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视角下的西班牙语单纯词及词典收录情况

李蓉

（马德里康普顿斯大学，西班牙马德里 28040）

词汇是语言的基本构成单元， 也是任何一门语言学习的基础。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文化的变迁，新词汇不断涌现， 通用词典也需要不断更新以反映语言的最新发展。然而，新纳入词典的单词并非都是通过造词法生成的， 还有一小部分单词是通过其他方式形成的。 这些特殊来源的单词对于我们理解词汇的生成和语言的变化具有重要意义。 本论文着重描述和探析这部分单词的情况， 旨在深入理解通用词典中新纳入单词的来源， 揭示其背后的语言现象和文化内涵。

1 西班牙语单词的分类

西班牙语单词通常可以分为以下3 类： 继承性词汇（léxio heredado）、获得性词汇（léxico adquirido）和创造性词汇（léxico producido）[1]。

继承性词汇是指从一开始就存在于西班牙语中的单词。由于西语是从通俗拉丁语演变而来的，所以从该语言中继承了大量的单词并且已经代代相传成了西班牙语词汇的主要组成部分。

第二类是指从其他语言中借来的词汇， 也被称为外来词，或者借词。 Gómez Capuz（2004 年）提出历史借词的概念， 并为我们提供了一份按时间顺序排列的历史借词清单：罗马时代以前的语言、古巴斯克语、古日耳曼语、阿拉伯语、古加利西亚语、奥克语、古加泰罗尼亚语、古意大利语、殖民时期的印第安语或美洲印第安语，以及古法语[2]。 这些词的共同特点是已经完全适应西班牙语，也就是说，它们已经完全成为西班牙语词汇， 使用者在说话时不会注意到它们的来源。

最后一种则是通过语言内部资源创造出来的词汇。 在西班牙语中， 常用的造词法有派生法和合成法，其他造词法包括复合派生法、首字母缩写法和缩略法， 还可以通过语义变化和词性变化来创造新单词。 造词法的应用使西班牙语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内部生成新的词汇，这也是西语新词的主要来源。

2 单纯词和复杂词

除了上述3 种分类， 单词还可以根据其内部结构分为单纯词（palabra simple）和复杂词（palabra compleja）。 单纯词是一个整体， 无法分割成更小的组成单位， 也就是指那些不通过任何形态学程序所形成的词，比如继承词和外来词。 Pena 将其定义为只包含一个词根的单词[3]。而复杂词则是指那些可以观察到内部组成部分的单词， 主要是由造词法生成的单词，比如派生词和合成词。

在确定单词分类时，首先需要明确分析的视角，因为不同视角对单词内部结构的看法会有所不同。在西班牙语中，单词的构成具有许多不规则性，其中大部分是由历史因素所致。然而，在共时研究中并不考虑词源因素， 而是依靠说话者的直觉来分析单词之间的内部关系，并与其他单词建立联系。 例如，在共时视角下，我们认为conductor（司机）是由conducir（驾驶）派生而来，尽管实际上conductor 早已存在于拉丁语中。

本文基于历时视角，首先考虑单词的词源。如果一个单词的词源是拉丁语、希腊语或其他来源，我们将其归类为单纯词类别，并不再考虑其内部结构，即使这些词在共时视角下是可分解的， 因为它们并不是通过西班牙语的造词机制形成的， 而是来自其他语言的造词法。 另外本文暂不分析获得性词汇的收录情况，因为这些词数量庞大值得单独研究。

3 词典中单纯词的分析

在第 23 版《西班牙语词典》[4]（Diccionario de lengua española，以下简称为 DLE）中，相较于第 22版一共新收录了单词4 000 余个。 其中新收录的单纯词总数为 310 个，包括 212 个名词、65 个形容词、11个动词、11 个拟声词、2 个插入词和9 个具有双重词性的词。 其余的3 000 余个新单词则是通过构词法产生的。

3.1 继承词

西班牙语属于印欧语系，更确切地说，属于意大利语族。从西班牙语历史可以看出，拉丁语是西班牙语毫无争议的起源[5]。这也是继承下来的词大部分是来源于拉丁语的原因。 这些单词也成了西班牙语词汇的主要部分， 并在它们的基础上很多新的单词被创造出来。另外一个主要来源是希腊语。由于几个世纪以来拉丁语和希腊语使用者之间的密切接触，许多拉丁语词汇都来自希腊语。除了借用日常词汇外，希腊语还作为一种文化语言在教会界和科学术语中被广泛使用。

