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茶人群体新特征及其成因探析

2023-04-25 01:55谷青青田雁冰
广西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3年5期
关键词:茶人茶商茶农

谷青青,田雁冰

(1.江苏沿江地区农业科学研究所,江苏 南通 226012;2.南京农业大学 人文与社会发展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5)

茶叶作为一种凝结时代智慧的“人造物”,实质上是物质文化的象征符号和社会关系结构的载体。20 世纪50 年代以来,中国成为世界最大的茶叶生产和消费大国。随着国家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和实施“精准扶贫”“健康中国”“乡村振兴”“生态中国”“文化强国”等重大发展战略,我国茶产业得到迅速发展。一个国家或地区的茶业快速发展,其背后必定有一个良好的运行体系的支持和推动。其中,茶人群体的日益壮大及贡献在茶产业发展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茶人,即以茶为纽带,围绕种茶制茶、茶商经贸、茶诗著文、茶道艺术、茶饮风习等一系列茶事展开活动的个体。所谓“群体”,泛指本质上有共同点的个体组成的整体[1],茶人群体则是由多元、异质、互补的茶人个体组成,其个体之间相互关联、互为依托,共同组成一条循环往复的茶业健康发展生态链条,同时为中国茶业发展构建了一张茶人共同支撑的网络,进而从整体上推动了中国茶业的良性和快速发展。可以说,茶人群体是推动中国茶产业和茶文化发展的主力军。区别于以往各个时期,当代茶人群体呈现其特有的、崭新的特点。

纵观学界既往研究,有关中国古代和近代茶人群体的内容较为丰富。我国自唐代饮茶品茗风尚渐趋兴盛,以茶为载体的文化生活范式和精神思想价值观已然建立,并逐渐广泛融入传统社会各个阶层,呈现多样化的特点。宋时磊将唐代茶叶消费群体划分为宫廷官僚、文人士子、宗教人士和庶民百姓等,其总体呈现受众扩大化、身份多元化和平民化演变的历史过程[2]。其中,以文人士族为代表的地域性茶人群体开始集中涌现,并在茶事活动中展现其自身的独特性,亦有学者对相关研究作了一些探索。例如,李新玲等在《湖州茶人对中国茶文化的重大贡献》中认为,所谓“湖州茶人”是指出生在湖州地区的茶人和寓居湖州的外地茶人,湖州地区成为茶事的活动空间和交流场域,湖州的陆羽、皎然、颜真卿等文化精英集团成员曾在茶艺、茶道、茶会等方面作出了突出贡献[3]。施由明以唐代湖州茶人的茶文化作品为具体研究切入点,指出在唐代中前期湖州已形成了以皎然和陆羽为核心且个体间关系紧密的茶人群体。至晚唐时期,皮日休和陆龟蒙则成为茶人群体的突出代表[4]。沈学政认为,唐代湖州茶人群体虽然人数众多,社会身份构成复杂多样,既有“官”“僧”,亦有“商”“文”,但都以“茶人”自号,在茶饮艺术、环境追求、价值取向等方面呈现高度相似性的文化品格[5]。至唐中期,南方各产茶地农民兼营茶叶生产的现象已相当普遍。郭亮认为,唐代茶税政策负担下茶农生活状况变得异常艰难[6]。赵国栋等认为,茶与商人阶层的关系主要体现在茶商群体中,同时茶也影响了其他类型的商人群体[7]。陶德臣对近代中国茶农经营状况进行了考察,认为其经营过程显示出小生产的基本特征,茶叶采制以家庭为单位,所用工具原始简陋,茶园产量低下,收益稀薄[8]。此外,由于受到陆羽《茶经》的影响,学界对于茶人个体的研究大多绕不开陆羽,对其在茶文化史上的贡献研究较为成熟。然而,学界围绕当代茶人群体展开的研究尚且不足,且未能给予足够的关注,亟待从整体上对当代茶人群体的新特征进行梳理,并思考其特征形成的原因,旨在引起人们对当代茶人群体相关问题的关注。本研究以期为讲好当代中国茶人故事,加深人们对中国茶人群体新形象的认知和理解提供一定的参考。

