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廷海
摘 要:《朱子学的》是明代丘濬分类辑录朱熹理学思想的著作,该书以“学以成圣”为目标,构建“下学人事,上达天理”的理学体系。后世学者对《朱子学的》褒贬不一:关于其体例性质,有的学者肯定它是“采辑、类录”朱子学说的新著作,但也有学者批评该书有“僭拟”经典之嫌;关于其编纂水平,有的学者赞誉其“殊有条理”,但也有学者指责其对朱子学说进行“洗剔眉目”,即改变了朱熹理学的面貌;关于其社会价值,有学者高度评价该书对“世教人心”有益,但也有学者严厉批评其“芜杂无用”。经过分析,前人对丘濬《朱子学的》的批评并不完全准确。虽然后世学者对丘濬《朱子学的》的评价有不同意见,但因该书分类清晰、结构合理,对后世朱熹理学思想进一步整理集成、对明清时期朱熹理学思想进行社会传播以及对社会各阶层产生了教化作用,所以其学术价值与社会价值也是值得充分肯定的。
关键词:丘濬;《朱子学的》;体例性质;编纂水平;社会价值
中图分类号:K248.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2-9684(2023)04-0112-09
丘濬①(1421—1495)历仕明朝英宗、代宗、宪宗、孝宗四朝,迁转于翰林院侍读、国子监祭酒、詹事府、大理寺卿、礼部尚书、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等要职,参修《寰宇通志》《英宗实录》《宪宗实录》《续通鉴纲目》等史著,编写《朱子学的》《大学衍义补》《世史正纲》《家礼仪节》等理学文献,明人称其“其为己之学见于《(朱子)学的》,经济之学见于《大学衍义补》,至《世史正纲》以明正统大义,《家礼仪节》以扶世教大端。国朝大臣律己之严、理学之博、著述之富,无出其右者”[1]卷4《丘浚文庄公》,被列名于理学家名录的名臣②。其中《朱子学的》是有关朱熹学说要义和学行大端文字的选录本,明代弘治、正德、隆庆、万历及清代康熙时期相继有刻本问世,甚至还流传至海外日本等地,当代学者认为“《朱子学的》刊行的事实,客观地也就显示了《朱子学的》获得肯定的程度和在朱学发展史上曾经起过的作用,它的价值,因此可以不言而喻”[2]79,显然是高度评价《朱子学的》的价值。但自《朱子学的》问世以来,对于丘濬《朱子学的》的编纂旨趣、体例与内容、版本与传播、学术价值与社会影响,已经引起后世学者们的不同评价。对于这些问题,学术界陈文庆[3]、朱鸿林[4]120-161、李焯然[5]95-122等学者对《朱子学的》的撰写旨趣、内容、版本等加以论述,但对后世学者关于《朱子学的》的体例性质、编纂水平、社会价值的不同争议则研究不足,现对有关问题进行论析。
一、《朱子学的》体例性质的争议:是“僭拟”或“类录”?
因朱熹著述繁富,“《文集》《语录》学者读之,有望洋之叹”[6]卷2《重修邱文庄公祠记》,即使《朱子语类》140卷,学者“宜弦诵不置,而卷帙繁衍,未能卒读”[7]卷8《朱子语类后序(代)》。面对繁富的朱熹著作,明代中期广东江门学者陈献章提出“吾能握其机,何必窥陈编”[8]卷5《答张内翰廷祥书括而成诗呈胡希仁提学》,主张舍繁求约直悟心体,抛弃经典的研读,甚至将静坐悟端倪(心体)视为“作圣之功”[9]卷4《复赵提学佥宪》,正如时人批评“白沙(陈献章)以读书穷理为大禁”[10]卷6。这种“束书不观”、直趋简便带有禅学③特点的学风从广东江门逐渐蔓延至朝野。
如何扭转这一学风?这引起丘濬思考解决之道。明英宗天顺七年(1463)丘濬在任职翰林院编修期间,他经过思考给出的答案是要研读“四书五经以及近世诸儒之书”,作为“穷理之具也”[11]卷末丘濬《跋识》,为学者编写一部探求理学思想和修身成圣的门径之书。由于朱熹的著述均是为经典作注疏,没有像张载《正蒙》、周敦颐《通书》等“自为一书”集中体现其理学思想的专著[11]卷末丘濬《跋识》。因此,丘濬将朱熹“散见于传注语录,学者卒未易求”的微言中的“精切者”加以采輯,仿《论语》汇编为二十篇的《朱子学的》[12]卷30《赠特进左柱国太傅谥文庄丘公墓志铭》。
