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的经济融合红利释放与未来大势

2023-11-22 22:11:25张锐
对外经贸实务 2023年10期
关键词:互联互通全球治理一带一路

摘要:历经10年风雨路里程,“一带一路”依托开放与包容的经济融合大背景,沉淀出了合作与共享的经济融合驱动力,释放出了共赢与普惠的经济融合超级红利,并将经济融合的全球治理提升到一个崭新的高度。未来“一带一路”下的经济融合势必面临着西方国家竞争的挑战,但同时在国际认知、价值确认以及力量整合等方面累积出了较为厚实的基础,其朝着合作多边化、动能科技化与过程绿色化方向前行的脚步将更为坚定与铿锵。

关键词:“一带一路”;经济融合;产业链与供应链;互联互通;去中心;全球治理

从10年前发起倡议,到如今纵深推进,“一带一路”走过了春华秋实的阶段性非凡里程。作为广受欢迎的全球公共产品与当今世界范围最广、规模最大的国际合作平台,“一带一路”秉承共同打造政治互信、经济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的务实使命,不仅在每一个领域潜心精耕细作,而且批量运作出了气势磅礴与恢宏壮观的无数大手笔,尤其是无论作为区域还是全球层面的经济融合核心引擎,“一带一路”彰显出的超级能量可谓无与伦比,实践中所沉淀出的累累硕果更显特别厚重与饱满。

一、“一带一路”的两次延展

2013年 9月和10月,中国国家领导人先后在国际活动重大场合提出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合作倡议,“一带一路”的概念由此而生。从历史学的角度看,“陆上丝绸之路”起于长安(今西安),途经甘肃、新疆、中亚国家以及阿富汗、伊朗、伊拉克、叙利亚等抵达地中海,最后进入罗马,空间上连接着亚欧大陆;“海上丝绸之路”则从广州、泉州、宁波、扬州等沿海城市出发,途径南洋至阿拉伯海,最远抵达非洲东海岸与西亚等国,空间上构成了对亚非大陆的连接。记忆一旦被唤起,就会被赋予更崭新与更鲜活的内涵。2015年,国家发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务部联合发布的《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将原有的“陆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从西安向东拉伸经郑州至连云港,终点则西延至巴黎,由此形成了“丝绸之路经济带”的中心线:连云港-郑州-西安-乌鲁木齐-阿富汗-哈萨克斯坦-匈牙利-巴黎,在此基礎上勾勒出了另一条中线,即北京-郑州-西安-乌鲁木齐-阿富汗-哈萨克斯坦-匈牙利-巴黎;不仅如此,中线上方又划出了两条北线,一条是北美洲-北太平洋-日本-韩国-日本海-海参崴-中国东北-俄罗斯-欧洲;另一条则是北京—俄罗斯—德国—北欧。“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完整浮出水面。

南线的“海上丝绸之路”方面,除了增加海口与北海两大起始港之外,2017年国家发展改革委和国家海洋局联合发布的《“一带一路”建设海上合作设想》中提出了三条重点蓝色经济通道,即中国-印度洋-非洲-地中海蓝色经济通道、中国-大洋洲-南太平洋蓝色经济通道以及经北冰洋连接欧洲的蓝色经济通道,看得出,“海上丝绸之路”除了终点触达欧洲外,还向南延伸至大洋洲以及向东延伸至拉丁美洲与南美洲。2022年,中国同尼加拉瓜、洪都拉斯与阿根廷先后签署共建“一带一路”合作规划,代表着“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正式在美洲落地生根。

平面性扫视,除大洋洲因特殊地理位置限制外,“新丝绸之路经济带”与“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上的每一条线路都可以在战略上构成一个闭环,而坐落在闭环内立体层线路之上的则是号称“六廊六路多国多港”的地理奇观。“六廊”是指新亚欧大陆桥、中蒙俄、中国—中亚—西亚、中国—中南半岛、中巴和孟中印缅等六大国际经济合作走廊;“六路”是指铁路、公路、航运、航空、管道和空间综合信息网络;“多国”是指一批先期合作国家;“多港”是指若干保障海上运输大通道安全畅通的合作港口。“六廊六路多国多港”是“一带一路”的主体框架,由此也托起了带路空间上的“陆海空网冰”五位一体格局。