一、茶人群体的定位及构成

茶人研究是中国茶文化研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唐代陆羽在其《茶经》的卷上部分《二之具》中首次提到“茶人”一词[9],其文写道:“籯,一曰篮,一曰笼,一曰筥。以竹织之,受五升,或一斗、二斗、三斗者,茶人负以采茶也。”[10]3竹编的箱、笼、篮子等盛物器具被茶人用以盛放采摘的茶叶。与陆羽同期的唐代诗人皮日休也在其诗文《茶中杂咏·茶人》的题名中提到“茶人”,诗的前四句:“生于顾渚山,老在漫石坞。语气为茶荈,衣香是烟雾。庭从子遮,果任獳师虏。日晚相笑归,腰间佩轻篓。”皆是对于茶人形态、举止的描写,他们笔下的茶人都与种茶和茶叶采制息息相关。由此可见,“茶人”起初只是对于采茶、制茶的“茶农”的一种称谓。

后来,随着茶叶逐步被用于生产领域而进入了越来越多人的视野,人们开始对与茶相关的人进行了更细致的划分。从茶叶的生长、制作再到被人饮用的整个过程中,人可在不同阶段充当不同的角色,与之对应的则可将“茶人”的概念延伸为种茶人、采茶人、制茶人、饮茶人[11]。其中,种茶人、采茶人和制茶人属于专事茶业之人,他们投身于茶叶的生产、栽培、制作技艺等研究;此外,由于茶叶具有天然独特的清香,且经煮泡或烹制后,能够成为拥有提神、解渴、缓解头疼脑热等功效的饮品[10]16-17,易被古人接受,从而逐渐出现众多“饮茶人”,他们热爱茶叶的香气与茶汤的滋味,也享受品味茶叶或茶汤所带来的感官体验,白居易在《谢李六郎中寄新蜀茶》中的“不寄他人先寄我,应缘我是别茶人”自诩是能够鉴别茶叶品质优劣的“别茶人”,也为“茶人”赋予了新层面的内涵。因而可发现,仅凭采茶与制茶,无法使茶的声名远播,在此意义上,饮茶人对于茶的评价与传颂才是茶文化形成与发展的主要原因。

因此,随着社会的发展,茶的传播以及茶文化的弘扬,使得茶人的队伍愈发壮大,“茶人”内涵也在不断更新和扩大。在以陆羽、皮日休、陆龟蒙、白居易、皎然、颜真卿等为代表的唐代文人集团的影响下,古代茶人群体更加注重提升茶饮的艺术性和哲学意念,借饮茶、品茶之机吟诵经诗、切磋品茶之道与文学艺术、抒发自身人生观与价值观,是中国古代文人所传递的、有别于豪放恣意的酒文化,其更讲究闲适、清雅的生活态度。历史学教授吴智和用“自唐、宋以来的饮茶生活,改变了文人生活形态及生涯规划的具有共同生活目标的文化族群”[12]来描述古代的茶人群体。纵观“茶人”内涵的演变,可将其在历史上的含义概括为:研究茶文化之人、精于茶道之人、采摘茶叶之人、生产茶叶之人等4大类[13]。

而当今“茶人”的概念与之前的有所不同,被誉为中国“当代茶圣”的吴觉农先生曾在抗日战争时期带领浙江三界茶场的奋进爱国青年抗击外敌,并创办油印刊物《茶人》[14],为茶业工作者冠以“茶人”称谓。随着饮茶消费需求的不断增加,以及茶文化的广泛普及,“茶人”内涵愈加泛化,不再对与茶相关人群的具体类型细致划分,而更加强调茶人对于茶叶事业作出的贡献。有学者认为,“茶人”是“历代从事茶叶教学、科研、茶叶生产、产品经营、茶具收藏、茶艺表演、茶叶评审等,对茶叶事业有一定造诣、作出过一定贡献的人”[15];当代茶学专家钱时霖对“茶人”的界定范围更加包容,认为“茶人”是内涵十分丰富的统称,因此将“茶人”定义为“在茶产业、茶文化方面作出贡献或有所建树,以及各行各业的爱茶人”[16]。

