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海 波
(东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部,长春 130024)
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的《决议》,是中国共产党人继《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之后,总结党的重大历史事件和重要经验教训、统一全党思想和行动的第三个历史决议。《决议》在序言中鲜明指出:“全党要坚持唯物史观和正确党史观,从党的百年奋斗中看清楚过去我们为什么能够成功、弄明白未来我们怎样才能继续成功,从而更加坚定、更加自觉地践行初心使命,在新时代更好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唯物史观作为“吾党哲学的根据”,不仅是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人民进行革命、建设和改革的理论基石,也是中国共产党人认识和把握历史的根本方法。所谓党史观指涉的是人们对于中国共产党的历史的根本观点和总的看法。影响党史观生成的因素有很多,如人们的立场、价值观念、实践活动、前意识结构以及传统观念等因素。其中,历史观是社会历史领域的根本问题,是党史观正确与否的决定性因素。只有坚持唯物史观,才能生成正确的党史观,而正确的党史观也恰恰是唯物史观在认识和把握党的历史问题上的具体展现。《决议》是坚持唯物史观和正确党史观,总体把握与阐释党的百年奋斗历程的纲领性文献,为党带领人民以史为鉴、开创未来指明了方向。
众所周知,马克思和恩格斯高度重视历史。他们曾强调:“我们比其他任何一个先前的哲学学派,甚至比黑格尔,都更重视历史。”作为唯物史观正式确立的文献——《德意志意识形态》(以下简称《形态》)更是鲜明地指出:“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在他们看来,所有的哲学社会科学在本质上都是历史的科学,都应当是始终站在现实历史的基础上、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解释各种观念形态的知识体系。两位经典作家从“现实的个人”出发,把历史看作现实的人及其活动的历史,为历史的研究和阐释提供了可以用纯粹经验的方法来确认的前提,确立了“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的基本诠释原则,使历史科学成为“对现实的描述”或“描述人们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的实证科学”。历史唯物主义基本诠释原则的变革不仅首次颠覆了在人类思想史上长期占据统治地位的、从观念出发来解释实践的唯心主义历史观及其呈现——“历来的观念的历史叙述”,也为“历史”的研究和阐释奠定了现实的客观基础,开辟出一条唯物主义地研究和阐释历史的道路,从而使“历史”成为“科学”。
马克思、恩格斯虽然在《形态》中也把“历史科学”称为“真正的实证科学”,但作为“真正的实证科学”的科学性与通常的实证科学的科学性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与专注于具体的、经验的事物的实证科学不同,唯物史观对于历史的把握和阐释不仅要研究具体的、客观的历史事实,更要研究和阐明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和总体的历史发展趋势。马克思曾把人类社会看作一个由各种要素相互作用而不断发展变化的有机体。恩格斯也曾指出:“当我们通过思维来考察自然界或人类历史或我们自己的精神活动的时候,首先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其中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动的和不变的,而是一切都在运动、变化、生成和消逝。”既然人类社会及其历史发展是一个总体的历史进程,就要从历史发展的总体进程中来理解和阐释历史。虽然对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这幅总画面细节的、类似自然科学的实证主义研究,既是合理和必要的,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撇开宏大的总的联系去进行考察”,就必然在更为广阔的研究领域导致其将事物及其概念看成是“孤立的、应当逐个地和分别地加以考察的、固定的、僵硬的、一成不变的研究对象”,从而也就形成了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现代唯物主义是对形而上学唯物主义和德国唯心主义的颠覆与“扬弃”,它把历史看作现实的人及其发展的过程,其根本任务就在于发现和揭示这个过程的运动规律。马克思正是从人们的物质实践出发,通过“社会的物质生产力”“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经济基础”“上层建筑”“社会经济形态”等科学范畴,阐明了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也为从总体上把握和阐释人类社会的发展进程及其历史趋势奠定了科学的基础。
