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记忆视角下拉祜族文化身份建构探析

2023-02-21 11:40马行天刘楚婷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23年13期
关键词:文化记忆民族认同自我认同

马行天 刘楚婷

摘要:拉祜族文化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积淀着拉祜族最久远、最深层的精神追求。拉祜族文化记忆确立和巩固了拉祜族的文化身份。着眼于云南在新时代下民族团结进步示范区的发展定位,拉祜族文化在建设民族团结进步示范区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该研究运用文化记忆理论,以拉祜族的文化空间和记忆形象为切入口,对拉祜族代代相传的集体知识进行分析,系统地解读拉祜族文化身份内涵。在这一过程中,记忆形象成为拉祜族文化身份的建构基础;通过活态传承,拉祜族实现记忆重塑,结合时代条件对民族文化加以继承与发扬,赋予其新的时代意义;作为文化记忆的首要组织形式,仪式存储和激活民族记忆,增强主体性,促进民族文化的传承和文化身份的建构。

关键词:文化记忆;拉祜族;自我认同;主体性;历史语境;民族认同

中图分类号:C9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4110(2023)05(a)-0098-05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Cultural Identity of the Lahu National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ultural Memory

Abstract: As an important part of Chinese culture, the cultural memory of Lahu nationality establishes and consolidates the cultural identity of Lahu nationality, accumulating the longest and deepest spiritual pursuit of Lahu people. Focusing on the development positioning of Yunnan's National Unity and Progress Demonstration Zone in the new era, Lahu culture plays a crucial role in building a demonstration area of national unity and progress. This study elaborates the theory of cultural memory, taking the cultural space and memory images of the Lahu nationality as the entry point, analyzes the collective knowledge of the Lahu nationality passed down from generation to generation, and systematically interprets the connotation of their cultural identity. In this process, the memory images become the basis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Lahu cultural identity. Through living inheritance, the Lahu people realize the memory remodeling, inherit and carry forward the ethnic culture according to the conditions of the times, endowing it with new significance of the times. As the primary organizational form of cultural memory, rituals store and activate ethnic memory, enhance subjectivity, and promote cultural inheritance and identity construction.

Key words: Cultural memory; Lahu nationality; Self-identification; Subjectivity; Historical context; National identity

文化記忆是一个民族的基因,其核心是记忆,它既可以被理解为一个过程,即记忆及记忆传承、保存和延续的过程;又可以被理解为一个结果,即被筛选、被揭示、被重新发现和重新建构之后的结果。中华民族作为一个延绵数千年的群体,在文化上呈现出多元性,各民族成员借助文化记忆,通过保存和传递集体知识,充分挖掘历史传统文化的精髓,确保相关群体的精神维系和文化认同,以建构他们的文化身份。

“文化记忆”是德国的扬·阿斯曼(Jan Assmann)和阿莱达·阿斯曼(Aleida Assmann)夫妇在法国社会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Maurice Halbwachs)的“集体记忆”概念基础上提出的。文化记忆包含了每个时代、每个社会反复出现的文本、图像和仪式等内容,有助于相关人群确立和稳定自我形象。基于此,该集体的成员们意识到共性和与众不同之处。“记忆形象”这一概念描述了文化记忆的过程[1]。阿斯曼夫妇认为,记忆形象在文化记忆中起媒介作用,人们通过回忆对“记忆形象”进行传唤和激活。借助文化记忆,属于同一个集体的成员确立和巩固其集体身份,能够在事关集体命运的大事上意见一致,并且能够采取统一的行动[2]。近年来,文化记忆研究在后现代理论的语境中兴起,拓展到文学、民族学、宗教学、社会学和政治学等多个学科领域,逐渐呈现出跨学科和多元化发展的态势。

主体性与身份认同的概念联系紧密。人在生活中难免受制于其所置身的社会,从而界定群我关系,使自身有了主体性。在社会接触过程中,自我对自己的认识形成自我认同,他人对自我的认识形成社会认同。文化身份与文化认同息息相关,因相同或相似文化而形成的群体,拥有着相同的群体身份,故群体中的人会对文化产生强烈的认同感,并建构起属于自己的文化身份。换言之,文化身份是人们在一个共同体中长期生活而形成的,对该群体文化精神的肯定性认识,它集中体现为对该群体核心价值的认同,是提升其凝聚力和创造力的精神力量。文化认同理论最初是在20世纪50年代初由美国著名的精神分析家埃克里松(Erik H Erikson)提出,后被其他学者广泛运用于社会、历史、政治、文化等领域的研究。国内文化身份建构研究始于20世纪90年代,主要涉及国际关系的文化认同研究、文学作品中的人物或族群的身份认同研究、世界不同种族的文化认同研究等方面。随着我国社会的发展,各民族之间通过交流不断融合与发展,对少数民族文化身份的建构问题的讨论也逐渐增加。

