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作为个人化写作以及女性主义作家的代表,陈染一直以独特的视角审视周围的世界,强烈地追寻个人的隐秘表达。她的小说主要集中于20世纪90年代,并且经常用以“黑色”为代表的幽闭意象呈现女性特有的精神空间。这些幽闭意象对男权文化的反叛和女性个人精神空间的表达具有重要作用。
[关键词] 陈染 幽闭意象 女性意识
[中图分类号] I06 [文献标识码] A
说起“幽闭”一词,人们往往会联想到幽禁、禁闭,在色调上经常是阴郁、暗沉的,在空间上又是逼仄、封闭的。当女性主义小说中大量出现这种幽闭意象时,就不可避免地会呈现出女性自我与世界的界限,传达出比较明显的性别象征意义。陈染的小说充斥着大量的幽闭意象,沉郁的黑色、狭小的房间以及房间内的镜子、窗帘、浴缸等,这些意象既是主人公触摸外界的绿色通道,又是男权社会下女性自我保护的安全港。
一、 幽闭意象的文本阐释
1.黑色——无边的孤独心理
陈染经常在小说中运用“黑色”“黑夜”等意象来描写沉郁的空间环境或烘托人物孤独的心理状态。她并没有将“黑色”直接赋予特定的含义,只是通过直白的叙述来传递情绪,不断强化读者的阅读感受。“黑色”不仅是一个体现孤独与悲观的心理色,还折射出现代女性对现实问题的思考与在困厄中挣扎的处境。
1.1“黑色”与人物的联系
这种联系时常体现在小说人物的命名上。如《纸片儿》里面的乌克,《无处告别》中的墨非、黛二小姐等人,乌、墨是黑色,“黛”指的是青黑色的颜料。还有《饥饿的口袋》中的麦弋小姐,弋,通“黓”,也指黑色。如果人物名称只是一个巧合的话,那么小说中对人物外貌的直接描写一定是作者的刻意为之。《与往事干杯》中的肖濛,眼睛黑黑大大,黑得忧郁、大得空茫。不仅是肖濛,陈染小说在描述女主人公的眼睛时大多是大而无神的。主人公大都拥有“黑色的眼睛”,穿着“黑色的风衣”,主动或不自觉地经常置身于黑色的封闭空间中。陈染将颜色与人物紧密相连,在一定程度上,“黑色”已然成了她笔下人物的特点。
1.2“黑色”与环境的联系
小说中还经常出现有关傍晚或者昏暗光线的描写。例如在《私人生活》中,无论是放学的街道、禾寡妇的房间,还是倪拗拗与尹楠离别时的那个废旧仓库,周围的环境都是暗淡、朦胧的,有一种虚无的氛围。这种昏暗的光线不仅呈现了衰败、破旧的环境,还折射出父权制社会中女性生存困境的现实问题。
2.房间——隐秘的生命体验
无论是阁楼、城堡,还是独居的房间,它们的封闭性与私密性往往被人拿来和女性相提并论。弗吉尼亚·伍尔夫说过,如果一个女人想要创作,她必须有两样东西,一是钱,另一个则是自己的房间。陈染在《我的道路是一条绳索》中也表露出了对拥有一间如伍尔夫所说的“自己的房间”的愿望。陈染对女性的描写,始终保持着一种背离人群、独立思考的姿态,以独特的视角眺望内心。
2.1尼姑庵
尼姑庵与陈染的小说创作有着密切的联系,陈染笔下的尼姑庵缺少了超然世外的潇洒,保留了孤寂清冷的味道。在《与往事干杯》中,“尼姑庵瘴雨蛮烟,不仅看不见了蓝色的天空,连绿意纠缠的树叶也难以看到。愁闷的雨雾弥漫了一切,飘逸着郁悒”[1]。在《站在无人的风口》中,“我在那个与世隔绝、荒漠孤寂的废弃的尼姑庵生活了四年半”[2]。《塔巴老人》和《巫女与她的梦中之门》中均有关于尼姑庵的类似描写。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陈染却一再地在小说中构建一座废弃的尼姑庵,这种执拗不得不让人思考背后的原因。这些尼姑庵的寄居者都有一个相似点——她们身处人群之中却始终无法与社会群体相融,尼姑庵成了这些边缘人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选择的最后归宿。
