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雨薇,韩 诚,秦亚莉,高玉亭
(山西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山西 晋中 030600)
翟良(1588~1671),字玉华,明末清初医家,山东益都人,今博山县颜神镇西河村人。其出身秀才,少时聪悟,善于思辨。自小身弱多病,在15岁跟随父亲聘贤过武昌时婴弱疾加重,幸好遇得一名医相救,身体日渐好转,遂潜心医学,勤奋不怠。23岁回归山东故里时便能够发挥古方奥义运用于临床且疗效多验[1]。翟良不仅医学方面造诣很深,而且还著书立说,几十年间撰写了包括《医学启蒙》《经络汇编》《脉诀汇编》《药性对答》《本草古方讲义》《痘科汇编》等著作,其著作言简意赅,深入浅出[2]。本文结合史料和文献记载,略论翟良《脉诀类编说统》的主要内容和学术特色,并对其学术价值进行探讨。
《脉诀类编说统》又称《脉诀汇编说统》或《脉诀汇编》,是一部非常有实用价值的著作,初刊于清顺治十四年(1657年),邑人孙廷铨为其作序,清·林起龙鉴定。本书记述简要,浅显明了,共分21篇进行论述。前10篇简要论述了脉学的基本理论,包括脉论并切法、统望闻问以参其病之微机论、五脏脉状与病脉之形状论、按部位分经络脉症相对不对之形状论、统脉论互参以释其不同之疑论、心包络配三焦论、外脏外腑脏腑生化之源论、寸关尺高骨阴阳论、按浮沉迟数定表里虚实寒热论、浮沉迟数上下去来至止脉状论;第十一篇详细介绍了诊脉指法,包括诊脉时间、诊脉具体定位、根据患者肥瘦定三关以及诊脉的先后顺序等;后10篇分述了各脉形状、相类脉比类以分其状、相反脉对举以明其状、相兼脉统论以见其真、二十六脉分候主病、二十六脉统候主病、重阴重阳、脱阴脱阳、从证不从脉和从脉不从证等内容。在书末著者附四时顺逆脉和濒湖脉诗,以便后学者诵读学习。翟良论脉能够融会古说,并结合自己的临床经验,强调后学者“明于书,明于心,以此来领会脉之真传”[3]107。
《脉诀类编说统》一卷,附录二卷,现存可见版本有清顺治十四年丁酉(1657)刻本,现存于济南图书馆;清康熙六年丁未(1667)刻本老二酉堂藏版,现存于中国科学院科学图书馆、中国医学科学院图书馆、中国中医科学院图书馆、北京中医药大学图书馆等图书馆中;清康熙天绘阁刻本,现存于山西医科大学图书馆中;清康熙刻本,现存于天津医学高等专科学校图书馆中[4]。除此之外,本书还见于《脉诀汇编说统经络汇编合刻》,现存于中国中医科学院图书馆、天津图书馆、长春中医药大学图书馆;《翟氏医书五种汇刻》,现存于山东中医药大学图书馆中。
翟良作为明末清初山东地区的著名医家,其医术精湛,行医数十载常常“轮第童叟,日集门庭”[5]。《脉诀类编说统》在前人论脉的基础上,结合个人临床心得体会,从脉理、脉法、各脉形状等方面论述脉法理论,其学术特色鲜明,影响深远,现择其要试予浅析。
翟良在著《脉诀类编说统》的过程中,继承、参考了众多医家的著作和学说并将其列举在书中。清·林起龙为其鉴定时谈到:“脉理渊微,自古难之,书籍虽多,各立意见。守《灵枢》《难经》《脉诀》之说者,不能无疑于《内经》;遵《内经》之文者,又直斥《难经》《脉经》《脉诀》之非,议论纷纭,反令后人无所适从。[6]”而翟良在著书之时不执成见,不徇偏见,融会贯通,坚持调畅、详而有要、简而不漏的原则,其在总序中也提到:“切脉之事流传日久,圣贤之遗文不无缺失,增补之注解又多错讹,欲领其脉之真传而无由也,况古今谈脉者不止一家,其说愈多,其义欲繁……吾读古人之书,不专论其是非,惟于其心之所能解悟,与师之所增传授者,一一条开于后,措辞甚浅,晰意甚明,使后学之易晓也。[3]107”在其著作中除了参考之前提到的《黄帝内经》《难经》《脉经》和《脉诀》之外,还有《脉诀指掌》《经络全书》《濒湖脉学》等书,由此可见《脉诀汇编》是从众多著作中汲取精华而著成,晰其奥阐其微,其学术造诣可见一斑。
翟良对诊断学的研究独树一帜,主张四诊合参,以脉为统。有的医家认为脉诊处于望闻问三诊之末端,翟良则认为这是“下士”的作为,并认为“脉乃病机之外见,医家之准绳”[3]107。其脉学理论则是以“切”统望闻问三诊以诊断病症之有无或轻重,其在著作中叙述“切脉正所以统望、闻、问,而参其病之危机也,所以古人命之曰巧,所谓巧者,脉形原无定体,而有变换不一之微妙,切脉不可执成见,当有揣摩活动之灵机,以心中之灵机探脉中之微妙,病之有无、表里、虚实、寒热朗然可辨,非巧而能之乎”[3]107,这表明翟良用其临床实践经验阐明诊脉的重要性,并说明脉诊的学习需要反复的练习和揣摩,进一步证实了“切”能统望、闻、问,藉以参其病机施以治疗。