唯物史观所阐明的基本原理虽然为总体把握和阐明人类自身发展的历史奠定了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基础,但其“充其量不过是从对人类历史发展的考察中抽象出来的最一般的结果的概括”,“这些抽象本身离开了现实的历史就没有任何价值”。因而,正确地把握和阐明历史,就必须将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运用于现实的历史。具体说来,唯物史观的基本原则和基本规律不能提供适用于各个时代的药方和公式,以其来把握和阐明历史必然要受到种种前提的制约,而这些前提是其所不能提供的,“而只能从对每个时代的个人的现实生活过程和活动的研究中产生”。正确的党史观就是中国共产党人将唯物史观的基本立场、观点、方法运用于党的历史研究和阐释而生成的关于党的历史的根本观点和总的看法,也是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与党的历史的把握、阐释相结合的理论结晶。
中国共产党是一个善于运用唯物史观来研究自身历史、在总结重要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制定正确的方针路线政策、谋划自身发展的政党。在革命和建设时期,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始终坚持把唯物史观作为党的哲学根据,并坚持以唯物史观的立场、观点、方法来研究和阐释党的历史。《〈共产党人〉发刊词》《新民主主义论》《如何研究中共党史》等著作都是两者结合的光辉典范,党的六届七中全会通过的《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是党的历史上的第一个决议,也是中国共产党人以唯物史观和正确的党史观总结和把握党的历史主要成就和基本经验的重要文献。在改革开放新时期,以邓小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继承前人思想的基础上,坚持以唯物史观和正确的党史观为指导,实事求是地总结了党的历史成就和经验教训,通过了《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完成了党在指导思想上的拨乱反正,实现了中国社会发展的历史性转变。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高度重视党史的学习教育,发表了系列重要讲话,提出了“正确党史观”的新概念,号召全党要树立正确的党史观,形成了关于党的历史的系列重要论述。《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是中国共产党人在建党100周年的重大历史节点上坚持唯物史观和正确党史观总结与阐释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重要文献。
从党的百年奋斗的历程中,可以看出:中国共产党人始终坚持以唯物史观为指导,正确地把握和阐释了党在不同历史时期的重要成就和历史经验,并逐步生成了正确的党史观。唯物史观作为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哲学,为无产阶级及其政党认识和把握人类社会历史及其发展趋势,为无产阶级解放事业提供着逻辑原理的支撑。但真理又总是具体的、历史的,这一原理就必然要与“历史的现实”相结合,才能成为无产阶级改造世界的思想武器。正确党史观就是唯物史观在中国共产党认识和总结自身历史方面的具体运用和创新性发展,是中国共产党人正确把握和总结党的奋斗进程中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根本指南。正因如此,习近平总书记在党史学习教育动员大会上号召全党“要树立正确党史观”,并指出:“唯物史观是我们共产党人认识把握历史的根本方法。如果历史观错误,不仅达不到学习教育的目的,反倒会南辕北辙、走入误区”。“要实事求是看待党史上的一些重大问题,既不能因为成就而回避失误和曲折,也不能因为探索中的失误和曲折而否定成就。要旗帜鲜明反对历史虚无主义,加强思想引导和理论辨析,澄清对党史上一些重大历史问题的模糊认识和片面理解,更好正本清源、固本培元。”显然,历史观对于能否正确认识和把握历史具有决定性的作用,唯物史观以其立场、原则及其客观规律的发现使其成为认识和把握历史的科学真理,正确党史观是以唯物史观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把握和阐释党的历史的具体运用和创新性发展,也是中国共产党人正确认识、把握自身历史的历史观。因而,只有坚持唯物史观和正确党史观,才能矫正形形色色的唯心史观、有效抵制和反对历史虚无主义等错误思潮,才能确保对于自身历史认识和把握的科学性和客观性。