拉祜族源于古代羌人族系,属跨境民族,分布于中国的云南省和缅甸、老挝、越南、泰国等东南亚国家的山区。拉祜族是没有文字的民族,对其文化的整理和研究是探究其文化身份建构的主要途径。在文化探究方面,20世纪90年代以来,不少学者赴云南拉祜族山寨进行田野考察,围绕拉祜族的文学、歌舞、节日、仪式、随身纳物、图腾艺术、社会机制等开展了多样化的关于拉祜族社会文化的研究。在文化认同方面,学者们通过分析拉祜族有象征意义的符号和行为,探究民族文化对民族认同的作用及在文化传承、功能教育等方面的意义。值得注意的是,随着各民族文化日趋频繁的交流与融合,拉祜族文化正在不断地进行记忆与重塑。在这一过程中,文化记忆将“已逝”的过去与“活着”的现在联系起来,不仅起到保留信息的作用,更成为一种塑造文化身份的精神力量。

1 记忆形象:拉祜族文化身份的建构基础

文化记忆理论为拉祜族文化的传承与发展提供了多元化的研究视角,较为清晰地展示了拉祜族如何通过记忆形象建构文化身份。在文化记忆理论视野下,集体记忆保存在由个体聚集而成的聚合体之中,同时,个体也从这个聚合体中汲取能量。个体只有将自己置于集体记忆的范畴之下才能进行记忆与身份认同。哈布瓦赫认为,集体记忆并不是个体记忆的机械相加,而是用一些工具重建关于群体过去的种种意象,而这些意象则是群体在每个时代的主要思想的折射与呈现。拉祜族是一个古老的民族,其先民随古代羌人族系迁徙,早期辗转于中国西北地区的黄土高原、青海湖地带,后沿横断山南下,分路跋涉于云南西北部,并逐渐生存在今天的澜沧江、元江、红河下游两岸的山林地带。走得最远的拉祜族已跨越国界,迁移到中南半岛诸国。在迁移过程中,拉祜人不断回忆象征着本民族的种种意象,想方设法为本民族创造一个“记忆之所”。这一空间为本民族成员间的各种交流提供信息与线索,成为其身份认同的象征和身份构建的生成土壤。

回忆扎根于“被唤醒的空间”,存在于被经历的时间,这些“记忆之所”,充当了回忆的时间或空间框架,即使它们不在场,也会被当成“记忆形象”,在个人记忆和集体记忆中存储并重现。“记忆形象”不仅包括图像性的文化符号,也包括叙事性的形式,比如神话、谚语、经文、绘画,甚至一条街道、一座建筑等,都是“记忆形象”的载体[3]。拉祜族拥有诸多独特的“记忆形象”,这些“记忆形象”并不是抽象的载体,而是一些文化符号,如葫芦、狗牙、火塘、民族服饰等,在文化记忆中起媒介作用。通过回忆,拉祜人对“记忆形象”进行传唤和激活。

1.1 葫芦、狗牙

拉祜族自认为是吃着狗奶长大、从葫芦里走出来的狩猎民族,葫芦和狗牙也因此成为拉祜人最亲密的伙伴和最久远的文化记忆之一。拉祜人的日常生活离不开葫芦。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前,生活所在区物资匮乏,拉祜族没有原料和工艺制作金属的锅碗瓢盆,他们便把葫芦做成各种形状的厨具,满足生活需求。千百年来,葫芦不仅成为上好的食材和药材,也被拉祜人制成各种实用的生活工具和美观的工艺品。此外,拉祜人还用葫芦做成乐器葫蘆笙,将其视作自己民族身份的象征。拉祜族的古歌《年歌》中唱道:“金竹葫芦做芦笙,吹出拉祜人的心声。”拉祜人认为,不能吹芦笙与唱歌,在社会上就孤寂寡欢,缺乏恋爱求偶的可能性[4]。因此,于拉祜族而言,葫芦象征着吉祥及无限的可能性。现如今,拉祜族民居墙上各式各样的葫芦形状的装饰亦是拉祜族的记忆形象,它早已不仅是一种植物,而是一种拉祜族的民族图腾和特有的文化符号。狗牙在拉祜族村落中也很常见,除了用于房屋装饰,拉祜人还会将狗牙穿上红线,佩戴在手上或者脖子上,有辟邪之意。