翟良在其第二篇“统望闻问以参其病之微机论”中先论五脏在望气色、闻声音、问五味中的体现,后以望、闻、问分析各藏象的显著脉象。原文中以“肝藏象”为例,论述到“色青,善怒,声呼,嗜好酸,其脉浮涩而短,或大而缓。浮大而涩,肺脉也,为金克木;大而缓,脾脉也,为木克土,此相胜之脉也。其脉或浮大而散,小而滑。浮大而散,心脉也,为木生火;小而滑,肾脉也,为水生木,此相生之脉也,即此而各脏之脉可类推矣”[3]108,所以说其脉学理论独树一格,能够使后学者易记易懂。当代很多医者对四诊的把握已经退化到只有简单的问诊,对于望、闻、切的诊断只是轻轻带过,淹没了脉诊的真谛,现在反观翟良《脉诀汇编》的脉学理论,明白了四诊确是中医辨证的主要手段,也是医家治病之准绳。
《脉诀类编说统》第十二篇“各脉形状”中详细论述了二十六脉,其形象生动,便于初学者区分记忆。其原文中对浮脉的论述为“举之有余,按之不足,如水漂木,状如微风吹鸟毛,飘飘而不下沉,以指切之,得于皮肤之间”[3]114,又如对弦脉的描述为“端直以长,如张弓弦,绰绰如按琴瑟弦,状如筝弦,从中直过,挺然指下”[3]114。
在其第十三到十五篇中,分别对相类、相兼、相反脉进行阐述。首先,翟良认为相类脉的比较可以明确各脉的脉象特征,如浮与虚皆浮也,沉与伏皆沉也,数与紧皆急也,迟与缓皆漫也,实与牢皆兼弦、大、实、长之四脉也,洪与实皆有力也,革与牢皆大而弦也,濡与弱皆细小也,细与微皆无力也,短与动皆无头尾,促结涩代皆有止者也。通过对相类脉的解读可以更好地区分各种脉象,便于学者研习。其次,翟良认为相反脉的对举可以更加明晰各类脉象,其阐述到:“浮沉者,脉之升降也;迟数者,脉之急漫也;滑涩者,脉之通滞也;虚实者,脉之刚柔也;长短者,脉之盈缩也;洪微者,脉之盛衰也;紧缓者,脉之张弛也;促结者,脉之阴阳也;濡弱者,脉之穷于进退者也;芤弦者,脉之见于盛衰者也”[3]115。最后,在对相兼脉的分析中,强调“兼之者,合众脉以成一脉也”[3]115,他认为浮而细且软为濡,沉而细且软为弱,浮而极细且软似有若无为微,浮而大且弦且长之合为革,沉而大且弦且长之合为牢,且大且长浮中沉皆有力为实。通过对相类、相反、相兼脉的发挥,使得每种脉象的特征更为清晰和明朗,为后学者提供了更多的参考,也令每种脉象的特征更为客观化。
中医诊断治疗时需要四诊获取的相关信息,再通过这些信息来推测病证的本质属性,但是在临床的实际运用中常常会遇到“脉证不符”的情况,对此能否正确辨证将会直接影响治疗效果。查阅相关文献后得知,当今学界提出的观点为“脉证不符”之间必有一真一假,要舍假从真,因此要“脉证从舍”[7]。翟良在《脉诀汇编》的第二十、二十一篇也对“从证不从脉,从脉不从证”做了论述,提出了“世有切脉而不问证者,其失可胜言哉。世有问症而忽脉者,得非仲景之罪人乎”[3]120的观点。在“从证不从脉”的原文中,翟良论述到:“脉促为阳盛,常用葛根芩连清之矣,若脉促厥冷为虚脱,非灸非温不可,此又非促为阳盛之脉也。脉迟为阴寒,常用干姜附子温之矣,若阳明脉迟,不恶寒,身体濈濈汗出,则用大承气汤,此又非诸迟为寒之脉矣”[3]120,是指虽见促脉,不但无热象反而出现身冷肢厥等阳虚症状,因此治疗不能泄热,需要温壮心肾之阳,另外1例亦是如此。以上表明,所谓“从证不从脉”是指“脉症不符”,但经过医者分析之后,证候反映了疾病的本质特征,从而作为判断疾病的依据,因脉象对辨证无甚意义而不予考虑,为舍脉从证。在“从脉不从证”的原文中,翟良论述到“表证汗之,此其常也。张仲景曰:病发热头痛,脉反沉,若不瘥,身体疼痛,当救其里,宜四逆汤,此从脉之沉也”[3]120,这表明所谓“从脉不从证”是指在辨证过程中,脉证表现不一致,但经过医者的分析,认为脉象反映了疾病本质,即以脉象作为治疗的依据,为舍证从脉。值得强调的是,“脉证从舍”并不是要舍弃“脉证合参”。“脉症从舍”是在辨证时有所偏重而已,被舍的脉或证并不是舍之不察,而亦当合参之。因此,不能将“脉证从舍”与“脉证合参”处于相对立面,应当强调“脉证从舍”是辨证方法,“脉证合参”是辨证原则,任何辨证方法都不能脱离“脉证合参”这一原则。
山东名医翟良不仅是一名医学家,还是一位致力于医学普及的学者,其著作《脉诀类编说统》主论脉理、脉法,详晰各脉形状、相类脉、相反脉、相兼脉等,并在书后附“四时顺逆脉”与“濒湖脉诗”,论述简明精要,通俗易懂,明于实用,便于初学者反复诵读、研习。正如其《脉诀类编说统·总序》中所述:“使学者明于书也,名于心也,至其明于手也……此入门之要诀矣”[3]107。本书确实是一部很有实用价值的脉学著作,对中医脉诊研究和临床运用也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