唯物史观不仅仅是一种历史观,更具有世界观的理论意蕴。列宁曾指出:“马克思和恩格斯……所特别注意的不是唯物主义认识论,而是唯物主义历史观。因此,马克思和恩格斯在他们的著作中……特别坚持的是历史唯物主义,而不是历史唯物主义。”列宁的强调在于:“是把‘历史’作为解释原则或‘理论硬核’的唯物主义,而不是把‘历史’作为研究领域或解释对象的唯物主义。在前者的意义上,历史唯物主义是马克思的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在后者的意义上,历史唯物主义只是马克思的唯物主义的‘历史观’。”一般而言,世界观与方法论是统一的,有什么样的世界观便会有什么样的方法论。唯物史观作为世界观的客观真理性,也内在地决定了其方法论的客观真理性。正因如此,唯物史观才被习近平总书记称为中国共产党人认识把握历史的根本方法,在整个中国共产党人认识把握历史的理论体系中处于最高的逻辑环节。党史观是依据一定的历史观对于中国共产党的历史的根本观点和总的看法。历史观根据其基本的解释原则,大体可以分为从“理性”等观念形态出发来解释实践的唯心史观和人们的实践活动出发来解释各种观念形态的唯物史观两种截然对立的历史观。当前存在的对党的重大历史问题的模糊认识和片面理解、因为探索中的失误和曲折而否定成就或是因为成就而回避失误和曲折、将党史庸俗化娱乐化、肆意抹黑歪曲党的历史等现象以及历史虚无主义等错误思潮,从归根结底的意义上说,都是唯心主义历史观的表现。因而,只有以唯物史观为理论基石,坚持正确的党史观,才能准确把握和阐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
马克思主义的历史理论学说与黑格尔等封闭的历史理论体系不同的是,它为人们的实践预留了合理的空间,因而是一种开放的理论,总是在与人们实践创造的历史相结合中不断丰富自身的内容,改变着自身的形式,从而呈现为一个不断丰富发展的理论体系。在整个马克思主义历史理论体系中,不同的理论和范畴因现实依托的不同而形成了不同的层级,唯物史观作为把“历史”作为解释原则或“理论硬核”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依托于马克思、恩格斯所说的整个“人类史”,无疑处于最高的逻辑环节。正确党史观的根本现实依托是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奋斗历程,是唯物史观在党史研究和阐释上的具体运用和发展。坚持正确党史观与坚持唯物史观具有内在的一致性。也可以说,坚持正确党史观就是坚持唯物史观,坚持唯物史观就必然会以正确的党史观来把握和阐释党的历史。唯物史观的客观真理性为正确党史观奠定了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基础,也确保了正确党史观方法论的科学性。习近平总书记对此指出:“只有坚持历史唯物主义,我们才能不断把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规律的认识提高到新的水平,不断开辟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发展新境界”,“学懂了这一认识和研究社会历史发展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我们就能坚定理想的主心骨、筑牢信念的压舱石,保持强大的战略定力”。
正确党史观无疑源于唯物史观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并以这一世界观和方法论为理论基石,但其作为以唯物史观研究和阐释中国共产党的历史的具体运用和创新发展,也有着自身的新范畴、新表述。具体说来,正确党史观主要涵盖以下内容:
其一,人民立场。与强调帝王将相等少数历史人物及其精神意志在历史进程中起决定作用的唯心史观不同,唯物史观强调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其根本的价值理想也在于无产阶级解放乃至人类的解放。历史观的差异必然会导致历史研究方法的差异,由此得出的结论也会迥然不同。因而,研究和阐释党的历史首先就要有一个立场的问题。要坚持唯物史观和正确党史观,就必须站在人民的立场上,以人民为中心来研究和阐释党的历史。一段时间以来,受西方所谓“价值中立”学术思潮的影响,远离社会现实和意识形态的所谓“纯客观”的研究俨然成为一种学术追求。从根本上来讲,研究者总是带着一定的前意识结构来研究和阐释历史,所谓“价值中立”其本身就是一个神话。所谓的“纯客观”的研究既不能解决知识与信仰统一的问题,也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当前追求所谓的“价值中立”的“纯客观”研究,本质上是脱离“历史的现实”的历史虚无主义,虚无的就是人民立场。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党来自于人民,党的根基和血脉在人民。为人民而生,因人民而兴,始终同人民在一起,为人民利益而奋斗,是我们党立党兴党强党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人民立场是正确党史观的根本立场,是“以人民为中心”的研究导向和方法的前提和基础。
