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者视角下新闻话语中的中国国家形象建构

左婷婷　赵云梅

摘要：国家形象的塑造分为自塑和他塑，既包括自我认知、宣传的形象，也包含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折射出的他者形象。在中国不断提升自身综合实力、塑造良好国家形象的同时，也需要关注和提升他者视角下国家形象的建构。新闻话语可通过公众的认知建构他国的国家形象。从他者角度，可以分析和判断国家形象建构存在的分歧和矛盾，有利于国家和社会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和措施。本文采用语料库研究方法，以泰国主流英文报刊 《曼谷邮报》2020—2021年的300篇新闻报道为例，自建新闻话语语料库，分析泰国主流英文媒体视角下构建的国家形象，同时也发现一些不利因素，并找出其产生的原因，提出加强国际话语权建设、改变报道方式、讲好中国故事等建议，旨在促进新时代中国国家形象的对外传播。

关键词：他者；新闻话语；泰国；国家形象

国家形象的塑造既包括自我认知、自我宣传的形象，也包括国际社会其他国家和地区基于自身文化想象与现实观察的 “他塑”形象。[1]随着中国国际地位的不断提升和 “一带一路”倡议的不断推进，“他塑”视角下的中国形象研究已成为国家形象研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新闻话语作为一种媒体语言，属于他者视角的一部分，通过对事实或信息主观、有选择性地表达形成公众的认知，建构出他国的国家形象。

当今社会，世界格局风云变幻，突发事件频发，特别是2020年，多股思潮涌动、病毒肆虐、气候变化，存在着极大的不安全性和不确定性。从他者视角关注新闻话语中建构的国家形象能及时了解传播话语背后的意识形态，为国家形象的有效塑造提供一定的语料参考。东盟国家作为中国在经济发展和地缘结构上的重要合作伙伴，中国国家形象的建构显得尤为重要。本文以东盟成员国泰国为例，以泰国主流英文报刊 《曼谷邮报》2020—2021年的相关新闻报道为研究对象，提取新闻语料中的话语要素，呈现他者视角下塑造的中国国家形象，并提出促进中国国家形象正面塑造和传播的应对措施，以增进中泰两国人民互相了解和理解，传播中国好声音。

一、研究现状

国内学者对国家形象的研究始于20世纪90年代，最早涉及新闻传播和国际关系领域，学者们主要从宏观层面定性探讨了国家形象的概念和传播途径，对国家形象、中国国家形象、自塑和他塑等概念给出了不同的观点和看法。[2]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的加速，中国与世界各国的交往增多，特别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成功举办，中国引起了世界更多国家和地区的关注，国家形象研究已成为研究热点，其研究视角也呈现多样化的特点，既有文学研究的视角，也有语言学的视角。有学者认为国家形象是一个认知和评价的综合体，可通过多种形式和途径进行建构和传播，而文学作品是国家形象内涵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也是其艺术建构的主要方式，认为可从文学作品呈现国家形象的建构。[3]不少语言学家还将国家形象的研究视角转向了话语研究，如新闻话语，有学者通过横向纵向对比分析了英美俄日四国主流网络媒体相关报道中构建的中国国家形象，对四国媒体所塑造的中国国家形象的差异性及原因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4]也有学者通过内容分析法研究了韩国主流报刊相关报道中构建的中国国家形象。[5]外交话语，通过分析我国外交部部长的发言阐述了国家形象的对外传播和国际话语权的提升；[6]也有学者从跨学科视角分析了外交话语中的隐喻特征、功能和类型及其背后所隐藏的意识形态关系等。[7]叙事话语，有学者以 “一带一路”话语为研究对象，从叙事学的角度阐述了国家形象提升的策略。[8]研究方法也日趋多样化，如内容分析法、框架分析法、统计学方法、批评话语分析法、语料库研究方法等。而语料库研究方法结合语言分析工具如评价系统、及物性、批评隐喻分析以及词频、索引行等语料库分析手段，定量与定性相结合地分析了中国国家形象的话语建构，如通过自建语料库，运用批评隐喻分析法和语料库研究方法分析美国主流媒体对 “美国退出TPP”事件的报道建构的中国国家形象；[9]从及物性视角运用语料库分析方法分析 《卫报》相关报道中构建的中国国家形象[10]等。当前多角度、跨学科的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拓宽了国家形象的研究路径，为话语意义的揭示提供了丰富的语言例证，为国家形象的研究增添了新的理论维度。[11]