除了典型的“尼姑庵”外,陈染的作品中还出现了许多“房间”类的意象。如《饥饿的口袋》中,“阴湿隐蔽的旧阁楼”[3],在《另一只耳朵的敲击声》中,“这套独身女人的宅舍,回廊悠长,门窗遍布,暗淡厚重的帘幕,心事重重地在微风中叹息”[4]。黑暗、幽闭的房间是一个人的绝对私密领域,它代表着一种男权之外的现实场景,一个完完全全由女人主导的场所。在私人化的卧室,女性可以露出最本真的自己,拒绝一切不安定的外部因素,可以随心所欲地欣赏自己的身体,大胆地宣泄自己的欲望。同时,“房间”所具有的封闭性质使它孤立于世界,成为女性躲避外界压力的避难所。在男权社会的压制下,女性不得不退缩到形同囚禁的房间,“房间”为女性自我救赎和审视外界提供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2.2镜子、浴缸
镜子在陈染的小说中是十分常见的意象。女主人公透过门窗窥探到自己与男性话语主导的世界的界限,通过镜子、灯光、月亮等探索自己或其他女人的身体,在床上或是浴缸里享受自怜自爱的快乐。在《无处告别》中,“黛二小姐带着挑剔的目光审视镜中的自己”[5]。在《私人生活》中,女主人公倪拗拗通过镜子来观察和认识自己,她发现自己的胸部变得丰满凸隆起来,察觉到自己区别于男性的身体变化。这种身体里的性别意识逐渐得到重视,并重新发现被遮蔽和被淹没的性别经验。
“浴缸”也出现在《私人生活》中,倪拗拗认为它是一个非同寻常而丰富多彩的地方。 “浴缸里的精致非常富于格式、秩序和安全,而外边的风景已经潦草得没了章法、形状和规则,瞬倏即变,鼓噪哗乱。”[6]浴缸内外的世界泾渭分明,对倪拗拗来说,幽闭的浴缸能够带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与外面混乱、污浊化的世界有一个明晰的界限,是肉体和灵魂都得以尘埃落定的庇护所。
二、 幽闭意象的现實意义
黑色、黑夜、房间等具有女性意味的隐喻和意象,形成了陈染女性主义写作独特的美学风格。这些幽闭的意象隔绝了“我”与外面世界的联系,形成了主人公认知自我与世界的界限,传达性别意识的觉醒、发展和成熟。这种意象的处理,对女性主义写作思潮有重要的存在价值和意义。
1.发现被遮蔽的性别经验
幽闭意象在陈染小说中承载着明确的性别象征意义。在《与往事干杯》中,尼姑庵是封闭的,女性的美丽在这里绽放,尼姑庵荡漾着生命的源泉和力量。《私人生活》中的里屋、浴缸等也同样包含着陈染赋予女性故事的强烈寓意。
陈染小说里的女主人公大多是通过镜子这一意象探索身体的变化。不论是《饥饿的口袋》中的麦弋小姐,还是《私人生活》里面的倪拗拗,都时常伫立在镜子前凝视自己黑黑的眼睛,抚摸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身体,正视自己与男性的最直接的不同,抒发潜在的身体欲望。倪拗拗身体欲望的觉醒离不开身边人的刺激,对异性的渴望在青春期尤为明显,她最开始的性启蒙是她的好朋友伊秋。光线昏暗的里屋,倪拗拗窥视两个人的交融,完成了对性的模糊幻想。《无处告别》中,黛二小姐在封闭环境中的自我欣赏,一方面出于自我对潜在自我的顺从与接受,另一方面又流露出其对整个生存境遇的惊醒与冷观,体现了其内心深处矛盾纠结的状态。
2.反叛传统的价值观念
不同作家的创作会在一定程度上传达出作家自身的价值理念,当众多作家都将故事放在政治与历史的大背景下,陈染笔下的人物却似乎游离在社会政治历史之外,对宏大历史叙事的消解在大众主流文化之下产生了一种异质化的效果。
第一,陈染打破了以往对“黑色”的标签化处理。无论是神秘、肃穆,还是恐惧、死亡,传统的幽闭性意象总是离不开外界带给内心的感觉印象,并且大多呈现出神秘而又孤独的心理意识。在陈染的小说里,“黑色”是封闭的,但又是自由的,如果说男性写作是被置于“光亮”与“白昼”中的主流书写的话,那么女性写作就是在“黑夜”中的沉思与呐喊。在黑暗中,女性的身体、欲望、情感不断得到宣泄,不再完全依附于男性而存在,以更加明确的视角观察男性和社会,“这不仅是对男权文化的反叛,也是打破意识形态以实现完整独立自我的重要途径”[7]。
