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改玲 赵亭
摘要:少数民族母语文学是我国多民族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新中国成立以后取得了长足发展,然而当下,其发展面临着创作水准、语言沟通、传播推广方面的困境。阿库乌雾作为新时期以来彝语作家代表进行双语创作,其作品取材于彝族传统文化,创作主题具有深刻性和复杂性,诗歌创作意象鲜明,成为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创作的标杆。他在民族化写作、创作主题的挖掘与开拓、文化视野的拓展和文学传播等方面为少数民族母语作家提供了经验和理论指导,为推动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阿库乌雾彝语文学创作与传播的成功案例,为母语文学打破创作与传播困境、取得长足发展提供了有效借鉴。
关键词: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彝语文学;阿库乌雾;民族性;现代性;双语写作
中图分类号:I207.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4110(2023)03(c)-0010-06
The Creation and Communication of Literature in the Mother Tongue of Ethnic Minorities
—Taking the Yi Nationality Writer Akuwuwu as an Example
Abstract: Minority mother tongue literature is an important component of China's multi-ethnic literature. After the founding of New China, it has made significant progress. However, at present, its development is facing difficulties in terms of creative standards, language communication, and dissemination. Akuwuwu, as a representative of Yi language writers since the new era, has conducted bilingual writing. His works are based on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of the Yi people, with profound and complex themes, and distinct poetic imagery, making them a benchmark for the creation of minority native language literature. He has provided experience and theoretical guidance for minority native language writers in terms of nationalized writing, explor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creative themes, expansion of cultural horizons, and literary dissemination, and has made important contributions to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minority native language literature. The successful case of Akuwuwu Yi language literature creation and dissemination provides an effective reference for mother tongue literature to break through the difficulties of creation and dissemination and achieve significant development.