其二,实事求是原则。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及其方法为历史科学的研究奠定了科学的、客观性的理论基础。一是历史进程的客观性。历史虽然是由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创造的,但人类历史活动本身不是主观随意地创造,人的动机或主观性只能是以既定的客观条件为基础的主观能动性。马克思曾指出:“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的历史必然是客观的,即历史的客观性。二是“现实的人”及其活动所创造的历史并不是偶然事件的堆积,而是存在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并可以为人们所认识和把握的客观规律。历史科学中的各种概念、范畴归根结底都是社会运动和社会发展客观规律的概括和反映。历史本身的客观性就要求历史的研究和阐释必须要从“可以用纯粹经验的方法来确认”的事实出发。实事求是是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对唯物史观的创造性运用和创新性发展,也是毛泽东思想的精髓和中国共产党人必须秉持的思想路线。习近平总书记将其创造性地运用于党的历史研究和阐释中,使其成为认识和把握党的历史的根本原则,也奠定了正确把握和阐释党的历史的客观性基础。
其三,大历史观。作为世界观的历史唯物主义,不仅要研究具体的、可经验的事物,更要从总体上研究和把握历史发展过程及其内在发展规律。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它被视为“把‘历史’作为解释原则或‘理论硬核’的唯物主义”。由于人们的活动所创造的历史是一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过程,因而要以历史性或过程性的原则和方法来研究和阐释历史。具体说来,就是将历史发展的过程视为一个总体,寻求不同历史阶段的内在联系和演进机理,从而提出相应的方针策略。这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们在研究和阐释历史时所一贯秉持的原则和方法。列宁曾指出:“在社会科学问题上有一种最可靠的方法……那就是不要忘记基本的历史联系,考察每个问题都要看某种现象在历史上怎样产生、在发展中经过了哪些主要阶段,并根据它的这种发展去考察这一事物现在是怎样的。”毛泽东将这一原则、方法创造性地运用于中共党史研究,在《如何研究中共党史》的报告中强调要用“全面的历史的方法”,强调“用整个党的发展过程做我们研究的对象,进行客观的研究,不是只研究哪一步,而是研究全部;不是研究个别细节,而是研究路线和政策”。这种科学的研究方法,对于中国共产党人正确认识和把握自身的历史以及《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的生成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新时代的历史发展方位下,习近平总书记将这种原则和方法凝练概括为“大历史观”,指出:“树立大历史观,从历史长河、时代大潮、全球风云中分析演变机理、探究历史规律,提出因应的战略策略,增强工作的系统性、预见性、创造性。”
其四,系统观念。对于人类历史的把握,不仅要坚持唯物主义的原则,更要坚持唯物辩证的方法。唯物史观之所以是深刻的,不仅在于它是唯物主义的,而且还在于它是辩证的,是唯物主义和辩证法在认识和把握人类历史问题上的有机统一。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正是将唯物辩证的原则和方法运用于人类社会历史的研究,才阐明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前进性与曲折性相统一的总体进程。具体说来,主要有建立在社会有机体理论基础上的系统的或总体的思维和方法,建立在历史发展过程论基础上的贯通过去、现在、未来的思维和方法,建立在矛盾运动规律基础上的把握主流和本质的思维和方法,以辩证否定观为理论原则的社会阶级、历史人物、重要事件等的辩证分析和评价的方法等。习近平总书记将这些思想和方法凝练概括为“系统观念”,并指出:“系统观念是具有基础性的思想和工作方法”。系统观念集中地体现了唯物史观的基本思想内核和唯物辩证的思维,成为准确把握和阐释党的历史的重要原则和方法。
总的说来,正确党史观为把握和阐释党的历史提供了一种总体性或系统观念的方法论,人民立场、实事求是原则、大历史观、系统观念等都是唯物史观基本原理的中国化阐释,也是正确党史观的核心内容,都内蕴着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的要求,为总体把握和阐释党的历史奠定了科学的方法论基础。
中国共产党人向来高度重视自身历史的研究和阐释,每到一定的重要历史节点,就会在系统学习和把握自身历史的基础上形成历史决议,以总结经验教训、统一思想和行动、开创未来。这已经成为党的重要优势和优良传统。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历史节点上,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了总结党的百年奋斗历程的重要历史决议。《决议》以总体性的宏大历史视野、对党的百年奋斗成就和经验进行了全面的把握和阐释,使其成为坚持以唯物史观和正确党史观把握和阐释党的历史的纲领性文献。
