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书目疗法”是当下开展“阅读疗愈”的一种基本方法。文章通过采撷现当代学人朱自清、顾随、夏承焘、琦君、周有光、陈乐民、叶嘉莹、莫砺锋等有关中外诗词的审美接受案例,尤其是具有心神疗愈内涵的名家名作,解析了诵读“疗愈系”诗词作品所具有的心神疗愈效用,指出当代图书馆同行应进一步认知“阅读疗愈”的人文价值内涵,切实重视对“疗愈系”诗词作品的遴选、内涵解读分析和阅读推广,并将它作为公共图书馆和学校图书馆等创新阅读推广活动的新题材。
关键词:心神疗愈;阅读疗法;诗词诵读;“疗愈系”诗词
中图分类号:G25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136(2023)04-0002-08
"Histories Make Men Wise,Poems Make Men Witty":Centered on the Reading and Appreciation of Chinese and Foreign "Healing" Poetry
XU Yan
Abstract:"Bibliotherapy" is a basic method to carry out "reading healing" at present.By collecting the aesthetic acceptance cases of Chinese and foreign poetry from Zhu Ziqing, Gu Sui, Xia Chengtao, Qi Jun, Zhou Youguang, Chen Lemin, Ye Jiaying and Mo Lifeng and other modern and contemporary scholars, especially the famous works with the connotation of mental healing,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mental healing effect of reading "healing" poetry.It is points out that contemporary library colleagues should further understand the humanistic value connotation of "reading healing", and pay attention to the selection, connotation interpretation analysis and reading promotion of "healing" poetry, and take it as a new theme of innovative reading promotion activities in public libraries and school libraries.
Keywords:healing of the heart and soul;bibliotherapy;poetry reading;"healing" poetry
“大喜,大怒,大忧,大恐,大哀,五者接神,则生害矣”出自《吕氏春秋》。大意是说,过度的欢喜、忿怒、忧虑、恐惧或哀恸袭人心神,必然会损害到人体的健康,从而强调了在日常生活中修养自己,善控自己的情感和情绪的必要性。而《褚氏遗书》“观书绎理,可以养心”之说,则为人们指引了一种“养心养脑”,以求心平气和的可行路径。也就是说,借由观书明理,学以致用,知行合一,或能达到范仲淹(989—1052)《岳阳楼记》所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精神境界。
明人于谦(1398—1457)七律《观书》云:“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活水源流随处满,东风花柳逐时新。金鞍玉勒寻芳客,未信我庐别有春。”所谓“观书”,是一种通过察看图文符号,以获得其文化思想意义的行为。在此过程中,伴随着观看、感知、思维、想象,以及记忆、情感、意志等一系列细微而复杂的心理活动,积累形成和不断发展出特定的心智活动方式,并转化为具有个性心理特征的行动能力。
