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萍
(北京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91)
探索现代化道路、进行现代化建设“既要遵循现代化一般规律,更要符合本国实际,具有本国特色”[1],在此基础上选择好实现方式,从而实现现代化实现方式的“现代化”。本文拟在现代化实现方式的视角下,客观分析和评价现代化的西方传统及其实现方式,厘清“中国式现代化”面临的现实难题,探讨它所包含的科学旨趣与作为新的现代化实现方式的特征,阐释其所具有的世界历史意义。
在当代,几乎没有哪一个国家的发展不涉及现代化,没有哪一个重要问题不与现代化有关。就整个世界的情形看,“尚未现代化”(Unmodernized)或“前现代化”(Premodernization)的国家在起步,“现代化中断”(Breakdown of Modernization)的国家在“接续”,“现代化中”(Modernizing)或“现代化过程本身”(Modernization)的国家在加快步伐,就是“业已现代化”(Modernized)或“后现代化”(Postmodernization)的国家也在致力于拯治“现代化弊端”。
然而,将思绪向历史延展,现代化留给我们的话题却远不轻松与愉悦。任何事物都在矛盾中运动,现代化也不例外。肇始于18 世纪西方工业革命的人类现代化进程,两个多世纪以来走过的是一条充满矛盾的发展之路。从已实现了现代化的西方发达国家的情形看,并不是“充满芳香的园圃”,而是掺和着“杂草与败叶”的“歧路花园”,显现着财富与进步,也充斥着窘困、矛盾等现代性危机。我们发现,现代性危机产生的根源不在于现代化过程中的偶然因素、条件以及局部策略,更多的在于其整体实现方式的弊端。
关于资本主义现代性危机,众多的社会学家、经济学家和哲学家都从不同学科角度进行了揭示与批判。例如,美国当代社会学家弗·斯卡皮蒂(Frank R.Scarpitti)在其以美国为背景的社会学专著《社会问题》中,论述了西方资本主义社会从物质生产到精神生活,从经济基础到上层建筑各个领域存在的社会问题:一是社会的无组织状态。他认为在传统的社会体制和社会条件影响下,美国社会缺乏内聚力,因此出现了家庭偏见与歧视的问题。二是偏离社会规范的行为。比如精神错乱、犯罪、吸毒等行为。三是与社会宏观结构相关的体制问题。比如技术与社会变革、通讯媒介、政府与大企业等。公认的比利时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厄尔奈斯特·曼德尔(Ernest Mandel)在《晚期资本主义》的最后一章研究了晚期资本主义的危机。他根据资本主义生产和交换条件的历史变化,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发展划分为三个历史阶段: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古典的帝国主义和晚期资本主义。曼德尔认为,晚期资本主义的危机与一般的周期性经济危机不同,是总危机。主要表现为:由于资本主义生产力发展而引起的资本价值增殖和资本积累的危机、由于资本主义生产的个体合理性与总体非合理性之间的严重对立而引起的社会生产的危机、由于资本主义企业家权威的动摇与企业结构非等级化而引起的资本主义企业制度的危机、由于工人阶级反对资本主义斗争的升格而引起的资产阶级政权的危机以及由于生产力国际化而引起的资产阶级民族国家的矛盾危机。哈贝马斯则把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看作一个由经济、政治、社会文化三个子系统构成的系统,并着眼于生活世界与系统的互动关系,建构了一个“危机论”体系,阐明了涉及合理性危机、合法化危机、动机危机的晚期资本主义全面危机的成因、表现形式以及解决路径。在经济系统中产生的是经济危机,产生经济危机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国家机器作为价值规律的无意识的、自发的执行机构,作为联合的“垄断资本”的计划代理人在运转。在政治系统中产生的是合理性危机和合法化危机。其中,合理性危机是指行政管理的合理性遭到破坏,根本原因在于个体资本家之间的利益冲突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不属于政治系统本身的结构;合法化危机是最核心的危机,本质是文化和价值规范危机,其来自系统的局限性带来的政府对文化传统的干预而产生的副作用——文化的政治化。在社会文化系统中产生的是动因危机。这主要是由于对文化传统的削弱与普遍价值观体系全面超负荷,而这些对于人的持续生存至关重要。哈贝马斯强调,经济危机、合理性危机、合法化危机、动因危机这四种危机是一个整体,互相牵制,互为因果,共同起作用。因此,哈贝马斯提出,要从文化价值规范资源里恢复文化传统的活力和展开公共商谈以重建自主的公共领域,从而明确生活世界和系统的界限,重新赋予生活世界创造意义的功能。
可以看出,西方学者对资本主义现代性危机所作的分析、批判,达到了恩格斯所说的那种“片面的深刻性”。但终究未能从唯物史观的深度,从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方式本身固有矛盾出发,挖掘资本主义现代性危机的根源,也就很难找到治疗疾病的有效药方。
事实上,对西方现代化过程中出现的资本主义现代性危机,我们应该认识到:
其一,“危机”是存在的,但危机本身不是现代化、社会发展和科学技术进步的必然产物。任何走极端、情绪化的思维都无助于危机的避免和解决。现代化的后果充满危机,但我们不能不要现代化,不能颠覆“现代性”;科学昌明、技术发达固然带来了这么多生态、人口、环境问题,但因其负面效应的存在而否定科学技术自身也是不足取的。非理性的选择比理性的失误更荒谬。现代化没错,科学技术的革命也是正确的,错就错在现代化实现方式选择错了。