关于为何要编写《朱子学的》,以及其内容结构如何?丘濬效仿南宋朱熹弟子黄榦撰写其师朱熹行状后“拟答或人之疑”[13]卷34《朝奉大夫华文阁待制赠宝谟阁直学士通义大夫谥文朱先生行状》,在《朱子学的》卷末“跋识”中也自撰“或问”15则以“志所见”,似乎要回应别人对其编写《朱子学的》的质疑。有人认为丘濬编写《朱子学的》,就像汉代扬雄撰写《法言》等、唐代王通撰写《续六经》《中说》等是“僭拟《论语》”的罪行。据《汉书》记载,“故人时有问(扬)雄者,常用‘法应之,撰以为十三卷,象《论语》,号《法言》”,当时“诸儒或讥以为(扬)雄非圣人而作经,犹春秋吴楚之君僭号称‘王,盖诛绝之罪也”[14]3585。王通在隋末“聚徒河汾,仿古作六经、为《中说》(或称《文中子》),拟《论语》,不为诸儒称道”[15]卷53,如二程批评王通《中说》“续经甚谬”[16]卷19,朱熹指责王通《续六经》《中说》“犹小儿竖瓦屋”,是僭拟古人的“志大”行为[17]3270。可见,前人将扬雄、王通自作书籍批评为“僭拟”经典的罪行。这一点丘濬也指出“王通自著书以己拟孔子”[11]卷末丘濬《跋识》,是自比孔子的僭越行为;但他自己编纂《朱子学的》是“采辑朱子语,窃推之以继孔子之后”,就像曾子、有子的门人将孔子与弟子的言论“辑而论纂”为《论语》,不是效仿王通《中说》自作一书的“僭拟”行为。丘濬认为,他采辑朱熹经书传注中语编成《朱子学的》,也类似于朱熹“辑《近思录》采程子《周易》《春秋传》文之意也”[11]卷末丘濬《跋识》,也与朱熹的弟子“编次其平日与门人问答之语以为《(朱子)语类》,宛然孔氏家法也”,均属于“类而录之”[18]卷9《程子全书序》,即分类编录成书的行为。
考诸明代文献,除了丘濬自己在《朱子学的》卷末跋识所称“或者”批评他“僭拟”外,未见其他学者持此态度。《四库全书总目》指出,丘濬采辑朱子之言以成《朱子学的》“以示学者,即仿朱子编《近思录》、《小学》之体足矣,何必摹拟《论语》,使之貌似圣人?况扬雄、王通之僭经,朱子尝深讥之,(丘)濬之是编,岂朱子所乐受乎?”[19]卷95《朱子学的提要》四库馆臣明确将丘濬《朱子学的》视为朱熹不愿接受的“僭经”之作。晚清学者郭嵩焘也批评称:“邱文庄公集《朱子学的》,仿《论语》为二十篇。其十篇曰《韦斋》,专记朱子家居礼节,以仿《乡党》。朱子尝讥扬雄、王通之拟经,如《法言》及《文中子》,皆仿《论语》者也。文庄乃取朱子所讥者摹为之,而取朱子之父之字以为篇名,则未闻《论语》之以(孔)防叔名篇也。文庄之无识,往往如此。”[20]44郭氏认为丘濬《朱子学的》是没有见识的“拟经”之举。
但清代也有学者为丘濬编辑《朱子学的》的行为辩护。如乾嘉时期翁方纲三至海南,瞻仰刻录有朱熹《感兴诗》的石柱,参拜苏轼、丘濬、海瑞三公祠,并撰写《和朱子斋居感兴》二十首,第十首为咏丘濬《朱子学的》,节引如下:“《问王》《知道》补,《七略》安可方?(原注:《齐论》“问王”“知道”二篇,见刘歆《七略》)后来著录家,剿袭言敢昌?勤哉《学的》编,匪拟游夏张。私淑有曾门,此意独奚伤?(原注:邱文庄编《朱子学的》以拟《论语》,曰:“吾拟有子、曾子门人也。”)”[21]卷7《药洲集六》翁氏指出,丘濬不是孔门文学科的子游、子夏通过“发明章句”④对五经作新的阐释,而是摹仿孔子学生有子、曾子的门人编辑《论语》以记录孔子及其弟子言行,这是不可批评中伤的。晚清学者俞樾也指出,丘濬“辑《朱子学的》二卷,上卷自《下学》至《韦斋》为十篇,犹《上论》之始《学而》终《乡党》也;下卷自《上达》至《道统》为十篇,犹《下论》之始《先进》而终《尧曰》也。此则居然摹仿《论语》矣,然但师法其体,而非模拟其词”[22]卷5《讲学摹古》。俞樾认识到丘濬的《朱子学的》只是摹仿《论语》分上下“论”的体例,不是自著一部新书以僭拟经典。
二、《朱子学的》编纂水平的争议:是“洗剔眉目”或“殊有条理”?
