化，日常消费品的种类和数量也日益丰富；在住房上，农民纷纷翻新旧房或建造新房，追求更加舒适和宽敞的居住环境；在交通工具上，摩托车、汽车等现代交通工具逐渐取代了传统的自行车和步行，成为农民出行的新选择。这种物质生活的丰富，不仅提升了农民的生活质量，也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消费观念[3]。

2.从集体主义到个人主义

在传统社会中，农民的生活和思想往往深受集体主义的影响，个人利益往往需要让位于家族和集体的利益。然而，在消费文化的冲击下，农民的价值观念开始发生转变，个人主义逐渐在他们的生活中占据一席之地。农民开始更加关注个人的幸福和满足，追求个人的成功和自我价值的实现。这种转变在新时期小说中得到了生动的体现，小说中的农民角色开始展现出更多的个体化和个性化特征，他们不再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而是主动地寻求改变，追求个人的梦想和目标。

3.从传统道德到现代价值观

传统农民的形象常常与一系列传统道德观念紧密相连，如孝顺、节俭、谦逊、勤劳等。然而，在消费文化的洗礼下，这些传统价值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农民开始接受和内化一系列现代价值观，如个人自由、平等竞争、消费享乐等。这种价值观的转变在新时期小说中得到了深刻的描绘，农民角色的道德观念和行为模式发生了显著变化[4]。小说中的农民不再是传统道德的坚守者，他们开始在现代社会中重新寻找自己的定位，展现出新的生活态度和行为选择。这种转变不仅反映了农民个体的成长，也体现了整个社会文化的演进。

通过对新时期小说中农民形象的塑造和变迁的探讨，我们可以看到消费文化如何深刻地影响了农民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和身份认同。这些变化不仅反映了中国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也揭示了消费文化在塑造现代农民形象中的重要作用。

四、社会文化动因分析

1.经济发展与城乡差距

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尤其是在改革开放以来的几十年间，不仅国家整体实力得到提升，城乡差距也在显著缩小。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和工业化浪潮的推进，为农村劳动力提供了广阔的非农就业机会，打破了农民世代沿袭的耕作生活模式。城市生活方式的逐渐渗透，使得消费文化在广袤的农村地区成为一种新潮流。农民们不再满足于简单的自给自足，而是开始追求更加丰富多彩的生活品质，这一转变直接影响了他们的消费习惯和价值取向。城乡之间的互动日益频繁，农民对城市生活的向往和模仿，使得他们在衣着、饮食、居住乃至娱乐方式上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传统的粗布麻衣到现代化的时尚服饰，从简单的家常便饭到多样化的餐饮选择，农民的生活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变革。

2.媒体与信息技术的普及

迈进21世纪，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开启了信息传播的新纪元。电视、互联网、智能手机等现代传播工具的广泛普及，让农民能够轻松获取到外界的资讯和文化内容。这些媒介不仅为农民提供了丰富的娱乐和知识资源，更成为传播消费文化的重要渠道。通过这些平台，农民对城市生活和现代消费模式有了更深入的认识，他们的消费选择和生活方式也因此发生了显著转变。农民开始追求更加时尚、便捷的生活，这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农村地区的消费升级和市场繁荣。从传统的集市购物到线上电商的兴起，农民的消费行为正在逐步融入现代化的潮流。

3.教育水平的提高与文化观念的更新

在国家对教育持续加大投入和重视的背景下，农村地区的教育水平得到了显著提升。新一代农民接受了更为全面和现代化的教育，他们的知识结构和思维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随着教育水平的提高，农民对个人发展和生活质量的期望有了提升，他们对教育也更加重视[5]。农民愿意为子女的教育投入更多资源，期待他们能够拥有更好的未来。此外，农民对健康、休闲、文化娱乐等非物质生活的需求也日益增长，这种文化观念的更新，不仅改善了农民的生活品质，也为消费文化的深入发展提供了动力。农民的消费行为从基本的生存需求向多元化和个性化转变，展现了农村社会发展的新面貌。从过去只注重物质生活的满足到如今追求精神文化生活的丰富，农民的生活正在经历着深刻的变化。