其二,“危机”的根源在于现代化的“资本主义”实现方式。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社会化和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之间的矛盾是一切危机的总根源。生产关系是社会发展中最基本的物质关系,是说明社会政治生活、精神生活特点和变化最基本的社会关系。因此,马克思主义强调要“从社会生活的各种领域中划分出经济领域,从一切社会关系中划分出生产关系,即决定其余一切关系的基本的原始的关系”[2]。在考察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并划分不同的社会形态时,马克思主义尤其强调生产关系,即一定社会内占统治地位的生产关系才是唯一的客观标准。在分析某个具体的社会形态时,马克思主义要求必须分析这个社会内占统治地位的生产关系的性质,即分析社会中人们对生产资料的占有方式,在生产过程中的地位和关系以及产品在人们之间的分配方式。其中又以作为生产关系基础的生产资料所有制关系最为重要。资本主义生产资料所有制的性质说明了整个社会的性质,资本主义现代化危机可以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找到答案。
可以说,“危机”是普遍存在的,但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资本主义现代化的危机是一种全面性、普遍性危机,在经济、政治、思想文化各个领域都有表现,因此必须进行多角度、全方位的批判;这些危机之间又是有层次、轻重和制约关系的,摆不正这些关系,也得不出正确的结论。比如哈贝马斯用政治危机、文化危机淡化经济危机,是违背历史唯物主义观点的。
其三,资本主义生产资料所有制的性质决定了整个社会的性质。资本主义社会是一个以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私人占有为基础、由资本家剥削雇佣劳动者、并由资产阶级掌握国家政权的社会。因此,在社会经济层面,资本主义现代化过程就是占有生产资料的资产阶级为榨取剩余价值、满足自己的私欲而扩大再生产的过程,国家机器作为“垄断资本”代理人干预价值规律,资本主义生产的个体合理性与总体非合理性之间产生严重对立,因而经济危机如资本主义企业制度的危机、资产阶级民族国家的矛盾危机在所难免;在上层建筑层面,资本主义现代化过程就是资产阶级在现代的代议制国家里夺得独占的政治统治,对被统治阶级进行压迫、控制从而使社会生活保持在资产阶级所制定的秩序要求之内的过程,现代的国家政权成为管理整个资产阶级的共同事务的委员会,因而合理性危机和合法化危机,如行政管理合理性的破坏、文化和价值规范危机在所难免;在人的发展层面,资本主义现代化过程是资产阶级剥削和奴役不占有任何生产资料的无产阶级,并把其他一切不属于自己队伍的人逐渐抛入无产阶级行列的过程,资产阶级“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它把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用一种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代替了无数特许的和自力挣得的自由”[3]34。因而人的发展危机,如家庭偏见与歧视、偏离社会规范的行为等在所难免。
西方现代化所遭遇的现代性危机表明,资本主义现代化并没有探索出实现现代化的最佳的、最合理的方式。因此,中国在新时代对现代化实现方式的思考、选择和确立就成为一个重要的课题,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与以英国为代表的“原生型”现代化类型不同,中国是在陷入半殖民地状态后开启现代化征途的,因而中国的现代化不是社会内部自身现代性积累和成熟的结果,属于“后发外生型”。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中国人就一直致力于民族的奋起与富强。然而旧中国几代仁人志士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他们以血与泪交织的代价破除了中国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梦想,认识到“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
社会主义制度的确立使中国的崛起有了政治基础与制度保障。而历史多曲折,新中国成立70余年来,与社会主义建设实践同向而行的中国现代化进程却由于各种原因历经波折。
1956 年,在我国完成了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之后,毛泽东及时提出,我们的根本任务已经由解放生产力变为在新的生产关系下保护和发展生产力,将我国建设成为一个具有现代工业、现代农业和现代科学文化的社会主义国家。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开始迈步。但是,由于对现代化的内涵、手段、方式的了解不充分,仅是一种要富国强兵、要发展的主观愿望基础上的“向自然开战”的片面理解,我国的现代化转化成为一场社会运动,损伤了社会机体的平衡和社会机制的合理运行。