概而言之,茶人群体早已成为一种专门的社会群体,他们是新时期爱国统一战线的坚实力量,为我国茶叶、茶业及茶文化事业的延绵与振兴作出贡献,其包括专门从事茶叶生产与研究的人(种植、采制、检验、生产、流通、科研等人员)、与茶业相关的从业人员(在茶叶器具的研制、茶叶医疗保健、茶文化宣传、茶艺表演等方面有一定专业技能的人员)、热爱茶叶与饮茶的广大群体等3 个层面。由此可见,“茶人”一词虽早在唐代就已出现,但其具体内涵仍处在不断演变之中,至今尚未形成统一的定论,《辞海》和《现代汉语词典》也还未收录“茶人”的词条。时代的发展不断赋予茶人新的内涵,有关茶人的研究仍在继续,由各行各业爱茶人士构成的茶人群体也在持续壮大,在此之间,中国当代茶人群体所呈现的、能够反映时代演进的新特征值得进一步发掘和探讨。

二、当代茶人群体新特征

(一)出现新型职业茶农,呈现兼业化现象

新型职业茶农群体是以种植、生产茶叶为主业的农民生产者,包括一般茶农、茶叶专业户和在茶区从事茶叶生产的生产者[17],相较于从前的种茶人、采茶人和制茶人的内涵而言,其更加具体精确。茶农是自然经济状态下的商品生产者,其种茶目的是获取价值,通过出售茶叶换取必需的生活资料。在近代,茶农经营茶叶的环节与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相适应。茶农种植与加工茶叶一般是在收成青黄不接之时,其所生产的茶叶除少数留以自用外,剩余的则全部被用于出售或缴纳租金。其经营模式以一家一户手工劳动为主,结构极为简单,呈现家庭小规模生产的基本特征。而当代茶农的生计经营范围已不再局限于土地之上,出现了新型职业茶农群体,其生产方式更加科学化、组织化和追求高效益化,主要包含两个层面:

第一,茶农群体茶叶生产销售实践呈现兼业模式。以天目湖白茶和正山小种茶叶生产地为例,将茶旅融合作为生计方式的附加值,当地新型职业茶农主体介入旅游业的趋势特征在当代更为明显。一方面,茶农作为旅游业的参与者,与游客的互动构成了茶旅游的重要内容。茶农群体依托茶旅游经济形态,由原本同质化程度较高的单一结构转变为普通茶农与精英茶农并存的二元结构。另一方面,茶农群体也是茶产地的形象维护者和塑造者。在茶区多样性的自然景观、文化景观支撑下,以茶为生的茶农因具备丰富的茶生产、制作、品饮等乡土知识和经验,能够在与茶游客的互动过程中,激活并提供茶旅游产品与茶文化的知识性、观赏性、可参与性,将“住茶园、观茶景、品茶饮、购茶品、体茶俗”贯穿于茶旅经济的主线,同时注重宣传和普及原产地茶叶品牌形象。这种以人情网络为依托,以自家住宅为生产经营主要场所的小农生产模式,更具灵活性和稳定性。

第二,新型职业茶农群体呈现高度组织化特征,参与合作经济组织现象更加显著。以福建安溪县为例,现有茶叶专业合作社1 000 多家,累计成员总数13 000 多户,其规模目前仍在不断扩大,主要类型包括龙头企业领办型、村组干部经办型、能人带动型、经纪人创办型等。茶叶专业合作社对茶农群体进行购销服务,通过系列化服务和规模化、专业化经营,引导茶农有序参与市场竞争,从而提高茶农的收入。