诚然,静心看书,开卷有益。既可在内容信息的浏览和汲取中,转移自己对当下不良情绪的注意力,又能在开卷读书的过程中,接受、理解和觉悟到人性世理,进而达成与凡人俗事的和解,进入心平气和的心理状态。而当一个人真正能够体会到读书之乐、开卷之益、求知之趣和解疑之快时,展卷读书、沐浴书香也就逐渐内化为一种日常生活的内容和自觉生活方式了。而文学,又是值得首选的审美接受读物。知名作家、藏书家叶灵凤先生(1905—1975)曾经指出:“一个人的生活中没有文学,即使他的生活不等于死,至少也不會是怎样活泼的生活……文学两字用在这上面,是指那滋润生活鼓舞生活的一切兴趣和热情,不仅是狭义的指文学作品而言。”[1]
“文学能够给灵魂带来欢乐,因为它通过虚构和幻想,足以唤起对抗精神疾患的力量。”[2]就文学读物而言,文体阅读是一个人读书生活中的重要内容构成,也可以说是一种重要的阅读方法,它启迪着读者随文而读,因体制宜,根据不同文体的体裁特点,调整自己的阅读接受和理解领悟的方式。如本文将要重点阐述的中外古今诗歌诵读与“阅读疗愈”的主题,就必须依据作者丰富的想象、充沛的情感、精炼而又富有节奏感的语言文字等古今中外诗歌文体的共同特性,来做相应的探讨。
据钟嵘(约468—约518)所撰《诗评》(后世习称《诗品》)自序,“气”能动“物”,“物”能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欲以照烛三才,辉丽万有,灵祇待之以致飨,幽微藉之以昭告。”因此,“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嘉会寄诗以亲,离群托诗以怨。至于楚臣去境,汉妾辞宫;或骨横朔野,或魂逐飞蓬; 或负戈外戍,或杀气雄边;塞客衣单,霜闺泪尽。又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反;女有扬蛾入宠,再盼倾国。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释其情?故曰:‘《诗》可以群,可以怨。使穷贱易安,幽居靡闷,莫尚于诗矣。 故辞人作者,罔不爱好。”(《梁书·列传·卷四十九》)
诚如专家曾指出的,“诗歌这一名称,到了孔子的时代已经成为一类文学作品的习常称呼。在中国再也找不出另外一个像诗歌这样早早约定俗成、早早普及流行的文体名称了。”[3]而阅读和欣赏诗歌的基本要领是:“朗读吟诵,整体感受”“分析(诗人)感情,展现(诗作)意境”及“领略音韵,研讨写法”。对于抒情诗而言,尤其需要通过朗读“去感知诗人感情脉搏的跳动”;借助理性分析,来体会诗人所想表达的“感情层次”及“思想意识”[4]211-215。
“阅读疗法”本意是指以书籍为媒介,将读书作为保健、养生以及辅助治疗疾病的手段,使读者本人或导读者指导他人,通过对书籍中信息内容的针对性接受、理解和领悟,以调理精神病态、恢复身心健康的一种方法。“阅读疗愈”则是沿着“阅读疗法”这个概念,从学理上进一步细化演绎出来的。相较于“阅读疗法”,“阅读疗愈”更重“愈”,强调的是结果和功能。基于上述种种,笔者认为,推荐适宜读者情感和情绪状态的中外诗歌佳作,加以诵读,足以对其心神发生正向的疗愈作用。因掇拾游目书林所得有关素材,予以适当解读,结撰为本文,或可深化当代图书馆同行对“阅读疗愈”人文内涵的接受,及其与全民阅读推广关系的理解,在图书馆阅读推广活动中用好“诵诗疗愈”这一新工具。
1 朱自清:“诗可以陶冶性情,调平情感”
“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此语源出《尚书》,相传是舜在任命夔为宫廷乐官时所作的艺术指示。流传后世,“言志”“永言”“依永”“和声”,遂为中国诗歌最古典的定义。朱自清先生(1898—1948)在《诗言志辨·序》中说,“诗,言志”为中国古代诗评的源头之语。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大抵自孔夫子授徒起,《诗》便是启蒙教育时段所必须掌握的“童子功”之一,所谓“不学《诗》,无以言”(《论语·季氏》),“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论语·阳货》)