二、开放与包容:经济融合的宏大背景

“一带一路”不仅表达出了十分明确的对外开放诉求,而且其自身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开放公共产品,但与一般意义上的开放完全不同,“一带一路”则是将开放与连接更为紧密地耦合起来,在强调“开放”的基础上,重点突出“连接”的价值,而且只有彰显“连接”价值的“开放”才能最大程度地消除关联经济体之间的“剪刀差”,同时构造出维系经济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公共产品。因此,“一带一路”的开放绝对不同于历史上马歇尔主义敞开“钱袋子”面对西欧国家的简单输血,更不同于战后美国拉开“钱匣子”面向日本的直接撒钱。

首先,“一带一路”的开放实现了与基础设施尤其是交通基础设施的连接。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是“一带一路”的最为优先的投资建设领域,而且带路上的国家交通基础设施大都比较落后且存在着巨大的改善性需求,而中国又在高铁、桥梁、港口等基础设施领域占据了较为强大技术优势,通过技术输出对“一带一路”相关国家基础设施构成有效的智力支持,同时通过资本输出弥补一些国家的资金短板,而更重要的是,基础设施建设采取共商共建原则,通过中方注资、基础设施所在国增资的双重主体投资模式,既实现了双方利益的关联共振,也能确保基础设施项目的如期完工落地。数据显示,2013至 2022年,中国与“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双向投资累计超过2700亿美元,与共建国家非金融类直接投资额年均增长5.8%,形成了公路与铁路网、连线港口以及油气管道、跨界桥梁、输电线路、光缆传输系统等在内的批量基础设施建设成果。

其次,“一带一路”的开放实现了与产业链、供应链的衔接。一般而言,参与共建“一带一路”的国家大部分处于工业化初中级阶段,而中国则具有非常明显的产能优势。一方面,中国拥有41个工业大类、207个工业中类、666个工业小类,是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而且500种主要工业产品中中国有四成以上产品产量位居世界第一,这种非常健全的工业体系无疑有利于中国与“一带一路”上的相关国家在产业对接以及分工协作方面做出优化选择;另一方面,中国已进入产业结构升级的高质量发展阶段,与“一带一路”各国形成产业关联与产能协作后无疑可以带动相应国家工业化和产业结构的升级,进而培植出更有竞争力的产业体系。不仅如此,“一带一路”国家的产业开放与关联,还可形成技术共生、产业共生及市场共生的多元立体效应,即通过产业转移过程中知识技术的水平溢出和垂直溢出以及各种技术合作,实现先进技术与管理经验的彼此借鉴,以及在此基础上模仿、吸收、消化和再创新,最终混合与嫁接出新的技术业态;同时带路各国的产业对接与衔接可以完善和拓展产业价值链,并利用产业的上下游关联效应推动价值链升级;此外,产业的深度融合有利于打破贸易壁垒,便于双边或多边市场的嵌入与融合,放大市场的规模效应。

第三,“一带一路”的开放并不是单向运动,而是与包容构成了双向链接。无论是基础设施建设,还是产业设施的完善,“一带一路”都不搞非排他性、封闭性的中国“小圈子”,而是大范围、全口径的包容与吸纳各方力量的参与,正是如此,在“一带一路”的项目推进过程中,国际社会既能看到来自中国政府的官方投资,也能看到中国各大商业银行以及国有企业的资本投入,更有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的资本支持,此外还有世界银行等国际多边金融机构的参与,甚至在孟加拉国希拉甘杰电站等项目中出现了渣打银行、西门子银行等外资商业银行以及德国EulerHermes等国外担保机构的身影。数据显示,仅去年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就达210亿美元,同比增加3.3%,同时至2022年底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参与“一带一路”的投资体多达202个,融资额度超过388亿美元。各路资金有序参与协同共振,撑起了一个又一个串联区域或全球经济融合的强大节点。

基础设施的连接、产业链与供应链的衔接以及开放与包容的链接,实现了商品与要素流动的快速畅通以及高效配置,推进了贸易与投资的便利化进程,降低了市场交易成本,同时也使作为“一带一路”发起方的中国赢得了更多国家的信任投票。英国剑桥大学民主未来中心的一项调查数据发现,发展中国家对中国有好感的民众超过了62%,而更值得关注的是,十年间,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之间的年均进出口贸易额从2013年的1.04万亿美元增加至2.07万亿美元,翻了一番,年均增长8%。

三、合作与共享:经济融合的强大驱动

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任何一个经济体与国家追求经济发展与民生改善,仅靠一己之力都难以成功实现预期目标。对此,“一带一路”倡导和平合作、主张利益共享,推动全方位融通,目的是充分发挥中国的制度优势、经验与模式优势、资金优势以及技术优势等,并将这些要素优势转化为市场与合作优势,同时利用与开发带路各国的资源与要素比较优势,实现优势互补,在此基础上完成集成创新,推动优势资源的聚合与裂变,激发与释放出更大规模的区域经济能量。