第23 版《西班牙语词典》新收录了190 个继承词， 其中149 个单词来自拉丁语，41 个单词来自希腊语。这些词大部分属于科学领域，如医学、植物学、生物学、化学和动物学的专有词汇。 另一方面，人文领域的术语占据了次要地位，如法律、宗教和语言领域。希腊语在科学领域的影响更为明显，大量的术语一直沿用到近代，这一现象不仅体现在西班牙语中，还体现在其他欧洲语言中。

3.2 来自品牌名称

这一组单词都是来自产品和品牌的名称， 词典中一共新收录了42 个品牌名词。由于这些品牌的国际知名度较高， 在日常交流中经常被提及并且已经被词汇化。比如：walkman（带耳机的便携式录音机）、wifi（无线连接系统）、pelargón（婴儿奶粉）、licra（聚氨酯弹性纤维）， 这些词已经不再单指某个品牌，而是代表一类产品。

3.3 来自专有名词

我们一共找到12 个来源于专有名词的新增词，其中4 个比较具有代表性， 因为其来源是一个真实（atila）或虚构（apolo，príapo）的人物，以及一个电影形象（bambi）的名称。有些词只保留了它们的原始含义，例如，斑比是一只小鹿的名字，没有进一步的含义。而其他拟人名则有引申义。例如Apolo 和Príapo是希腊神话中的两位神，Atila 是匈奴人的最后一位国王，由于他们的性格和外貌的特点，词典中记录的是他们的形象意义。用阿波罗代指外形俊朗的男子；用普里帕斯指代男性生殖器；用阿提拉形容野蛮的、没有人性的人。 这种现象的出现是因为使用了隐喻的手法，这是一种旨在改变单词概念的方法，通常发生在语义新词中。

3.4 来源于地名或者国家名

在讨论这一组单词之前， 我们首先要明确两个概念：普通名词和专有名词。皇家语言学院认为它们是反义词， 而且普通名词的含义和使用范围比专有名词更广。 Pérez 和 Martínez（2015 年）指出，普通名词是结构性的，而专有名词是识别性的，也就是说，普通名词将其指代对象作为一个“整体”呈现，而专有名词则将其作为一个“个体”呈现[6]。两者作为名词都可以有相同的功能，区别在于数量的形态表现上。专有名词不具备复数的含义，但普通名词是具备的。

最具代表性的专有名词形式是国名和人名，但通常这些词并不会被词典收录， 除非是已经词汇化的专有名词或者由它们所产生的派生词[7]。在上一节中，我们分析了拟人词的引申义，其含义已经不单代指某个具体的人，还具有形象化的意义。而地名衍生词通常被称为“区域居民称谓词”（gentilicio）。

大多数的区域居民称谓词在形式上来源于地名， 也有小部分词是在非地名的基础上形成的（Pérez 和 Martínez，2015 年）。 通过 DLE 中给出的定义可以看出，这类词包含了两个类别：“人种”或“民族”和“世系”或“家族”。这些语义可以分为两个语法类别：形容词和名词。此外，我们不难发现，形容词比名词与专有名词的关系更密切。 关于这个问题有很多研究，通常会区分出gentilio 和pseudo-gentilicio。前者所生成的词义都是通过地名形成的， 其中产生了大量的形容词。 DLE 通常用 《perteneciente o relativo a》（和某个地区相关的）、 《natural de》（地理上属于某个地区） 和 《dicho de》 （指某一个地区的人）这三种结构来解释词义。 后者则偏离了这个概念从而获得了独立的意义， 由此产生了许多名词和限定性形容词，如表示一个地方的语言。 此外，这些词往往与传统或历史事件相关， 属于贬义词。 比如gitano, na（吉卜赛人）， judío, a（犹太人），moro, ra（摩尔人）。这三个词的原意都指某一个地区的人，然而，