诚然,在诸多文学体裁中,有着“兴”“观”“群”“怨”作用的诗词作品或其中的警句,对吟咏者所能产生的情绪疗愈作用似乎更为彰著。如杜牧(803—约852)《读韩杜集》云:“杜诗韩集愁来读,似倩麻姑痒处搔。”欧阳修(1007—1072)《戏答圣俞持烛之句》云:“惟有吟哦殊不倦,始知文字乐无穷。”吴儆(1125—1183)《寓壶源僧舍》云:“读罢《离骚》还独坐,此时此夜若为情。”陆游(1125—1210)《读书》云:“病里犹须看《周易》,醉中亦复读《离骚》。” 于谦《观书》云:“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祝允明(1460—1527)《新春日》云:“有花有酒有吟咏,便是书生富贵时。”吴伟业(1609—1672)《梅村》云:“闲窗听雨摊诗卷,独树看云上啸台。”宋琬(1614—1673)《初秋即事》云:“瘦骨秋来强自支,愁中喜读晚唐诗。”袁枚(1716—1797)《遣兴杂诗》云:“开卷古人都在目,闭门晴雨不关心。”叶昌炽(1849—1917)《纪尤袤藏书诗》云:“饥当肉兮寒当裘,足消孤寂遣幽忧。”梁启超(1873—1929)《读陆放翁集》云:“辜负胸中十万兵,百无聊赖以诗鸣。”柳亚子(1887—1958)《题张苍水集》云:“盲风晦雨凄其夜,起读先生《正气歌》。”吴宓(1894—1978)《读顾亭林诗集》云:“哀时遭乱未为诗,但诵先生不世辞。”叶圣陶(1894—1988)《题伯祥书巢》云:“酡颜展卷读中宵,神与古会百虑消。”郁达夫(1896—1945)《盛夏閑居》:“伤心怕读《中州集》,野史亭西夕照寒。”前人的体验,真是不胜枚举。
朱自清先生在导读《唐诗三百首》时说:“有些人在生病的时候或烦恼的时候,拿过一本诗来翻读,偶尔也朗吟几首,便会觉得心上平静些,轻松些。这是一种消遣,但跟玩骨牌或纸牌等不同,那些大概只是碰碰运气。跟读笔记一类书也不同,那些书可以给人新的知识和趣味,但不直接调平情感。读小说在这些时候大概只注意在故事上,直接调平情感的效用不如诗。”“诗是抒情的,直接诉诸情感,又是节奏的,同时直接诉诸感觉,又是最经济的,语短而意长。具备这些条件,读了心上容易平静轻松,也是当然。自来说,诗可以陶冶性情,这句话不错……读诗所欣赏的,便是诗里所表现的那些平静了的情感。假如是好诗,说的即使怎样可气可哀,我们还是不厌百回读的。”[5]
朱先生的阐述,足以让我们理解和体会到“诗可以陶冶性情,调平情感”的学理。
2 顾随:“好诗是复杂的统一,矛盾的调和”
叶嘉莹女士指出:“中国诗歌最大的作用就是兴发感动。《周礼·春官》里说,教育小孩子一开始就是读诗,读诗的程序就是兴、道、讽、诵。兴就是先要使小孩子对于诗歌有一种兴发感动。”“我命运坎坷,饱经忧患……是古典诗词给了我谋生的工作能力,更是古典诗词中所蕴含的感发生命与人生的智慧,支持我度过了平生种种忧患与挫折。”[6]
她在晚年回忆说,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自己在台湾面临现实生活中的不断磨难和种种打击时,“我最常记起来的,就是静安先生用东坡韵咏杨花的《水龙吟》词的头两句:‘开时不与人看,如何一霎濛濛坠。(日长无绪,回廊小立,迷离情思……)我以为自己便也正如静安先生所咏的杨花一样,根本不曾开过,便已经零落凋残了。不过我的性格中却另外也有着极为坚韧的一面,我可以用意志承受许多苦难而不肯倒下去,更不愿在不幸中接受别人的怜悯和同情。因此,多年来,我未曾向任何人透露过我不幸的遭遇,而外表上也一定要保持我一贯的和愉平静的表现。”[7]
据叶女士所记其师顾随先生(1897—1960)在辅仁大学所授唐宋诗课程的记录,其论生逢乱世的杜甫(712—770)《夔州歌》十首之九 “武侯祠堂不可忘,中有松柏参天长。干戈满地客愁破,云日如火炎天凉” 云,这是一首“气象伟大”的好诗,而好诗则“是复杂的统一,矛盾的调和”。当年诗人不幸辗转流离,“所遇是困苦艰难,所得是烦恼悲哀。人承受之乃不得已,是必在消灭之,不能消灭则求暂时之脱离……老杜则睁了眼睛清醒地看苦痛,无消灭之神力,又不愿临阵脱逃,于是只有忍受担荷。”[8]
“陶冶性灵存底物,新诗改罢自长吟。”(杜甫《解闷十二首》) 既然作家写诗赋词并反复吟咏,可以陶冶自己的性灵,那么,读者有缘诵读其诗词作品,自然也可能穿越时空,收获调平情感之效。宋人王令(1032—1059)《读老杜诗集》:“自是古贤因发愤,非关诗道可穷人。”胡仔(1110—1170)则在《苕溪渔隐丛话》中说:“世传杜诗能除疟,此未必然。盖其辞典雅,读之者悦然,不觉沉疴之去体也。”[9]或如现代教育家舒新城先生(1893—1960)所说:“我不会做诗,但有时却很欢喜做诗,并且很爱读杜甫、李白的诗。舟车劳顿,每每以之为兴奋剂,便会心旷气爽。”[10]