首先,“一带一路”并没有封闭性线性突进,而是积极寻求与各国区域发展规划的有机对接。“一带一路”属于宏大经济地理空间发展战略,发挥好作为公共产品的牵引与导向作用,必须在不同的地理空间单元寻找可以落地生根的平台,对此,“一带一路”建设已经与俄罗斯“欧亚经济联盟建设战略”、印度尼西亚“中等强国战略”和“21世纪全球海洋支点发展规划”、哈萨克斯坦“光明之路经济发展战略”、蒙古国“草原之路倡议”、欧盟“欧洲投资计划”、以及埃及“苏伊士运河走廊开发计划”等实现了对接与合作,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一批标志性项目。

其次,“一带一路”并没有孤立性盲目推进,而是主动谋求双边力量的策应与整合。国家制度性质不同、经济发展阶段不同以及文化上的差异,导致“一带一路”建设的参与国在战略与政策诉求上出现较大的差异,但各国又都希望获得发展与繁荣,这便成了彼此之间实现利益最大公约数的核心基础。就此,中国已与150多个国家和32个国际组织签署了200余份共建“一带一路”合作文件。如果按全球近200个国家计算,共建“一带一路”得到了世界上超过3/4的国家积极支持;如果按中国建交国182个计算,超过80%的建交国家与中国签署了共建“一带一路”合作文件。如此广大“朋友圈”的背后是中国与相关国家所展开的充分政策沟通,以及在此基础上就理念共识、利益交融、政治互信等所取得的实质性进展,同时更充分展示出“一带一路”建设并不是中国的自我独奏,而是沿线国家的合唱协奏。

再次,“一带一路”并没有偏执性自我发力,而是在更大范围内积极寻求作为建设核心部位的资金融通与聚合。资金融通是“一带一路”建设最为重要的支撑,需要完整的投融资体系支撑以及强大信用资源的合作。据此,除了共同推进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的筹建外,中国还与有关各方就建立上海合作组织融资机构展开建设性磋商,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推动了丝路基金的组建与运营;不仅如此,中国还与许多国家和不同经济体的银行联合体就银团贷款、银行授信等业务展开务实合作,同时10年间与“一带一路”上的17个共建国家建立人民币清算安排,而更重要的是,遵循市場原则,“一带一路”建设融资过程中还发挥企业作为市场主体的作用,通过市场化运作吸引了带路各国企业的广泛参与,并最终收获了日益显著的早期成果。

最后,“一带一路”并没有满足于双边合作层次,而是最大程度地拓展出了多边合作空间。不拒众流,方为江海。除了截至目前成功举办了三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且论坛已经实质性成为带路参与国和国际组织深化交往、增进互信、密切往来的重要平台外,“一带一路”还与包括上海合作组织、中国-东盟“10+1”、亚太经合组织、亚欧会议、亚洲合作对话、亚信会议、中阿合作论坛、中国-海合会战略对话、大湄公河次区域经济合作以及中亚区域经济合作等现有多边合作机制展开沟通与磋商,与此同时,《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和“金砖国家”合作与扩容机制等也与“一带一路”构成力量上的回响与策应。除此之外,沿线各国区域、次区域相关国际论坛、展会以及博鳌亚洲论坛、中国-东盟博览会、中国-亚欧博览会、欧亚经济论坛、中国国际投资贸易洽谈会,以及中国-南亚博览会、中国-阿拉伯博览会、中国西部国际博览会、中国-俄罗斯博览会、前海合作论坛等平台资源都构成了“一带一路”多边合作机制的强大声援团队。

四、共赢与普惠:经济融合的巨大黏性

任何一种开放性和国际性公共产品,只有展示出十分明显的共赢与普惠属性方可形成强大的共鸣。对于“一带一路”建设的国家而言,其不仅仅是项目参与者与力量贡献者,更是利益分享者与成功分享者,而作为公共产品发起与推出国来说,做出必要的自我牺牲也在所难免,也正是如此,在过往10年“一带一路”推进过程中,人们看到了中国不仅输出了庞大的资金,更派出了大规模的工程建设团队,同时对带路国家提供了大量的技术支持,综合成本叠加起来对中国来说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数目,只是与付出相比,中方的不懈努力以及与相应国家的真诚合作为带路各国民众创造极的巨大红利更具历史与现实意义。