第二,以“黑色”为代表的幽闭性意象形成了“私人化”“个人化”的美学风格。黑夜中的喃喃私语,精神世界的暗潮涌动,女性身体和欲望的张扬,被作家赋予了鲜明的女性“私人化”的创作特征。陈染、林白、海男、徐小斌等都运用过类似的意象:幽暗封闭的尼姑庵、挂满镜子的房间、暧昧不明的浴室、狭小的私密蚊帐、充满神秘气息的佤寨等。龙迪勇认为:“空间是人物性格生成的具体场所及其人物形象的最佳表征。”[8]这些内容狭小、幽闭神秘的空间既是作为语言能指的人物的外在生存空间,又是烘托人物心灵情感的内在精神空间。这类封闭式空间展现了人物从躯体到精神上的自我幽闭。
第三,幽闭意象呈现出作家对颠覆男权主导的传统价值观念的愿望。作家通过书写女性肉体的觉醒来反抗禁忌,尤其是男权社会下的性别禁忌。《饥饿的口袋》中的麦弋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悲观的怀疑主义者,并且曾经长久不衰地痴迷于穿黑衣,把自己裹在一团黑颜色里面。对于黑衣理论,她有一套自己的见解。好友薏馨认为黑色意味着性感、成熟和对男人的诱惑,而麦弋却认为黑色不应局限于任何场合,它本就拥有不受时代新潮所干扰的美丽。若是把黑衣理论带入女性角色身上,薏馨的想法意味着大众对女性的偏见,而麦弋则是在打破这种偏见,女性本身是自由的个体,具有无数种可能性,不应该因性别的不同而被简单定义。《私人生活》则是对“父权”至上的反抗。倪拗拗的原生家庭是不幸的,父亲的权威地位根深蒂固,当倪拗拗意识到这种不平衡时,她爆发了与父亲的第一场“战争”——偷偷剪掉了父亲的裤子。面对无耻的T老师,她一边放纵欲望,一边看着对方因为贪恋身体欲望急不可耐的丑态,即使这不是刻意的报复,也已经冲击了传统的男权观念。
3.寻求女性生存的个人精神空间
中国封建社会的女性始终处于一种“失语”状态,男性把她们当成权利或财富的附属品,而这种思想哪怕到“五四”后依然影响着很大一批人。女人被赋予了更多的含义,她们的头衔变成了母亲、妻子、女儿,但却不是和“男人”同等对应的“女人”。即使地位在上升,但女性在成长经历过程中依旧承受着来自男权社会无处不在的干扰。陈染的小说并不局限于强调性别的不对等,女性的精神困境和身处时代夹缝的女性个人私密空间同样是她创作时所关注的方向。
一方面,幽闭意象隐喻着现代女性在生存焦虑下的个人精神空间。在《潜性逸事》中,雨子的房间本是家庭中最放松最自由的地方,陈染却将它比作坟墓,坟墓里没有活人的气息,正如在这个家庭中,雨子感受不到丈夫的热情与爱意,雨子的活力在这种无可改变的死气沉沉的生活中一点点耗尽。《时光与牢笼》中的水水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仿佛躲进一个自制的城堡”[9],她封闭自己屏蔽外界的声音。从这些可以看出在男权统治下,压抑、阴森的家庭空间对女性身心自由的限制和情感的压抑,这种压抑因为被边缘化逐渐变得越发痛苦。
另一方面,幽闭意象隐喻着对现实世界的逃离。同样都是黛二小姐,《嘴唇里的阳光》中的她和《无处告别》中的她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前者得到了一位医生温柔的爱,而后者对气功师毫无保留的信任却变成了对方进行无耻实验的利用。在得知真相后,黛二从羞恼、愤怒到绝望,对权威的崇拜变成了肮脏与恶心。作者让黛二的情感一次次割裂,她无法与自己和解,也无处向世界告别,最终只能自虐般地回忆各种毁灭感,在雨雾中想象死亡的绝望画面。当黛二决定以爱来拥抱世界的时候,她的情感却陷入了极大的困境无法自拔。与倪拗拗相似,她们对世界的反抗都是被动、消极的,通过自我的回避、逃离,来摆脱内心的痛苦和焦虑。
三、 幽闭意象的创作原因
陈染的小说多以第一人称女性为叙事者,讲述现代都市女性在家庭和社会中的创伤性體验。幽闭是陈染笔下女性人物普遍的精神特征,正如她的小说标题一样,这些始终无法融入人群的人,她们正处于一种矛盾之中,孤独是她们的常态。陈染将对孤独的迷恋深深融入写作,特定的意象呈现出一批女性幽闭的精神状态。这种写作方式与她自身的成长经历和小说人物的成长经验是分不开的。
1.作者的个人成长经历
