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伟 崔美杰
摘 要:中国式现代化是以“现代人”的生成为基本价值取向,以“人本”为根本定向,以“塑造高度文明的人”为价值追求的现代化范式。依循“道义之基—道义之脉—道义之核—道义之证”的逻辑理路审思中国式现代化,有助于为占据道义制高点提供确证理据:唯物史观的人学意蕴铺筑了“道义制高点”的道义之基;中华文明的人本向度展演了“道义制高点“的道义之脉;中国共产党民生观的物化实践构成了“道义制高点”的道义之核;中国式现代化的价值追求形塑了“道义制高点”的道义之证。
關键词:中国式现代化;道义制高点;四重审思
中图分类号:B03;D61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2-9684(2023)06-0015-08
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就中国式现代化的丰富内涵、中国特色、本质要求等方面进行了系统阐述,擘画了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宏伟蓝图和实践路径[1]。国内学术界关于中国式现代化的探讨经历了一个从朦胧到清晰的动态展演征程,从表象到实质的纵向深化历程,从一维到多维的视野开拓过程。从21世纪初国外学者提出“北京共识”的概念并引发国内学界热议,到后来“中国式现代化”概念的首次提出,再到党的二十大对中国式现代化本质要求及丰富内涵的系统阐述,构成了国内学术界关于中国式现代化议题探讨的基本脉络。学界对推进目标、战略步骤、总体布局、共富归宿等方面的澄明厘析,表征出研究内容从表象到实质内核的深化探讨。在应答“四个之问”重要课题和承继以往理论成果的前置条件下,在对西方现代化批判和超越中,映照出中国式现代化从一维到多维的视野开拓过程,例如学者刘东对中国式现代化的研究维度做了高度概括,并指出学界主要从生发逻辑、理论内涵、基本特征、价值意涵与实践指向等维度开展系统论述,故而存有切入视角固态化等现实局限[2]。人类道义作为一个全新视角,虽有部分学者已从多重向度就中国式现代化的道义性进行阐述,例如王虎学、凌伟强从人学向度出发侧面论证中国式现代化的道义性,白刚就中国式现代化占据真理·道义·文明三大制高点予以系统论述,但学术界对这一维度的探讨相较于其他维度而言,研究体量仍偏小,故本文以道义为切入视角,遵循“道义之基—道义之脉—道义之核—道义之证”的逻辑理路审慎论证中国式现代化占据道义制高点的确然性与必然性,这不仅可以开拓新的研究视域,还折射出中国式现代化对“人的现代化”的价值追寻和叩问,改变西方现代化的叙事结构,有利于将人从属物世界转移到属人世界,实现从“单向度的人”向“现代化的人”实质性转变。
一、道义之基:唯物史观的人学意蕴
中国式现代化作为运用唯物史观之“矢”检视、审思和建构现代化之“的”的具象样态,揖别于以“资本为本”为最高原则,以“资本增值”为单向追求的西方现代化模式,破解了资本“物”的逻辑与“人”的逻辑二元对立的内在矛盾,聚焦于“现实的人”这一主体向度,进而表征出中国式现代化“以人为本”的最高原则,以“人的现代化”为本质内核、以塑造“高度文明的人”为理想追求的鲜明特征。唯物史观的人学意蕴,有力铺筑了中国式现代化占据道义制高点的道义之基。
(一)“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发展的科学”:唯物史观的普照之光
“对抽象人的崇拜,即费尔巴哈的新宗教的核心,必定会由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来代替。”[3]241唯物史观作为照射到历史“本质性的一度”中的普照之光,不仅开显出马克思对社会历史本质及其发展规律的精准把脉,充分界定生产方式作为介入历史“阿基米德点”解码锁匙的历史定位,还深刻揭示了“社会本身,即处于社会关系中的人本身”[4]226,抑或说社会历史是现实的人的社会历史的内在规定性,并于《资本论》中予以确证。《资本论》作为以“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5]8为研究对象,以“揭示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5]10为根本意旨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巨作,具象彰示出受资本逻辑宰制下的资本主义现代化的“反文明面”及其惯于“拿一种目标或价值向另一种目标或价值做交易”[6]的非辩证性。西方现代化之殇所引致的价值理性缺位和人文精神退场等苦果,投射出西方现代化“背离人”并将人作为资本增值工具的非人道性。《资本论》的历史性出场实然论证了唯物史观作为批判驳斥资本主义现代化的理论凭借,并澄明“历史现实已经超越资本主义模式,正在靠近新的岸边”[7]181的发展趋向。与此同时,唯物史观作为超越旧唯物主义即片面理解人和唯心主义即抽象理解人的“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8]247,是马克思主义所独有的科学的人学,其不仅深层揭示了现代化(文明)是与野蛮相对的人之开化即“人的现代化”的本质内核,还于生产方式变革性解释的基础理论架构起人存在形态展演跃迁的诠释性框架,即生产方式的质性变革紧涉人存在形态的质性跃迁,并开显出二者辩证统一、正向衔接的关系向度,表征出“传统手工—机器生产”的生产方式变革关联“依附—独立—自由”的人存在形态的展演跃迁。唯物史观引领了中国式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实现了”唯物史观。就前者来看,从新中国成立后的现代化探索至筑梦复兴新时代的现代化新征程,正是唯物史观引领着中国式现代化的历时态实践展演;就后者来看,中国式现代化的具象实践在解码中国样本的基础上,赋予了唯物史观新的中国内涵、时代内涵、文明内涵,切实实现和推进了唯物史观的中国化[9]。
