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钢的琴》中言语交际的语用学探析

作为一种特殊的语言形式，影片里的文字会话语言在很大程度上展示了人们运用语言的方法和运用语言的独特本领。因此，本文以电影《钢的琴》中的会话为文本， 以语用学中的“会话含义”理论为基础，着重分析会话合作原则在语义传达中所起的作用。理解和掌握违反合作原则所产生的语言效果，对提高语言学习者理解和运用语言是有益的。

《钢的琴》是由张猛执导的一部现实主义题材喜剧电影。《钢的琴》以东北老工业基地为故事背景，以一个葬礼拉开了时代的序幕。该片以陈桂林的父爱为讲述核心，体现了父爱伟大的同时也体现了朋友之间的情谊。

影片的主要情节为在20世纪90年代初的东北某工业城市，原钢厂工人陈桂林失业后，为了维持生活，组建了一支婚丧乐队，整日为婚丧嫁娶的营生和店铺开张而忙碌。这时，陈桂林的妻子小菊不堪生活重负，移情别恋，跟着一位做生意的富翁远走。后来，小菊光鲜回归，向丈夫陈桂林提出离婚，并要女儿小元的抚养权。两人决定，谁能将钢琴送给女儿，谁便可获得女儿的抚养权。陈桂林希望把自己的女儿培养成一名优秀的钢琴演奏家。为了得到女儿的抚养权，陈桂林四处筹集资金打算为女儿买琴，承受种种压力，后来在四处受挫无果的情况下，决定铤而走险，和女友淑娴以及以前钢铁厂的好哥们儿一起，在深夜潜入学校偷琴，结果被人发现，只能束手就擒。当所有的办法都失败以后，陈桂林在偶然间翻到了一本俄国的关于钢琴的文献资料，于是便叫上自己的伙伴们开始了在早已废弃的厂房里手工制造钢琴的征程。最终，他在一帮落魄兄弟的帮助下，创造出了“钢的琴”。这部影片视角新颖，在诙谐幽默中体现着对现实的人文关照，对研究相关的历史、文学、语言等都有重要的价值。本文拟从语用学的角度探讨电影《钢的琴》的内容，根据会话合作原则，以“会话含义”理论为基础，分析影片中的言语表达及其产生的语言意义，从而进一步深入理解影片中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性格特征，感受这一段感人至深的亲情友情。

一、言语交际行为

语言是表达意思、沟通思想的一种人类特 有的工具，是一种社会现象，它是由特定的语音、词汇、语法和修辞构成的某种体系。言语交流是一种有意识的社交活动，如：把某一件事情 陈述给别人，使对方能够明白；或说明一个道理，使之明白；或向他人提出质疑，期待答复；或请人办一件事，盼望许诺办到等。这些都是为了达到某种交际目的。在言语沟通中，既要掌握沟通过程中的各种规律，又要掌握语言运用的手段；既要掌握沟通方法又要保持沟通双方的联系。在日常生活中，大家既是信息的发送者，又是信息的收集和传播者，这样的工作每天都 在进行。言语沟通是说话人发送信息同时接收信息的互动过程，是一种动态的、以传递和接收信息为目的的交往过程。在电影《钢的琴》中，有很多言语行为的例子，通过他们的对话我们可以揣摩人物的性格、故事的进展以及言语策略等信息。

二、“会话含义”理论

“会话含义”理论是语用学中最重要的理论之一，它是由美国哲学家格赖斯（H.P.Grice）在1967年的一次讲座中正式提出的。“会话含义”理论是指在任何一次会话中都会存在某种含义，言语交谈过程中会传递或概括出其中正常或特殊的言语意义。我们每天的日常交流便是对话双方在进行信息的交流。格赖斯指出，在大多数时候，当说话者想要传递某种信息或意思时，往往不会直接告诉倾听者自己想表达的事情或含义，而是会通过隐晦的表达方式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例如小明在问小红关于小兰的问题时，小红可能回答： “我看他还过得去，和朋友相处也还算和睦，反正他一直也没犯什么大错。”从这个事例我们可以看出，当小明问关于小兰的一些问题时，小红含糊其词，实际上可能隐藏了一些情况，由此便产生了对话的特殊含义，小明要从中悟出小红的真正意思。

