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考结合，双向促进——从《哈姆莱特(节选)》的两处语病谈起

江苏 胡锦珠

辨析并修改病句是高考试卷的常规考点。从某种程度上讲，考生想要将文言断句与翻译、选词填空、选句衔接、补写等题目做正确，甚至想要将作文的语句写正确、写通顺，本质上就是不让语句、语段产生语病。辨析并修改病句在试题中随处可见，不只局限于语言文字运用题中对画线句语病的修改这一道题。可以说，语病知识是语文的基础，也是语文考点的“大头”。既需要专项训练来强化，更需要在日常阅读中“运用”——“运用”是最好的学习方式、最有效的接受途径。

基于上述观点，笔者在指导学生阅读部编版高中语文教材必修下册里的《哈姆莱特(节选)》时，建议学生按照“语言—结构—赏析”的步骤进行阅读，而语言是分析结构、赏析文章的基础，学生完全可以带着“语病”的知识去阅读，去咬文嚼字，去字斟句酌。笔者选了两处，将其改编为模拟题给学生示范。

第一题：文章开篇是国王与大臣罗森格兰兹的对话，在罗森格兰兹说的话“他承认他自己有些神经迷惘，可是绝口不肯说为了什么缘故”处画线，引导学生分析何处有语病并讨论如何修改。

有学生说，“绝口”与“不肯说”语义重复，要去掉一个。“绝口”有两个意思：①住口(只用在“不”后)：赞不～。②因回避而不开口：他～不提此事。认为“绝口”与“不肯说”语义重复，可能是受“绝口”第②个义项的干扰，但“绝口不提”是偏正结构的成语，或者说是“状语+中心语”的成语，“绝口”作“不提”的状语，是修饰中心词“不提”的，它不能独立作谓语，换言之，不能说“可是绝口为了什么缘故”。但是删去“绝口”改为“可是不肯说为了什么缘故”，意思是通顺的，只是在表达效果上缺少了坚决的语气和姿态。

更多的学生说“为了什么缘故”语义重复。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认同后一观点。

“为了”有两种用法，我们比较熟悉的用法是表目的，比如“此番带了这项金银，就为了父亲的官事”(《儿女英雄传》第十一回)、“为了要显显他的本领，在平道上，他把牲口赶得飞也似地跑”(周立波《暴风骤雨》第一部)；另外，“为了”还可以表示原因，相当于“因为”，比如“清末，治朴学的不止太炎先生一个人，而他的声名，远在孙诒让之上者，其实是为了他提倡种族革命，趋时，而且还‘造反’”(鲁迅《花边文学·趋时和复古》)、“里面的四百多亩田，为了天旱水低，人力车水赶不及而干得要死的，真都得活活的枯死”(洪深《五奎桥》第一幕)。

从国王克劳狄斯与罗森格兰兹对话的内容看，国王说：“你们不能用迂回婉转的方法，探出他为什么这样神魂颠倒，让紊乱而危险的疯狂困扰他的安静的生活吗？”这里所说的“为什么这样神魂颠倒，让紊乱而危险的疯狂困扰他的安静的生活”的“为什么”问的是原因，大臣罗森格兰兹回答的“为了什么缘故”也是针对这一原因，只不过是没有“探出”。

“缘故”本身就是“原因”，“为了什么”也是讲的原因。因此，可以说“为了什么缘故”存在语义重复的语病，“为了”与“缘故”不必共存，可以删去其一。比如川端康成《花未眠》(2002年2月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我之所以发现花未眠，大概也是我独自住在旅馆里，凌晨四时就醒来的缘故吧。”“之所以”就表示原因，与后面“缘故”语义重复；有的版本就将其改为：我之发现花未眠，大概也是我独自住在旅馆里，凌晨四时就醒来的缘故吧。

其实这种重复，文章里还有一处，就是后面哈姆莱特说“人们甘心久困于患难之中，也就是为了这个缘故”，这里的“为了”是“因为”的意思，与“缘故”只须保留其一。而之后国王说“恋爱！他的精神错乱不像是为了恋爱”，这里的“为了”使用正确；接着波洛涅斯说：“那很好；可是我相信他的烦闷的根本原因，还是为了恋爱上的失意。”这句话也是正确的。有学生认为，波洛涅斯话里的“为了”是“因为”之意，可删去。的确，删去后变成“还是恋爱上的失意”，句意通顺，但也大可不必，固定关联词“之所以……，是因为……”的意思就是“……的原因，是因为……”，在这里起强调前后关联的作用。

第二题：教材第37页的注释①在介绍剧情时提到：“哈姆莱特借‘戏中戏’确认了克劳狄斯是凶手，却在克劳狄斯私下祈祷时放弃了复仇机会；当他认为复仇时机成熟时，却误杀大臣波洛涅斯——恋人奥菲利娅的父亲——而使自己陷入被动。”如果给这几句话画线，请对句中出现的语病进行辨析并修改。