(二)数字赋能当代茶商群体营销变革

传统茶商群体是指经营茶叶贸易的商人群体。早在西汉时期,四川成都、武阳一带已有从事买卖茶叶的商人出现,但限于当时茶叶生产和人们的消费能力,茶叶买卖并不足以支撑茶商成为较大规模的行业群体。在唐宋两代,往返买卖或设点专营等形式的贩茶者随之而兴,并逐渐成为一支稳定的商业队伍。他们开始注重运用广告的形式对茶叶进行商品宣传,力求经营方式的灵活性[18]。直至明清时期,随着资本主义在中国的萌芽,边地、海外茶叶贸易日渐兴盛,各地大小茶商、茶栈、茶帮及茶号贸易活跃,茶业经营方式发生了新的转变,茶商资本开始渗透到生产领域,加强对茶业生产与经营的控制和支配。及至近代,受外茶市场冲击,以及落后的生产、经营方式和层出不穷的苛捐杂税等因素的制约,茶叶经济逐步走向衰落,同时进一步加剧了茶商经营活动的局限性和脆弱性。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现代化的茶业生产经营体制才得以建立和发展。总体而言,传统茶商群体经营场所主要有茶栈、茶行、茶庄、茶店,其经营活动主要是收购毛茶、加工再制、包装运销等业务,经营状况受交易成本、经营规模、销售市场、营销方式、资金需求等因素的影响较大。

当代茶商群体在营销渠道、运营模式等方面皆有所创新。我国茶产业发展呈现茶产品市场需求和茶产业业态多元化的趋势,茶商群体亦不断被分化为不同的类型。根据不同的经营模式,可将新型茶商分为个体经营型、品牌代理型和自创品牌型。其中,个体经营型的茶商一般是个体经营者,多为家族或夫妻店,他们对茶叶市场较为了解,并积累了一定的资源;品牌代理型的茶商主要从事具有知名度和美誉度的茶叶品牌的运销经营活动;自创品牌型的茶商出于对茶的热爱,拥有自己的茶园,并以自创品牌为市场卖点,其客户定位大多为高端人群。首先,当代茶商群体接收新型经营方式和新型传播方法,不仅有贩卖茶叶的思维,还具有互联网思维、发展思维、跨界思维以及资源整合思维。例如,现今出现的茶叶新零售运营商、茶酒融合运营商、连锁服务商等新型茶商运营模式皆为典型的案例。其次,当代茶商群体借助数字化先进技术手段拓展运营新模式,以互联网为依托,对茶叶的生产、流通与销售过程进行监测和记录,依靠获得的大数据分析信息,了解不同地区消费者对不同品种茶的消费倾向和喜爱程度,并以此为基础规划后续的产品物流输送等。最后,近年来越来越多的茶商依托短视频软件、直播平台等网络手段推广销售,相较于传统茶商只有单一的销售渠道,如在茶店等待茶客上门消费,当代茶商群体的销售方式则更显主动性。

(三)饮茶群体年轻化且更为热衷新式茶饮与新式饮茶方式

在茶文化漫长的发展过程中,中国古代文人群体对茶的认识逐渐由物质层面上升至精神层面。早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茶就已广泛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且与宗教、文化产生联系,进入人的思想精神领域,而不仅是普通的儒雅闲适饮品。茶叶受到天地精华的滋养,承享甘露浸润,自带天然宜人香气,本性清雅质朴、苦寒醒脑,与中国道家隐逸、佛家禅悟、儒家中庸等精神相契合。饮茶亦被赋予了文雅与静心的内涵,成了文人墨客寄情山水、作画赋诗的重要途径,而这些也是中国古代文人精神追求的重要体现。至唐宋年间,茶文化繁荣鼎盛,茶亦深受文人雅士与僧道的青睐[19]。茶人借饮茶以修身养性,向往淡泊宁静的生活状态,是我国古代茶人饮茶生活的真实写照,将茶中蕴含的清者心态与中国传统文化融会贯通,形成了中国茶文化的独特精神内核。