《朱子学的》是一部依照《论语》20篇体例和朱熹《小学》分类方式汇集朱熹讲学、注疏经子成果的理学著作,该书以所谓“学以圣人为的”命名,即以学习圣人、成就圣贤为目标。康熙时期理学名臣陆陇其认为明代罗钦顺《困知记》、丘濬《朱子学的》、陈建《学蔀通辨》,“皆为朱子洗剔其眉目”[7]卷8《朱子语类后序(代)》,也就是批评丘濬所编辑的《朱子学的》将朱熹的理学学说与思想体系改头换面,那么《朱子学的》是否改变了朱熹理学的面貌?我们需要加以辨析。
丘濬《朱子学的》卷末15则“跋识”语(以下所引该部分内容,为避免重复出注,不再标注文献出处),针对其编纂特色的质疑一一做了回应。具体来说,主要包括篇章结构与内容特色:
(一)篇章结构与内容特色
《朱子学的》分两卷,上卷分《下学》《持敬》《穷理》《精蕴》《须看》《鞭策》《进德》《道在》《天德》《韦斋》等十篇,下卷分《上达》《古者》《此学》《仁礼》《为治》《纪纲》《圣人》《前辈》《斯文》《道统》等十篇,即上下两编。丘濬指出篇章次第,“上编由事达于天理,下编则由理而散之事,一以进德言,一以成德言也”,反映“学者下学人事,而至于上达天理”的儒学入德成圣的进路。
从上编来说,首篇《下学》,体现“人之为学,必自下学人事始”以及《朱子学的》为初学者编写的意图;第二篇《持敬》、第三篇《穷理》,源自二程“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体现学习须循序积累。所以,丘濬認为“首篇是其凡,其第二篇、第三篇是其用功之要”。接着,采辑四书五经以及近世诸儒之书加以训诂,作为“穷理之具”,穷理之后,依次治心、治身、正伦理、成治功、参天地、赞化育,从而上达至“天理”的境界,这是第四篇到第九篇的大意。第十篇《韦斋》是效《论语》之《乡党》,举朱熹生平言行出处,“示学者以标的”,该篇体现朱熹作为“始乎士而终于圣人”的榜样从而为学者树立学习的目标,揭示了“学以圣人为的”这一《朱子学的》书名的宗旨。
下编首篇《上达》承上编而来,接着丘濬一一表明下编篇章的特色:论敬自外而内,使学者“有下手处”;读书为格物之一,“舍读书而穷理”,就会泛泛无归宿;读“六经”次第由《诗》《书》《礼》而后及《易》《春秋》,示学者“由浅及深”;谈人伦次第以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君臣为序,体现“由近及远”;《仁礼》篇,阐明孔门教人以仁为先,但“求仁之要由礼而入”,表明礼为仁之基础;《道统》篇载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四子,不载邵雍、司马光,源自黄榦在其撰写的朱熹《行状》[13]卷34《朝奉大夫华文阁待制赠宝谟阁直学士通议大夫谥文朱先生行状》所叙道统谱系。
可见,丘濬《朱子学的》针对“今之学者无师授,而欲舍读书以穷理,吾见其泛泛无归宿”,主张研读圣贤之书,逐渐从下学人事、读书穷理、上达天理、终于圣人的理论路径,然后以天理为指导,治身心、正伦理、成治功的实践路径,“喻学者之必志于为圣贤”,体现了由“道问学”而“尊德性”。正如明代万历年间朱熹后人朱吾弼指出,朱熹之学“不求直截,必由下学以至上达,其言近而可遵、恪而可据”[11]卷首《朱吾弼序》。清人蔡衍鎤也与丘濬有同样的认识:朱熹所以能集理学之大成者,“无非孳孳矻矻从下学刻苦立功,初未闻格致诚正之不事,谓道可一蹴而就?戒慎恐惧之无庸,谓道可静观而得也?”[23]卷7《私淑编序》显然认同朱熹学以求道成圣,否定明代心学家陈献章所主张的通过“静坐悟心体以求道成圣”的主张。
(二)前人对其结构、体例特色的评价
针对丘濬所编辑的《朱子学的》是否体现了朱熹“学以圣人为的”的理学目标及其理论体系?前揭明人朱吾弼指出:丘濬“准《论语》而集之,微情深意见于跋述。其用心之勤,盖以己之得于先生者,而欲后人皆有以知先生。非知先生也,知圣人之学之的也;知先生之的则知学,知先生之学则知圣人。然则睹是编者,其亦有志彀之思也夫!”[11]卷首《朱吾弼序》表明读《朱子学的》可以了解朱熹之学,知道圣人之学的目标和方向。清代康熙年间张伯行担任福建巡抚,为了通过理学教育以提高当地社会教化水平,创建鳌峰书院,置学舍,名其堂曰正谊堂,拿出自己的藏书,搜罗前人学者的文集刊印成《正谊堂丛书》,其中就包括丘濬《朱子学的》。他为整理新刊印的《朱子学的》撰写序言,高度肯定该书特色和价值:“文庄丘氏依仿《论语》二十篇,采朱子言,次为《学的》,以为吾道之体要,圣学之统宗。下学上达之旨,天德王道之全,靡不兼收条贯,会归于斯集。盖文庄之所纂辑,即文庄之所得力者,故荟萃先训,昭示来兹,或原或委,若此其深切著明也。”[11]卷首《张伯行序》表明《朱子学的》是“吾道之体要,圣学之统宗”,体现内容全面、条理清晰、原委分明的特色,不仅是丘濬学习朱熹理学学说提高自己德性修养的得力工具,也对后世学者具有理论指导的学术价值。
前人也充分肯定丘濬所编《朱子学的》的体例特色。明人骆问礼指出,丘濬《朱子学的》等书“皆博雅有据”[24]卷41《陈检讨论》。明末理学思想家顾允成给“东林八君子之一”高攀龙的书信中说道:“有《学的》二册,乃丘文庄所次,殊有条理,丈试阅之如何?”[25]卷6《简高景逸大行》认为丘濬編次的《朱子学的》很有条理,请求高攀龙阅读。清代宋学家方东树将丘濬《朱子学的》与晚明心学殿军刘宗周的《人谱》、方氏本人编写的《进修谱》等著作等量齐观,认为它们均是君子进德修业指示“功夫本末次序”门径的理学名著[26]卷3《进修谱序》。
三、《朱子学的》社会价值的争议:是“芜杂无用”或“关于世教人心”?