经过反复不断的论证分析研究，格赖斯认为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好像遵循了这样的原则，即“使你所说的话，在其所发生的阶段，符合你所参与的交谈的公认目标或方向”，即语用学的“会话合作原则”。为了更加深入地解释该合作原则的内容，格赖斯又提出了四条原则，每条原则又细分为若干条次准则。但是，格赖斯也表示，会话者在平常交流过程中并非时刻 严格地遵守着这些准则。在某些特殊的语境中，会话者也会故意地不遵守某些原则以实现某种特殊的交际目的。当人们不遵守会话合作原则的时候，此时的言语就不再直接表达原来的含义了，反而变得含蓄起来，由此便有了特殊的会话含义。但是这种隐晦的表达方式定会受各种因素的影响从而增加理解正确意思的困难。因此，学习和了解“会话含义”的这些准则及违背这些准则所产生的一般或特殊含义有助于交际有效且顺利地进行，更好地掌握人际会话的技巧，从而培养良好的交际能力。本文便以电影《钢的琴》中的会话为例，详细阐述如何 应用格赖斯的“会话合作原则”。

三、从语用学视角出发分析《钢的琴》

语用学主要是研究言语在一定语境中的使 用情况，其中包含所产生的字面意思和隐含意义以及可能产生的会话效果。语用学的概念最早是由美国哲学家莫里斯和卡普纳于20世纪 30年代相继提出。20世纪60年代，英国哲学家奥斯汀、塞尔等相继发表了“语言行为”学说。

电影文本中的会话言语作为一种特殊的话语有着自身的优势，即它发生在现实场景中，将人们地道地运用语言的独特能力在最大程度上展现出来。以语用学的视角分析电影对话的特殊语境和信息，既有利于语言运用能力的培養，又能较好地解决传统教育在培养语言运用能力方面存在的困难。

电影《钢的琴》中的男主人公陈桂林是一个懂钢琴、略有音乐天赋的人。该电影通过三个阶段来展示男主人公陈桂林的心路历程，使其人物形象更加丰满充实。本文主要以电影中的人物对话为语料，分析其中所蕴含的语用学理论之“会话含义”理论产生的语言效果。

（一）言语交际中的数量准则

数量准则的主要内容是“使你的话语也就 是当前交谈的目的像所要求的那样信息充分，但也不要使你的话语比所要求的信息更充分”。违反数量准则的表现就是说话者在说话的过程中没有提供足够的信息，或者提供了过多的信息，从而使得对话过程不对称。

陈桂林：我要是离婚了，你嫁给我吧。

淑娴：咱俩这样不挺好的吗，各取所需。

陈桂林：你别说啊，这两天我爹老出去瞎溜达，白天家里还真得有个人，没个人啊，还真不行。

淑娴：那你到底是想娶我呀，还是想让我去照顾你那老爹啊？

陈桂林：照顾老人嘛，应尽的义务。

在该对话中男主人公陈桂林想让女友淑娴在自己离婚后嫁给自己，而女友淑娴却觉得当前的相处方式不错，但陈桂林想找个人照顾自己的老爹，所以产生了其特殊的会话含义。对于女友淑娴的提问，陈桂林并未直接回答女友的问题，其在会话过程中没有提供足够的信息，而是含糊其词，违反了会话合作原则中的数量准则，也侧面说明陈桂林并非真正爱女友淑娴，只是希望家里有个人照顾自己的父亲，表明了陈桂林自私的性格特点。

（二）言语交际中的质量准则

言语交际中的质量准则指的是交际双方在言语行为中努力说真话，其中包括不说自己知道的假话也不说没有足够证据的话。如果说话者说了假话或者缺乏足够的证据的话，这种言语行为便违反了质量准则。违反质量准则便会产生言外之意，表达与语言形式不相关或完全相反的内容，以达到讽刺的效果。

陈桂林：别跟我说别的，我现在从德国弄了一架最好的钢琴，货还没到，在海上呢。

小菊：海上，还天上呢。

陈桂林：我估计要没有什么风浪的話，这两天就该上岸了。

通过影片得知，前妻小菊和陈桂林离婚的根本原因就是经济条件不好，离婚后的陈桂林 想让女儿学钢琴便只能靠用纸壳子做的钢琴，但是为了和前妻争取女儿小元的抚养权便谎称自己从德国搞了一架最好的钢琴。通过前妻的回答可明显得知陈桂林说的话是虚假的，并没有证据表明其言语的真实性。因此此段对话违反了言语交际中的质量准则，因此我们要充分了解人物性格以及背景等因素综合考虑，不能从字面上来理解，而要通过交谈者的言语体会其言外之意。