五、批判性反思

1.消费文化对农民价值观的冲击

消费文化的蓬勃发展，为农村地区带来了丰富的物质资源，人们的生活方式也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然而，这种文化的渗透也悄然改变了农民长期坚守的传统价值观。在追求更高生活水平的道路上，一些农民开始将注意力从传统的道德规范和对集体利益的重视，转向个人利益的追求和物质享受的满足。这种转变不仅改变了农民的消费行为，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社会关系的变化和道德观念的模糊化。面对消费文化带来的冲击，我们不得不深入思考如何在促进经济发展的同时，保持社会的和谐与道德的稳定性，确保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平衡发展。这要求我们在推动消费文化的同时，也要强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育，引导农民在享受物质成果的同时，不忘传统美德和社会责任。

2.农民形象塑造中的真实性问题

在新时期小说的创作中，农民形象的塑造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多样化和复杂化，这一趋势反映了作家们对于农村社会变迁的深刻关注。然而，这种多样化的描绘也引发了读者对作品真实性的广泛质疑。一些小说在塑造农民形象时，可能过于突出消费文化带来的表面上的积极变化，而忽视了农民在实际生活中适应这一文化转型所遭遇的种种挑战和困境。这种倾向在一定程度上可能导致读者对农民现实生活的误解，使得农民的真实生存状态和丰富的内心世界在文学作品中被边缘化甚至被忽视。

因此，文学创作在追求艺术表现力和审美效果的同时，应当更加注重对农民生活状态的真实描绘。作家们应当深入农村生活的第一线，亲自体验农民的日常，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从而更加准确塑造农民的形象。文学作品应当深入挖掘农民的内心世界，展现他们在社会急剧变迁中的复杂情感体验，以及他们面对新环境时的应对策略和生存智慧。这不仅是对农民个体尊严的尊重，也是对农村社会现实的真实反映。

在文学创作中，真实性并不仅仅是对农民生活表面现象的简单复制，而是要透过现象看到本质，揭示农民在现代社会转型中的深层心理变化和社会关系调整。这就要求作家们具备敏锐的观察力和深刻的洞察力，能够在作品中呈现新时期农民生活的多面性和复杂性。只有这样，文学作品才能成为时代的镜子，反映出农民的真实面貌，传递出他们的真实声音，进而引发社会对农民群体命运的深刻思考和对农村未来发展的积极探讨。

3.新时期小说的社会责任与文化使命

作为时代精神的反映和记录者，新时期小说不仅具有娱乐和审美的功能，更肩负着重要的社会责任和文化使命。作家们在创作过程中，应当深入社会实践，敏锐地捕捉时代的变化，真实地刻画农民的形象，传递他们的声音。通过文学作品，引导读者对农民群体有更加全面和深入的理解，对社会的变迁有更加深刻的反思。这样的文学作品不仅能够丰富人们的精神世界，还能够促进社会公正和谐地发展，为文化的传承和创新提供动力。因此，新时期小说应当承担起记录时代、反映现实、引领思想的职责，成为推动社会进步和文化繁荣的重要力量。

六、结语

新时期小说中农民形象的变迁，不仅反映了消费文化对个体身份和价值观的影响，也映射了中国社会的深刻转型。通过对这些变化的分析，我们能够更好地理解当代中国农民的生活状态和精神追求，以及文学作品在塑造社会观念中的重要作用。

参考文献

[1] 廖斌.新时代乡土扶贫小说中的贫农形象谱系[J].延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5）.

[2] 李旭烽.过度与克制——从消费文化视角解读《简·爱》[J].现代语言学，2023（8）.

[3] 谭小飞.“新女性”的塑造：《小说时报》封面画对扉页图像的改造与利用[J].淮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4）.

[4] 张昊颖，王玉玮.新时代农村题材电视剧中农民形象的建构及其文化意蕴[J].当代电视，2020（5）.

[5] 龚玲芬.20世纪90年代以来城市小说的日常生活叙事——基于城乡关系的视角[D].南昌：江西师范大学，2021.

（特约编辑 范" 聪）

作者简介：王梦想，江西科技学院文化与传媒学院，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