词典收录了其他更广泛的含义， 即描述了一种人格类型，通常表达负面含义。

词典一共新收录了10 个和地点相关的单词。这些单词的含义表现出很大的共性， 并且都通过上述固定的结构来解释其含义。 还有两个单词衍生出了其他含义， 如bataclan 的字面意思是巴黎的剧院的名称，但是DLE 将这个词定义为“轻浮的戏剧性表演”。在这个意义上，它不再是指一个地方，而是用它来替代那里发生的事情。 另一个例子是guadiana，它的原意是伊比利亚半岛境内一条河的名字， 由于水流渗入底土，其地表水流在鲁伊德拉（Ruidera）泻湖和瓜迪亚纳河（Guadiana）河眼之间消失。 所以这个单词被词汇化后成为一个形容词， 用来形容一种人或一种事出现又消失。

3.5 来自拟声词和感叹词

这组词的来源与语音有关，即拟声词和感叹词。这两个概念通常被放在一起研究，因为它们在发音、书写和组合方面有许多共同的特点。

3.5.1 拟声词

拟声词是用单词来记录声音， 一旦它们被词汇化，就可以进入词典。 我们发现第23 版词典新收录了9 个拟声词，其中有些声音会用不同的单词记录。比如 atchís、achú 和 achís，虽然它们的拼写不同，但都是表达打喷嚏的声音，其中achú 在美洲西语中更常使用。这种现象在拟声词中经常出现，因为不同听众会使用不同的记录方式记录自然界或动物的声音。 就像同一种动物的叫声在不同国家都有自己的拟声词。

3.5.2 感叹词

至于感叹词，《新西班牙语法》[8]将其定义为一种用来表达各种情感反应的词。 Alvar López 指出“感叹词是一种直接的、独立的、单音节的说话方式，不包含任何形式的词缀”[9]。

从语法角度来看，感叹词可以分为两类：专有感叹词和非专有感叹词。 它们之间的区别主要体现在词的来源上。前者是表达情感的一种手段，没有语法作用。例如：Ah！oh！olé! 而后者是由名词（cuidado）、动词（venga）、副词（fuera）或形容词（bravo）形式产生的。

根据语义的不同，感叹词可以分为称呼性（或指令性）和表达性（或症状性）。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表达的重点是在听话者还是在说话者身上。 称呼性感叹词的使用是为了引起听话者的回应或反应， 具有某种社会功能或作为一种口头规范的仪式，如问候、告别、敬酒等。 如 hola、adiós、salud、ojo、ánimo 等。 还有一系列针对动物的特殊感叹词，如zape（代表猫）、tus（代表狗）、jau（代表公牛）。 这些词和动物拟声词一样，根据地区分布而不同[10]。 至于表达性的感叹词，与前者不同的是，它侧重于呈现说话者的感觉、情感和情绪，而不期待听话者的反应。如愤怒（anda，cojones）、钦 佩 （olé，bravo）、确 认 （desde luego，cómo no）、否定（anda，ya ya）、痛苦（ay，uy）或结束（y punto，y ya está）。 此外，在地理分布和说话人的知识水平方面感叹词的使用也表现出显著性差异。 也就是说， 有些感叹语具有贬义或粗鲁的含义， 如coño、joder、mierda；而有些则是中性的：caramba、cáspita。

3.5.3 两组之间的差异

（1）外形方面

感叹词和拟声词通常是单音节的， 有时也会出现多音节的变体形式。 具体表现为元音和辅音的延长，或重复音素以模仿所感知到的声音，例如以下情况：jaja oops，aaah，bla bla，quiquiriquí。 此外，一些拟声词可以重复不同元音的音节：tictac，zis zas。 比如新收录的单词pimpón，DLE 记录它来自一个商标，然而这个商标则是由拟声词ping-pong 创造出来的。 这是模仿球打在桌子上的声音。 DLE 随后对其进行了正字法和语音学上的调整， 具体来说就是去掉了连字符，去掉了最后的两个辅音-g，用-n 代替-m，并在最后一个音节上增加了重音符号，以适应西班牙的重音规则。