（三）言语交际中的关联准则

关联准则指的是交谈双方的谈话在意思上 要有相关性。斯珀伯和威尔逊认为在言语交际 中，说话者不仅要表明他要传递的某种信息，更要表明他所提供的信息存在某种关联，这种 关联会使人们对说话者的意图进行正确的理解，从而使得对话能够进行下去。在言语交际中，如果完全关联，且语境效果最大，便会达到言 语交际的最佳效果；如果不完全关联，但言语 受语境的影响不大，则会产生一般会话含义； 如果所提供的信息偏离了会话的中心，给予模 糊回答的言语，且受语境影响较大，需要借助 特定的语境推导出来，则会产生特殊会话含义，完全不关联也是如此。例如本段对话：

淑娴：孩子上她奶家去了，上我那去不？

陈桂林：小元毛裤还没织完呢。

通过所提供的信息及回答，我们可以看到陈桂林的回答与淑娴的问话完全不关联，需要借助上下语境推导出陈桂林其实并不想去，所以没有直接回答女友淑娴的问题，便以毛裤还没织完为由逃避回答。因此，陈桂林就违反了关联准则，特殊的会话含义由此产生。

又如该段对话：

小菊：在哪淘弄的衣服？挺好看啊。陈桂林：这是演出服。

这段对话的背景是陈桂林的前妻小菊刚从国外回来准备同陈桂林争夺女儿的抚养权，而女友淑娴正好有一场演出，他们的对话发生在演出后台。前妻小菊看到淑娴穿的好看的服装便问淑娴“在哪弄的衣服”，陈桂林并未回答地点，而是告诉小菊是演出服装。显然陈桂林的回答和前妻的问题并不完全关联，但是小菊可以通过陈桂林答话传递的信息来正确理解其说话的意图，由此也产生了会话含义。

（四）言语交际中的方式准则

方式准则指的是双方在对话过程中要采用合理的方式方法，要准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要求说话者言语简练、有序，避免言语混乱，产生歧义等。违背了方式准则很容易让双方的交流变得困难。

小菊：我去学校看过小元了，顺便跟老师聊了一下小元的教育。

陈桂林：你教育过吗？

小菊：你别一说话就抬杠行不？

陈桂林：你行了吧，咱俩谁不了解谁 啊。你识几个字啊，一天穿得溜光水滑的，你在这跟我谈教育。

小菊：你少说我啊，你拿破纸壳子画钢琴，这是良好教育吗？

陈桂林：啊，你弄两根破铅笔，弄个破文具盒子，你忽悠我女儿呢，搞感情投资呢，我告诉你啊，晚了！

此段对话的背景是陈桂林的前妻小菊归来想带女儿小元去接受更好的教育，而陈桂林则觉得女儿留在自己身边更好。该段就是小菊跟陈桂林聊女儿小元的教育问题，认为自己可以给女儿提供更好的教育资源和环境，但陈桂林也想让女儿留在自己身边，却没有直接说出，使得两人始终没有聊到一起，违反了合作原则中的方式准则。特殊的会话含义也使陈桂林的人物性格更加突出。

小菊：我就是想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

陈桂林：啥叫好环境啊？跟那个后爹卖假药，那叫好环境啊？

陈桂林和小菊的婚姻问题，导致二人既都了解对方想让女儿跟自己，又都看不惯对方，陈桂林在对话过程中言语激烈，方式不合理，并没有准确表达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且让对方产生无法交流的想法，从而导致谈话无法正常进行下去。陈桂林的回答违反了合作原则中的方式准则，从而该段对话并没有产生自己预期的效果。

四、结语

本文在语用学理论的基础上运用格赖斯的“会话合作原则”分析了电影《钢的琴》中的经典对白，最后发现遵守会话合作原则是双方对话成功的前提，而违背会话合作原则不仅能产生言外之意，让对话变得生动起来，也使语言更有魅力。使用语用学中的会话合作原则对影片中的会话进行分析，不仅能深化对语用学会话合作原则的认识，还能让大家更深刻地理解人物性格，同时也能让会话变得更加诙谐。另外，还可以通过影片中的交谈技巧，在交际和语言运用方面进行训练。

[作者简介]姚艳妮，女，汉族，陕西人，喀什大学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汉维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