Key words: The mother tongue literature; Yiyu literature; Akuwuwu; Nationality; Modernity; Bilingual writing
新中國成立以来,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和汉语文学并行发展,在55个少数民族中,有13个民族有使用母语进行创作的作家。随着时代发展,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创作逐渐进入瓶颈期,其创作在艺术造诣、翻译、读者接受等方面存在很大的问题。少数民族母语文学作品存在感较低,未能走向广大的汉族读者群体。
1 少数民族母语文学的发展困境
1.1 创作水准偏低
第九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2005—2007年)共有320部作品参赛,其中获奖作品35部,包括14部少数民族母语文学作品,占获奖总数的40%。第十二届“骏马奖”(2016—2019年)中共有376部作品参选,然而其中只有3部少数民族母语文学作品,仅占获奖作品总数的10%。由此可见,少数民族母语文学的创作并没有与时代的发展齐头并进,作品的艺术造诣有待提高。
首先,创作题材的固化。以维吾尔语文学为例,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10年,在已出版的230余部长篇小说中,历史题材的占比50%。其次,在创作内容上,常常局限于固化了的少数民族日常生活、民俗和自然风景的叙事和描写。而少数民族地区、西部地区近几十年来发展变化巨大,城市化进程加快,农村与城市、少数民族文化与汉文化、传统与现代化的冲突交织其中。少数民族母语文学作家未能够深入挖掘这些变化,而是坚持描写固化、理想化的民族记忆。这种固化了的、脱离生活实际的创作,也是造成作品质量不高的重要原因。最后,作品艺术性较低,作品与时代脱轨,“未体现时代性与民族性高度统一的艺术思想旨趣”[1]。
1.2 翻译困境
翻译与文学作品的传播是密切相关的。母语文学作品要想扩大受众范围和影响力,持续发展下去,翻译是无法避免的。
1.2.1 翻译人才少
少数民族母语文学的翻译在国内首先面临着翻译人才少的问题。不仅是专门从事翻译工作的人员不多,而且,多为单向翻译,即汉译少数民族语言。少数民族文学要想扩大影响力,在中国文学史中“留名”,必须实现双向互译。阿库乌雾因其双语写作的态度和较大的影响力,出版的诗集作品多为彝汉双语诗集,如《冬天的河流》《走出巫界》。而同为诗人的蒙古族作家宝音贺希格只有部分作品有汉语翻译,其文学评论集《一个主语七十四个谓语》等均为蒙古语作品。这种阅读障碍拉开了大众读者与他和他的作品的距离。
1.2.2 翻译中的“文化损耗”
一方面,文化立场不同导致翻译中的“文化损耗”问题。他民族译者站在自身文化立场之下去理解、翻译少数民族作家的文学作品,由于文化上的差异会对作品所要表达的思想产生误读、漏读现象,继而导致翻译过程中内容和表述的偏差。即使是同一个民族的译者,也会由于个体对于文化体验的差异形成“文化损耗”[2-3]。双语作家自己翻译自己的作品,也会因为语言的不同造成翻译上的障碍。蒙古族诗人宝音贺希格在创作之初采用蒙古语,评论者普遍认为,蒙古语版本的《敖包》比汉语版本的读起来更有韵律感。诗人表示:“翻译自己的诗很不自由,要想找到距离最近的对应词,很难。”[4]
另一方面,不同民族语言的词汇很难一一对应,这样就给翻译中词汇的选择和表述造成了障碍。如彝族文学中口头表达较多,汉语中很难去准确翻译和表述,如果翻译不好,就会出现生僻、晦涩的文字,失去其原有的文学性。
1.3 接受度低
在少数民族母语文学传播过程中,读者接受度是最能够反映其传播情况的。从文学史教材中母语文学的缺失、与其他作品的比较及国外读者接受情况来看,少数民族母语文学的读者接受度不容乐观。
我国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多民族母语文学是我国屹立于世界民族文学之林的骄傲所在。但是作为中国文学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存在感很低。无论在中小学语文教材中,还是在以袁行霈《中国文学史》、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为代表的高等教育文学史教材中,都未收录或介绍少数民族母语文学作品。母语文学处于“不在场的在场”[5]这种尴尬的境地。
