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加兴
摘 要:有学者认为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否认了自然资源自身存在价值,因而具有反生态的本性。这种观点站不住脚。劳动价值论否认自然资源创造了价值及自然资源存在所谓的“内在价值”,但没有否认自然资源对人的使用价值及添加了人的对象化劳动的自然资源也有商品价值。马克思劳动价值论揭示了感性自然走向抽象化的根源在于资本的交换、生产和同化逻辑,揭示了生态危机发生的社会根源。马克思劳动价值论,能够发现生态的价值补偿存在一定的不足,不能从根本上达到解决人与资源矛盾的目的。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包含着生态文明建设性方案,那就是变革现实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
关键词:生态危机;资本逻辑;自然资源;劳动价值论
中图分类号:A81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5450(2023)03-0064-06
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承认劳动作为价值的源泉,也就否认了自然资源的价值创造功能。许多生态经济学家对此提出批评,认为这导致了对生态资源的无偿使用,不利于生态保护。在他们看来否认自然资源内在价值的劳动价值论缺失了生态关怀,为此,他们把罗尔斯顿的“自然内在价值”概念引入经济学,为自然资源的经济核算提供理论支撑。这种理论是把自然界自身的属性看作了商品价值的根据,是对劳动价值论的误读。如何看待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它是否具有反生态的本性,是迫切需要澄清的问题。
一、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域中的自然资源价值
根据劳动价值论,人的活劳动是形成商品价值的唯一来源,这就意味着自然资源、生产资料等并不创造商品的价值。对此,许多生态主义者表示反对,其中斯·巴博萨指出:“相信原材料是自然界无偿给予我们的,而人类劳动则赋予其价值。因此,马克思没有注意到自然界的内在价值。”[1]28舒马赫也批评说,否认自然自身的价值,这是马克思提出劳动价值论时,所犯的“毁灭性的错误”[2]4。
坚持劳动作为商品价值的唯一源泉,这是劳动价值论的基本观点。劳动价值论的创始人亚当· 斯密曾指出:“劳动是衡量一切商品交换价值的真实尺度。”[3]45这就否认了自然资源的价值创造能力。李嘉图对此做了明确说明,“它们使产量更高,使人们更富裕,增加了使用价值,这些对我们都是十分有益的。但是由于它们所做的有利于人类的贡献无需报偿,无需为使用空气、热和水而付费,所以它们为我们提供的帮助不会增加商品的交换价值”[4]203。马克思坚持了亚当·斯密和李嘉图的观点,明确指出,土地、瀑布等自然力因为不是劳动产品“从而没有任何价值”[5]702。价值关系反映的是商品世界中人与人之间相互交换劳动的社会关系,也因为人的活劳动对象化在了所生产的产品上才创造了用于交换的价值。在这种相互交换劳动的社会关系中,物对人的有用性仅仅充当了交换价值的物质承担者。所以,在劳动价值论域中自然资源不是价值的源泉,并不创造商品的价值。
自然资源没有创造商品的价值,不能据此推出自然资源本身没有价值。有学者认为,自然资源对人类而言是有“价值”的。但这里所说的“价值”是从哲学层谈论的,是就物对人的有用性而言的“价值”,相当于劳动经济学的“使用价值”,但不是劳动经济学意义上的“价值”。劳动经济学意义上的“价值”则是人类一般劳动凝结,由于交换的需要而对不同劳动所作的一种计量上的抽象。劳动经济学的“价值”概念中,不包含任何自然物的影子。自然资源是否具有劳动经济学意义上的“价值”也不能一概而论,关键看它是否可以商品化。自然资源的商品化需要具备一定的条件:第一,对社会有用,如果在现有的社会条件上尚未发现其有用性,也就没有转化为商品的可能;第二,基于稀缺性,因为稀缺才有可能形成产权从而用于交換;第三,具有探寻和开发利用的技术条件,自然资源一旦成为商品,它的价值量则是由探寻、开发它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自然资源在商品化之后也就获得了经济价值。边际效用理论认为,自然资源的价值是由它的稀缺性决定的,其实稀缺性影响的是自然资源的价格,而价值的决定因素只能是探索同类自然资源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因此,不能转化为商品的自然资源也就没有经济价值和市场价格。