熊性淑在回忆她母亲朱君允(1894—1966)时,也曾写道:“妈妈出自湖南一个书香人家,自幼受到严格的国学教育,中国古典文学的修养极好。”“妈妈终日思念爸爸,有时等信等苦了,眼睛就上火充血。但她毕竟受过良好教育,是个不寻常的坚强妇女,自有一套调剂自己心理状态的方法……此时她以填词来寄情。妈填过不少动人心弦的诗词,以抒发她的民族感情与对远方亲人的思念。现在我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她身着睡袍,松松地垂着一根大辫子,在房中来回踱步吟唱的情景。她有几套独特吟唱的曲调,委婉优美,时悲泣,时欢畅,高低平仄犹如行云流水。我常躺在床上静静地听,心悦神清,温馨无比。”[11]
3 夏承焘:“以微笑之智慧,化烦恼为菩提”
1981年3月,夏承焘先生(1900—1986)在北京回顾自己的治学生涯时说,当而立之年,他开始在之江大学任教。他住在钱塘江边的秦望山上,小楼一角,俯临六和塔边的月轮山,写了不少诗词,也写了一些词学研究方面的文章。“我们读文学作品,若是为了欣赏,并不要读许多书。若做专业研究工作,就是很大的图书馆,也只担心书太少,而不会怕书太多。”[12]175-176
夏先生晚年还专门就“逆境中怎样对待学习”的问题,发表过意见。他说:“在人的一生中,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挫折,也就是大家常说的逆境。逆境是不愉快的,但逆境并不能因为我们不喜欢就不到来。我们应该充分利用逆境,抓紧时间学习。等逆境过后,见到自己的进步或收获,意义不同寻常。‘文化大革命中,我也碰到了逆境。‘打倒反动学术权威夏承焘,也曾把我惊得目瞪口呆。但我在‘禁足居西湖的日子里,用心作诗,居然写了几十首‘论词绝句。后来编成《瞿髯论词绝句》,由中华书局出版。这样用心作诗,既减轻了不愉快,又不让日子白白跑掉。”[12] 177
当代知名作家琦君女士(1917—2006),是夏先生执教之江大学中文系期间的弟子之一。她说当年恩师曾授其阅读及习作诗词之法:须去除“得失之心”,以欣赏之意,而非“记诵”及“研究”之心去读;至于习写诗词,应当“不要伤春,不要叹年长”,因为“人之境界,当随年而长”。得此点拨,她感到自己“培养了读书的兴趣,也增加了写作的信心”。
1937年底,因侵华日军觊觎杭州,琦君随其父避乱于故乡瓯海的山间老屋,此地距永嘉县城约有30华里。在忧伤之中,其父病体每况愈下,她则举目无友,情绪悲苦而孤寂。为此,夏教授在给她的复信里,讲述了自己读英国小说家查尔斯·狄更斯(1812—1870)《块肉余生记》(后通译书名为《大卫·科波菲尔》)和歌德(1749—1832)《少年维特之烦恼》的阅读体验:“近读《块肉余生(记)》一书,反复沉醉,哀乐不能自主。自惟平生过目万卷,总不及此书感人之深。如有英文原本,甚盼汝重温数遍,定能益汝神智,富汝心灵,不仅文字之娱而已。”“人生各在烦恼中过活,但必须极肯定人生,乃能承受一切幻灭转变,不为所动,随时赋予环境以新意义,新追求,超脱命运,不为命运所玩侮……若无烦恼便无禅,望你以微笑之智慧,化烦恼为菩提,以磨刮出心性之光辉。”
因此,琦君后来体悟并分享道:“词既然如此曲折婉转,能道出你深埋心底的情意,以女性的灵心善感,温柔细腻,实在最相宜于吟诵词,兴来时亦无妨试填一阕,以写闲情……记得当年恩师曾启迪我说:‘你不一定要做词人,却必须培养一颗温柔敦厚、婉转细腻的 “词心”。对人间世相,定能别具会心,另有境界。正如你不必要是一个宗教信徒,却必须有一颗虔诚、恳挚的心。尽管数十年来劳人草草,而恩师此语,时时在心。故每于遭逢困顿时,或寂寞孤单中,朗诵几首心愛的词,便觉云开见月,路转峰回。其功效与跪在神像前,俯首祈祷无异。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性格再开朗的人,也有愁怀难遣之时。正所谓‘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惆怅来时,吟诵一两首词吧。”[13]
4 周有光:“韩愈和柳宗元各有一首‘离恨诗,写被贬之恨”