1964 年,中国经过三年困难、三年调整,社会主义现代化重新起步。周恩来在当年年底的三届人大政府工作报告中第一次正式提出,要在20 世纪末实现农业、工业、国防和科学技术的“四个现代化”。十年内乱让中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遭受严重挫折,其将结束之时,周恩来在四届人大一次会议上首先重申实现四个现代化的设想。同年3月,邓小平在各省、市、自治区党委主管工业的书记会议上强调:“全党全国都要为实现这个伟大目标而奋斗。这就是大局”[4],并连续抓了铁路、钢铁、教育科技和党风等方面的“整顿”工作,以此为现代化创造条件。20世纪70年代末,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为标志的思想解放运动为先导,中国共产党人用新的眼光去看待现代化,从世界视角、从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历史竞争、从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从改革开放的新坐标出发对我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重新进行了定位与思考,又一次开启了当代中国现代化的大门。“实现了从生产力相对落后的状况到经济总量跃居世界第二的历史性突破,实现了人民生活从温饱不足到总体小康、奔向全面小康的历史性跨越,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了充满新的活力的体制保证和快速发展的物质条件”[1]。
在新时代,我们党在已有基础上继续前进,不断从理论上、实践上进行创新,将中国式现代化成功推进到了新的高度。因此,中国式现代化不仅仅是“政治语码”,更意味着对以往现代化的扬弃,意味着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当今中国乃至世界所面临的问题的有效解答。那么,中国式现代化面临哪些新课题呢?
第一,如何解决好工业与农业发展的不平衡问题。工业化和城市化是现代化的重要标志。工业化是现代化的基础,现代化是工业化的必然结果。“原生型”国家现代化伊始,农村与城市、农业与工业的发展大体保持了同步状态,城市中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与农业中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几乎是同时成熟的。在有的国家,农村中商业式的大农业制度的建立,甚至要早于大规模的工业化。这样就在不同部门的发展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协调关系,国家的整体发展显现出平衡状态。中国是农业大国,农业文明亘古绵长,现代化进程具有“后发外生型”现代化国家的典型状态:最发达地区,包括首都及一些发达的大城市,其工业化程度与西方最发达的城市不相上下,从经济到知识阶层的思想意识上都具有某种“后工业社会”的特征,其他一些城市处于“工业社会”阶段。而在广大的农村地区,特别是在最边远的农村地区,则是典型的农业社会,甚至还处于前农业社会阶段。尽管近年来我国在顶层战略设计中推出了“西部战略”等政策,但“二元结构”依然存在,城乡差距并没有消除。因此,中国式现代化必须将农业、农村、农民的现代化问题提到战略高度,有效解决“三农”问题,在保证农民增收、农业增长、农村稳定的基础上,提高和加速工业生产、技术创新和知识经济,同时致力于城市规模扩大、城市化率提高、城市功能多元化。
第二,如何恰当处理“借鉴”与“创新”的关系。现代化要求建设高度分工、科技创新和金融化的经济体系及以科技和信息化为支撑的现代社会。为此,西方国家用了长达几个世纪的时间来准备包括科技、思想、人才、制度等前现代的各种条件,在此前提下才进行工业革命、实现了工业化。与此不同的是,中国正式踏上现代化征途不足百年,而且在这期间,无论是思想意识、国家体制、人才培养还是经济与科学技术发展生态都屡有不测和坎坷。所以,我们要在短时间内走完发达国家几百年走过的历程,尽力缩小与发达国家之间的距离,就不得不一方面“借鉴”,一方面“创新”。“借鉴”是因为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是现代经济体系的主要形式,它基于私有制、市场竞争和资本积累,具有高度分工、科技创新和金融化的特征;“创新”是因为发达国家工业化之前,资产阶级就掌握了政权,为工业化提供了保证。而中国已经确立了社会主义公有制,必须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前提下实现中国式现代化。我们既要前瞻世界发展领先水平与我国在这个并不公正的世界上的地位,力图实现工业化、城市化,又要后顾我国的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实际状况与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迫切要求;既要利用发达国家业已创造的现代化成果提供给我们的可利用的条件与经验启示,又要避免在市场竞争中失去公有制的优越性、在高度分工的工业化进程中出现贫富两极分化、在社会金融化的趋势下实体经济萎缩等发展性危机。总之,我们绝不能重蹈西方现代化覆辙,我们与现代化先发型国家的起点与各种现实条件、背景都不相同,这决定了中国必须利用公有制的优势、强化政党和政府职能与地位,才能保证现代化的顺利实现。
第三,如何在加速现代化进程的同时维持政治安全。中国14亿多人口整体迈进现代化社会,规模超过现有发达国家人口的总和,艰巨性和复杂性前所未有。其一,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必须在社会主义的旗帜下进行现代化建设,不能改旗易帜。所以,从意识形态的角度来看,中国式现代化是独辟蹊径,是穿过资本主义封锁区的突围。因此,我们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指导,深刻领会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加强全民思想政治教育,保证国家政治思想安全。其二,现代化建设要求适当运用私有经济、市场竞争促进科技与生产力的极大提高,但必须要坚持公有制的主体地位,保证党的领导和政府的主导作用,维护政治体制和社会秩序。在引领民众积极参与现代化进程的同时,维护党中央权威、强化政府能力、稳定政治秩序,保证国家政治制度安全。其三,西方国家已经完成工业化而进入后工业时代,世界历史进程显示出逆向反复。社会主义国家信奉和平发展的宗旨,我们不可能再走通过战争、殖民、掠夺等方式实现现代化的老路,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并没有停止挑动意识形态对抗,“脱钩”“断链”“筑墙”等做法严重破坏了我国的经济发展生态。高通胀、大国竞争、地缘政治以及随之而引起的武装冲突更为激烈,我们要在现代化过程中保证国家政治活动安全,保证国家主权、政权免受威胁、侵犯与颠覆。