虽然近年来我国学者已从不同角度、运用多种研究方法研究了新闻话语中建构的中国国家形象，但研究对象多集中于欧美国家，较缺乏对重要地缘政治国家的深入研究。国家形象研究应体现出国别和地域的差异，东盟国家一直以来和中国关系最为紧密，是中国在经济发展和地缘结构上重要的合作伙伴，其成员国泰国，无论是从历史渊源和发展，还是当前的国家关系发展中，一直是中国的友好近邻。从他者视角研究泰国主流新闻报刊建构的中国国家形象，能够及时了解东盟国家对中国文化的了解和国家之间的互信度。此外，面对当前复杂的国际形势和各种突发事件，研究重要地缘国家新闻话语中塑造的中国国家形象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能为当代中国在泰国的国家形象建构提供一定的语料参考，以构建多元化的国家形象研究。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语料

选择泰国发行量第一的主流英文报刊 《曼谷邮报》作为研究对象，以China/Chinese为主题词，使用Factiva数据库进行检索，时间范围为2020年1月1日—2021年12月31日，检索到521篇相关新闻报道，人工筛选去除重复报道和只顺带提到主题词的报道，最终获得有效报道300篇，然后自建新闻语料库，形符数为153 216词。

（二）研究问题

主要研究以下三個问题：1.2020—2021年 《曼谷邮报》的相关新闻报道建构了一个怎样的中国国家形象？2.2020—2021年 《曼谷邮报》的相关新闻报道中是否存在不利因素？3.如果有，造成这些不利因素的原因是什么？

（三）研究方法

采用语料库研究方法，利用分析软件WordSmith处理自建新闻语料中的词频，生成主题词表，然后使用在线语料库Sketch engine检索主题词，生成按照语法属性呈现的典型词语搭配，呈现 《曼谷邮报》2020—2021相关新闻报道中建构的中国国家形象。

三、分析与讨论

（一）《曼谷邮报》2020—2021年主题词表分析

在语料库研究中通过提取主题词可以帮助研究者勾勒出语料的话题内容，本文利用WordSmith Tools 8.0分析软件制作 《曼谷邮报》2020—2021年相关新闻报道的主题词表，按主题性 （keyness）降序排列得出排名前10位的主题词 （详见表1）。

从表1结合主题词语境可知2020—2021年 《曼谷邮报》的相关新闻报道议题具有以下特点：1.集中于新型冠状病毒相关的主题，如新冠肺炎的暴发、疫情防控、确诊病例、对人类健康的影响、疫苗研发及注射等；2.较为关注中国经济、贸易及投资方面的事件，如中国电商阿里巴巴投资泰国、泰国如何在新冠肺炎防控期间保证对中国产品的出口、受防控政策影响中国到泰国旅游的游客数量急剧下降等。3.较关注中泰两国政府之间的交流与合作，如中泰铁路修建、中国政府向泰国援助科兴疫苗等。

（二）“China”的搭配分析

研究主题词的搭配行为能发现特定的话语或意象的产生，利用Sketch engine在线语料库平台可将词语搭配按照词性和语法关系自动分类，呈现出更准确、全面的搭配关系。利用该语料库平台中的Word Sketch工具可分析China在自建新闻语料库中的8类搭配结构，即与China构成的主谓关系、动宾关系、并列结构、占有关系的搭配词、与China搭配的名词、含有China的介词短语、China的修饰语以及China的系表结构。根据搭配的显著性排序，本文梳理了与China搭配显著性较高的前4种结构，即与China构成主谓关系、动宾关系、占有关系和并列结构的搭配词，详见表2、表3和表4和表5。