自然资源有没有价值及创造不创造价值,与是否重视自然资源在自然界中的作用没有直接关系。自然资源指的是如阳光、矿藏、水利、海洋等天然存在并有一定利用价值的自然物,分为可再生资源和可耗竭资源。前者如农产品、林木和鱼类等,后者如煤、石油和天然气等。可耗竭资源的存量是有限的,随着技术的进步耗竭的时间可能会被延迟,但结局不会改变。可再生资源在消耗之后还会再生产出来,但在特定时期可能因人口增多或自然原因导致耗减而形成短缺。自然资源既是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条件,也是物质生产的原料来源和布局场所。人类的物质生产劳动离不开自然资源,自然资源是构成物质财富或者使用价值的重要内容。从自然资源的使用价值出发,本身也可以引出保护资源、保护生态环境的生态要求,未必非要赋予它以价值。
发现自然资源有使用价值与承认自然界存在客观的“内在价值”是两回事。提出“自然界内在价值”概念的是美国生态伦理学家罗尔斯顿,他认为自然界的价值不是人赋予的,也无需以人为参照,相反是自然界对人的赠予[6]189。 这就是说,自然界内部存在着不以人为尺度的内在价值或客观价值,这种价值论颠覆了以人为尺度的主观价值论,忽视了价值的属人性。抛开人与物的关系属性谈论价值,导致价值主体的泛化和价值取向、价值标准的迷失,也将导致价值理论体系的自我崩溃。所以,“自然界内在价值”论将价值置于与人的生活无关的彼岸世界,既然如此,在人生活的实现世界谈论生态价值、生态保护本身也就丧失了合法性。马克思甚至明确指出自然界是人的“无机身体”,肯定了自然界对人的有用性。在他看来,自然界不能直接满足人的需要,人只能通过劳动与自然界进行能量交换以实现人这种生命体的存活,从这个意义上讲,自然界“作为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其次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材料、对象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7]95。自然界作为人的生命价值这一最根本的价值被马克思揭示了出来。
总之,劳动价值论揭示的是商品世界的本质和规律,既没有否认自然资源自身对人的价值或有用性,也没有否认它在商品价值形成过程中的作用。因此,不能据此引出劳动价值论存在反生态的理论倾向。其实,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不仅不缺乏生态保护的理论意蕴,甚至能够揭示生态危机的真正根源。
二、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域中的感性自然
如果说自然界被“忽略”了其“内在价值”,那也不是劳动价值论犯下的错误,错在资本逻辑。从亚当·斯密到李嘉图,再到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只不过是资本逻辑现实操作法则的理论抽象。常庆欣指出:“劳动价值论是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资本逻辑的抽象反映。”[8]陈祥勤也指出:“劳动价值论不单纯是关于商品世界的价值或价格理论,而首先是关于商品、货币和资本等价值形式的历史科学。”[9]换言之,劳动价值论就是商品世界的科学,离开商品世界,劳动价值论也就丧失了存在的可能。只有到了资本主义社会,商品交换才成为人与人之间占主导地位的经济关系,资本逻辑驱使着大量的劳动产品进入市场,用商品、货币重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形成商品化的世界。在商品世界,人与自然之间的审美、文化和价值等多元化的关系变成单一的“效用关系”,使自然界变成抽象的自然,这才是生态危机生发的社会根源。
首先,资本的普遍交换逻辑驱使劳动产品转变为超感性的商品。马克思描述为:“用木头做桌子,木头的形状就改变了。可是桌子还是木头,还是一个普通的可感觉的物,但是桌子一旦作为商品出现,就转化为一个可感觉而又超感觉的物。”[10]88这是因为,劳动产品获得社会属性的过程,同时就是它逐步褪去身上的感性光辉的抽象过程,这种抽象使得普通的自然物成了超感觉的形而上的存在物。普遍的交換关系如同过滤器,过滤掉了物品的多维度的价值,而只向以它谋生的人显露出单一的经济价值,“贩卖矿物的商人只看到矿物的商业价值,而看不到矿物的美和特性;他没有矿物学的感觉”[7]126。所以,在资本逻辑的驱使下,劳动产品走向了市场,只能通过交换才能向人们展示出它的有用性,并给它的所有者带来经济效用。这样,交换价值就遮蔽和过滤掉了它身上的其他价值。从这个角度看,即便劳动创造商品价值这一规律的确忽视了“自然界内在价值”,从而引发生态危机,也不能因此把生态危机的罪责推到发现这一规律的人身上,无论是马克思还是亚当·斯密都没有理由承担这一罪责,因为产生这一问题的根源在于资本的普遍交换逻辑。那么,针对劳动价值论的批判,应该将矛头转向资本逻辑。