第四,如何应对环境资源保护及人口老龄化的挑战。在美国著名经济学家赫伯特·亚历山大·西蒙(Herbert Alexander Simon)关于影响和启动一个国家现代化过程的5 个重要因素①即人口、资源、社会制度、生产技术和企业创新。此外,一个国家的历史、文化、宗教背景以及进入现代化的时间和国际环境等,都不可避免地对其现代化进程产生重大影响。的论述中,人口的数量组成及地理分布、资源的种类数量及地理分布排序前两位。唯物史观也把自然资源和人口视为社会存在的两大要素。在西方的现代化历程中,大多数国家从20 世纪60 年代起就意识到“可持续发展”,在城市化迅速发展的同时,注意到生态环境的整治、保护与培育等。而当今中国的实际情形是老龄化的过早到来与环境和资源问题突出。截至2021 年底,中国60 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到2.67亿,预计到2035年左右,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将突破4 亿,在总人口中的占比将超过30%,进入重度老龄化阶段①参见人民网:《我国预计2035年左右进入重度老龄化阶段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将突破4亿》,http://health.people.com.cn/n1/2022/0920/c14739-32530182.html,访问日期:2023年10月25日。。而且,我国的老龄化问题出现未富先老的特点,老龄化程度已经超过中高收入经济体的平均水平。因此,在现代化建设中,社会保障体系的建设与经济增长同样重要。由于人口基数大,因此资源相对短缺,而且分布不均。加之异常变化的气候条件和独特的自然环境等客观因素,造成中国生态环境先天不足。因此,政府、社会和个人亟需共同努力,加强养老保障体系和社会福利服务,提高医疗服务水平和加强老年人健康管理,构建适应老龄化社会的体制机制和文化环境;我们还必须站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谋划中国现代化,坚持在发展中保护、在保护中发展,努力走出一条生态优先的现代化新路。
“中国式现代化”通过解决新时代社会发展的新课题,不仅扬弃西方传统的现代化模式,也是对中国以往现代化探索的超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进一步深化对中国式现代化的内涵和本质的认识,概括形成中国式现代化的中国特色、本质要求和重大原则,初步构建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论体系,使中国式现代化更加清晰、更加科学、更加可感可行”[1]。
其一,以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为宗旨。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阐明,“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3]42。可以说,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是马克思主义的一个基本理念,也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核心。西方国家的现代化以资本主义私有制为基础,导致了尖锐的贫富两极分化和激烈的社会冲突。鉴于此,中国共产党始终把共同富裕当作矢志不渝的奋斗目标。从新中国成立伊始,毛泽东就指出,“我们实行这么一种制度,这么一种计划,是可以一年一年走向更富更强的,一年一年可以看到更富更强些。而这个富,是共同的富,这个强,是共同的强。大家都有份”[5]。改革开放的关键时刻,邓小平也强调:“社会主义的目的就是要全国人民共同富裕,不是两极分化。如果我们的政策导致两极分化,我们就失败了”[6]。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把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摆在更加重要的位置,习近平总书记更是提出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坚持把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现代化建设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意味着:从范围来看,富裕将涵盖全体人民;从内涵来看,富裕的最终目标不仅仅是简单的物质财富的极大丰裕,而是涵盖物质、精神、文化、生态、社会、公共服务等相关领域的多维度的富裕;从实现路径来看,富裕是全体人民通过辛勤劳动和相互帮助而达成的共建共富;从实现进程来看,共同富裕是与现代化建设进程相协调的一个逐步推进的过程。