在回忆被唤醒的空间里,葫芦和狗牙充当“记忆形象”,在村落中频繁重现,是拉祜族生存繁衍的精神母体,代表拉祜族对远古先民及其精神的念想,时刻提醒着拉祜人要怀揣向太阳奔去的精神和对幸福生活的无限希望。在拉祜族人眼中,只要彼此都信仰同一图腾,那么他们就拥有集体记忆,就把彼此视为亲属。图腾就像黏合剂,使更多的族人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定的族群。因此,拉祜人对于图腾的文化记忆强化了族群内部的紧密联系,巩固了氏族团体,构建起特有的身份认同,促进民族团结。

1.2 火塘、民族服饰

拉祜族家家都有一个火塘,是家居生活的中心,亦是族人文化认同的核心。火塘是拉祜族作为高寒山区甘青高原羌人后裔的一大文化昭示,一般设在前房中央,两侧放置床铺供父母等长辈用。火塘正中架有铁三脚架,用以煮饭。拉祜族火塘里的火是常年不熄的,象征着家族兴旺昌盛,幸福永驻。即使晚上睡觉不用火时,也要将火炭聚拢,用火灰将其轻轻覆盖,使之低氧慢燃。待到清晨起来时,慢慢扒出红红的火炭,用干草引燃加柴块续火。在火花的爆裂声中,拉祜人开始新一天忙碌的生活。傍晚归来,一家人围坐在火塘边,边感受火的暖意边谈论家族事宜。可以说,火塘见证了拉祜族人家的婚丧嫁娶、建房修屋、安排农作等家政大事,是族群劳作生活的“集散地”。此外,拉祜族服饰承载着拉祜民族祖先迁徙、生产、生活、节庆、审美观、价值观等历史文化,也是拉祜族文化身份建构的基础。拉祜人无论上山、下田做活、赶集,还是跳舞,都背着织有各种图画的彩色织锦挎包。挎包是拉祜族在远古时期传承下来的服饰。挎包上的白色象征狗牙齿和山峰、红色象征太阳、蓝色象征天空、绿色象征森林,线条象征河流,太阳花及各种花草符号象征人们对厄莎和自然的崇拜,恋爱花和兄妹花象征着民族生存繁衍和团结发展。拉祜人之所以会将这些“记忆形象”背在身上,是因为他们的先辈怀念以前生活的高山草原,便越过千山万水将这份想念带到现在居住的地方,也预示着将民族的精神和福气背在身上,成为其文化身份的又一种体现。每个拉祜族妇女都会纺织手工包,纺织包上的图腾及纺织技术即是拉祜族人连接过去与现在的纽带,拉祜人在呼唤“过去”中寻找其现实社会意义。

记忆的核心问题是重现,是表征,是语言和实在之间的逻辑联系和审美联系。这些联系只有通过符号才会发生[5]。“记忆形象”便是符号,拉祜人通过自觉再现“记忆形象”,实现民族文化在社会层面的“第二次诞生”,成为可供认知、交流和建构的文化现象。在文化认同的基础上,增强主体性,凸显群我关系,形成稳定而又持久的群体认同。

2 活态传承对拉祜族文化展开记忆重塑

根据扬·阿斯曼的文化记忆理论,在时间维度上,社会的自我形象与社会回忆之间的关系,即历史意识问题,社会需要“过去”,是因为社会要借“过去”来进行自我定义。通过在当下的社会框架中建构过去,个体和集体完成记忆这一行为。记忆不仅可以借助“过去”唤起被遗忘的深层记忆、潜意识的知觉,同时还可以在不断重现的历史意识中重塑本民族的文化框架,以达到构建文化身份的目的。