表2列出了自建新闻语料库中与China搭配的主要动词，排在越前面的表明出现频次越高。import、export的高出现频次说明泰国和中国的贸易往来密切，如泰国向中国出口大米、鲜花，中国从泰国进口燕窝等；delay、decline等词反映出新冠病毒肺炎对中泰两国经济的影响，严重影响了泰国产品的出口，出口产品数量严重下滑；reopen、reach、increase等词反映出中国处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能力和在全球治理方面的影响力，表现出面对困难时从容不迫、信心十足、团结一致的大国形象；administer、help、donate等动词表明中国政府多次向泰国提供新冠疫苗和抗疫物资援助，彰显了中泰两国共克时艰、守望相助。

表3列举了自建新闻语料库中与主题词China存在动宾关系的搭配词。从thank、congratulate等褒义动词可看出泰国政府感激中国政府长期以来给予的支持与帮助。而defeat、condemn、urge等动词都带有贬义的感情色彩，说明泰国因经济受到严重影响而存在着不安的心态，主要归因为外汇波动、气候干旱、新冠肺炎流行、中美贸易争端等，但同时也表现了泰国与中国往来紧密，希望和中国建立互惠互利的贸易关系。

表4分别显示了与China构成占有关系和并列结构的搭配词。其中，China的占有关系中搭配频率最高的前两位是Sinovac （科兴生物）和Sinopharm （北京生物），分別出现了125次和45次，表明泰国对中国研发的这两款疫苗十分关注，分别从疫苗的安全性、接种范围、对小孩及老年人的适应性等方面都进行了报道。报道还指出大量的接种效果证明中国生产的疫苗是安全的、有效的，获得了世卫组织的认可，用实力打破了西方的质疑，用技术赢得了西方国家包括美国在内的认可。从占有关系搭配的ministry of education一词表明泰国政府非常关注在华留学生的学业问题，线下教学被迫中断，迫切希望能尽快恢复正常。

如表5所示，与China构成并列关系的显著搭配词有Japan、UK、Laos、India等多个国家，表明中国与上述国家来往紧密，在其语境搭配中，又与communication、exchange、cooperation等表示合作、交流的词汇在语境中高频出现，说明了世界各国的合作交流、贸易之间的频繁往来等。与US搭配的语境中出现的高频词有dialogue、deal、trade等。从相关语境表明泰国较关注中美关系，特别是中美贸易战对全球经济及本国经济的影响，迫切希望中美两国能进一步加强对话以降低两国贸易战对全球经济的影响。

四、新闻话语中构建的中国国家形象

（一）《曼谷邮报》2020—2021年构建的中国国家形象

基于以上分析，总的来说，《曼谷邮报》2020—2021年的相关新闻报道构建了一个积极向上、和平友好、互助友爱的中国国家形象，具体表现在：1.负责任、有担当的中国国家形象。中泰两国一直以来都是睦邻友好关系，长期保持着交流与合作。在全世界面临新冠疫情时，中国人民团结一致，万众一心，积极配合，并积极对外援助，向多个国家和地区介绍经验，赠送他国抗疫物资和新冠疫苗，构建了一个可靠的、友好的大国形象。2.主动、生机勃勃、正义的中国国家形象。中国的国家实力不断增强，在国际社会中也赢得了更多的主动权和话语权，面对西方国家及其他组织的蓄意挑衅和不正当言论，中国敢于主动反击和加以辩驳。3.东盟国家亲密的贸易伙伴国的国家形象。一直以来，中国与泰国等东盟国家之间贸易往来紧密，每年在广西南宁举办的中国-东盟博览会为中国与东盟各国搭建了交流合作的平台。由于地缘性，东盟国家更需要与中国加强贸易往来，加强多方合作，以促进经济发展和国力的提升。