(二)“历史活动是群众的活动”:群众史观的思想凭依
“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10]1031,“历史活动是群众的活动”[11]。以马克思群众史观的视域来看,人民作为历史主体和价值主体的身份标识能从劳动是人的类本质层面予以释证。其一,人在对象化劳动中开显其主体性。“正因为人是类存在物,他才是有意识的存在物。”[12]马克思从人现实的对象性劳动出发,确证人的主体性价值。对象化劳动作为主体将自身本质力量锚定于客体,并使其产生结构嬗变等变革的物化劳动,不仅展现出人的主体能动性,还投射出人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并行不悖”,以及人的个体与类内在统合的鲜明特征。对象化劳动所形塑的社会关系表征出人作为一定人群附属物的依赖性,并体现出人之为人的规定性。其二,“现实的人”的社会实践凸显人的社会主体地位。“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13]67“有生命的个人”即“现实的个人”,指处于一定历史条件和社会关系中,并从事物质生产活动的现实的、具体的人。“现实的个人”是一种客观历史性存在,将其作为揭示人类社会演进逻辑的切入点和出发点,不仅诠释了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阐明了社会结构的共时态比较和社会形态的历时态更迭,还赋予了人这一社会主体地位更有效的现实解释力,即“现实的个人”明晰了人作为社会主体的自我能动性,消弭了自然与历史对峙博弈的旧理念,完成了“人与社会关系”和“主体与客体关系”在历史领域的科学建构。其三,人民群众在创造历史的具体实践中凸显其历史主体性。“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14]295由此,历史主体性可理解为人民群众于实践向度历时性探索其合理性现实吁求的实践活动。人民群众作为历史发展的内驱力和实践的推动力,既是社会财富的创造者,又是推动社会形态更迭跃迁进而达致未来理想社会范型的决定性力量。中国式现代化是以人的现代化为本质,以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为“新”表征,以巨大人口规模为优势和动力的现代化范式。人是现代化“体化实践”的行为主体,亦是现代化的价值“标的”。
(三)“高度文明的人”:共产主义现代化的理想追求
“高度文明的人”即“每个人自由全面发展”,其作为一个根本性集体主义命题,既涵涉人由“地域性”向“世界历史性”的彻底变革,又根本超越了人片面发展的人类文明旧有形态,取之“高度文明的人”的共产主义现代化的理想形态。“人的依赖关系(起初完全是自然发生的),是最初的社会形态。……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是第二个形态。……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基础上的自由个性,是第三阶段。”[15]104由此可见,人存在形态的展演跃迁同社会形态的历时更迭是具有事实性链接的,并表征出人的依赖关系(前资本主义社会)、人的独立性(资本主义社会)、人的自由个性(共产主义社会)的三大对应关系。共产主义社会作为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基于实践基础和逻辑推演双重逻辑而科学预见的“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9]的理想社会形态,其现代化并非是泯灭人的独立性而强调资本独立性的资本主义现代化的跨时空位移,而是从根本上将资本的独立性转换为“现实的人”的自由个性,进而实现“每个人自由全面发展”——培养出“高度文明的人”。资本主义现代化是在中性躯壳遮掩下,以“资本增值”为核心,以政治同化、文明殖化为本真目的的新型殖民现代化,这一内在本质规约了资本主义现代化人与资本“裂变分割”“主客颠倒”的现实面向,更于事实维度确证了自身的“反人道性”。而中国式现代化作为以唯物史观为理论凭依,以实现“每个人自由全面发展”为理想追求的现代化范型,其以“人道性”超越受“资本至上”主宰逻辑裹挟下的资本主义现代化,呈现出“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逻辑。中国式现代化是以“塑造高度文明的人”即实现“每个人自由全面发展”为目标指向的动态实践,共产主義社会是“以每一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16]649社会形式,可见中国式现代化嵌套于共产主义社会追寻的实践践履之中,具有本质归一性与目的一致性,二者双向律动、同向同行,共同致力于理想愿景的确然实现。
二、道义之脉:中华文明的人本向度
中国式现代化作为荷载中华五千年璀璨文明,并潜移默化地接受其涵濡浸润的现代化范式,不仅有着深厚的文明根底,还折射出中华文明的本质意蕴和价值取向。中华文明涵容“以民为本,安民利民”的民本思想,倡导“天人合一,民胞物与”的共生之态,追求“和而不同,天下大同”的和合之境。中国式现代化根植于中华文明的深厚土壤,不仅展现出其具有时序的叙事性和意向的现实性,还表征出其以中华文明资源的现实凝练为依托进行“道义”的历史叙事。中华文明的人本向度,强力论证了中国式现代化“中国特色”的本真意蕴和“人民至上”的价值情怀,展演了中国式现代化占据道义制高点的道义之脉。
(一)“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民本思想的滋养浸润