周有光先生(1906—2017)写道,“离恨诗”意近“送别诗”,“一般写夫妇离别之恨。另一种,写官员被贬之恨。韩愈(768—824)和柳宗元(773—819)各有一首‘离恨诗,写被贬之恨。韩愈反对迎佛骨而被贬,柳宗元主张革新而被贬。”因此,在1966年至1976年所谓“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时期,“受迫害的干部和知识分子最爱读这两首诗,响起了超时代的共鸣。”[14]
如韩愈《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该诗熔铸近时事、眼前景和心中情三者于一篇,诗风沉郁,激愤凄凉之情溢于言表。
又,柳宗元《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州》诗云:“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共来百越文身地,犹自音书滞一乡。”诗作从身在高楼、目击荒野起笔,抒发了满腹愁绪和深心忧思,其在流放地的孤苦寂寞,令人一掬同情之泪。俞陛云先生(1868—1950)曾在《诗境浅说》里评说道:“唐代‘韩柳齐名,皆遭屏逐。昌黎《蓝关》诗,见忠愤之气;子厚《柳州》诗,多哀怨之音。”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所谓“惘然”,乃是一种不如其意、若有所失的负向情绪表现。南怀瑾先生(1918—2012)指出:“人生,永远是缺憾的。佛学里把这个世界叫做‘娑婆世界,翻译成中文,就是能忍许多缺憾的世界。本来世界就是缺憾的,而且不缺憾就不叫做人世界,人世界本来就有缺憾,如果圆满就完了……拿小说来讲,言情小说之所以美,只是写两三年当中的事,甚且几个月中间的事情。永远达不到目的的爱情小说才美,假使结了婚,成了‘柴米夫妻,才不美哩!”又,“人生最好的境界是‘不欲盈,虽然有那永远追求不到的事,却同李商隐的名诗所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岂非值得永远闭上眼睛,在虚无缥缈的境界中,回味那似有若无之间,该多有余味呢!”[15]8,194,169
5 莫砺锋:“诗是孤寂者的心声”
南京大学资深教授莫砺锋先生指出:“从根本的意义上说,诗是孤寂者的心声。人类本来害怕寂寞,可是他们又常常陷于寂寞的境地,于是就产生了诗。自古至今,请问哪一首好诗不是在孤寂的氛围中沉吟出来的?不必说阮籍的‘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不必说王维的‘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也不必说苏东坡的‘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他们的孤独情怀自然只能在清幽孤寂的环境中,付诸喃喃自语。即使是必需两人共同参与的爱情,也很少看到正处热烈缠绵的过程中写就的动人情歌。相反,倒是那些吐露别后相思的伤心独白,更加恻然感人。”[16]
因而在所写诗话中,莫先生曾首列“寂寞”,次列“烦恼”“委屈”三种典型情绪,并各举唐、宋诗名作为例,予以分说。
如在“寂寞”一题中,除引述李商隐《嫦娥》、李清照《声声慢》、岳飞《小重山》、姜夔《除夜自石湖归苕溪》及苏轼和陆游《卜算子》外,并现身说法道:“最使我受到寂寞煎熬的,仍是长达十年的‘插队岁月。1968年秋天,命运突然把我抛到一个名叫赵浜的江南小村。1974年秋天,命运又突然把我抛到一个名叫汴河的淮北小镇。十年来劳动繁重,生活艰辛……多少个秋雨绵绵的黄昏,我独自站在窗前看着赵浜对岸的竹树,直到一切都隐没在暮色之中。又有多少个寒风凛冽的冬夜,我在汴河农具厂的宿舍里裹着棉被,望著一片黑暗发呆。寂寞就像那无边的夜色,吞没了整个的我,连同身体和灵魂。此时此刻,我就默默地背诵苏轼的《卜算子》或李清照的《声声慢》,借古人之‘酒杯,浇自家之‘块垒。此举虽然不能完全驱散胸中的寂寞之感,但我既然听到了古人自伤寂寞的心声,便有一种相濡以沫的感觉。从这个意义上说,寂寞的心态最有利于我们走近古代的诗人。”[17] 210-211