意象是一个人所形成的具有固定结构的心理图式,皮亚杰对图式的解释是儿童对环境进行适应的认知结构。一个人意象结构的最初图式是由人的最初体验——“童年体验”建构的,童年经验对作家的创作有不可忽视的影响。
紧张的家庭关系让陈染过早感受到什么是孤独。陈染的父亲是一位严肃的学者,母亲是优雅的、爱好艺术的作家,两个人因追求各自的事业忽略了孩子的心理。由于父母感情不和,她的家庭氛围是压抑、沉闷的。童年时期的陈染感受不到家庭本该有的温馨,父亲的严厉、漠然更让她变得敏感、孤独,陈染在《没结局》中坦言:“父亲的慈爱表现为严厉,我有些惧怕他”[10]。卡伦·霍尔奈认为,儿童的焦虑甚至病态,与社会文化、伙伴关系,特别是在家庭中令儿童感到不安、不被喜欢和重视相关。童年经验在相当程度上影响艺术家的创作及情感基调,这种联系在陈染身上鲜明地表现了出来。1979年,陈染的父母婚姻关系结束,陈染和母亲离开家,随后居住在尼姑庵,并且放弃了一直坚持的音乐,开始了新的人生道路。尼姑庵也在陈染的作品中反复出现,这个封闭、孤冷的地方,承载着作者童年的记忆。在陈染的人生中,它更像一个真正的家,每当在现实中遭遇痛苦,尼姑庵就是一方远离世俗的净土。陈染喜欢独处,她不止一次提到自己始终在中国主流文学之外的边缘行走,加上对心理学和哲学的长久偏爱,其自身的幽闭气质也渗透到小说创作中。
2.小说人物的成长体验
陈染塑造的女性人物普遍具有自闭、敏感的气质,她们在城市中生活,却很难让最真实的自己融入人群。《潜性逸事》中的雨子唯一的追求便是爱情,然而她婚姻生活的点点滴滴却让她一次次遭受挫败。在这段没有爱情的婚姻中,雨子急切地需要一种封闭感来排遣自己的感情。雨子在家庭中是孤独的,当她试图在好朋友李眉那里寻求最后的安慰时,却遭到无情的背叛。婚姻的失利和友情的背离令雨子的灵魂陷入荒芜,她在黑暗中进行精神放纵,最终也被黑暗完全吞没。
小说中大量出现的幽闭意象时刻陪伴在主人公的成长过程中,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她们的心理状态。《私人生活》中,陈染对倪拗拗童年时候的描写是有些幽默和俏皮的,她特立独行,青春期女性意识的觉醒使她产生对“父权”“男权”的不滿与反抗。她不与外界妥协,却又改变不了社会的现状,她战胜不了现实的冷漠与沉沦,最后只能无奈地陷于孤单的境地,徘徊在精神世界的边缘。如果说青春期阶段的倪拗拗是在不断探索身体欲望,发现性意识与学习性知识,那么成年之后的倪拗拗则呈现出一种看透生命、不可治愈的孤独和残缺心理。随着禾与母亲的相继去世以及尹楠的离开,在一系列死亡与离别的打击之下,倪拗拗失去了所有依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从主动地疏离人群转为被迫接受孤独的常态。在陈染笔下,黑色代表的不仅仅是生活上的孤单,还有个体存在的孤独以及对自我精神的怀疑。倪拗拗患上了严重的心理幽闭症,养成了极度无聊的观察习惯。她将自己称呼为“零女士”,整个人封闭在一个没有生人、没有呼吸的黑暗的精神空间中,成为一个彻底的孤独症患者,是黑暗中的“夜行人”。这些城市的边缘女性已经从尼姑庵一步步退居到小小的浴缸中。
四、创作的局限
虽然集中性的幽闭性意象有利于直接体现人物的精神症候,但从陈染的意象描述和自身写作的发展逻辑来看,这些意象对于女性主义创作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第一,封闭的空间确实有利于缓解焦虑,但过度沉溺于自我世界就令性别认同再次失去了意义。正如钱理群先生所说,人是不能独立存在的,脱离了特定时代、社会和阶级关系而存在人就不能称之为“完整的人”。远离了复杂社会的女性画地为牢自我封闭,展示出来的只是女性片面、幽闭的世界,而对于身处复杂社会中富有活力的复杂女性却很少涉及。