其二,消弭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割裂和错位。唯物辩证法是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根本方法。唯物辩证法认为,矛盾是反映事物内部和事物之间对立统一关系的哲学范畴,矛盾的斗争性和同一性相互作用,构成了事物的矛盾运动,推动着事物的变化发展。人类发展之路即是文明演进之路。与蒙昧相对立,文明主要表现为以劳动工具和生产技术领域物质产品的进步为标志的物质文明和以科学和道德领域精神产品的进步为标志的精神文明。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紧密联系,相互影响、相互作用,对立统一于中国式现代化的伟大实践活动中。现代化的西方传统淋漓尽致地展现了片面追求物质文明、忽视精神文明的结果。一方面是科学技术革命和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生产率的极大提高所创造的丰富的物质文明,另一方面却是物的世界的增值与人的世界的贬值的强烈对照所昭示的精神文明的极度缺乏。中国式现代化强调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协调发展,强调以辩证的观点正确处理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关系。党中央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把全国各族人民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总体改善当作价值追求,是马克思主义对立统一规律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中的具体运用。
其三,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走向现代化是人类高度自觉与高度创造性的实践活动。这种实践活动的主体是人,而客体就是相对于人而言的“外部”世界——包括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从实践上说,植物、动物、石头、空气、光等是人的生活和人的活动的一部分。人在肉体上只有靠这些自然产品才能生活,它们是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不仅如此,自然界还是人的生命活动——包括自然科学、艺术的对象(材料)和工具。在这个意义上,自然界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是中国式现代化的一个重要内涵,这是以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理论为指导,反思西方现代化道路和工业文明的反生态属性,客观省视当前经济社会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从中国数十年的现代化实践中提炼出来的新理念。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中国式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无止境地向自然索取甚至破坏自然必然会遭到大自然的报复。我们坚持可持续发展,坚持节约优先、保护优先、自然恢复为主的方针,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自然和生态环境,坚定不移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实现中华民族永续发展。”[7]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理念,实现了对于生命的有机性和创造性的理解,超越了近代机械自然观,开创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8]。
社会主义的本质规定和一般要求与中国的实际情况相对接,还必须秉持如下的价值考量:
一是着眼于巨大的人口规模。唯物史观是我们考察人类社会历史及其发展规律的重要理论依据。马克思指出,“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9]。人口因素作为重要的社会物质生活条件,对社会发展具有影响和制约作用。因此,中国式现代化建设首先要考虑人口数量与质量、构成与分布、教育程度与技术熟练程度等因素。中国是拥有14 亿多人口的大国,由于人口基数大,虽然很多资源总量居世界前列,但人均资源占有量少,资源相对短缺,而且分布不均,配置错位。同时,老龄化加剧,预计在2030年左右进入占比超20%的超级老龄化社会,并从人口红利期转入人口负担期,给现代化带来多重困难和障碍。因此,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优化人口发展战略,建立生育支持政策体系,降低生育、养育、教育成本。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发展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7]。当然,我们也应该认识到,在14亿多人口的大国实现现代化,将彻底改写现代化的世界版图。