其次,资本的单一生产逻辑过滤掉了具体劳动的感性光辉。任何劳动首先是现实的人与感性的自然之间的物质变化过程,但在资本主义社会,劳动者失去了自己的“无机身体”,生产劳动是以抽象的价值为旨归,生产商品的感性具体劳动采取了抽象劳动的表现方式,具体劳动过程在资本逻辑的理性计量法则里被无情地抽象过滤掉,只剩下无差别的人类一般劳动。劳动者凝结在劳动产品上的技艺、辛劳和情感也被无情地抽取掉,劳动产品也仅仅以单一的有用性进入消费者的现实生活。在统一的交换价值计量法则下,为同类产品付出的辛劳越多,消耗的个别劳动时间越长,它在交换中越不受消费者青睐。价值计量法则迫使劳动者尽可能付出更少的劳动以获取更多的交换价值。所以,资本的单一生产逻辑萃取了劳动的感性光辉,让一切具体劳动过程转化为获取交换价值的手段和工具,成为人自由生命活动的自我否定。劳动的抽象化过程,就是把人从感性对象世界中剥离开来,变成抽象的人,自然界同时也变成抽象的自然界。
最后,资本的同化逻辑形成了一个同质化的世界体系。在资本的生产和交换逻辑中,还贯通着一条同化逻辑,将一切感性世界化约为可以量化计算的统一法则。马克思发现这一现实法则就是商品的价值形式,商品价值的货币化表现使自然界进一步同质化、数量化。货币作为价值符号,它把一切复杂的事物都颠倒、混淆和替换了,“使一切人的和自然的性质颠倒和混淆,使冰炭化为胶漆”[11]245,复杂多样的世界通过货币符号实现了统一。货币作为一切事物的普遍价值,不但“剥夺了整个世界——人类世界和自然界——本身的价值”[12]448,甚至让人对它顶礼膜拜。货币的可计量性“把价值所蕴含的对自然的无限抽取的性质外在化,数量化”[13]。从而把世界中一切东西都同质化,纳入统一的计量体系中,形成一个抽象符号化的世界体系。商品价值的货币表现形式混淆了人与物之间的感性关系,在人们的观念中形成一个同质化的抽象世界。劳动价值论所揭示的抽象劳动是衡量一切商品价值的唯一尺度,这正是资本逻辑的计量法则,一切无法用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化约的东西,统统都被蒸发过滤掉了。商品的使用价值,也就是物自身的有用性并不能直接作为可以通约的价值实体而存在,仅仅成了交换价值的物质承担者。
总之,资本以普遍交换、价值生产和同一化逻辑,深入资本主义社会的整个机体,遮蔽了自然界的感性光辉,让感性的劳动走向抽象化格局,让自然成为抽象自然。
三、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域中的生态补偿
20世纪60年代,美国经济学家约翰·克鲁梯拉在《自然保护的再认识》一文中提出“舒适性资源”的经济价值理论。1979年,美国环境经济学家迈里克·弗里曼从福利经济学出发,提出环境与资源价值评估的理论与方法。这些做法是想通过赋予自然资源以价值,避免对自然资源的过度使用和浪费,从而达到生态保护的目的。
通过混淆使用价值和价值两个概念,将价值赋予自然资源,进而以此来否定劳动价值论,这也不是现代生态经济学的首创,在古典政治经济学劳动价值论的传播过程中,早就碰到过这种庸俗化的倾向,萨伊和普鲁东就是这方面的代表。马克思对这种庸俗化倾向有着敏锐的观察,并做出深刻的批判。萨伊把“物之所值”即“效应”等同于“价值”,物之所以有“价值”,是因为人们“用货币表现了”出来,这就陷入了循环论证的怪圈。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批评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经济范畴。继萨伊之后,普鲁东提出“构成价值”概念来“调和”使用价值与价值之间的矛盾,他说:“价值是在生产者和生产者之间通过分工与交换两种方式自然形成的社会之中,是构成财富的各种产品的比例性关系:人们特别把它叫做产品的价值,乃是一种公式,用货币记号来指出该产品在总财富里所占的比例。”[14]73马克思用李嘉图的经济学方法,指出普鲁东错误的实质:“李嘉图把现(实)社会当作出发点,给我们指出这个社会怎样构成价值;普鲁东先生却把构成价值当做出发点,用它来构成一个新的社会世界。”[15]93萨伊、普鲁东的错误又何尝不是当下自然价值论在自然价值问题上的谬误,他们通过抹杀价值与使用价值的区别,从而赋予自然资源以内在价值,这种做法只不过落入了庸俗经济学的窠臼。
其实,无论是效用价值论建立在稀缺性基础上赋予自然资源以价值(实则是价格),还是基于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基础上以凝结在发现、开采自然资源上的无差别的人类劳动来计量自然资源商品的价值及其市场价格,无非是确立自然资源的有偿使用问题,但是否能够以此达到资源保护、环境修复的目的,还得具体分析。我们承认赋予自然资源以价值或价格在保护生态资源方面有一定的優越性。首先,明确了自然资源的产权,在产权明晰的情况下,自然资源的受益人也能够担负起资源的监护人职责,避免了共有而无人呵护的情况。其次,自然资源有偿使用能够激发企业不得不改良技术节约资源、珍惜资源、充分利用资源。最后,自然资源商品化还能激发劳动者去培育和创造生态产品,如发展人工养殖、人工嫁接、人工合成等生态产品,这样可以填补市场需求,避免了直接向自然索取。但是,自然资源商品化仍然不能从根本上防范生态危机问题。这是因为自然资源的价值补充存在以下两方面的局限性。