明代中期学者程敏政认为丘濬所编《朱子学的》“其言凿凿可行,行之可以兴治,致吾君于尧舜,使吾道不为空言,盖其志如此”[27]卷11《丘濬》,“率皆有关于世教人心不可少者”[28]卷38《书琼台咏稿后》,高度表扬该书在提升社会道德水平的意义和实施社会教化的作用。但我们同时也注意到,晚清民国学者、教育家唐文治评价说:“有自出己意以区类者,如邱氏琼山之《朱子学的》、龙氏晓崖(笔者注:名炳垣)之《朱子讲学辑要》是也,邱氏稍优于龙氏,而妄拟《论语》,皆芜杂而无用。”[29]《自序》,2不仅批评《朱子学的》妄拟《论语》,而且还指责该书芜杂无用。那么,《朱子学的》究竟有无作用呢?
(一)《朱子学的》的社会教化作用
儒家出身的学者官员们通过《朱子学的》来加强自我修养、教化社会,促进所治理地区社会风气的好转,提高民众的道德水平。
明武宗正德时期,丘濬所采辑《朱子学的》已有傅佐的写刻本问世。与此同时,丘濬的《琼台吟稿》《琼台类稿》二书版本多有讹缺,时任江西提学副使郑廷鹄(即海瑞老师、姑父)便重新勘定,汇编为《琼台会稿》,至明嘉靖三十一年(1552),詹事府少詹事黄佐撰写《琼山会稿序》谈及“《学的》《家礼仪节》先行于世”,为学者讲明朱熹理学所资。嘉靖三十二年(1553),郑廷鹄在《刻琼台会稿后序》回顾其岳父海贞范在琼州举办讲会时,每以《朱子学的》“口授弟子,弟子往往能数言其义”[30]卷首。明穆宗隆庆年间史朝宜担任广东按察副使,刊刻《朱子学的》,他在谈到该书的作用时说:“学者由是编(笔者注:《朱子学的》)以会朱子之意,则入道之门,一开卷而尽得之”[11]卷首《史朝宜序》,肯定《朱子学的》是入道之门。
清朝康熙年间,广东高州府通判汪鼒⑤(又名汪文桃)在高兴郡署版《朱子学的序》中回忆说:“《朱子学的》二十篇,琼山丘先生所辑,按察史朝宜刻以行世,而流传甚少,学者多未尝经见。鼒自弱冠时,先征仕公(汪淇)手授,俾置几案,与诸弟奉以周旋,罔敢失坠。”表明汪鼒自少年时期就在父亲指导讲授下认真研读过《朱子学的》,并提高了自己的道德修养水平。当康熙二十四年(1686)担任高州府通判时,认识到高州府“僻处海滨,屡经兵燹,民风椎鲁而大不知学”,思考怎样才能改变民风粗野问题,他结合自身学习《朱子学的》的经验,“愿以平时所得于《学的》者,公之于人”,于是效法明代史朝宜,将《朱子学的》重新加以刊刻,“付诸剞劂,以为后学之津梁”[31]卷首《汪鼒序》。重刊该书以供士民阅读,取得了一定的教化效果,史称“以俗陋民嚣,由于不知礼教,刻《朱子学的》颁行之,士民翕然向化”[32]卷1《高州府通判汪君墓志铭》。同时期的福建按察司副使陈瑸在寄给儿子书信中高度表彰《朱子学的》是讲“内圣外王道理,无一不备,是儒者有体有用之学,非但有益作文而已”,认为《朱子学的》是兼具内圣外王的体用合一之学,他将该书逐句标点,要求儿子仔细看懂其中所蕴含的理学深意。乾嘉时期四川荣县知县高翔,“端居静坐,则取《宋名臣言行录》、《朱子学的》、薛河津、王阳明、刘蕺山诸家著述,熟读深思,以求天人性命、修身立言之要。其教士,则敦朴质实而使之娴习于礼;嘉禾之士,有不衣冠来见,虽溽暑必礼服接之”[33]卷20《四川荣昌县知县龙府君墓志铭》,高氏通过阅读《朱子学的》理学名家著作,身体力行,对当地士民进行教化。同样,嘉庆末年广东雷琼道分巡费丙章,也认识到《朱子学的》在“正学术,端士习”中的作用,他慷慨“捐廉(即养廉银)刷印,散给书院肄业生童,俾士子知所趋向,为学之的在是,即为人之的亦在是矣”[34]卷首《费丙章序》。这些地方官员依托刊刻《朱子学的》,扩大了该书影响,发挥了教士化民的教育价值。
(二)有利于朱熹及其后学言论的进一步结集
自南宋以来,历代皆有对朱熹学术思想进行分类结集的著作,前人说道“考亭门人蔡氏(模)已有《近思续录》,勿轩熊氏(禾)又有《文公要语》,琼山邱氏又有《朱子学的》,梁溪高氏(攀龙)又有《朱子节要》,江都朱某(雪鸿)又有《朱子近思录》”[35]卷上。由于这些有关朱熹语录、论述的著作内容不同、体例不一,所以清代中期汪佑将明代高攀龙按《近思录》体例所辑《朱子节要》、丘濬《朱子学的》附于朱熹《近思录》四子之后,名《五子近思录》[36]卷7《跋近思录四条》,实际上是把丘濬等所编《朱子学的》有关朱熹及其后学的学术论述,与北宋理学四子言论再次汇编为《五子近思录》,使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朱熹的理学论述贯通为道学的学术谱系,应该是值得肯定的行为。
四、对丘濬《朱子学的》争议评价的论析
上文围绕丘濬《朱子学的》的体例性质、编纂水平及其社会价值的争议进行了考察,从明代中期至民国时期,学者们对这三个方面发表了截然对立的看法,可谓褒贬并存、毁誉参半。我们进一步对这些看法加以分析:
(一)关于《朱子学的》“僭拟经典”问题
除了丘濬在《朱子学的》书后“识”语自设“问答”中提出“僭拟”之说外,明代其他文献中均没有学者关于“僭拟经典”的批评。但到了清代,《四库全书总目》和郭嵩焘就直接批评《朱子学的》“僭拟经典”,我们再次引用二者的意见来分析其批评是否合理与准确?
然(丘)濬阐朱子之言以示学者,即仿朱子编《近思录》《小学》之体足矣,何必摹拟《论语》,貌似圣人?况扬雄、王通之僭经,朱子尝深讥之,(丘)濬之是编(《朱子學的》),岂朱子所乐受乎?[19]卷95《朱子学的提要》
邱文庄公集《朱子学的》,仿《论语》为二十篇。其十篇曰《韦斋》,专记朱子家居礼节,以仿《乡党》。朱子尝讥扬雄、王通之拟经,如《法言》及《文中子》,皆仿《论语》者也。文庄乃取朱子所讥者摹为之,而取朱子之父之字以为篇名,则未闻《论语》之以(孔)防叔名篇也。文庄之无识,往往如此。[20]44
其核心点有三:一是丘濬《朱子学的》只能摹仿朱熹《近思录》《小学》的体例;二是丘濬不能摹拟扬雄、王通僭经;第三,不能以朱熹父亲朱松的号“韦斋”为篇名。
针对第一点,摹仿《近思录》《小学》体例问题。《近思录》是朱熹、吕祖谦分“道体、为学、致知、存养、克己、家道、出处、治体、制度、政事、教学、警戒、异端、圣贤”14类精选周敦颐、张载、程颢、程颐著作中的经典语录622条;《小学》是朱熹分“内、外篇”立教、明伦、敬身、稽古、嘉言、善行6类386条古代圣贤言行,从《近思录》《小学》的以上体例来看均具有“分类辑录”的特点,这与孔子弟子曾子门人“相与辑而论纂”孔子及其弟子言行分上、下论20篇成《论语》的“分类辑录”体例相同。我们从丘濬在《朱子学的》书后“识语”中自称他“采辑朱子语”分类辑录成《朱子学的》,是“模拟曾子门人编辑《论语》”。因此,《四库全书总目》称丘濬《朱子学的》只能“仿朱子编《近思录》《小学》之体”,实际上丘濬《朱子学的》分20类“采辑朱子语”,其“分类辑录”体例特点与《四库全书总目》编者的要求是相符的。晚清学者俞樾指出丘濬《朱子学的》“此则居然摹仿《论语》矣,然但师法其体,而非模拟其词”[22]卷5《讲学摹古》,虽诧异于《朱子学的》摹仿《论语》,但仅师法其体例,不是模拟其内容,故能得其丘濬编著体例特点之意涵。
针对第二点,《四库全书总目》编者借朱熹批评扬雄、王通“僭经”来批评丘濬《朱子学的》也是“僭经”行为。关于朱熹对扬雄、王通“僭经”的批评,我们可以从《朱子语类》的有关记载来进一步加以分析:
卷一三七:“或问:‘文中子僭拟古人,是如何?曰:‘这也是他志大,要学古人。”[17]3270
卷九三:“自孔子以后,得孔子之心者,唯曾子、子思、孟子而已,后来非无能言之士,如扬子云(扬雄字)《法言》模仿《论语》、王仲淹(王通字)《中说》亦模仿《论语》,言愈似而去道愈远,直至程子方略明。”[17]2356
卷一三七:“缘他都不曾将心子细去读圣人之书,只是要依他个模子,见圣人作《六经》,我也学他作《六经》,只是将前人腔子,自做言语填放他腔子中,便说我这个可以比并圣人。圣人做个《论语》,我便做《中说》,如扬雄《太玄》《法言》亦然,不知怎生比并?”[17]3258
我们从《朱子语类》以上记载可看出,朱熹批评扬雄、王通有两个方面:一是学习孔子整理《六经》而续作《六经》。如扬雄续作易学类著作《太玄》、《论语》类著作《法言》等,王通撰写《续六经》(《续诗》《续书》《礼论》《乐经》《易赞》《元经》),对于扬雄、王通“续经”,二程批评“续经甚谬”。二是模仿《论语》类著作。扬雄《法言》分《学行》《吾子》《修身》《问道》《问神》《问明》《寡见》《五百》《先知》《重黎》《渊骞》《君子》《孝至》13篇,其基本宗旨是用礼义、孔孟之道,批评先秦诸子及谶纬、神仙迷信,维护封建道统。王通《中说》分《王道》《天地》《事君》《周公》《问易》《礼乐》《述史》《魏相》《立命》《关朗》10篇,以记录本人讲学内容,以及与众弟子、学友、时人的对话。《法言》和《中说》分类立言与《论语》的分篇体例相似,虽“比并圣人”,但朱熹“将前人腔子,自做言语填放他腔子中”批评之语,表明《法言》《中说》利用《论语》的分篇体例框架,里面装的内容却是扬雄、王通本人的思想理论,是典型的“旧瓶装新酒”,故实际上是“去道愈远”,属于真正的“僭拟经典”行为。但是,我们从前面已谈到丘濬编写《朱子学的》是由于朱熹的思想“散见于传注语录,学者卒未易求”,所以《朱子学的》“多经书传注中语”,全部是分类采辑朱熹各种著作的内容,不是丘濬自己的思想,所以前人有关丘濬《朱子学的》“僭拟经典”的批评并不恰当。