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在国外的接受度也不容乐观。国外对于中国少数民族母语文学的热情在一定程度上出于其神秘感和对西方喜好的迎合上,有猎奇心理的存在。例如,阿库乌雾的诗歌中总是充斥着彝族神秘色彩,充满了“巫术”“神谕”“毕摩”“镜梦”这样既充满东方神秘色彩又与西方魔幻主义和现代主义不谋而合的言语。李长中就尖锐地指出:“他的彝文诗歌受外族学者关注在很大程度上是以文化的‘陌生化或‘异质性引起的,要想让外来者真正摒弃猎奇、观赏等外在因素而完全理解彝文诗歌(文化)的魅力,恐怕还不是那么简单。”[6]如何在猎奇之外让他族人民真正理解和欣赏本民族文学,是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发展过程中值得思考的问题。
2 阿库乌雾的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创作
阿库乌雾,汉语名罗庆春,彝族,1984年春开始发表彝文作品,1986年以后从事彝汉双语创作。他的彝文诗集《冬天的河流》,是彝族文学史上第一部现代彝文诗集,也标志着彝语先锋诗的创作进入一个新的时代。本文以阿库乌雾的代表作品为例,从作品取材、主题、艺术手法和双语创作4个方面,探讨他少数民族母语文学作品创作与传播上的成功之处。
2.1 取材的民族性
浓郁的民族色彩是阿库乌雾诗歌中最突出的特点,是贯穿其诗歌创作的主线。从最初的彝文诗歌集《冬天的河流》到后来的汉文诗歌集《走出巫界》、彝英双语诗集《虎迹》,都是立足彝族文化,充满民族色彩。
一是诗歌題材选自彝族生活和文化。例如,诗歌《招魂》取材于彝族民间具有巫术色彩的招魂诗。这首诗讲述的是彝族历史英雄人物支格阿龙从降生到历经磨难铲除人世间妖魔鬼怪的故事。支格阿龙正直、坚毅、热情,充满热血与力量,实际上也是整个彝族文化精神的体现。
二是诗歌内容常常取材彝族口头文学传统。正如阿库乌雾所说:“各少数民族丰富的民间口头传统和深厚的民间文化资源是当代各母语作家文学创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7]阿库乌雾创作的彝族当代母语史诗《招魂》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在创作时,继承了民族口头文学传统,同时注入现代诗的色彩,使诗歌具有浓郁的民族色彩。
2.2 主题的深刻性与复杂性
阿库乌雾的诗歌内容并非仅局限于本民族日常生活和历史传统叙事,他看到了彝族文化在社会发展之中与汉族文化和现代文化的交流碰撞,在缅怀逝去传统文化的同时,并不排斥这种冲击和改变,而是努力寻找平衡。不仅如此,他的叙事内容还包括世界民族,他能够以全球化的视野去审视彝族文化,以少数族裔文化身份和对比的视角去审视世界民族文化。
在阿库乌雾的诗歌《毕摩》中他写道:
“如今猎人去了城市/都市里猎物成群结队肥美无比/你留在寨子/超度最后一位死者的时候/你没有忘记/超度/你那两片厚厚的老唇/此时/有两颗/洁白如玉的牙齿飞起/击穿你/神圣的经卷/你立刻念念有词/先祖呵/换你两颗新牙”
阿库乌雾在这首诗中表现的正是现代社会、文化对于彝族传统的冲击。毕摩是“彝族原始宗教的祭司、宗教仪式的主持者……其宗教事务是主持毕摩仪式,同时也是族群生活中的政治、教育、娱乐等事项的核心人物”[8]。这首诗既包含了作者对于彝族文化和传统逐渐逝去的缅怀,也包含对文化交融、传统变革的期望。
2015年民族出版社出版的《凯欧蒂神迹:阿库乌雾旅美诗歌选》是阿库乌雾继《虎迹》之后第二本被翻译成英语的作品,是他民族志诗歌探索和汉语写作成功的代表。阿库乌雾以他民族的跨文化视角,结合自己到美国中部地区田野考察的见闻、感受,对美国印第安文化进行诗性创作,是一部民族志诗集。阿库乌雾以彝族文化词汇描述他对于印第安民族的理解,努力寻找彝族与印第安族的共同之处,他所关照的是少数族裔在面对主流文化冲击时的相同际遇。
2.3 鲜明的诗歌意象
一个成功诗人的标志就是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诗歌意象。阿库乌雾的诗歌中不仅有传统民族意象,也有借鉴西方诗学理念的现代意象,二者构成了阿库乌雾诗歌区别于他人的鲜明特色。他的诗歌中既有“彝人之妻”“火”“岩羊”“巫师”等民族意象,也有“雪人”“雨蛇”“人鸟”等借鉴了西方意识流、现代主义、象征主义手法的现代意象。
传统的民族意象是阿库乌雾创作中突出的特色。他的诗歌中充满具有彝族特色的、高辨识度的民族意象。“彝人之妻”作为古老民族母性崇拜的意象,象征彝族人的精神家园和寻找古老文明的力量源泉:
彝人之妻 你用我/彻夜不眠的目光/织一件森林一样/深奥的百褶裙/再度成为先祖无法命名的/飞禽与走兽/狂放的乐土。
——《裙琚》
彝族长期生活在我国西南部的高原地区,这里山河相间、峡谷纵深。特殊的地貌孕育了独特的动植物,比如频频出现在阿库乌雾诗歌中的乌鸦、老鹰、岩羊、老虎。坚韧、沉稳、冷峻既是生长于山间的“岩羊”性格的真实写照,也是诗人和长期生活于此地的彝族人民民族精神的彰显:
每个黄昏让目光的野果/结回到岩壁高处/偶尔从幽深的裂缝/伸出的草木四季如秋/每个清晨/用坚硬的老蹄/叩亮一些属于岩石的音符
——《岩羊》[9]
除了传统意象,阿库乌雾的诗歌中还使用了大量现代意象。在《行咒》中,诗人描摹巫师行咒的语言,以一组意识流意象体现他对彝族个体生命存在与发展的关切。诗人的意识随着巫师的咒语流动,从“日月”到“头帕”,从“扫帚”到“断蒿”……体现了诗人对彝族生存与发展的关注。在《人鸟》中,他创造了鸟逐日异化而成的“人鸟”和人逐日异化而成的“鸟人”这两个变形的意象,颇具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荒诞、诡奇色彩。
无论是民族意象还是现代意象,都表达出阿库乌雾对民族命运的关怀、对民族文化的关照。他的诗歌内容展现彝族母语世界和彝族文化,而手法却是现代性的、先锋的,这也是阿库乌雾诗歌同其他少数民族母语文学诗人相比最显著的特色。
2.4 双语写作
阿库乌雾是少数民族母语作家中为数不多被主流汉语诗歌界所认可和接受的作家,他的母语文学创作有较高的地位和成就,这都与他的双语写作密切相关。这里所说的双语创作,是指在作家进行彝语写作的同时,也使用汉语进行写作,而不是一个文本同时使用两种语言写作。
2.4.1 双语写作与文学创作
阿库乌雾一直强调自己的“文化混血”身份,在其作家身份之下,采用的是彝族名“阿库乌雾”;在其学者身份之下,采用的是汉语姓名“罗庆春”。他认为,两个名字代表的是两种文化,采用彝汉双语进行写作,意味着他捍卫彝族文化的同时,对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汉文化持接纳、学习的态度。因此,使用彝汉双语进行写作有双重意义:一方面,可以继续保持民族色彩,从悠久而深厚的民族文化中汲取营养;另一方面,可以借助汉语学习,借鉴国内外优秀作品的創作经验,借鉴汉语表达的一些长处,提升创作水平。同时,阿库乌雾使用两种语言也意味着拥有双语思维,这种复合型思维对于作家的创作来说无疑是有利的。作家可以用彝语和汉语接受不同的信息,拥有观察本民族与他族过往历史及时代发展的不同视角。这使得阿库乌雾的作品内容兼具深度和广度,既有对民族历史的挖掘,又有符合新时代的精神气息,是民族性与时代性的结合。
2.4.2 双语写作与作品传播
双语写作除了对文学创作本身有推动作用,还极大地促进了阿库乌雾作品的传播。
首先,阿库乌雾使用汉语进行文学批评写作,将彝语文学引入广大汉语读者的视野,客观上推动了其本人和其他彝族作家作品的传播。在《生命的突围与审美的重构——论中国当代少数民族先锋诗人的文化策略》中,他对彝族作家巴久乌嘎、马德清、时长日黑、吉狄马加、克惹丹夫等人作品的研究和评论,使得彝文先锋诗、文学作品和作家受到更多人的关注。
其次,汉语的使用扩大了读者范畴,将作品受众从人数较少的彝语读者扩大到人数众多的汉语读者,由此推动了作品的传播。到目前为止,阿库乌雾共出版5本汉语作品集和1本汉英对照诗集。
最后,汉语的使用拉近了文学批评者和他作品的距离,对文字和文化包容的心态赢得了批评界的广泛认同。在CNKI上以“阿库乌雾诗歌”为主题词进行检索,有111条文献,其中包括1篇博士论文和10篇硕士论文。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对阿库乌雾作品的文学评论都是其他少数民族母语文学作家望尘莫及的。
3 阿库乌雾的创作对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发展的借鉴意义
阿库乌雾是少数民族母语作家的代表,他以开阔的视野、包容开放的文化心态创作出众多优秀的作品。这些作品不仅被国内主流文学圈认可,甚至走出国门,为世界所认可。因此,从阿库乌雾的创作中,得以窥见少数民族母语文学传播与发展的可行之路。
3.1 民族化写作
作家民族意识的觉醒是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创作的前提,而文学性也是阿库乌雾创作取得成功最重要的因素。无论在题材选择还是主题挖掘上,阿库乌雾的作品都紧紧围绕彝族文化和生活,关照民族的复兴与发展。在作品的内容上,阿库乌雾着眼于现代文明冲击下的彝族社会发展,关注彝族民众的生存状态,理性思考不同民族文化之间的交流、冲突和碰撞,在此基础上思考民族的未来,具有强烈的彝族文化意识和民族忧患意识。
各少数民族都拥有自己独特的民族文化和民族色彩,少数民族作家要能够从民族广阔的历史生活和深厚的民族文化中挖掘创作资源。比如蒙古族作家乌·宝音乌力吉的小说就以祖辈繁衍生息的内蒙古草原为背景,进行本土文化的叙述和建构,他作品的文化叙事特征也获得了文学界的认同,他的长篇小说《信仰树》因此获得了“骏马奖”。
3.2 创作主题的深刻性与时代性