尽管如此，《曼谷邮报》2020—2021年的相关新闻报道中也存在少量对国家形象的塑造较为消极的方面，例如，泰国民众由于中美贸易争端引起的对本国经济的影响所表现出的不安情绪，特别是泰国旅游业在新冠病毒流行期间受到了重创，到泰旅游人数急剧下滑，其恢复也较为迟缓。对中国的一些政策存在不理解的情况，认为中国防控措施太严格，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经济和社会的发展。

（二）他塑中国不利因素产生的原因

《曼谷邮报》2020—2021年相关新闻报道出现的不利因素产生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三方面：1.西方国家主导舆论。虽然当今世界已呈现多元化，但是西方国家主导舆论的基调始终没有改变，一直以来都是 “西强我弱”的国际话语权格局。[12]2.泰国民众缺乏对中国文化的了解。虽然泰国和中国是近邻，从古至今两国的历史文化源远流长，但由于历史、地理、社会等因素的不同形成了各自独特的文化，两国在文化取向和价值观等方面还是有差异的，难免会产生误解。3.媒介技术环境的变化容易产生焦虑情绪。当今世界已进入信息时代，网络信息技术发达，但社交媒体所传达信息的真实性和可靠性比较低。

（三）应对措施

为了让世界更好地了解中国，提升中国的国际形象，加强对外传播，针对 《曼谷邮报》2020—2021年相关新闻报道中出现的一些不利因素，可从以下三方面做出努力：

第一，加强国际话语权建设，打破不利的话语处境。中国需要与世界交流和对话，就必须建立中国话语体系，增强中国的国际话语权。而话语权建设需要提升话语质量和强化话语环境建设，要努力增强中国在国际社会的被认同感，提升影响力，以促进中国国际话语权的提升。

第二，改变报道方式，创造易于理解的语境。每个国家和地区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和价值取向，因此，在进行对外报道和宣传时要充分考虑其他国家不同的文化背景和受众的理解水平。汉语属于高语境理解的文字，表达比较内隐含蓄，在对外宣传时就需要改变报道方式，根据不同受众的思维方式、接受习惯、信息需求等有针对性地设计报道方式，使其他国家的受众能真正理解中国的各项方针政策，充分理解当代中国。

第三，充分利用官方平台和社交媒体，讲好中国故事。作为新时代的外语人，应当担负起向国际社会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文化的重任。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内容，而要实现这个目标，语言沟通、国际理解是最根本的条件。语言沟通正是当代外语人肩负的使命。虽然目前中国已有较为成熟的官方英文报刊和媒体网站，如 《中国日报》、央视网英文频道、中国网英文频道、人民网英文频道等，但地方政府及地方媒体的英文网站建设还相对薄弱。因此，为了让世界更好地看见中国、听到中国、读懂中国，需要外语人行动起来，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文化。

五、结束语

通过自建新闻语料库，采用语料库分析法呈现他者视角下泰国主流英文报刊 《曼谷邮报》2020—2021年相关新闻报道中建构的中国国家形象。研究发现，泰国主流英文报刊 《曼谷邮报》主要建构了一个积极的、正面的、负责任的、友爱互助的大国形象，但也存在一些不利因素。在当前纷繁复杂的国际形势下，国家形象的建构需要消除不利因素的影响，才能更好地建构自身的国家形象。除了加强国家形象的自我塑造外，在他塑方面我们还需要及时了解国际舆论环境，制定恰当的应对措施，及时消除误解，真正向世界展现一个自由、民主、平等、友好的中国国家形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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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 重庆市社会科学规划外语专项项目“东盟国家新闻话语中的中国形象构建机制研究—以泰国为例” （项目编号：2020WYZX22）。

作者简介： 左婷婷 （通讯作者），女，汉族，重庆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话语分析、语料库语言学；

赵云梅，女，汉族，云南保山人，博士研究生在读，教授，研究方向：音系学、少数民族语言、词典编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