针对第三点,不能以朱松的号“韦斋”为篇名的问题。关于《论语》的篇名,如首篇“学而”,朱熹说:“学而,篇名也,取篇首两字为别,初无意义。”[37]卷1当代学者也认为“《论语》各篇都是拈篇首语题篇,即用文章开头的两个字作题目,既无深意,也不反映内容”[38]51。因此,郭嵩焘指出《论语》第十篇篇名为《乡党》,实际上取自该篇首章“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而丘濬《朱子学的》第十篇篇名为《韦斋》,即取自首章“韦斋师豫章罗从彦,与李愿中为同门友”。郭嵩焘认为《论语》第十篇不以孔子父亲“防叔”为篇名(包括《论语》第十篇在内,《论语》全书无“防叔”之名),而批评丘濬《朱子学的》第十篇以朱熹父亲朱松的号“韦斋”为篇名是“无见识”,这样的批评显然很牵强。
(二)关于《朱子学的》“洗剔眉目”问题
我们先从朱熹、吕祖谦编辑《近思录》的篇章次第及内容讨论开始。如前所述,《近思录》按道体、为学、致知、存养、克己、家道、出处、治体、制度、政事、教学、警戒、异端、圣贤14类编录,为何要按照这个顺序?吕祖谦在《近思录》“后记”进行了阐明:
《近思录》既成,或疑首卷阴阳变化性命之说,大抵非始学者之事。祖谦窃尝与闻次辑之意。后出晚进于义理之本原,虽未容骤语,苟茫然不识其梗概,则亦何所底止?列之篇端,特使之知其名义,有所向望而已。至于余卷所载讲学之方、日用躬行之实,具有科级。循是而进,自卑升高,自近及远,庶几不失纂集之指。若乃厌卑近而骛高远,躐等陵节流于空虚,迄无所依据,则岂所谓‘近思者耶?览者宜详之。[39]卷14
可见,吕祖谦阐明了《近思录》是按照理学思想体系编排的,即从宇宙生成的世界本体到孔颜乐处的圣人气象,循着格物穷理,存养而意诚,正心而迁善,修身而复礼,齐家而正伦理,以至治国平天下及古圣王的礼法制度,然后批异端而明圣贤道统。从朱熹、吕祖谦《近思录》建构的这个理学理论体系来看,遵循先确立天理的本原即“道”这个“本体”作为晚进后生向往追求的目标,然后再依靠讲学、日用躬行这种“自卑升高,自近及远”循序渐进的方法,这种方法是按照《大学》“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八条目的顺序逐渐道德实践成就“圣贤”,体现了朱、吕理学理论体系特色。
关于丘濬《朱子学的》篇章结构的编纂意蕴,他自己详细地作了阐明,其核心点在于:“上编由事以达于天理,下编则由理而散之事,一以进德言,一以成德言也。”[11]卷末丘濬《跋识》清人蔡衍鎤《朱子学的序》更明确加以解读:“分上下卷以拟《小学》,总二十篇以拟《论语》。上篇自《下学》以至《天德》,由事以达理,而终之以《韦斋》,所以纪朱子之生平、言行,犹《论语》之有《乡党》也。下篇自《上达》以至《斯文》,由理而散事,而终之以《道统》,所以纪濂、洛、关、闽之学之所由来,犹《论语》之有《尧曰》也。”[11]卷首蔡衍鎤《序》《朱子学的》这样的编排顺序,体现了丘濬舍弃朱熹、吕祖谦《近思录》现成理论体系,自创新例来囊括朱子学,也是贯彻了“为学当循序而进”“实践为成学之的”的编纂思路,此点正如有学者指出,“在《朱子学的》的编辑方式上,丘濬除全文照录朱子著作外,更透过‘节略‘挪移‘删改等三种方式将自身情志隐微地传递给读者,反映一个时代的学者对朱子文献之思考”[40]。显然,《朱子学的》体现丘濬编纂的个人特色,“盖文庄之所纂辑,即文庄之所得力者,故荟萃先训,昭示来兹,或原或委,若此其深切著明也”[41]卷4《朱子学的序》,也就是说丘濬《朱子学的》“由事以达理,由理而散事”的编辑思路符合朱熹理学思想体系,既体现他的个人特色,但又实际上与朱熹理学“先致知而后诚意,先穷理而后尽性,先道问学而后尊德性”[42]卷85《儒林记下·王守仁》的修养路径是相一致的。因此,清代陆陇其批评丘濬《朱子学的》对朱熹学说“洗剔眉目”的批评实在过于严切。
(三)关于《朱子学的》“芜杂无用”问题
我们在前面讨论《朱子学的》学术价值时,梳理了明代学者海贞范、广东按察副使史朝宜,清代高州府通判汪鼒、福建按察司副使陈瑸、四川荣县知县高翔、广东雷琼道分巡费丙章等学者、官员,通过《朱子学的》或自修,或授徒,或教化民众,起到了“士民翕然向化”[32]卷1《高州府通判汪君墓志铭》的社会作用,因此,民国学者唐文治关于丘濬《朱子学的》“芜杂无用”的评价与历史事实不一致。