其一,《决议》展现了中国共产党始终把人民作为创造历史的主体、践行初心和使命的根本立场。是人民群众创造历史还是少数英雄人物创造历史,是唯物史观和唯心史观在根本立场上的原则分野。中国共产党在成立之初就把唯物史观作为党的哲学根据,坚守人民立场,把为人民服务作为党的宗旨,把人民群众作为党的事业成功的根本力量。毛泽东曾指出:“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党史的重要论述始终秉持人民立场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他指出:“我们党来自于人民,党的根基和血脉在人民。为人民而生,因人民而兴,始终同人民在一起,为人民利益而奋斗,是我们党立党兴党强党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决议》在开篇中就阐明了党的“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初心和使命,通过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伟大胜利、完成社会主义革命和推进社会主义建设、进行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等四大历史阶段的阐释,全面展示了党践行初心和使命,与人民心连心、共同创造历史伟业的总体进程。这部文献在总结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历史经验时强调党性与人民性的统一,“党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没有任何自己特殊的利益”“党的根基在人民、血脉在人民、力量在人民”,并把“坚持党的领导”“坚持人民至上”放在历史经验总结的首要位置。坚守人民立场和以人民为中心的思想导向是《决议》的根本主旨和重要特征。
其二,《决议》坚持了党的实事求是原则,既以客观的历史事实为基础阐释了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又以科学客观的态度对待党百年进程中所经历的曲折和失误。历史作为追求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的结果,是不可改变的既成事实,无疑具有与自然存在所同样具有的客观性。承认历史的客观性,就要秉持实事求是的原则,以客观的历史事实为基础,才能准确地把握和阐释历史。与只承认理性等精神观念主宰历史的历史虚无主义等唯心史观不同的是,历史唯物主义者在研究和阐释历史时总会遇到历史事实客观性的困扰,即历史本身客观性与历史书写客观性一致的问题。《决议》坚持唯物史观和正确党史观,尊重人民群众创造历史,以人民群众的历史活动与历史发展规律的一致性为准则,将人民群众以实践书写的历史与历史研究者书写的历史统一起来,在历史事实的相互联系的总体中阐明了党在百年奋斗中所取得的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坚持实事求是原则,还体现在客观公允地评价党的历史成就与以科学态度对待自身发展所经历的曲折和失误方面。这也是中国共产党能够成功、充满活力的关键所在。正如《决议》所指出的那样:“党历经百年沧桑更加充满活力,其奥秘就在于始终坚持真理、修正错误。党的伟大不在于不犯错误,而在于从不讳疾忌医,积极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敢于直面问题,勇于自我革命。”《决议》站在新时代的历史方位上,与前两个历史决议相连接,对党所经历的部分曲折和失误分析更为透彻、评价更为公允客观,如对大革命失败的原因、王明“左”倾教条主义错误、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出现的失误以及改革开放以来出现的问题等都作出了客观的分析和实事求是的阐释。正因如此,各方面反馈意见一致认为:“决议稿最鲜明的特点是实事求是、尊重历史,反映了党的百年奋斗的初心使命,符合历史事实;决议稿对重大事件、重要会议、重要人物的论述和评价,同党的历史文献既有论述和结论相衔接,体现了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关于党的历史的新认识。”
其三,《决议》运用大历史观,从总体性的世界历史视域阐释了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大历史观要求站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总体性视野和战略高度上来把握、阐释党的历史,具体而言,内含着两个向度:一是“时间向度”,即以历史发展整体过程为对象,将党百年奋斗进程中的历史、现在、未来贯通起来,从纵向历史的不同阶段的基本联系中把握和阐释历史。《决议》将党的百年奋斗置于中华民族5 000多年灿烂文明史、鸦片战争以来的180多年的蒙难屈辱史的整体历史进程中,阐明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必然性、中国共产党应运而生的历史逻辑及其伟大意义。《决议》将党的百年奋斗历程分为四个历史阶段,不仅阐明了每个历史阶段何以产生以及这个历史阶段的党带领人民的伟大斗争、理论和实践上取得的重大成就,而且在不同历史阶段的联系中从总体上展现了党带领人民百年奋斗的光辉历程。