其一,货币财富价值无法衡量自然界对人的多样态的价值。在马克思看来,劳动创造出来的东西就其实质而言是社会财富而不是价值,价值只是社会财富的货币表现。但在资本主义社会,货币符号被神圣化,在观念中抹杀了财富与价值之间的界限。对商品的占有和追求,似乎就是对财富的占有,从商品拜物教到货币拜物教再到资本拜物教的逻辑演进,货币符号从具体的实物中分离出来,成为财富的象征,人的生存日益陷入抽象化的格局,人们越来越摆脱自然物而接受抽象物的统治。但无论这种抽象的统治发展到如何迷人的地步,财富与货币永远不可能是同一种东西,即便在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人类拥有的财富也并非都通过货币符号表现出来,明媚的阳光、清新的空气、山清水秀的自然环境,仍然是人类共同的财富,这种财富的价值不是货币符号所能诠释得出来的。
其二,自然资源的价值补偿无法破解收益内在化而成本外在化的难题。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揭示了私人劳动与社会劳动之间存在对立性,资本主义生产以私人利益最大化为唯一目的,生态补偿是外在于它们的生产体系的,因而也无法破解收益内在化而成本外在化的难题。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引用《评论家季刊》中的一段话描述说:“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走私和贩卖奴隶就是证明。”[16]829这是对资本主义劳动的私人性质与社会整体利益之间矛盾的生动写照,正因为自然资源的稀缺,能够增加其交换价值,自然资源的价值补偿反而无益于资源的保护,甚至导致资本家人为制造资源的稀缺。历史上荷兰殖民者曾经有意毁掉部分生产香料的植物来制造香料短缺,美国弗吉尼亚曾通过立法焚烧部分烟草以提高其价格,均是资本逻辑反生态本性最好的例证。“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16]299是资本逻辑的运行法则,人间正义、生态公平统统不在这一逻辑计量范围之内。
总之,自然资源的价值补偿,无论是基于效应价值论还是劳动价值论,无非是在调节资源,让资源有偿使用,这在保护资源、维护生态平衡方面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不是应对自然资源短缺和化解生态危机的根本出路。
四、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域中的生态文明建设
如何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从根本上化解生态危机,这不是靠商品世界本身就能解决的。前文提到劳动价值论是商品世界的科学,其实效应价值论仍然如此,无论是效应价值论还是劳动价值论,均是商品世界的经济发展,并非人类永恒的自然法则。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与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劳动价值论不同之处就在于,马克思发现了劳动价值论的历史性。那么,人类社会跳出现实的资本逻辑主宰的商品世界,必将在人与人之间新型的价值关系中重构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造成生态危机的有人与自然能量交换的技术层面的原因,还有人与人社会关系层面的根源。前者只能在技术的进步中去自我克服,但真正需要批判性反思的则是社会根源。资本逻辑才是生态危机生发的社会根源,摆脱生态危机的现实路径自然就是瓦解资本逻辑。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本身包含着扬弃资本逻辑,建构人与自然新文明的建设性方案。
首先,变革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由强制生产转向“社会联合生产”。人面向自然的生产活动只能结成特定的社会关系才能展开,资本主义生产是按照交换原则来组织社会生产,在微观层面上形成了精细的分工与合作,但在整个社会宏观层面并不能形成统筹安排,而且交换原则占据主导地位的生产会导致社会生产的经济系统挤压外部环境的生态系统,形成经济文明与生态文明之间的不平衡发展。马克思提出在未来社会采取社会联合的生产方式,使用价值与价值、具体劳动与抽象劳动、私人劳动与社会劳动、私人财富与社会财富等一切矛盾得到彻底解决。“个人的劳动不再经过迂回曲折的道路,而是直接地作为总劳动的构成部分存在着。”[17]20劳动产品不必以商品的形式出现,本身就作为社会的公共财富,惠及最广大的社会成员。生产在整个社会层面实现有机整合,既能有效消解各种无谓的“虚假消费”,同时也避免了过度竞争带来的资源浪费。唯有社会以联合的方式来组织生产,生产活动才能真正遵循自然规律,人类才能走进“天人合一”的生存境界。