2.1 《牡帕密帕》承载文化记忆

在拉祜族文化中,创世史诗《牡帕密帕》凝聚了拉祜族的社会历史和文化的丰富内涵,融合数代拉祜人的“记忆形象”,秉承拉祜族的生活经验和精神文化,在拉祜人追求民族认同的道路上具有无可比拟的作用。《牡帕密帕》是拉祜族的创世神话史诗,其主要内容包括:天神厄莎创造天地万物,引导拉祜族繁衍壮大,迁徙南下,寻找安居之地等。吟唱《牡帕密帕》是拉祜族村寨社区生活的重要内容,在春节、拉祜年“扩”和新米节及举行婚礼时,拉祜人总要吟唱《牡帕密帕》,载歌载舞,以增加节日气氛,感激创世之神厄莎的恩典。当代埃及作家穆罕穆德·侯赛因·海卡尔曾说过:“只有使过去复活,一个民族才能活。”[6]吟唱《牡帕密帕》的氛围被建构成一个通过记忆来塑造并强调民族文化身份的特殊“记忆之所”,拉祜族的“过去”在吟唱中经过时间的筛选和考验,最终重现为拉祜人的文化记忆,浓缩了拉祜人对宇宙万物的原初解读、拉祜先辈的生产生活经验及民族的价值观念,从而起到巩固族群成员集体性身份的重要作用。

2.2 音乐和舞蹈重现文化记忆

文化记忆维系着集体的文化认同,现实的交往需要文化记忆保持鲜活状态。为了保证民族文化的“延续性”和“真实性”,拉祜族运用活态传承储存并重现文化记忆。拉祜族的音乐和舞蹈便是其文化记忆重现的重要形式。拉祜人利用芦笙相伴的歌声和舞步创设群体成员间各种交流的线索,促使群体成员在特殊的记忆场中强化身份认同,反复确认自己即是集体中的一员,从而使文化身份得以建构并延续。拉祜民间舞蹈历史悠久,具有浓郁的民族性和广泛的群众性。其中,流传最广的便是芦笙舞。芦笙舞以芦笙为伴奏,集拉祜族宗教、礼仪、娱乐、艺术为一体,用脚部和腿部动作模仿人们日常劳作生活。过拉祜年时,各村寨举行规模壮观的芦笙舞会,融传统的拜祭厄莎、新年祈福和群眾性狂欢活动为一体,层层围圈起舞,芦笙吹响,欢乐声不断。拉祜人对芦笙舞的重现不仅是对过去文化的简单回忆和“复刻”,也是吸取当下的时代特色和外来音乐元素的一种文化重塑。在澜沧县酒井乡老达保村,就出现了以西洋乐器为伴奏乐器的多声部合唱。拉祜人借吉他及和声演唱方式改编出许多歌曲,其中,《快乐拉祜》《狩猎歌》《实在舍不得》等广为流传。老达保村也成为吸引大批游客观光的音乐小镇。从这一角度看,文化记忆以洋为中用的方式实现了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也真正实现了拉祜文化记忆在“与时俱进”中的“活态传承”。

在文化记忆的传承中,新一代拉祜人通过活态传承的媒介空间还原记忆场景,加入现代元素,透过自己的身体感知文化记忆,在无形中建构了民族身份,丰富了文化认同的内涵,进一步提升了民族自信心。

3 仪式动力推动拉祜文化的延续与重构

文化记忆借助受过专门训练的人员,如祭司、吟游诗人来完成,通过固定和经常性的集体活动得以存在和延续,如仪式、纪念活动、节日庆典等[7]。仪式作为一种文化记忆术,在文化传承中承担着存储、激活和传达民族记忆的功能[8]。拉祜族的仪式重现于拉祜族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从民族重大节日的庆典仪式到祭告厄莎的祈福仪式,从全民娱神的祭祀仪式到寻常百姓家的歌舞仪式,无不体现拉祜族人借助仪式建造动态空间,传递民族记忆,促进文化传承的延续与演变。