第二,在剖析了幽闭中的自我精神困境之后,作者并没有给出合理的超越困境之路。譬如,倪拗拗不管是对父亲还是对T老师,反抗都是微弱的。当所有的反抗都显得徒劳时,倪拗拗只能窝在浴缸里,享受着自怜自爱的快乐,这种快乐是个体营造的,它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也拒绝与他人分享。作者在写作中明显表现出都市女性与社会人群之间的界限,但没有提出如何打破这种界限,女性依旧躲在阁楼里,藏在窗帘后,依旧是城市的边缘人。受这种写作方式的影响,20世纪90年代后期的女性作家如卫惠、绵绵等人在创作中无限度地放纵身体的快感,精神屈服于身体,反而迎合了男权意识。
第三,意象的重复容易造成小说叙事方式单一,致使内容缺失新意。总体来看,幽闭意象总是与女性的身体和情欲相关。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大多都有些自闭倾向,她们对历史、时政、娱乐、经济等都做出一副冷漠、疏离的姿态,唯有在幽闭的情境中,她们才会大胆地面对自己的身体,正视并发泄自己的欲望。其次,小说中描写的女性如纸片儿、黛二、肖濛、倪拗拗等,她们的形象总是干净美丽、纤美瘦弱。作者有意弱化男性的存在,忽略他们在感情之外的世界,将他们视为性启蒙、性伴侣的自我消费品,以失真的男性形象进行自我认同、自我满足,女性写作走入了狭窄化境地。
五、结语
伴随着城市发展,人们越来越关注女性群体的生存境况。物质的丰富越发地暴露出精神的空虚,许多女性作家致力于思考女性的家园究竟在何处。陈染在小说中以女性的视角、旁观的姿态审视男权社会,她以幽闭性的意象展现女性身体和心理的独特奥秘,以及女性在以“父权”为代表的男性社会中生存的困厄处境。陈染开创了“个人化写作”潮流,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以男性作家为主导的创作中女性经验的空缺,但她始终将男性放在女性的对立面,并未寻求打破这种二元对立的局面,从而建立和谐的两性关系。若要追求平等的女性话语,女性应该走出镜像,停止幽闭的自我认同,敞开心扉,与社会对话。总的来说,陈染小说中的幽闭意象写作虽然不构成文学史的主流风景,但依旧存在挖掘和研究的空间。
参考文献
[1] 陈染.与往事干杯[M]//陈染文集1.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
[2] 陈染.站在无人的风口[M]//陈染文集2.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
[3] 陈染.饥饿的口袋[M]//陈染文集2.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
[4] 陈染.另一只耳朵的敲击声[M]//陈染文集2.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
[5] 陈染.无处告别[M]//陈染文集1.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
[6] 陈染.私人生活[M]//陈染文集3.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
[7] 洪治纲.中国当代文学思潮十五讲[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7.
[8] 龙迪勇.叙事作品中的空间书写与人物塑造[J].江海学刊,2011(1).
[9] 陈染.时光与牢笼[M]//陈染文集2.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
[10] 陈染.没结局[M]//陈染文集4.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
(责任编辑 罗 芳)
作者简介:南秀丽,上海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文艺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