二是着眼于和平发展,造福全球。走和平发展道路是现代化的中国方式与西方主导的现代化在价值层面的本质区别。西方国家现代化过程充满血腥和暴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通过殖民掠夺占领市场和资源,给落后国家和民族带来痛苦和灾难。而和平发展思想是中华文化的内在基因。首先,中华民族世代相传“和为贵”,中国式现代化主要依靠自身力量推进国家现代化,这是基于文化传统、顺应时代发展潮流作出的必然选择。其次,“和”的价值理念中内含着尊重个性与差别,强调“和而不同”。中国式现代化寻求在保持各个国家独立发展的同时发挥各自所长、融合共生的理想途径,致力于维护国际公平正义,倡导以对话弥合分歧、以合作化解争端,始终站在历史正确的一边,站在人类进步的一边。最后,以“和”为核心理念的价值观着眼于建构“共建共享共赢”的价值目标,遵循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中国式现代化在谋求自身发展的同时,也为世界其他国家的发展创造条件、提供机会,以维护国际社会公平正义。在这个意义上讲,中国式现代化不仅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举措,更是实现全人类共同价值的必由之路。
中国式现代化不仅有总体上的目标设计和价值考量,更以领导方式和推进方式的现代化、社会系统管理和整合方式的现代化以及发展和创新模式的现代化,在具体实践和操作层面作出创新。
第一,领导方式和推进方式的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现代化。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强调:“从现在起,中国共产党的中心任务就是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7]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能够保证中国现代化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它以马克思主义作为自己的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在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实践中,我们党始终把马克思主义这一科学理论作为自己的行动指南,坚持用马克思主义观察时代、解读时代、引领时代,并坚持在实践中不断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成功经验,充分验证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和真理性、彰显了其开放性和时代性,充分展示了马克思主义的实践伟力。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决定中国式现代化的根本方向。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年来,始终把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确立为自己的初心和使命。它摆脱了以往一切政治力量追求自身特殊利益的局限,在近代以后各种政治力量反复较量中脱颖而出,赢得人民信任、取得重大成就。在现代化的新征程中,只有毫不动摇坚持党的领导,才能准确判断历史方位、积极解决社会矛盾,全面开启社会主义现代化新征程。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激发建设中国式现代化的强劲动力。现代化是事关全体人民的伟大事业,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是现代化的主要动力。我们党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把人民的美好生活当作现代化的价值旨归,如期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我们党超越了西方的民主制,致力于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充分激发了全体人民的主人翁精神。这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对唯物史观的实际运用和生动实践,是政治现代化的创举。
第二,社会系统管理和整合方式的现代化。社会是一个复杂巨系统。20 世纪80 年代中期,德国的卢曼在批判帕森斯社会系统理论的基础上,将关于生命系统自我再生系统理论移植到社会学中而形成社会系统理论。认为任何一个社会组织都构成系统,而社会系统的基本要素是“沟通”。社会系统是一个自我制造系统,它会在一个封闭循环的过程中不断地由沟通制造出沟通,因此它既具有操作上的封闭性,而对于环境来讲,又具有开放性的特点。
按照卢曼社会系统理论,中国式现代化这个复杂的系统工程要求必须建立有效的“沟通”机制,也就是有效的整合机制才能有效运作。习近平总书记科学把握现代化建设规律,用系统思维方法设计和管理中国式现代化。他指出,“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统筹兼顾、系统谋划、整体推进,正确处理好顶层设计与实践探索、战略与策略、守正与创新、效率与公平、活力与秩序、自立自强与对外开放等一系列重大关系”[1]。这体现了对西方现代性困境反思的结果,是对中国式现代化的系统设计。
西方传统现代化是“原生型”的,现代化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矛盾运动的自然结果,更多呈现出的是自发优势。审视这种自发优势的来源,无疑是资本主义国家飞速发展的生产力以及由于技术的使用所带来的加速度。那么,技术与生产力所形成的工具理性就必然是资本主义国家调整其生产关系的最终依据。因此,资本主义的社会关系是以工具理性为核心的,其价值取向就是资产阶级的私人权利和私人交换关系,而这种关系也会推广到社会生活的一切领域。其结果表现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永远是以生存斗争为基调而形成的差异和不平等,而资本主义社会就是以工具理性为主旨的功能整合系统。在这个系统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高技术条件下人的异化状态、考虑问题的短期效应、非此即彼的极端思维、少数富人阶层对财富和权力的统治以及全球经济振兴中不忘保持世界工业领袖地位的图谋、极欲推广价值观念的霸道、科技成果的误用和滥用、现代病的蔓延等社会病。不放弃资本主义,这些病就无法疗救。