莫教授写道:“世上最大的不公,莫过于清浊不分、贤愚倒置。世上最大的委屈,莫过于怀才不遇。”而“最容易产生怀才不遇之感的人,首推诗人。诗人都是自命不凡的,优秀的诗人又往往是穷愁潦倒的,这就催生了他们心中无穷无尽的不平之鸣。”他总结说:“对于古代的读者来说,‘古来才命两相妨是怀才不遇主题的男性版警句,‘红颜胜人多薄命则是其女性版警句,它们不知为多少委屈的心灵带来了安慰。作为一个现代人,我当然希望社会变得越来越公平,希望所有的人才能得到公正的待遇,希望大家从此忘却上述警句。然而在这些美好的愿望尚未实现的此刻,我仍想把它们郑重推荐给读者朋友。”[17]226, 230, 234
6 陈乐民:“所谓诗,若是感人的,则必多是批判的”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人之于言也亦然,有不得已者而后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怀。” (韩愈《送孟东野序》) 又,“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陈子昂《登幽州台歌》)可见有着强烈身世不平和浓烈孤寂体验的文人,尤其是心灵倍加敏感的诗人,在清幽氛围里的吟哦作品,天然具有表达和抒发作者内心感动的功能,而有心的读者,则在诵读接受之中,亦可获得“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李贽《焚书·杂说》)的心理功用。或如莫先生所点拨和指引的那样:“当你烦恼填胸,一时又没有知心朋友可以倾吐心事时,不妨去寻访古代的诗人。他们随时恭候,又非常耐心,你又何必独自忍受烦恼的侵袭呢?”[17]223
其实此种由吟诵产生的心理接受效应,在中外诗作的鉴赏活动中都能不时发现。1995年5月14日,中西方历史文化和政治研究专家陈乐民先生(1930—2008)撰文说:“所谓诗,若是感人的,则必多是批判的,一般总是‘物不平则鸣,这在中国古代早已是如此,好的诗文多脱不出司马迁说的那几条的范围。换言之,写郁结之情、痛苦之情、幽怨含蓄之情,比起一味的‘欢乐颂和赞歌来,常更容易感动人心。”他还写道:“诗之怨最能牵动人心。‘怨多是表达一种‘情,一种期待和憧憬、一种怨艾和郁结、一种讽喻和针砭,在现实中远不完美的社会和时代,更是如此……通观古今中外文艺作品,这似乎是一个带有些普遍性的规律。读屈原,读李杜,读苏辛,莫不如此。”[18]82-84
陈先生认为,诵读上述作家的诗词作品,有排解积郁的功效。因为人生在世,最要不得的是“气郁”,“如果困于气郁,健康人会郁结成病,生病的人则会病上加病。”因此要“保持精气的通畅、舒展、生动,而不是郁结在一个牛角尖里”。凡处世遇事,“不过火,不动气,心境平和,松弛舒缓”才符合中国古典哲学之“中庸”“中和”之道[18]78-79。
陈先生以被世人标签为“颓废派诗人”的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1821—1867)为例分析道,其实这是法国十九世纪现代派诗人及“象征派”诗歌先驱。虽说其许多诗篇中存在“一种失望,甚至是绝望的心理状态”的描写和表露,但他“总是在忧郁与理想之间,在失望与希望之间,在地狱与天堂之间梭巡徘徊,乃至抗争”,因此,“波德莱尔之所以为波德莱尔,恰在于他把本人特有的胸中的愤懑,尽情地吐露出来,从而折射出那个时代的畸形发展。”或如其所述:“不懂哲理和宗教的人,是不可能理解他的诗的。”因此,对于其《恶之花》等代表作的阅读审美接受,当做如是观[18]82-84。
7 王珂:“情感的宣泄—美的享受—思想的啟迪”
东南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教授王珂在《诗歌疗法研究》(东南大学出版社2020年版)中提出,“现代汉诗”(亦称“新诗”)是采用现代汉语和现代诗体,抒写现代人生活及其情感、精神和意识的语言艺术产品,其中形神俱佳,在读者诵读后可获得心理治疗、情感共鸣、审美享受和思想启迪的诗作,可称为“诗疗诗”。该书由“诗歌疗法”理论研究、作品研究、应用研究和教学研究四个部分组成,收录了作者以“诗歌疗法”为对象的论文、随笔、讲座文稿和课堂讲义。