那么,又该如何认识唐文治“芜杂无用”之说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要看看这句话出现的语境。1927—1930年间,唐文治历时数年广泛收集朱熹各种文献,编辑出版《紫阳学术发微》十二卷,他自称该书“略得要删之法”,显然他较为满意自己该书的编选方法,这个结论是建立在他与前代学者们所编选朱熹著述的比较基础上。他在《紫阳学术发微自序》中指出,自从《朱子行状》《朱文公文集》问世以来,“厥后研朱子学者,代有传人”,他分8类对前代19位学者编选的20种朱熹著述⑥进行“多否而少可”的点评,总体上评价是“鲜得其要领”“董理之方未得”[29]《自序》,2,其中就包括“有自出己意以区类者”的丘濬《朱子学的》。唐文治指出《朱子学的》“妄拟《论语》,皆芜杂而无用”,此一评价实际上涵蓋本文前面所讨论的“僭拟经典、洗剔眉目、无用”三大问题。唐文治指斥《朱子学的》“妄拟《论语》”是重复前人的论调;由于《朱子学的》“上编由事以达于天理,下编则由理而散之事”自成理论体系,刊行后又使“士民翕然向化”,不可斥为“芜杂而无用”。可见,唐文治把丘濬《朱子学的》批评为“芜杂而无用”,显然是出于对自己《紫阳学术发微》编辑方法、编纂水平的自我肯定与极度自信。
五、结语
综上所述,为了抵制明代中期陈献章掀起的“糟粕六经”对当时学风的危害,于是丘濬系统总结朱熹理学思想体系,引领士人以“学以成圣为的”作为德性目标,于是采辑朱熹各种著述中有关理学论述,分类编录为《朱子学的》一书,构建了一套“下学人事,上达天理”的朱熹理学体系,学者评价为“宗传之绪”⑦,即认为这是朱熹理学的学案。虽然后世学者们对丘濬《朱子学的》褒贬不一,但正如清人评价丘濬及其《朱子学的》指出,“朱子著述繁富,文集、语录学者读之,有望洋之叹。公(丘濬)撰《朱子學的》,使朱子之学门径了然,是公为朱子之功臣也。故后之学者尊崇先生,以为有补于圣经,有功于道学”[6]卷2《重修邱文庄公祠》,可见丘濬编录的《朱子学的》是朱熹理学的功臣,不仅分类清晰、结构合理,而且对后世朱熹理学思想进一步整理集成、对明清时期朱熹理学思想进行社会传播以及对社会各阶层产生了教化作用。丘濬将朱熹分散在各种著述中的论说系统化,虽四库馆臣批评丘濬《朱子学的》“岂朱子所乐受乎”[19]卷95《朱子学的提要》,但晚清学者刘沅强调“苟有细心读书,善会圣言,补朱子所未及者,朱子当必不禁”[43]134-135,所以丘濬《朱子学的》之学术价值与社会价值也是值得充分肯定的。
[责任编辑:蒋玉斌]
注释:
① 关于丘濬姓名,明清史籍有“丘濬”与“邱濬”、“丘文庄”与“邱文庄”的不同记载,今依清代官修《明史》所载姓名与其文集《琼台会稿》题名,作“丘濬”。文中所引原文史料作“邱”字者不校改,以保持其旧。
② 雷礼《国朝列卿纪》卷十一《内阁行实·丘濬》引《理学名臣录》所录丘濬事迹,表明丘濬列名明代理学名臣。
③ 何乔远《名山藏》卷八十四《儒林记》载:“(陈献章之学)不立文字,……四方来学者,但教之端坐澄心,使其渣滓潜融,境界内朗。世或疑其为禅,而献章独曰:‘为学之功,当从静中养出端倪,然后有得。”
④ 范晔《后汉书》卷四十四《徐防传》载徐防向汉和帝上疏:“臣闻《诗》《书》礼乐,定自孔子;发明章句,始自子夏。”
⑤ 潘耒《遂初堂集·诗集》卷一《高州府通判汪君墓志铭》作“汪文桃”,康熙时所刻高兴郡署本《朱子学的》卷首有《广东高州府通判署知府事新安汪鼒序》作“汪鼒”。据顾廷龙主编《清代朱卷集成》第二百八十一册“汪宗泗”条:汪森“长兄汪鼒,原名文桃,以庠生捐国学生,性疏迈,任广东高州府通判,署知府事”。
⑥ 唐文治《紫阳学术发微自序》第1-2页:分为“裁割鳞爪,独守偏隅者”,有张洪、齐熙《朱子读书法》;“考订事实,钻研成编者”,有王懋竑《朱子年谱》、童龙俦《朱子为学次第考》;“抉择精微,独树一帜者”,有张伯行所选《朱子文集》、朱泽沄《朱子分类文选》;“以古文义法作选目标准者”,有朱彝尊《朱文公文抄》、周大璋《朱子古文读本》、杜庭珠《朱子文抄》;“自出己意以区类者”,有丘濬《朱子学的》、龙炳垣《朱子讲学辑要》;“既拾朱子语以疏释经义者”,有陈鏦《朱子文集纂》;“集大成挈要旨以成书者”,有陆陇其《儒宗理要》、孙奇逢《理学宗传》、刘宗周《圣学宗要》、黄宗羲《晦翁学案》、李光地《朱子全书》、朱泽沄《宗朱要法》;“殚精私淑,口诵心维,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者”,有朱泽沄《圣学考略》、秦云爽《紫阳大指》、夏弢甫《述朱质疑》。载唐文治《紫阳学术发微》卷首,乐爱国点校,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紫阳学术发微自序》第2页。