（2）句法方面

这两种词都可以用作名词， 以表达说话人的情绪或听到的声音， 并且在必要时充当句子的组成成分，省略它们也不会改变句子的含义。 然而，它们所发挥的语法功能有所不同。 感叹词可以用在直接引语和间接引语中，或者在双元结构中充当谓语，也可以作为条件句的主句。 拟声词通常充当与声音相关的动词的主语或补语，如 hacer（做）、oír（听）和 sonar（响）。 但是在间接引语中，拟声词的出现频率较低。除了上面提到的两个方面，两者之间还有一个区别。虽然感叹词和拟声词有时会共享声音的来源， 但前者比后者包含更多的意义和用法。也就是说，拟声词只是一个呈现声音的词汇化的词，通常独立使用；而感叹词则表达说话人的情感， 可以作为句法成分的开头或者形成词组。

在概述了理论方面的内容后， 我们再来关注一下DLE 中新收录的单词。 一共收录了10 个新的拟声词， 其中5 个是单音节的，2 个是双音节的。 这7个词均来自声音的模仿。 剩下3 个词是口语化的词汇，它们的含义不仅是模仿某种声音，还产生了其他的含义：pimporrada、güirigüiri（冗长的、无事实根据的谈话或讲话）和chundarata（喧闹的音乐）。 pimporrada 是由表达雷鸣般的声音pim porr-的拟声词和后缀-ada 派生而来的，这个后缀的用法之一是表达具有贬义的动作。 所以这个词表达由某事的压迫和持续所引起的烦扰。

我们还发现了3 个新收录的感叹词，yupi 和hu是专有感叹词和表达性感叹词。 Chupi 不属于这一组，因为它既是一个形容词又是一个副词，可以用来修饰名词：una película chupi（一个好极了的电影）；也可以用来修饰动词：Pasarlo chupi.（一切顺利。 ）然而，它的意思和yupi 一样，都来自表达喜悦的感叹词。

3.6 来自植物和动物的名称

这一组词涉及动物学和植物学领域。 生物学中有双名词命名法，即每个物种的生物都有两个名字，第一个是它的学名，一般由两个拉丁词组成，分别对应属名和专名。 学名的优势在于它统一了世界上所有植物或动物的名称， 即每一种都有一个统一的名称，便于科学交流。 第二个名字是俗名，这是人们比较熟悉的叫法。由于地理区域的原因，一个生物体可以有一个以上的通俗名字。

这一组的9 个词均来自美洲西班牙语， 因为这些植物或动物源于美洲，并在当地被命名。这些词是：cachama、cereipo、curutié、jacapa、loroco、mafafa、marimonda、pará 和 pataste。

3.7 来自其他领域

还有一些单词不具有明显的共性， 所以很难将它们归入前几组。然而，这些词大多具有明显的区域性或功能性特征。 语言根据说话人的多种社会变量而变化，如性别、年龄、社会经济群体、种族群体、教育水平、职业、态度等。根据每个社会变体，词语可以被分为不同的、更具体的语言层次：口语、有教养的语言、粗俗的语言和行话。 DLE 在收集单词时，也会考虑到它们的使用级别，这样更容易区分条目。

4 结束语

由于无法根据造词机制将单纯词分割成更小的组成成分，所以我们采用了历时研究法，即根据词源对这些单词进行分类。 在没有标明确切来源的情况下，我们会考虑其他的共同特征。 最终，我们得出了8 个组别。

结果显示具有拉丁语词源的单纯词占了绝大部分， 在总共310 个单纯词中收集到了149 个从拉丁语继承下来的单词。 商标词汇排在第二位，有43 个样本，即占总数的13.89%。 希腊语继承词的数量排在第三位，这也是古典词汇的来源之一。最后一组按其包含的单词数量占据第四位， 但这一组词汇的特点是比较分散，没有代表性。接下来是拟声词和感叹词，一共收集到13 个单词。有12 个声音使用了比喻的手法进行词汇化。其余类别的单词比重较小，不超过10 个词，分别对应的是动物和植物的名称，以及与民族或国家有关的词。

本研究总结表明，尽管23 版《西班牙语词典》的新收录单词中单纯词的比例较小， 然而这类单词所代表的来源却更加丰富， 能够将单词与语言的历史背景相结合。 这些发现强调了单词的多样性和与人们日常交流密切相关的重要性。此外，对于单纯词的研究还可以深化我们对语言演变和文化传承的理解。 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索这些单词在不同语言和文化背景中的特点和使用情况， 从而为语言学和社会学领域的学者提供更深入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