与此形成对照,中国“后发外生型”现代化呈现的是政治优势和设计优势。中国是在公有制的基础上发展生产力的,这可以避免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导致的生存斗争与社会分裂状况。社会系统的主体是广大人民群众,经济建设的资金来源主要靠内部积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生产力的发展最终是让全体人民共享发展成果,社会关系没有了工具理性的色彩,人与人之间是真正的人的关系,社会是社会整合而不是功能整合系统。在这个系统中,顶层设计保证整体高效运作,统筹谋划提高改革决策的关联性,综合集成将多个主体、多个要素或多个层面有机地整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更为完整、更为复杂、更为高效的系统,各个部分彼此之间交互连通,具有高度的协同性。系统的演化变革是在守正中创新的过程,在毫不动摇坚持中国式现代化的中国特色、本质要求、重大原则,确保中国式现代化的正确方向的前提下,以环境为基本依据不断实现适应性变革。系统还具有评估验证功能,以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为主要依据,保证系统连续进化且不偏离系统目标。
第三,发展和创新模式的现代化。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深深植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体现科学社会主义的先进本质,借鉴吸收一切人类优秀文明成果,代表人类文明进步的发展方向,展现了不同于西方现代化模式的新图景,是一种全新的人类文明形态。”[1]以“模式”的思维方式来诠释现代化,是对世界现代化理论和实践的重大创新。
首先,革命和建设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各个国家和民族都应当有不同的思路和做法,在这种情况下,“模式”的产生就是必然的。如果说在现代化的起步阶段,社会基本上是在半自发状态下发展的,人们从各自利益出发进行活动,相互之间形成“力的平行四边形”的合力作用,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着社会运动。那么,在当代,社会问题更加复杂化、巨系统化,这就要求人们以高度理性的态度、长远的目光来设计自己的行为,使自己前进得更快、选择得更合理。“模式”就是人们的活动方式与经验积累达到一定程度而形成的定型化的活动结构,是各个国家和民族所选择的道路、方式、方法的凝结,而且比“经验”“道路”“方式”“方法”更具稳定性与系统性。现代化的中国模式代表了人类文明进步的发展方向。
其次,“模式”又是具有特定内涵指向的,现代化的中国模式蕴含着独特的世界观、价值观、历史观。对“作为社会普遍出路”的现代化的追求而言,“模式”并不是指业已现代化的国家和地区所遵循的一般原则或一般原理,而是剔除非本质东西之后的独有的个性特征凝练。比如,现代化的苏联模式的特征是重速度、轻效益的赶超战略、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等;欧美的现代化模式表现为较早的现代化起步与渐进的发展过程、“增长”与“滞胀”相交替的经济现象、多元化的价值追求等方面。中国式现代化的独特性在于:人与客观世界、人与人和谐的世界观;人民共同富裕、人类共命运的价值观;物质文明奠基、精神文明升华的历史观。可见,“模式”具有不可重复、不可替代的特性。
最后,承认模式的存在,但也应当借鉴别的模式,在“守正”基础上创新。现代化进程推进到今天,已呈现出多种样态。“守正”一方面是指我们“要守好中国式现代化的本和源、根和魂,毫不动摇坚持中国式现代化的中国特色、本质要求、重大原则,确保中国式现代化的正确方向”[1]。另一方面,特殊性不能离开普遍性,个性在共性中获得自己的规定性。中国式现代化还要遵循唯物主义历史观基本原理和世界现代化的基本原则,以积累经验、探索规律,实现工业化、商品化、社会化、民主化。在这一方面,多种多样的现代化实现方式可以为我们提供程度不同的借鉴、正面的示范与反面的教训,值得我们认真研究。中国的现代化由于基础薄弱和任务繁重,要求加强整个现代化过程的调控与操作,与其他不同类型的模式对话、交融,才能够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
深刻理解中国式现代化的意义,就不能仅仅着眼于中国特色的字面理解,把它局限在中国,而应从世界历史的视角来看待、把握它所具有的世界历史意义。我们认为,中国式现代化既符合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鲜明特色,是基于新时代世界发展和中国国情的理性选择,其实现方式的“现代化”具有重要的世界历史意义,昭示着中国在实现自我进步过程中的内在原则和价值取向将会深刻影响人类文明进程。
科学社会主义是论述社会主义产生和发展规律的学说,科学社会主义的原理设计由马克思本人完成,它是指导人们完成科学社会主义建设的理论依据。马克思是从重构人和人之间的社会关系的意义上来阐释共产主义未来社会形态的。他认为,资本主义通过功能系统的方式把人整合起来,因而看起来社会运行良好,但是人们之间却可能相互冷漠,只有利害关系和现金交易。而共产主义就是要建立人与人之间的真正的社会联系,不是金钱关系,当然也不是前资本主义时代的宗法关系,而是由平等而自由的个人建立起来的自由人联合体。