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化社会行为,饮茶生活贯穿茶人群体演化的始终。茶人对于茶叶的喜爱以及饮茶方式的选择,是影响中国茶文化发展走向的重要因素。随着当今丰裕社会的日臻成熟,“茶不仅是爱茶人读书益思的必备良品,是文艺增趣的辅助饮品,更是社交雅集的重要媒介和旅行助兴的辅助手段”[20]。一杯好茶不仅能给饮茶人带来多元化的自我情感诉求,而且还能满足早期茶人群体悠闲旷达、隐逸情怀的抒发。同时还是爱茶群体借助中华优秀传统茶文化完成身份认同的路径之一。

长期以来,人们一提到“茶”,都会与“传统”“中老年”“养生”等词相关联,似乎是人成长到相对成熟的年龄段以后才会享用的、象征阅历和功能追求的饮品,与年轻群体存在着不可名状的距离感。直到近年来国家大力提倡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及优秀传统文化审美复兴浪潮的涌现,受消费者喜爱的新式茶饮因保留了中华优秀传统茶文化的部分特征且结合了当今消费群体的多元需求,才得以在茶人群体中风靡开来,成为传统与当代碰撞后产生的“新中式”饮茶形式,并呈现了以围绕饮茶人为主的茶人群体年轻化的新特征,即饮茶的年轻人群体在持续扩大。此外,新式茶饮还衍生出了“袋泡茶”“奶茶”“围炉煮茶”等形式多样的新式茶饮与新式饮茶方式。这类新式茶饮的出现更加符合当下年轻人的选择,从而受到他们的喜爱,适应了当代饮茶群体对茶饮提出的新要求。

袋泡茶包括传统原叶袋泡茶与调味袋泡茶。其中,传统原叶袋泡茶是将各类茶叶装入特殊材质的茶包中,能够解决喝茶时需要不停过滤茶渣的烦恼,方便饮茶后对茶叶渣的处理;而调味袋泡茶则是在传统茶包的基础上,加入花草或水果与之相搭配,既保留了传统茶叶的醇香,也具有调配品赋予的独特风味,例如蜜桃乌龙茶、桂花龙井茶等,都是调味袋泡茶中耳熟能详的产品。无论是何种类型袋泡茶,因其获取便捷、易入口、选择多样化等特点,使得在快节奏生活中的饮茶人简化繁杂的品饮流程。另外,奶茶作为茶饮行业中打入年轻饮茶群体的又一标志性产物,是以不同萃取方式提取的茶叶浓缩液作为原料,加入了牛奶、鲜果等调味品,糅合了传统茶叶的苦味,从而成为更受年轻群体喜爱的鲜甜茶饮,其作为日常生活中能够满足自我愉悦情绪的平价饮品,已然成为年轻人所热衷的茶饮选择。不仅如此,新式饮茶方式同样能够折射出年轻茶人群体的消费风尚。以近年来在冬日里火爆的围炉煮茶为例,相较于奶茶与袋泡茶,保留了传统茶的口感与原材料,并添加了粗粮或瓜果零食等作为辅茶的搭配,一同放置炭炉上烧制,三五好友围炉而坐,饮茶说笑,既满足了当代茶人休闲社交的情感追求,也契合当前对于低糖、低脂、低卡等的健康饮食需求。

传统茶的魅力在资深饮茶群体面前自然无可替代,但迎合当代消费需求而衍生出的新式茶饮与新式饮茶方式的增长同样也势不可挡,以既传承又创新的面貌呈现在每一位爱茶人面前。趋向年轻化的茶人群体及他们所追求的便捷、多元且能满足自我情感诉求的新式茶文化,或将能深刻地影响后代茶人对于茶文化的印象,并被不断赓续与迭代。

三、当代茶人群体新特征的形成原因

中国当代茶人群体新特征的形成,与国家和社会层面等外部大环境的支持密不可分,也与茶人内在意识觉醒、情感需求和表达紧密相连。总体而言,其产生的主要原因可以从以下3 个方面加以分析。