中国式现代化受中华文明民本思想的滋养浸润,开显出“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旨向。“民本”即“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指谓人民对国家兴衰的决定性作用,包括贵民爱民、安民利民、敬民尊民的外在表现形式。一是贵民爱民的价值观念。民本思想从夏商周时期的最初萌蘖至战国时期的最终确立,“民本”逐渐取代“神本”,并成为处理君民、官民关系的利器。《五子之歌》有言“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为邦本,本固邦宁”[17]20,其涵涉人民为国家之根,根牢则国宁的价值语境,具象标识出贵民爱民的政治观念。孟子云:“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18]85荀子说:“爱民者强,不爱民者弱。”[19]53贵民爱民的政治观念不仅显露出“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价值取向的一体趋近,还折射出人民主体地位的历时演进,这是“天命观”向“民本观”的重要转变。二是安民利民的深层践履。安民利民是民本思想由形而上之“道”向形而下之“器”界域转换的建构性方略,是贵民爱民的政治观念于社会和经济维度的“物化”转换和深度践履。《淮南子·氾论训》所载“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20]328指涉利民为治国之本,民利则国安,民安则国泰的治国之策,并在具象实践中外显出安民利民的经济理念。孔子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21]47荀子云:“故王者富民。”[22]17朱元璋言:“保国之道,藏富于民。”[23]462安民利民的深度践履不仅是“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价值观念“物化”转换的中介桥梁,还是国家历经时代更迭而不衰继而行稳致远的必要条件。三是敬民尊民的工作进路。敬民尊民是民本思想释放“自我张力”的基本底色,是安民利民具象实践中必然秉持的首要态度和工作方法。《论衡》所载“知政失者在草野”[24]124是指谓统治者应立足基层的实践语境,坚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工作方法,因为只有这样,方能晓民意、达民愿、安民心进而达致“本固邦宁”的愿景图示。从《尚书·酒诰》所载的“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25]68至中国共产党的群众路线、敬民尊民的工作进路,充分昭显了“以民为本”的思想底色。“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26]41中国式现代化作为对内继承中华文明民本思想,对外汲取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中国本土现代化范型,是以实现人的现代化为价值追求的新型现代化,既在现代化的递进展演中体现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实践特征,又聚焦“以民为本”的现实面向进而彰显出人民情怀和现代化之道相链接的关系向度。
(二)“天人合一,民胞物与”:共生之态的和谐基因
中国式现代化受中华文明和谐基因的熏陶浸染,倡导“天人合一,民胞物与”的共生之态。“天人合一”即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其作为倡导人与自然共生共存的哲学智慧,指谓人道与天道,人为实践与自然规律的接洽对应,并最终达致人与自然和谐可持续发展的共生之态。“天人合一”蕴含永续动力、恒久活力的内在禀赋,并具象表征出“天人一体”“两道和契”“以人为本”的外显形式。一是“天人一体”的整体性。“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27]万物同源的本体论框定了人与世间万物有机统一的内在关系,架构起“天人一体”的解释性框架。“天人一体”是老子基于天(自然)、人同源的客观依据而创设的和谐思想,其主张生命一体化,即强调人与自然的整体性,反对二者的对立分割。二是“两道和契”的一致性。“两道”即天道与人道,天道——自然之道,意指自然及自然界的客观规律,并体现为万物生长变化的客观过程,具有“普照大地”的德性;人道——人为之道,意指规约个体或群体实践行为的生活伦理和社会规范,体现为人基于主观能动性和价值吁求而进行的合理实践,具有意识形态的感性。“两道一致”主张天道与人道的和契一致,强调以自然之道考量人为实践的整体过程,以人为实践契合自然的客观规律。三是“以人为本”的主体性。“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18]107“天人一体”“两道一致”既强调人道合天道,人与自然有机统一的同时,也强调人主观能动性的发挥,进而在人与自然“双向律动”的过程中确证人类本身的中心意义。与此同时,“以人为本”聚焦于“现实的人“的根本利益,并非忽略自然的客观规律而一味满足人的欲性,其主张在客观依循自然规律的同时,强调人“最为天下贵”的主体地位。中国式现代化是承载中华文明“人—自然—社会”“合生”共处的和平基因,并以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的现代化为目标意旨的现代化,既区别于西方国家生态发展模式,又表征出“平等相宜,厚德载物”的伦理德性、“取之有度,用之有节”的生态哲思、“天人合一,民胞物与”的“合生”之态。
(三)“和而不同,天下大同”:和合之境的至臻向往