在创作主题上,阿库乌雾的作品兼具深刻性与时代性。首先,他的视野不仅局限于本民族生活的平面化写作,而是上升到对本民族族群文明的深层延续的思考、对世界弱小民族文化的关注和对人类文化和人类命运的关怀。其次,阿库乌雾也一直关注本民族文化与现代、汉族文化之间的沟通与联系,力图让彝族文化在新时代焕发光彩。他将自己的写作使命视为“打通古老的、母语的彝族文化精神与现代的、汉语的彝族文化变革时代的时代精神之间的脉息,诗意地揭示这些文化意象的原始意义,同时使其焕发出现代光芒,具备现代审美价值”[10]。
许多少数民族囿于传统民族文化和风俗的表层书写,没有注意到民族的时代变化和本民族文化与他族文化的交流碰撞。作家需要深入挖掘时代背景下民族意识和心理的转变,思考时代背景下本民族文化的出路和价值取向,而不应一味地“缅怀”。同时,在与他族文化的交流之中,在多元文化视野之下深入思考,创作出优秀的民族文学作品。
3.3 兼容并包的文化视野
进入20世纪以来,中国的文学越来越多受到西方文学和日本文学的影响。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种文学要想进步,想要“走出去”、获得更多的读者,就必须拥有兼容并包的文化事业,进行艺术上的交流和碰撞,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创作更是如此。
阿库乌雾兼容并包的文化视野既体现在对于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汉族文化的接受,又体现在对于西方艺术手法和诗学理念的借鉴。阿库乌雾使用汉语进行母语文化写作,正是为了捍卫失落的彝族母语文明体系,用汉语去记录和保存母语文化,成为彝族文化在当今中国的书写者和捍卫者。同时,他的诗歌创作吸收借鉴了西方诗学的理念 , 借鉴西方现代主义、意识流、象征主义等艺术手法 , 既表现了诗人对彝族的深厚民族情感 , 又融入了诗人对民族文化与现代文化碰撞的理性思考。
少数民族作家要拥有兼容并包的文化视野,在与他族文化的交流、学习中发展本民族文化。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创作要丰富艺术形式,在传统艺术创作手法的基础上融会贯通、积极创新,借鉴汉族作家和外国作家的创作技法,让多种艺术手法为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写作服务。
3.4 文学传播与双语写作
阿库乌雾的双语写作不仅对其创作内容本身有推动作用,更推动了他的作品的传播。
正如朝戈金所说,双语作家在文学传播上有更大的传播优势,是“抓住两个世界”[11]的人。作家的文学批评写作客观上也推动了作品的传播。以阿库乌雾为代表的双语作家在写作的同时,使用汉语进行文学批评写作,发表属于少数民族作家自己的声音,扩大其在文学界影响力;批评界对于少数民族母语文学的研究、评论,让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同时也指出其不足、问题所在,进而推动作品质量的提高,促进少数民族母语文学的健康、持续发展。
双语写作还涉及“翻译”的问题。蒙古族作家宝音贺希格坚持双语创作就是为了弥补他人翻译存在翻译不够准确、无法翻译出作品内涵等问题。双语作家对自己作品的翻译可以同時解决这两个问题。作家站在本民族文化的立场上,清晰地了解自己作品的文化内涵、表达的思想感情。同时,作家对于文字的把握和敏感度比其他译者要强。因此,民族作家从事双语或多语创作,会比其他译者更准确地表达作品的内容、思想。
少数民族作家要重视自己作品的传播,可以通过积极参与“骏马奖”等少数民族文学评奖活动、文学批评写作、网络写作与出版等方式,扩大作品的受众,提高读者接受度。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参与作品翻译,同时进行双语写作的尝试。
4 结语
阿库乌雾的文学创作为少数民族母语创作提供了经验和理论指导。新中国成立以来,随着少数民族与汉族地位上的平等,少数民族文学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和重视,少数民族母语创作也迈入新的阶段。但现在少数民族母语文学创作面临着传统与现代转型的问题。对此,阿库乌雾的母语文学创作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少数民族母语创作在手法上要勇于吸收和创新,在创作内容上要关注现代社会下民族生存发展的现实问题。母语作家要通过积极参与文学评奖、利用好网络传播等方式推动作品推广,使母语文学受到更多关注,在新时代获得长足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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