在“一带一路”所关联到的项目品类中,最能直观看到的就是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所释放出的绵绵红利。“一带一路”沿线的许多国家都属于内陆型与发展中经济体,非常滞后的基础设施成了经济增长的巨大硬伤,反过来说,只要基础设施得到了加强與改观,经济就可能发生“弯道超车”效应。对此,亚洲开发银行的研究表明,内陆国家基础设施贸易成本每降低10%,其出口将增加20%。比利时布鲁盖尔研究所的相关研究更揭示了基础设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作用:交通成本下降对国际贸易具有显著的正面影响,在控制第三国效应等变量后,“一带一路”沿线铁路、航空及海上运输成本每降低10%,能分别提高国际贸易约2%、5.5% 和1.1%的水平。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对“一带一路”上内陆与发展中国家的充分赋能可见一斑。

理论推测也仅仅只是一种主观认知,作为“一带一路”上的重要基础设施,中欧班列加速度所跑出的成果更是触手可及。数据显示,中国境内已铺画时速120公里的中欧班列运行线86条,联通中国境内 112个城市,通达欧洲25个国家和地区超过200个城市,以及11个亚洲国家和地区超过100个城市。10年来,中欧班列累计开行7.7万列,运送货物731万标箱,货值超3400亿美元,而今年1 至8 月,中欧班列开行11638列、发送货物126.2万标箱,同比分别增长10%、23%,并正朝着更高质量、更好效益、更加安全方向发展。

除中欧班列外,还有西部陆海新通道、中老铁路、雅万高铁以及蒙内铁路等一批标志性项目所外溢出的超级红利。数据表明,西部陆海新通道铁海联运班列不仅覆盖了我国中西部18个省(区、市),而且货物流向通达全球100多个国家的300多个港口;印尼雅万高铁(雅加达至万隆)的开通,两地间最快通行时间由原来的3.5小时压缩至40分钟,民众出行变得更为便利的同时,沿线基建、商业、物流和旅游业都得到空前激活;中老铁路(中国边境到万象)落成后两国运程只需4 个小时,多山缺路的老挝从此由“陆锁国”变为“陆联国”,两国间跨境交付的货物种类增加到2000余种;非洲蒙内铁路(蒙巴萨至内罗毕)是肯尼亚百年来建设的首条新铁路,开通后拉动当地经济增长超过2 个百分点。

综合来看,基础设施托举起来的不只是铁路、桥梁、港口以及机场等实务形态,更能擎起通道经济、口岸经济、枢纽经济等价值形态,且多层次的一般贸易、加工贸易、服务贸易、采购贸易以及口岸贸易和跨境电商借助于此可快速溢出经济增长、就业扩张以及民生改善的诸多红利。数据显示,截至去年底,中国企业在沿线国家建设的境外经贸合作区累计投资达571.3亿美元,为当地创造42.1万个就业岗位,同时,中国国际发展知识中心发布的《全球发展报告2023》报告指出,“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十年来,拉动近万亿美元投资规模,形成3000多个合作项目,帮助近4000万人摆脱贫困,而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报告,“一带一路”倡议已在全球范围内帮助76万人脱离极端贫困,帮助320万人脱离中度贫困,并且世界银行测算,到2030年,“一带一路”国际合作将使相关国家760万人摆脱极端贫困、3200万人摆脱中度贫困,将使参与国贸易增长2.8%至9.7%,全球贸易增长1.7%至6.2%,全球收入增长0.7%至2.9%;若共建“一带一路”框架下的交通基础设施项目全部得以实施,到2030年每年有望为全球产生1.6万亿美元的收益,占全球经济总量的1.3%。

五、全球化新治理:经济融合的重大创造

历史上奥斯曼帝国的崛起,切断了东西方商业贸易的桥梁,欧洲人被迫走向海洋,世界经济格局也朝着海洋主导的方向滑变,并且这种海洋型全球化治理也随着后来英国工业革命的成功而蜕变为全球的殖民扩张。不过,两次世界大战后国际社会力量发生了颠覆性解构与重组,以英国为代表的殖民主义国家走下衰落,以美国为中心的金融霸权主义国家崛起,尤其是“二战”之后美国通过推行马歇尔主义以及对日本提供十分丰厚的“靶向”援助,金融霸权主义更是集合与笼络到了不小的群团力量,至今依然扮演着全球化治理的主导者。