二是“空间向度”。与“历史长河”的纵向展示不同,“空间向度”侧重于从“全球风云”整体视域来阐释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光辉历程。《决议》从中外交互作用、对立统一的世界格局中阐明了党带领人民通过百年奋斗所取得的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如在“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伟大胜利”阶段,《决议》阐明:党带领人民经过二十八年浴血奋斗,彻底废除了列强强加给中国的不平等条约和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一切特权,极大改变了世界政治格局,鼓舞了全世界被压迫民族和被压迫人民争取解放的斗争。在“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阐释中,它强调:“党从国内外政治发展成败得失中深刻认识到,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首先要坚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自信,建设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发展社会主义政治文明,必须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深深扎根于中国社会土壤,照抄照搬他国政治制度行不通,甚至会把国家前途命运葬送掉。”《决议》将大历史观的两个向度统一起来,从总体上阐明了党的百年奋斗历程。
其四,《决议》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运用系统观念等唯物辩证的思维方法来把握和阐释党的历史,实现了总体把握与突出重点相结合、新的评价与已有结论相衔接。《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的说明》指出:“总结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要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论,用具体历史的、客观全面的、联系发展的观点来看待党的历史。”这一重要论述彰显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决议》起草写作在方法论上的总体要求。《决议》根据党中央的总体要求,以系统观念等唯物辩证的思维方法对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进行了科学的阐释。首先,这部文献坚持重点论与两点论的统一,既从总体上展现了党领导人民创造历史的百年宏伟历程,又以一半以上的篇幅突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这个重点,展现了“聚焦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以更加昂扬的姿态迈进新征程、建功新时代”的历史书写目标。其次,《决议》对历史发展中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以及矛盾的主要方面等作出了科学的判断,准确把握了党的历史发展的主题主线、主流本质。这部文献在开篇中就阐明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主题与党带领人民践行初心使命的历史主线,并在这条历史主线展开的过程中准确把握了矛盾的主要方面,突出了重大成就和成功经验的主流本质。最后,《决议》坚持党带领人民的伟大实践与对党的历史的认识两者的辩证统一,既阐明了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对党的历史的新认识,又将其与前两个历史决议的已有结论相衔接,体现了对党的历史把握和阐释之间的既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的关系。
总的说来,历史的把握和书写并不是历史本身,历史事实作为一种既成的客观存在,只能依据一定的历史叙事加以还原或“再现”,而任何历史叙事必然要以某种历史观和方法论为基础。唯物史观是科学的历史观和方法论,正确党史观是其在把握和阐释党的历史方面的具体运用和展开,它们为正确把握和阐释党的百年奋斗历程奠定了科学性基础和方法论基础。《决议》坚持以人民立场、实事求是原则、大历史观与唯物辩证的方法从总体上阐明了党的百年奋斗的壮阔历程,科学地总结了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准确地把握了历史发展规律,为开创中华民族美好未来指明了方向。由此可以确认:《决议》是以唯物史观和正确党史观总体把握和阐释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纲领性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