中国式现代化受中华文明至臻向往的润泽涵化,追求“和而不同,天下大同”的和合之境。“和而不同,天下大同”即“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24]302的凝练概括,其涵涉“以异求和”“执中求中”的动态过程,指谓各民族和国家应以“和而不同”的包容之心和相处之道达致“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和合之境。“和而不同”内蕴全体人类的共同价值,并具象表征出以差异造就整体、以多样造就共同、以不同达致大同的外显形式。一是以差异造就整体。“和而不同”,“和”即不同元素的结合,意指诸多元素的和谐统一;“同”即无差别单一事物的捆绑叠加,意指同一事物对矛盾的回避及事物之间差异的掩盖。“夫和实生物,同则不继”[28]86,可见,唯有承认事物之间的矛盾差异,方能实现一分为二基础上的合二为一。二是以多样造就共同。其指多元素在和谐统一基础上所造就的共同性力量,架构起在多样性内部和谐统一和具有连续性的意义框架。多样性在哲学层面意指存有的多元性或实在的繁杂性,共同即多样性之“和”,以多样造就共同,并非是将事物的多样性泯灭而使其同一化,而是对不同事物加以调和并使之平衡,以旨造就共同性力量。三是以不同达致大同。大同即“天下大同”,意指“人人为公”“天下为公”的理想社会,不同即世界各国之间的现实差异,以不同达致大同,是指世界各国应持有“和而不同”的包容之心进而达致“天下大同”的和合之境。中国式现代化是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18]110,从《尚书·虞书·尧典》所载“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20]149到新时代中国和平发展道路,中華文明的“和合”理念以及中华民族对“天下大同”至臻之境的热烈向往,超越了西方“二元对立”“零和博弈”等狭隘思维羁轭,昭显出以“各美其美”绘制“美美与共”绚丽蓝图的“和合”思想。
三、道义之核:中国共产党民生观的物化实践
“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中国特色。”[26]20党的领导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既是中国人民基于共有历史记忆和共通文明体认而进行的自为选择,又是中国式现代化最牢固的“核心力”。中国式现代化作为中国共产党于本土观照视野和全球关涉维度所创设的社会主义现代化,不仅打破了现代化模式“一尊独有”的“西方化”思维桎梏,还彰示出中国共产党救国安民、富国富民、强国利民的民生观,进而凸显出中国式现代化“以何”占据道义制高点的实质内核。
(一)救国安民:中国共产党根本宗旨的深刻彰显
“全新全意为人民服务”作为中国共产党民生观的基本要义,不仅奠基了中国式现代化的践履要求,还于现代化建构的具象实践中得以完整演绎和准确诠释。救国安民是中国共产党基于“国家蒙辱、人民蒙难、文明蒙尘”[29]2的现实境遇而自觉承担的历史责任,既指向了“以民为本,本固邦宁”的民本意识,彰显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又从现代化演进的历史逻辑中揭示了中国式现代化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必然性,历史地肯定了以“人民逻辑”超越“资本逻辑”的中国式现代化。基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背景影像,有志之士深刻认识到了以现代化实现救国安民的显性效益,并在多领域呈现出现代化实践的践履图示,然而无论是洋务运动的工业现代化、辛亥革命的制度现代化,还是新文化运动的思想现代化等一系列现代化实践,都囿于多元因素侵扰和主观研判偏轨等局限性的介入而具有束之高阁之“象”,直至中国共产党成立,“本相”的中国式现代化才得以历史性出场,“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开始在中国式现代化的实践中得以显扬。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在现代化进程中具象体现为救亡图存、保民安民的“硬性”现代化建设,毛泽东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中强调:“中国的手工业、农业、工业开始向现代化方向迈进。”[20]1430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四个现代化”即“农业、工业、国防和科学技术现代化”[31]479的历史性出场,开创了中国式现代化的先河。可见,救国安民作为中国共产党的根本宗旨在新民主主义革命年代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深刻彰显,外显出中国共产党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与现代化建构交互作用的辩证统一,并折射出中国式现代化占据道义制高点的现实印辙。
(二)富国富民:中国共产党初心使命的真切外显
“为民族谋复兴,为人民谋幸福”作为中国共产党民生观的内核主线,不仅彰显了中国式现代化理想愿景与奋斗目标相结合的价值旨归,还在其动态性建构过程中外显出价值共意的凝结“物化”。富国富民是中国共产党基于改革开放新时期而主动担当的时代责任,既指向了“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20]327的富民意识,外显出“为民族谋复兴,为人民谋幸福”的初心使命,又于现代化建设维度投射出民生富国理性自觉的实践向度。改革开放新时期,中国式现代化迎来了加速建设的快车道。以邓小平同志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基于当时的社会性实然基础和新时期“国家的需要程度”,在总结正反经验的基础上,多元界说与解读了新时期“中国式现代化”的新面向。在党的十三大上,邓小平明确提出了“中国式现代化”的战略目标和“三步走”的发展规划,创生了以改革开放的方法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全新历程。邓小平强调:“我们必须立足中国发展的实际,建设小康社会,这是中国式的现代化。”[32]54而且,他用“三步走”战略擘画了“中国式现代化”的路线图示,用“小康社会”诠释了“中国式现代化”的预设标准。可见,富国富民作为中国共产党初心使命在改革开放新时期的真切外显,其内蕴“为民族谋复兴,为人民谋幸福”的初心使命与现代化建设的关系共演,指向了中国式现代化建构的实践场和目的域。