其次,消灭私有制,消除对自然资源的私人垄断权,让自然资源成为人类的共同财富。要变革社会生产,首先就得消灭私有制。在私有制基础上,土地、矿产资源等人类生活的公共财富变成私人财产,地租就是土地所有权在经济上的实现。土地等自然资源的私人占有,意味着将有机的自然界系统分割肢解,在微观层面上可能对生态保护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但是在宏观上很难平衡各方面的利益诉求,所以,马克思指出:“个别人对土地的私有权,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私有权一样,是十分荒谬的。”[10]875唯有消灭私有制,人类才能作为地球的“共同继承者”齐心协力治理好人类共同的家园。
最后,观念上要破除财富的货币幻想,重构价值观念。财富的货币幻想一旦揭开,人类终究会从中觉醒,从而生发出变革现实的诉求和愿望。当今生态中心主义、动物保护主义、生态女权主义、生态文学、宗教生态主义等各种流派的兴起,正是人们对资本逻辑造成的不良后果的觉醒。无论他们提出的方案是否具有可行性,但已经表明人类开始重新审视自然,表达了重构人与自然新型关系的愿望和决心,这些都是对资本逻辑的反抗。随着人类生活水平的提高,健康舒适、高质量高品位、更加文明的生活方式越来越成为人们的共识,人类终将能从货币符号的迷雾中觉醒,从商品拜物教中解放出来,到那时人类可以在更高的文明形态下建构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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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Some scholars believe that Marx?蒺s labor value theory denies the existence value of natural resources, so it has the nature of anti-ecology. This view is wrong. The theory of labor value denies that natural resources create value and that there is so-called“intrinsic value” in natural resources, but it does not deny that natural resources have value for human use and that natural resources added with human?蒺s objectified labor also have commodity value. Marx?蒺s labor value reveals that the root of the abstract trend of perceptual nature lies in the logic of capital exchange, production and assimilation, and reveals the social root of ecological crisis. According to Marx?蒺s labor value theory, it can be found that the ecological value compensation has certain deficiencies, which cannot fundamentally solve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human and resources. Marx?蒺s theory of labor value contains a constructive plan for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that is, to transform the realistic capitalist relations of production.
Key words:ecological crisis; capital logic; natural resources; theory of labor val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