⑦ 黎景义《二丸居集选》卷四,《文庙从祀议》有“经世之志见于《世史正纲》,治道之详见于《大学衍义补》,宗传之绪见于《朱子学的》者,文庄丘琼山濬也”。旧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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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Academic Disputes about Zhuzi Xuede by Qiu Jun of the Ming Dynasty
WEN Ting-hai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China West Normal University,Nanchong 637009,China)
Abstract:Zhuzi Xuede compiled by Qiu Jun is a work on Zhu Xi's Neo-Confucianism thought.The book aims at “learning seeks for sanctification” and builds Zhu Xi's Neo-Confucianism system for “learning human affairs and achieving heavenly principle”.Scholars of later generations have different opinions on it.As for its style properties,some scholars affirm that it is a new work of “collecting and cataloguing” Zhu Zi's theory while other scholars criticize the book for “blaspheming” a classic.As for its level of codification,some scholars praise it for “being highly organized” while other scholars accuse it of changing the appearance of Zhu Zi's theory “by washing the brow”.As for its social value,some scholars speak highly of the book for it is beneficial to teaching people the orthodox thought while other scholars severely criticize its “miscellaneous useless”.Through analysis,the author believes the predecessors' criticism on Qiu Jun's Zhuzi Xuede is not entirely accurate.Although later scholars hold different opinions on the evaluation of Qiu Jun's Zhuzi Xuede,its academic value and social value are also worthy of full affirmation for it is easy for the later generations to further arrange and integrate Zhuxi's Neo-Confucianism due to the clear classification and reasonable structure of the book,carry out the social communication of Zhu Xi's Neo-Confucianism thought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and have civilizing effect on all levels of society.
Key words:Qiu Jun;Zhuzi Xuede;style properties;compiling level;social val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