在本书中,作者介绍了“诗歌疗法”的原理和特性,并结合余光中(1928—2017)、海子(1964—1989)、叶青(1979—2011)等诗人的名诗名作,阐述了“诗疗诗”的审美、启蒙、治疗三大功能,解读了以“食指”为笔名的“朦胧诗鼻祖”郭路生(1948— )的《相信未来》(1968年)、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1989年)、冯至(1905—1993)的《蛇》(1926年)等十首“诗疗诗”的疗愈内涵,如指出《相信未来》是一首教人直面现实、鼓舞人心、热爱生命的“励志诗”;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一首具有“以毒攻毒”的治愈性的诗,“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之类的悲观主义情感,虽有一定“毒性”,但若加以正确的鉴赏和引导,也能起到劝诫读者重视当下生活,努力“从今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等等。
《诗歌疗法研究》被称为是我国第一部以“诗歌疗法”为研究对象的著作。作者试图借鉴、融合和运用心理学、教育学、医学等有关学科的原理和知识,探索古今中外人士创作和诵读诗歌过程中可以获致的心理疗愈效果。
8 诵读和鉴赏“诗疗诗”:“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
“纵横诗笔见高情,何物能浇块垒平?老阮不狂谁会得?出门一笑大江横。”(元好问《论诗三十首·其五》)南怀瑾先生认为,在孔子的教育内容中,《诗》教最被重视,因为《诗》所“兴”的是人的情感。他说:“人都有情感,如果压抑在内心,要变成病态心理,所以一定要发挥(出来)。情感最好的发挥是透过艺术与文学,诗即其一。”[15]15他指出:“中国过去不专谈宗教,人人有诗的修养,诗的情感就是宗教的情感,不管有什么无法化解的烦恼,自己作两句诗,就发泄了,把情感发挥了。同时,诗的修养就是艺术的修养,一个为政的人,必须具备诗人的情感、诗人的修养。我们看历史就知道,过去的大臣,不管文官武将,退朝以后回到家中,拿起笔,字一写,书一读,诗一诵,把胸中所有的烦闷都解决了。”[15]7
纵观人类历史长河,记载着不同民族生存智慧、生活过程和生产经验的书籍,尤其是文学作品,确曾护佑了多灾多难的一代又一代,抚慰了人类无数的忧患悲伤的心灵,使之得度人生的至暗时刻而走向未来。
或如有的研究者曾指出的:“书和太阳一样,能给人类带来光明与温暖,是我们须臾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我们与好书亲善相处,从中汲取乐趣与教诲,从中得到安抚与安慰……在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总要遇到许多人和事,怎样认识各种人和事呢?比如对与错、高尚与卑鄙、正义与非正义等等,这就需要选择和判断,那么请去书中寻找答案吧。一则寓言、一首诗歌、一番政论、一个故事、一篇小说、一部剧本,都给我们精神上以指引,生活上以启示。”“与书结缘,可以获取一份智慧,进入一种境界,走进一种文明。”[19]
“阅读疗愈”的重要学理依据之一是“阅读共鸣”。所谓“阅读共鸣”,是指“作者寓于作品中的思想感情与读者的思想感情发生了交流和感应。在阅读鉴赏活动中,读者常常‘象喜亦喜,象忧亦忧,作品形象中蕴藉的思想感情,通过艺术的感染力,引起了读者的思想感情‘共振。而在这种‘共振中,作品完成了它的感染教育的作用,读者也受到陶冶和教育”。并且,“引起阅读共鸣不仅由于社会的原因,如社会意识的一致、社会矛盾类同、生活处境近似、实践经验相通等等,还可能由于‘人性的相通。”[4]34,211-212
引文中所借用来说明阅读接受心理的“象喜亦喜,象忧亦忧”一语,出自《孟子》。据说舜有个不肖之弟叫做象,曾多次想置他于死地。于是万章问孟子,舜是否知道象就是要谋害他的歹徒呢?孟子回答说,因为舜心地善良,从未改变过对其弟的一贯亲善,从来是忧象之忧,喜象之喜。阅读,似也与此略同——读者常常会随着所阅作品中人物感情的喜怒哀乐,相应发生喜怒哀乐之情。
日本明治大学文学部教授斋藤孝指出,阅读经典作品可以拓展人的视野,“经典,尤其在我们苦闷、迷惘时,往往会发挥它神奇的作用,显示出它独特的力量。如果我们把任何事情都封闭在自己心里,一个人苦恼不已,独自黯然忧伤,那么前景必然渺无可见。此时此刻,经典话语渗入我们的心田,会成为我们的精神依托。” 他认为,全世界的经典“雕塑着人类直面多舛的命运时,生生不息的精神风貌”,经典“会赋予我们一种勇往直前的生存力量,即便面对死亡,也不会黯然神伤”[20]。