(三)强国利民:中国共产党发展思想的实然践履
“以人民为中心”作为中国共产党民生观的内在特质,不仅表达出马克思主义民生思想与中国民生实际相结合的历史叙事,还彰显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人本”定向和“人民至上”的价值旗帜。强国利民是中国共产党“为民族谋复兴,为人民谋幸福”的历史使命于筑梦复兴新时代的解释取向,既指向了中华文明民本思想价值意蕴“物化”转换的实践要求,还于现代化建设之维凸显出中国式现代化的人学意蕴和人本关怀。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面对中国式现代化何以可能、以何可能、如何建设的重要议题,相继提出了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等新论断,彰示出中国共产党对现代化建设一般规律及现代化内在客观规定性的精准把脉。党的二十大作为我国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的关键时刻所召开的一次重要大会,其关于中国式现代化的相关阐述,不仅纵向拓深了对中国式现代化的学理认知,还着重强调了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彰显出中国式现代化对人的价值的根本追寻和叩问,进而实现了对人的价值的真正关照,为“属人”世界的真切实现提供了中国智慧。可见,强国利民作为中国共产党发展思想于筑梦复兴新时代的实然践履,其指涉发展思想的观念形态向强国利民这一事实行为转化的对象性关系,表征着中国式现代化对人的价值的现实关切和终极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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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urfold Reconsideration on Chinese Modernization Occupying the Moral High Ground
ZHANG Qing-Wei,CUI Mei-Jie
(School of Marxism,Shando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Taian 271018 ,China)
Abstract:Chinese-type modernization is a modernization paradigm that takes the generation of “modern man” as the basic value orientation,“people-oriented” as the fundamental orientation,and “shaping a highly civilized man” as the value pursuit.Following the logical path of “the foundation of morality——the pulse of morality——the core of morality——the evidence of morality”,the authors reconsider the Chinese modernization,which helps to provide conclusive evidence for occupying the moral high ground.The hominology implication of historical materialism lays the moral foundation of “moral high ground”.The humanistic orientation of Chinese civilization exhibits the moral vein of the “moral high ground”.The materialized practice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s view of peoples livelihood constitutes the moral core of the “moral high ground”.the humanistic orientation of Chinese civilization exhibits the moral vein of the “moral high ground”;and the moral core of the “moral high ground”.“The value pursuit of Chinese-type modernization shapes the moral evidence of the “moral high ground”.
Key words:Chinese modernization;moral high ground;fourfold reconsider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