金融扩张时代的全球治理与殖民扩张时代的全球化治理存在着经脉相同的分工体系,即中心-边缘模型分工体系,在这种体系中,少数发达国家掌控金融资本与核心技术,处于全球产业链的高端,并得心应手地攫取非对称利益甚至绝对性地支配世界经济发展成果,而长期处于全球价值链分工低端的发展中国家则获利甚微;从微观层面讲,中心-边缘模型分工体系也可以说是在跨国公司的全球市场配置中形成,即跨国公司发展促进了生产、资本、贸易、技术的全球化,可传统全球化下的跨国公司绝大多数来自西方国家,众多发展中国家的企业其实只是跨国公司的“打工者”而已,从产业链中所能分得利润也是微乎其微。因此,失去均衡与缺乏普惠是传统全球化治理模式的最显著短板。

除了经济利益分配的完全失衡外,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分别在中心与边缘角色上的定位还导致了制度秩序的等级化,即全球化由西方发达国家主导规则制定,并面向全球不同经济体输出产品贸易、资本流动等规则,甚至西方中心主义也试图将经济模式全球化。但屁股决定脑袋,发达国家的全球化制度供给又主要基于自身立场所提供,现有的制度设计既不切合发展中国家需要,又存在严重的供给不充分问题,同时,一些发展中国家没有能力创造和提供符合自身发展的制度体系,而一些发达国家又不愿意承担甚至极力推卸自身制度供给所应担负的责任。在这种情况下,制定规则的发达国家永远充当着既是“裁判员”又是“参赛者”的双重角色,而更多的发展中国家只能以普通赛手的身份在漫长的跑道上艰苦而吃力地跟随。

进一步分析还可以发现,传统全球化治理模式极力推崇区域一体化是全球化的初级阶段,而全球化是区域一体化的终极阶段,但在实际操作中,凡是区域一体化程度高的超国家组织会自然出现一种“圈子化”的内化性,从而抵触进一步全球化,而且区域一体化事实上已经令全球贸易陷入了越来越极端的碎片化窘境,全球性商品与服务的贸易成本只增不减,这种割裂型、自闭型的区域化客观上已经成为全球化进一步发展的掣肘,而面对区域化与全球化的背离,传统全球化治理模式也是束手无策。

值得关注的是,传统全球化治理还在国际贸易领域衍生出了诸多怪胎。一方面,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等逆全球化思潮甚嚣尘上,相应地,擎起多边贸易旗帜的国际权威机构世界贸易组织日益边缘化;另一方面,许多的国家或者主动或被动地在贸易立场上选边站队,单个或群体“脱钩”与“断链”的阴霾籠罩全球;不仅如此,近年来各种贸易钳制与金融制裁的乱象频出,地缘政治冲突不断,全球经济发展被推入风险跌宕和不确定性的急剧动荡环境之中,人类社会面临着治理赤字、信任赤字、发展赤字、和平赤字的恶化趋势,而对于这些全新的发展难题,在少数发达国家并不希望改变既有利益结构的前提下,传统全球化治理其实很难提供公正与合理的解决方案。

因此,任何一种公共产品能否被国际社会广泛接纳并展示出足够强大的落地与推广意义,关键在于能否有效破除全球化治理的“中心化”顽疾以及能否强力消除制度架构与发展过程的历史鸿沟。尽管“一带一路”不能称之为全球化治理的灵丹妙药,但至少可以打开一个认识全球化的全新视窗,同时其提出的政策主张多少也可以作为有意义的参考因子纳入全球化治理的备选方案盘子之中。而从实际看,“一带一路”也的确在不同国家与经济体中塑造出了一种较为舒适的关系模式,处在这种模式下,国家间的亲疏界限模糊化,没有一个国家可享尊贵特权,更没有任何一国被边缘冷落,所有国家都平等参与其中;作为发起国与倡议国,中国既不搞关门主义,也不设排他性条款,更不谋求地缘政治优势与一国独大,而是与参与国一起建构与维护“多中心”的全球化秩序,经济融合所能赢得的动力也更为充沛。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作为世界文明与精神成果,“一带一路”在携带着丰富优质基因同时,也实现了对西方文明地域性、片面性与狭隘性的强力超越,主要体现为:超越中心-边缘分工体系,代之以命运共同体;超越西方中心论,代之以多中心的崛起;超越狭隘的民族观和种族优越论,代之以人类整体观;超越以实力抗衡为基础的丛林法则与霸权秩序,代之以合作与共赢的原则;超越小集团化的圈子意识,代之以平等参与的位势观。由此观察,“一带一路”改变的不仅仅只有世界经济格局,更深度改变着全球化的语境与术语。