科学社会主义代表和展示了人类发展的方向和前景。资本打破了国家和民族的界域,将世界推进到全球化时代。这既是必然的,也是充满矛盾的过程,全球化程度加剧的同时伴随着分离和等级。全球化这把“双刃剑”甩出来,既为世界带来发展,同时也埋下了“苦果”,而且这“苦果”在危机爆发之际会成长、成熟,使世界性的政治、经济、社会问题更加凸显。然而,马克思的分析表明,全球化是世界历史发展的“铁的必然性”,是不可逆转的趋势。自觉顺应、积极融入,在此基础上构建开放、包容的国家间的关系,不仅有利于世界总体发展,也必然惠及国家和民族的进步。
以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为指导的中国式现代化完成了科学社会主义的实践设计。70余年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我们经过了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三个战略性阶段,不仅成功地巩固了社会主义制度,建立了以公有制为主导的经济体制,实现了广大人民群众从温饱到小康的物质文明,还避免了由于市场经济的引入而导致的“金钱崇拜”“商品拜物教”及其连带引起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异化,实现了以道德、法制为基础的人与人之间和谐共处的精神文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是人类精神文明发展的重要阶段,是人类历史上新型的精神文明,是社会主义社会的重要特征,是现代化建设的重要目标和重要特征。
作为对已进入现代化的西方社会土壤里所产生的现代主义“危机”与弊端的反思与纠偏,当代西方后现代主义思潮从哲学、文学、艺术、音乐、建筑、社会学、心理学等众多学科出发,对现代化问题给予了充分的注意与论析、“颠覆”与“解构”。我们知道,现代主义观念体现的是所谓理性主义精神,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把人的存在的证明建立在人自身、人的自我意识上,而培根的“知识就是力量”则表明理性成为认识自我、控制自然的工具。人的至上性和理性的工具性是构成现代主义哲学的两大要素。然而,历史的客观发展表明,现代主义走向了自身的反面,在某些方面开始牵制人类自己。科学技术在认识自然、控制自然、给人类的幸福带来巨大效应的同时,也开始越出自己的适用范围,将自身的思维方式、操作方式变成包括人文科学在内的一切精神领域的楷模和终极标准。更有甚者,商品和金钱成了一切价值标准的终极裁判,思想、道德和精神都丧失了自身的标准。换言之,人平面化了,物化了,异化了。现代主义所张扬的理性,终于从“为人服务”的工具变成左右人的“主体”。后现代主义所要摧毁的,就是用这种理性解释一切、整合一切的信念。
与资本主义现代化从工具理性出发,把社会看作功能整合系统不同,中国式现代化从价值理性出发,以人的自由、幸福为价值目标,把社会看作是以真正的人的社会性结合为基本结构的社会系统。一方面,社会主义制度保证了人们不再就财产进行竞争,不再有社会财富在等级上的区分,人真正结合为共同体。社会性作为人的本质的最鲜明的标志,不会抹杀人的个性存在。另一方面,客观物质世界不再作为资本与人相对立,生活在现实世界中的直接感性的人,在实践中通过“人对人的本质和人的生命、对象性的人和人的产品的感性的占有”,“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10]。物按照人的方式与人发生关系,人通过感觉对客体的把握是超越了占有和拥有的真正的活动和享受,是实现自己的本质的途径。同时,人的一切感觉在实践活动中不断得到丰富和发展,从而人作为人的特性获得彻底的解放。人的“感觉和精神上的解放,则是从人的内在精神的层面上来实现社会整合”[11]。
首先,中国式现代化的提出是建立在对世界范围内的现代化类型与历史进行全面的前提性批判与思考的基础上的。既包括对资本主义现代化历程与后果的检视,也包括对与中国同属于“后发外生型”国家走向现代化之艰难步履的探究,从而在世界现代化潮流的大背景下,站在21 世纪的高度,确立了当代中国现代化建设的战略思路和坐标方位。这是中国式现代化的“世界历史性前提”。其次,中国式现代化从唯物史观的世界交往和“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观点来看待纳入世界现代化潮流之中的当代中国,以在实践中探索出的新模式、新姿态跻身于世界现代化之列,以对“后发外生型”国家现代化这一世界课题的初步解决,确证世界新格局中的“中国因素”,这种中国因素反过来影响世界的政治、经济、文化新格局。这使得中国式现代化将成为“一个世界历史性事实”。最后,在当今世界形势复杂、社会主义发展陷入低潮的情况下,中国式现代化的开拓正以其对一系列重大问题的深刻思考和实际解决,扮演着“开创新纪元”的角色。中国式现代化代表着当代社会主义发展的正确方向和当代社会主义理论研究的先进水平,使社会主义再度显示出生机与活力。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的角度来看,中国以已经建立起来的社会主义制度的无可争辩的优越性、公有制的主体地位和共同富裕的目的、现代化道路和模式的扎实推进,成为无可争辩的“世界历史民族”。
总之,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中国式现代化,打破了‘现代化=西方化’的迷思,展现了现代化的另一幅图景,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路径选择,为人类对更好社会制度的探索提供了中国方案。中国式现代化蕴含的独特世界观、价值观、历史观、文明观、民主观、生态观等及其伟大实践,是对世界现代化理论和实践的重大创新”[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