他举例说,譬如“一个有着失恋、亲人故去或考试落榜等人生经历的读者,当他从书上读到作者跟自己同样的或更为悲惨的人生经历时,便会获得一种安慰,觉得自己的痛苦经历没什么了不起。这样做,会有效地避免将自己的个人体验绝对化……人观察自我的目光,如果只局限在自己周围,那么就很容易在精神上走上绝路。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跟自己一样,或者比自己命运更惨,而且这些人都成功地从困境中解脱了出来,自己无疑会获得生存的活力”。他的结论是:“如果将自己封闭在自我狭小的天地里,而且冥顽不化,必然被自己的不幸所彻底淹没,而只有阅读,才有打碎这种狭隘之壳的强大力量。”[21]
弗朗西斯·培根(1561—1626)在《论读书》一文中说:“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聪慧……‘知识能塑造人的性格。不仅如此,精神上的各种缺陷,都可以通过求知来改善——正如身体上的缺陷,可以通过适当的运动来改善一样。”“种种心灵上的缺陷,都可以通过求知来治疗”[22]。
可见读书,尤其是阅读经典图书,有其特定的情绪抚平、心理建设和精神保健作用。而诵读具有疗愈作用的诗词佳作,更易奏“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的心理建设之效,并提升自己的人生悟性,进而重启自愈力、心理韧性和挫折复原力[23]。
9 结语
根据前文所述,借助诵读和鉴赏“疗愈系”诗词作品,足以安神养心,提升人生的认知,似已没有疑议。那么,诵读和鉴赏“疗愈系”诗词作品,与全民阅读推广的关系又是怎样的呢?笔者的认识和建议是:
依据“分龄—分级阅读”的理念,对于学龄前儿童而言,尚不必指导其接觸此类作品,但在其成为学龄儿童,即走出家庭亲友圈、走进校园师生社交圈以后,在家长导读和学校教师安排组织的中外诗词诵读活动中,就可以慎选精导“疗愈系”诗词佳作,此亦其走向未来独立生活过程中,所不可或缺的“挫折教育”的内容之一。
在题为《在阅读中汲取精神力量——“情绪疗愈系导读书目”与全民阅读推广》一文中,我曾表述如下的观点:“虽说每个人的主观期待和行为追求,总是想求取生活的幸福美满,工作的快乐满意,但在客观上要达成这一理想愿景,却必须排除人生道路上随时可能发生的烦恼和悲苦,乃至不期而遇的种种不幸和坎坷。”借助“阅读疗愈”和“书目疗法”,开启“对‘症读书”的自助阅读之路,是“全民阅读”和“终身学习”的题中应有之义。即“在不间断的阅读接受过程中,不断提高自己的情绪稳定、心理平衡和精神和谐程度,与一切有缘人友好相处、互助合作,正是‘阅读疗愈和‘书目疗法的终极人文关怀之所在”[24]。
因此,对于以社会教育和知识传播为使命的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活动而言,虽不必大张旗鼓地推介“疗愈系”诗词作品,但图书馆为特定人群对象创设的“悦读吧”“阳光书屋”“面湖书舍”之类阅读疗愈服务空间,以及图书馆附设“朗读亭”的备用诗词资源中,增加对“诗疗诗”作品的收录,是完全必要的[25]。
总之,有限导读“疗愈系读物”及其中的“疗愈系”诗词作品,鼓励有需求的读者进行有关作品的自助阅读,以求情绪改善、心理向好和精神趋健,是有其人性合理性、社会必要性和现实可行性的。笔者期待,广大图书馆同行能够进一步认知“阅读疗愈”的价值内涵,切实重视对“疗愈系”诗词作品的遴选和推广,并将它作为公共图书馆和学校图书馆等创新阅读推广活动的新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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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徐雁(1963— ),男,大学本科,教授、博士生导师,任职于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研究方向:全民阅读与图书馆阅读推广、华夏典籍文化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