六、未来挑战与基本趋势

当今世界之变、时代之变以及历史之变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与10年前的全球局势相比,时下“一带一路”所面临的国际环境要复杂得多。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主要国家不仅针对“一带一路”建设分别推出了国际基础设施投资计划,如美国的“蓝点网络”计划与“重建更美好世界”倡议、欧洲的“全球门户计划”,以及日本不遗余力地追随“自由·开放印太”战略,而且 G7(七国集团)还将美、欧、日等发达经济体的基础设施投资计划整合起来,形成所谓的“全球基础设施和投资伙伴关系”,这种集群性竞争力量的存在与躁动必然对“一带一路”的经济融合进程构成不小的袭扰甚至是后向掣肘。

从国内情势看,10年前提出“一带一路”倡议时,中国经济正处于较为稳健的高速发展阶段,但疫情之后投资与消费增量动能的释放均未明显达到预期,全球经济复苏步伐的缓慢以及多种外部环境的干扰也导致贸易出口呈现边际递减趋势,且这样的经济格局短期内实现彻底改变的概率不大,目前乃至今后较长时期中国经济将难以再现往日的“井喷”增长之势,这种情形下,要进一步增强中国推动“一带一路”的聚合力,并使经济融合所面临的挑战难度降低到最轻,就必须寻找到更有创新意义的改革突破口以及更具持久性的经济增长模式。

当然,阻力与压力加大的同时,积极与有利因素也有望不断发酵。一方面,“一带一路”推进的10年并不仅是一个时间过程,更有经验的积累与丰富,由此决定未来推动与实现经济融合的效率势必大大提升;另一方面,国际社会更能客观地认知与肯定“一带一路”建设的价值与意义,更多的国家也将主动地加入共建“一带一路”的阵营中来,并且彼此合作的默契成分也会显著增加,带路之上的凝聚力可望进一步增强。系列做多力量的集结,在强力对冲外部干扰风险的同时,也能将“一带一路”的经济融合推升到一个更高层次。

首先,推动经济融合的多边协同力量越来越强大。前10年“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融资主要以中国牵头、相关国家辅助的双边方式进行,多边金融机构参与不足;鉴于未来带路各国基础设施依然存在巨大需求,中国在发挥头部角色作用的同时,也会与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全球性金融机构展开积极沟通与合作,同时策动洲际区域性银行、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等金融机构加大投资力度;另外,鉴于“金砖国家”朋友圈越来越大,并且接下来“一带一路”倡议将与《东盟互联互通总体规划2025》、非盟《2063年议程》等沿线国家和地区的发展战略规划有效对接,带路基础设施投资可以动员与吸引的第三方国家将会更多。

其次,激发经济融合的科技功能将更充分。顺应第四次工业革命发展的趋势,把握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发展方向,壮大“一带一路”国家数字技术能量,是接下来带路之上经济融合的最大亮点,为此,中国将运用自身在数字技术方面的领先优势,与带路国家在数字经济发展政策、战略规划、标准体系、监管手段等方面广泛建立起双边或多边交流合作机制,在此基础上支持相关国家加强大数据、云计算、智慧城市等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力度,推动制造业、服务业、农业等传统产业的数字化升级与改造,发挥数字技术对经济发展的放大、叠加、倍增作用,与此同时全力推动跨境数字流动,加强数字贸易合作,不断弥合国家间的数字鸿沟,以使带路各国更深地融入世界经济体系。

第三,武装经济融合的绿色成分将更厚重。绿色是未来共建“一带一路”的底色。从倡议建立“‘一带一路绿色发展国际联盟”,到发布《推进绿色“一带一路”建设的指导意见》,再到中国与31个共建国结成“一带一路”绿色发展伙伴关系,并与联合国 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实现紧密衔接,“一带一路”在前期沉淀出了较为饱满的绿色基调,而接下来可以清晰地看到,绿色基础设施建设稳步推进与加强,以绿色贷款、绿色债券以及绿色基金等为核心矩阵的绿色金融产品加速丰富与延展,宽绰的绿色项目投融资服务平台有序搭建与巩固,绿色产能及装备制造的合作不断扩充与深化,绿色金融和绿色贸易的评价体系以及环境风险的防控体系得以建立与健全,“一带一路”背景下经济融合将在更为宏大的绿色空间之中纵横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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