借画线指定范围后(范围可略大点，不至于明显暴露意图；然后根据学生反馈情况，适当渐次缩小)，学生的阅读就有了任务，思考就有了目标和针对性。经过思考，学生发现，“当他认为复仇时机成熟时，却误杀了大臣波洛涅斯”这句话存在主语残缺的语病。“当……时”是时间状语，后面“误杀”缺少主语；而根据文意，主语应为“他”，于是可以考虑将前面状语里的“他”移至后面，直接作主语，句子就变成“当认为复仇时机成熟时，他却误杀了大臣波洛涅斯”。同样的错误，如严春友《一滴水能够映现出整个太阳》：“于是，当我们面对清晨绿叶上的串串露珠时，仿佛看到无数的太阳在微风中舞蹈；当我们凝视少女那秋潭般碧澈的眼睛时，似乎看到了一个奥妙无穷的宇宙。”这里可以考虑把两个“当”后的“我们”分别移到“仿佛”“似乎”前。

学生的看法是有道理的。接着，学生发现课文中多次出现了存在这种主语残缺或者主语位置不当的语病的句子。比如：

①因为当我们摆脱了这一具朽腐的皮囊以后，在那死的睡眠里，究竟将要做些什么梦，那不能不使我们踌躇顾虑。

在这一句中，“当……以后”是时间状语，“究竟将要做些什么梦”缺少主语，可把前面的“我们”移到“究竟”前。

②要是他只要用一柄小小的刀子，就可以清算他自己的一生？

本句前后两个短句主语相同，都是“他”，应把“他”放在关联词“要是”前面，后句中的“他”亦可删去；或者删去前句中的“他”，把后句里的“他”换到“就”之前。

③或者要是你必须嫁人的话，就嫁给一个傻瓜吧。

本句判定为病句的理由与修改方法都可参照②。

但文中也有另外几处相似的结构，却没有出现主语残缺或位置不当的情况，不妨来比较着看看，比如：

④当我们想要引导他吐露他自己的一些真相的时候，他总是用假作痴呆的神气故意回避。

在本句中，前面“当……时候”作状语，后面“他”作主语。

⑤要是你一定要嫁人，我就把这一个诅咒送给你做嫁奁。

在这一句中，前一句主语是“你”，后一句主语是“我”，前后句主语不同，“你”放在关联词“要是”之后，正确。

⑥可是您要是认为可以的话，不妨在戏剧终场以后，让他的母后独自一人跟他在一起，恳求他向她吐露他的心事。

在本句中，前后句的主语相同，都是“您”，主语要放在关联词“要是”之前，使用正确。

⑦要是她也探听不出他的秘密来，您就叫他到英国去，或者凭着您的高见，把他关禁在一个适当的地方。

本句判定的理由同⑤句，正确。

语文试卷的试题一般都是来自文本(文段)，或者借文本(文段)来营造情境。教材中的课文是语文知识(考点)的载体，可以以全文或选段的形式来命制与高考相似的模拟题。如果教师能把课文教学和高考考点、题型“接轨”，读与考结合、教与考结合，在阅读教学时主动对接高考，既有利于促进学生对课文的理解，又有利于应对考试，可谓“双向促进”；同时，这也是在高考题型或考点的导引下有针对性且高效地培养学生的语文学科核心素养，扎实地落实“用教材教”，而不是“教教材”，甚至抛弃教材。

在示范完成之后，笔者请学生仿照高考“语言文字运用”中的题型或考点，从《哈姆莱特(节选)》中选取语料，试着命制一道题，并拟出答案。比如：

1.下面语段中有两处语病，请指出并修改。

那时候您还向我说了许多甜言蜜语，使这些东西格外显得贵重；现在它们的芳香已经消散，请您拿回去吧，因为在有骨气的人看来，送礼的人要是变了心，礼物虽贵，也会失去了价值。拿去吧，殿下。

解析：①把“格外”移到“显得”后；②把“送礼的人”置于“要是”后。“礼物”是“贵”和“失去”的主语，所以放在关联词“虽”之前；但“送礼的人”只是“变了心”的主语，不能放在关联词“要是”之前。

2.下面这句话有语病，请修改。

这句话从前像是怪诞之谈，可是现在时间已经把它证实了。

解析：连贯原则之一是“话题一致”，把“把”字句改成“被”字句，“可是现在已经被时间证实了”。

3.文中“要是你既贞洁又美丽，那么你的贞洁应该断绝跟你的美丽来往”这句话，有人建议前半句话改为“要是你既美丽又贞洁”，你认为哪一种更好？

解析：原文更好，因为这两个词语的顺序与上文“你贞洁吗”“你美丽吗”出现的顺序对应。

4.“谁愿意负着这样的重担，在烦劳的生命的压迫下呻吟流汗，倘不是因为惧怕不可知的死后，惧怕那从来不曾有一个旅人回来过的神秘之国，是它迷惑了我们的意志，使我们宁愿忍受目前的磨折，不敢向我们所不知道的痛苦飞去？”这里有标点符号使用错误，你认为应怎样修改？

解析：一般来讲，应该把最后的问号放在“呻吟流汗”后；但此处最好放在“神秘之国”后，与上文“要是他只要用一柄小小的刀子，就可以清算他自己的一生”句式保持整齐，都作为补充、假设。

5.“朝臣的眼睛、学者的辩舌、军人的利剑、国家所瞩望的一朵娇花；时流的明镜、人伦的雅范、举世瞩目的中心，……现在却眼看着他的高贵无上的理智，像一串美妙的银铃失去了谐和的音调，无比的青春美貌，在疯狂中凋谢！”这段引文有两处标点错误，请找出并加以修改。

解析：“娇花”后的分号改为逗号；“谐和的音调”后的逗号改为分号，“看着”有两个并列的内容，一是“理智”失去，一是“美貌”凋谢，用分号可以表明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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