3.1 传统岁时节日

拉祜族传统岁时节日都与原始的宗教仪式有关,如“扩”、新米节、火把节等。以“扩”为例,由于拉祜族没有文字,族群居住地较为分散,拉祜族过“扩”的时间在古时候无法统一在某一天,现在大多参照农历的春节进行。“扩”的第一天(初一)清晨,拉祜男女青年点起火把,背起竹筒、葫芦到水源地抢象征吉祥的新水,将新水送给村里最年长的老人,老人则给予舂好的粑粑,并为年轻人拴上福线,祝年轻人幸福吉祥。伴着晨光,男女老少在村寨头人(拉祜村寨实行头人制度,头人主持红白事等重大祭祀活动)的带领下到“塔国”(每个村寨固定迎年神的地点)迎接年神,他们把糯米粑粑和象征吉祥的“朱结”放置于神桩之下,燃起香烛,围着神桩跳芦笙舞,进行庄重的祭祀仪式。每逢“扩”,拉祜族还会举行陀螺比赛。陀螺象征着技艺与智慧,陀螺比赛的优胜者将得到全村人的赞赏。

3.2 祭祀活动

拉祜人通过亲身参与直接的、现场的仪式,感受文化记忆的熏陶。节日演示了与祖先的关系及对死亡和重生的基本看法[9]。伴随着节日进行的仪式不仅是一种活动,还是连接“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一种媒介,这一媒介发挥了继承文化的巨大潜能。除了节日仪式,拉祜族的祭祀活动也在“重复”和“现实化”的过程中激活民族记忆。以办白事为例,拉祜人有白事不杀生、不下地做农活的传统。当村寨中有人去世,村民们便会停止做农活,到那家帮忙处理后事。拉祜族的丧葬是土葬,无需火化,逝者入木棺,众人抬着棺材去选墓地。关于选墓地,拉祜族有自己独特的方法,即抬棺人一路将土鸡蛋扔在地上,鸡蛋破碎在哪儿,就说明逝者想长眠于哪儿,若是鸡蛋不碎,就说明逝者不愿葬在那里。拉祜族没有穿孝服的习俗,丧葬的祭祀仪式围绕着为后人祈福展开。仪式的真正价值在于其中隐含的象征意义和人们内心的状态[10]。仪式中,拉祜人所使用的每一件物品、做出的每一个手势、唱的每一首歌或存在的每一个空间单位,在文化记忆中都代表着除了本身之外的另一件事情,蕴含着比表层更深的含义,时刻强调以血缘关系缔结的家庭观念,建构血浓于水的族群关系网。

记忆通过重现的仪式解读和重塑着过去,组织当下和未来的经验。仪式是“文化记忆的首要组织形式”,仪式对于任何一种文化的意义,远远超出我们的认识。与文本相辅相成,仪式在很大程度上具备了超越文本的巨大潜能[11]。仪式存储拉祜族的节日庆典文化、纪念活动文化、祭祀文化及歌舞文化,是对于拉祜族传统精神和未来畅想相协调的文化进行选择、强调或扶持的结果,目的是强化仪式参与者对本民族集体的认同。文化记忆具有很强的可塑性,它并非借助基因继承,而是通过文化重现的方式一代又一代地延续下去。在拉祜族的重大纪念活动及仪式中,新一代拉祜年轻人在老一代拉祜人的带领下,通过亲身参与的形式,感受传统文化的熏陶,不断强化“我们”这一民族与其他民族不同的意识,凸显“我们”的共同属性,确立拉祜族的主体性,构建身份认同。

4 结语

总之,文化记忆理论为探讨拉祜族文化身份提供了新的理论支撑和研究视角。拉祜族文化记忆呈现“群体关系”,其主要功能是为身份“定位”。通过保存代代相传的集体知识,拉祜族确证民族文化的连续性,从而建构起文化身份。在这一过程中,记忆形象跨越代际的界限以文化符号和标志的形式稳定保存,使后代不需要借助个人经验和个人记忆就可以进入共同的回忆,是拉祜族文化身份建构的基础;通过活态传承,拉祜族人实现记忆重塑,结合时代条件对民族文化继承与发扬,赋予其新的时代意义;仪式存储和激活民族记忆,在时间和空间方面为拉祜人提供一种整体意识和历史意识,强化参与者对本民族集体的身份认同。在当今各民族文化交往交流交融的形势下,拉祜族文化记忆彰显拉祜族独特的文化身份,是推动民族文化传承与发展的动力引擎。因此,在建设云南“民族团结进步示范区”的过程中,重新审视拉祜族文化记忆的现实价值,探索拉祜族文化身份建构与延续的实践路径,具有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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