(一)外部环境优渥——国家政策扶持,茶文化氛围浓厚

近年来,茶业作为茶区经济和茶农增收的支柱性产业,其快速发展得到了国家宏观政策的扶持,并与茶文化环境的优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中国政府助农增收和促进农业产业化发展的扶持性政策,极大地提高了广大茶农和企业种植、加工与经营茶叶的积极性。一方面,整合资金扶持农业产业化,为茶叶生产商和茶原料产地提供资金与技术支持;另一方面,国家大力实施茶叶标准园建设,在稳定茶叶产量的同时保障茶叶的标准化品质。随着一系列支持和鼓励茶产业发展政策的出台,相关茶产业政策更加趋向科学化与制度化,配套的法律法规也逐渐健全,为当代茶业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环境。此外,我国茶区分布辽阔,茶乡数量繁多,环境资源优越,加之五千多年绵长的茶叶历史以及全国性的茶叶消费现状,共同造就绚丽多彩的中国茶文化,为世界创造了丰富且珍贵的茶文化遗产。盛世兴茶,文化勃兴。随着人们生活质量的逐步提高,饮茶、品茶、鉴茶等活动逐渐流行起来并演化成为一种文化风尚,逐渐深入社会各个阶层中,根植于广大爱茶群体之间,成为整个社会的生活艺术。时至今日,以茶待客、以茶会友、以茶养性等习俗已成为国人赞叹优良传统,我国浓厚的茶文化氛围亦造就了当代茶人的时代新特征,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方式赋予茶人群体行为以感染力、驱动力和约束力。

(二)近代科学的传播与引进——早期茶人引入先进科技力量,茶业科学意识觉醒

自鸦片战争以来,中国茶业饱受帝国主义的掠夺与摧残,致使拥有几千年文明历史的传统茶业陷入衰落期。两次世界大战后,中国茶叶出口量锐减,加之受封建主义与官僚主义的压迫,以及茶馆、茶贩、茶商等加大对茶农的剥削,使得原本力量微薄的茶叶种植户相继破产。此外,茶商出口企业也因高昂的商品价格不具备市场竞争优势而在国际市场中处于劣势地位。至此,中国近代茶业发展因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最终未能顶住压力而逐渐走向衰落。科学技术作为第一生产力,在当代茶业的恢复与发展过程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早在19 世纪末至20 世纪初,清政府曾几次外派学员出国学习先进制茶技术,注重茶叶科学研究与培养茶叶专业技术人员,并引入国外先进技术和设备,效仿创立茶叶改良场、试验站,建立机器制茶厂,设立茶务学堂等,使得茶叶科研与教育走在了振兴茶业道路的前列,然而这些努力因战乱频繁、经费紧缺等外源性因素最终没能取得理想结果。20 世纪三四十年代,派往日本留学回国的一批学生,如吴觉农、方翰周等人相继在江西、福建、湖南等省份创立了茶业学校,设立专门茶业学习班等,对促进中国茶业科研与教育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在此期间毕业的茶叶相关专业的学生,直至20 世纪中后期都仍是茶界的技术骨干力量。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茶叶生产大省相继建立省级茶叶专门研究所、省级农业科学院、相关茶业学会等专门的组织或机构,在恢复与发展茶叶生产、提高茶叶品质与劳动生产率中发挥重要作用。自20 世纪70年代以来,茶叶科学研究步入繁荣期,研究内容更加深入且研究范围更加广泛,注重多学科间的交叉与融合,不再局限于茶叶栽培、加工等简单现状研究,转向研究良种选育、病害防治、综合利用等深层次、宽领域的内容,为改革茶叶生产基础、振兴当代茶业创造有利空间,茶叶事业在科学研究与教育的引领下得到了长足的发展。20世纪80 年代后,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茶业在国际的互通交流亦更加深入,使得国内更快、更准地了解与掌握世界范围内的先进技术,在推动当代茶叶人才培养、科学研究、推广交流和广泛普及等方面皆有显著成效。

由此可见,科学技术为中国茶人群体注入了先进力量,也为中国茶人传递了新思想与新思路,深刻地改变了中国茶业科技的落后状况,为助力茶叶事业走出低谷、迈向繁荣新时期提供了坚实力量。

(三)个体情感满足——个体自我认同与群体归属的情感追求

当代社会科技信息的腾飞直接促进了人们生活方式和认知观念的转变,数字化发展推动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交互与融合,使得虚拟空间在很大程度上拉平了个体与群体间的文化差异距离。正因为人们会同时处在几种文化交汇的中心,需要通过提取某类具象化的形象特征融入纷繁复杂的世界,并在其中找寻到属于自己的文化圈层,从而减轻因与他人的不同所带来的焦虑或不自在[21-22]。在资本和媒介营销的包装下,当代茶人群体所热衷的新式茶饮与饮茶方式已然成为象征自我标签与作为谈资的“社交货币”,人们试图借助“茶”这一具有代表性的特殊文化标志,在群体互动中界定自身所属。

法国社会学家布尔迪厄认为,可以将存在于现实与虚拟之间的“社交货币”看作是虚拟网络中的等价物,可用于在社交活动中进行交换的物品或资源[23]。当今的人们早已无须再为满足基本生存而担忧,反而是更加注重生活品质的提升和个体情感精神的追求,因而在消费过程中不仅愿意为商品的使用价值买单,而且也乐意为商品背后所蕴含的自我表达与圈层文化认同而付费。人们通过“打卡”、拍照等形式向朋友圈展示自己的同款茶饮,从而向广大茶友证明自己拥有共同的审美或爱好,并通过社交平台中的点赞、评论、转发等互动收获一群志趣相投的好友,而这些仅仅需要支付一份商品的价值,却可打破地域的限制与阶层的制约,使获得商品价值背后的某种特定群体联结。虽然并非所有人都能在一杯好茶中体会到古人“天人合一”的观念,但借助饮茶的契机表达自我审美与诗意化的生活方式,对于形成茶文化的归属感却很有成效。人们依靠积累茶文化经验加入、遵循其文化规范和准则,最终认为自己是属于茶人群体范畴的过程,将变得很有使命感与仪式感。因此,一杯好茶也不再仅仅是获得及时愉悦的平价饮品,更是茶人们迎合潮流、找寻认同的“社交货币”。又恰好人们需要它赋予一种可以辨别的身份、区别于他人的特殊精神风貌和行为方式,使得每个原本孤独的个体在注意力的包围中意识到自己是茶文化的承载者和主体,从而能够对其中的价值与理想予以肯定,最终在体验式参与和与他者的互动中获得了群体认同,完成了自我身份的确认,并以此作为内推动力促进饮茶行为和茶文化的传播,达到利用具有共同爱好与审美的群体来实现自我情感表达的目的。

四、结语

在中国当代历史语境和社会结构转型的双重变奏中,茶人群体与国家、民族、个体的建构一脉相通,其探索和认识茶文化、繁荣茶业是永无止境的。在中国源远流长的茶叶历史中所取得的成就铸就了中国茶文化与茶业的一段辉煌,这是历代全体中国茶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本文重点从时代特征的视角关注了其中的当代茶人群体:他们是中华茶业振兴与茶文化继承和发展的中坚力量,为今后的茶人群体和茶业研究留下了宝贵的文化积淀,并深刻影响着未来茶文化与茶业的走向。当代茶人群体受到几千年来茶文化环境氛围的熏陶和渗透,在前辈茶人研究的基础上注入自己的时代印记,是在前人积累的基顾上前行,为中华茶人群体形象增添了浓墨重彩的符号。当代茶人群体亦是一个内涵丰富且仍处在不断演变之中的研究对象,本文仅仅涉及这一群体的时代新特征和其形成的原因,旨在抛砖引玉,以期能够引起学术界对于茶人群体更多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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