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石琳 彭栋 陈鹏 逯霞 石雨薇
急性髓系白血病(AML)发病机制与遗传基因突变密切相关。目前AML治疗仍以规范化化疗为主,但临床实践发现AML患者化疗疗效与预后复发存在较大差异[1-2]。相关临床研究结果证实,AML发生、发展及复发与某些基因突变紧密相关,其中核磷蛋白1(NPM1)与Runt相关转录因子1(RUNX1)等基因受到关注[1-3]。目前已证实,包括AML在内的多种血液系统肿瘤与NPM1及RUNX1基因突变相关,但临床研究多为探讨单基因突变与AML患者预后的相关性。近年研究发现,非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M3)型AML患者存在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现象[4]。本研究主要探讨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与非M3型AML患者化疗疗效及预后的相关性,为临床对非M3型AML进行靶向性治疗、改善疗效及预后提供依据。
1.对象:纳入2017年1月~2018年12月我院收治的120例初诊非M3型AML患者,其中男68例,女52例,年龄14~66岁,中位年龄42岁。纳入标准:(1)AML诊断依据法、美、英分型系统(FAB)分型及WHO急性白血病分类及诊断标准(2016年)[4];(2)接受骨髓细胞学检查;(3)无糖皮质激素使用史。排除标准:(1)合并肝癌、胃癌、肺癌等恶性实体肿瘤;(2)合并心、肺、肝、肾等脏器严重功能不全。根据FAB国际分型,120例患者中M1型9例、M2型58例、M4型19例、M5型27例、M6型7例。本研究已通过我院伦理委员会审核批准,所有患者均签署知情同意书。
2.方法
(1)一般临床资料和实验室检查结果收集:包括性别、年龄、AML类型、骨髓幼稚细胞数量、初诊时的血常规结果[WBC计数、中性粒细胞 (NEU)计数、淋巴细胞(LYM)计数]。
(2)NPM1与RUNX1基因检测:①分离骨髓单个核细胞:抽取所有患者骨髓后立即放入抗凝试管中,分离白细胞,加入红细胞裂解液,混匀静置10 min,离心后吸除上清液,洗涤沉淀。②RNA提取及cDNA合成:分离的骨髓单核细胞Trizol提取液,加入氯仿150 μl,混匀,4 ℃静置5 min,离心取上清液;上清液加入异丙醇,混匀,冰浴10 min,离心洗涤3遍,保留沉淀;加75%乙醇,振荡离心2次,65 ℃烘干;加入RNase-free水溶解沉淀;紫外分光光度计对吸光度值检测,测定总RAN浓度;合成cDNA,-20 ℃保存备用。NPM1与RUNX1基因表达水平通过逆转录聚合酶链反应(RT-PCR)检测,结果采用2-ΔCt表示。
(3)基因突变检测:应用基因测序仪(型号:Applied Biosystems 3130,购自美国应用生物系统公司),通过毛细管电泳对阳性PCR产物和测序引物进行测序,运用Chromas软件分析测序结果,对NPM1与RUNX1基因的阳性PCR产物行反向引物测序进行验证。分别检测NPMI基因第12外显子基因的插入、RUNX1基因第7外显子基因的插入突变情况。根据基因突变结果将120例AML患者分为NPM1基因突变型组(33例)和NPM1基因野生型组(87例)、RUNX1基因突变型组(26例)和RUNX1基因野生型组(94例)、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型组(23例)和NPM1与RUNX1基因野生型组(97例)。
(4)临床化疗方案:本研究临床化疗方案为柔红霉素(DNR)+阿糖胞苷(Ara-c,DA)方案或高三尖杉酯碱(HHT )+Ara-c(HA)方案。DA方案:DNR 45 mg·m-2·d-1,连续静脉滴注3 d;Ara-c 150 mg·m-2·d-1,连续静脉滴注7 d。HA方案:HHT 2.5 mg·m-2·d-1,连续静脉滴注7 d;Ara-c 150 mg·m-2·d-1,连续静脉滴注7 d。所有患者均治疗3个疗程。
(5)疗效判断:AML患者接受3个化疗疗程后疗效判断标准[5]:①完全缓解(CR):无贫血、出血、感染或白血病细胞浸润性表现;Hb>90 g/L,WBC计数正常或减少,无未成熟细胞,PLT计数>100×109/L;原始细胞和早期细胞骨髓中的幼稚细胞(或未成熟细胞)<5%,红细胞和巨核系正常。②部分缓解(PR):临床、血液和骨髓三个方面中的一个或两个方面不符合CR标准;骨髓原始细胞和早期幼稚细胞< 20%。③无缓解(NR):临床、血液和骨髓方面均未能满足CR,骨髓中原始细胞和早期幼稚细胞>20%。有效率(%)=(CR+PR)/总例数×100%。
(6)染色体核型分析:应用短期培养0.01%胰酶消化染色体G显带技术,在显微镜下观察染色体G显带核型,进行染色体分析。染色体核型按照《人类细胞遗传学国际命名体制》判定。
(7)随访:患者出院后予以门诊或电话随访,间隔时间为2个月,随访终点为出院后2年或患者死亡。记录所有患者的总生存期(OS)及并发症发生情况。
1.基因突变检测结果:120例非M3型AML患者成功完成染色体核型分析113例(正常核型51例,异常核型69例),失败7例。共检测出NPM1基因突变33例,发生率为27.5%(33/120); RUNX1基因突变26例,发生率为21.7%(26/120);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23例,发生率为19.2%(23/120)。与正常核型患者相比,异常核型患者NPM1基因突变[15.7%(8/51) 比36.2%(25/69) ,P=0.013]与RUNX1基因突变[9.8%(5/51) 比30.4%(21/69) ,P=0.007]比例均较高。
2.不同基因表达型组非M3型AML患者一般临床资料及实验室检查结果比较:NPM1基因野生型组与NPM1基因突变型组、RUNX1基因野生型组与RUNX1基因突变型组、NPM1与RUNX1基因野生型组与NPM1与RUNX1基因突变型组患者性别、年龄、AML类型及初诊血常规中WBC、NEU、LYM计数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2、3。
3.不同基因表达型组非M3型AML患者疗效比较:
120例患者随访时间8~24个月,中位随访时间为19个月。NPM1基因野生型组患者CR 35例,PR 33例,NR 19例,治疗有效率为78.2%(68/87);NPM1基因突变型组患者CR 21例,PR 10例,NR 2例,治疗有效率为93.9%(31/33);NPM1基因突变型组患者治疗有效率显著高于NPM1基因野生型组 (χ2=4.126,P=0.042)。RUNX1基因野生型组CR 30例,PR 30例,NR 37例,治疗有效率为61.9%(60/97);RUNX1基因突变型组患者CR 14例,PR 11例,NR 1例,治疗有效率为96.1%(25/26);两组患者治疗有效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 (χ2=3.475,P=0.062)。NPM1与RUNX1基因野生型组患者CR 30例,PR 30例,NR 37例,治疗有效率为61.9%(60/97);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组患者CR 13例,PR 8例,NR 2例,治疗有效率为91.3%(21/23);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组治疗有效率显著高于NPM1与RUNX1基因野生型组 (χ2=7.350,P=0.007)。
4.不同NPM1与RUNX1基因表达型非M3型AML患者生存分析:Kaplan-Meier生存分析结果显示,随访2年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患者OS长于NPM1与RUNX1基因野生型,而NPM1或RUNX1基因单突变患者OS介于前两者之间(P<0.05)。见图1。
5.影响非M3型AML患者化疗预后的因素分析:多因素logistic分析结果显示,骨髓幼稚细胞数量是非M3型AML患者化疗后2年生存率的危险因素(OR=2.017,P=0.018),而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是其保护因素(OR=0.621,P=0.026)。
6.不同NPM1与RUNX1基因表达型非M3型AML患者并发症比较: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组与NPM1与RUNX1基因野生型组患者化疗后感染发生率[17.4%(4/23)比29.9%(29/97),P=0.227]、复发率[13.0%(3/23) 比10.3%(10/97),P=0.704]及髓外浸润发生率[8.7%(2/23) 比12.4%(12/97),P=0.622]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
AML发生、发展和转归与癌基因的激活、抑癌基因的失活密切相关。相关研究证实,AML常见的分子遗传学改变是NPM1、RUNX1、FLT3、C-KIT等基因突变[6],然而这些基因在国内外不同AML患者中总突变率存在较大差异,这也提示AML基因突变具有异质性,可能与民族、种族、地区等因素有关[7]。近年来临床认为单一基因突变可能不足以导致AML的发生、发展,患者体内应存在2个或以上基因共同突变,互相起到协同效应[8]。仅探讨单一基因突变对AML患者治疗敏感性及预后评估的临床意义有限,因此探寻能较好评估AML患者疗效及预后的常见基因共突变已成为研究热点。
NPM1基因编码的多功能磷蛋白参与核质间物质转运,促进核糖体合成,能有效保持细胞的遗传稳定性及基因组的稳定性。而携带NPM1基因突变的AML细胞多具有遗传学不稳定性,能调控AML细胞增殖和凋亡过程,同时也会伴随其他基因突变[9]。一项国外研究报道结果显示,正常核型AML患者NPM1基因突变发生率为47.4%,而在初诊AML患者中的发生率仅为20.5%~25.8%[10],这与本研究非M3型AML患者NPM1基因突变发生率为27.5%结果一致。RUNX1基因编码蛋白具有调节造血功能作用,被认为是造血干细胞的关键调节因子之一。RUNX1基因突变会干扰造血细胞的正常分化,造成髓细胞分化延缓及造血干细胞生长发育阻滞,这也被认为是白血病前期状态。本研究发现RUNX1基因在非M3型AML患者中的总突变率为21.7%,显著高于国外研究报道[11],其原因可能与研究人群种族差异存在一定相关性。
由于M3型AML患者的临床治疗措施与其他类型AML患者存在显著差异[12],因此不能和其他类型AML混为一谈,故本研究纳入的研究对象排除M3型患者。本研究结果显示,非M3型AML患者的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发生率为19.2%,这与既往研究结果一致[3,10]。考虑本研究样本量较小,需要大样本临床研究予以验证。本研究结果表明,NPM1基因突变型组患者治疗有效率显著高于NPM1基因野生型组,提示NPM1基因突变预示非M3型AML患者化疗效果理想,较易达到CR,这与国外既往研究结果一致[13]。但本研究中RUNX1基因野生型组与RUNX1基因突变型组患者治疗有效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而国外研究结果认为急性T淋巴细胞白血病、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及AML等患者中,RUNX1基因突变会降低化疗耐药发生率[14],其不同的原因还需进一步研究分析。但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组患者治疗有效率显著高于NPM1与RUNX1基因野生型组,且生存分析结果也证实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非M3型AML患者的2年预后更好。多因素logistic分析显示,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是非M3型AML患者预后的保护因素。在对患者化疗后随访发现,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组与NPM1与RUNX1基因野生型组患者的化疗后感染、复发及髓外浸润发生率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提示临床可通过干预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可能会对非M3型AML患者化疗疗效及预后起到改善效果。
综上所述,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与非M3型AML患者化疗疗效及预后均显著相关,这也为该病的诊治提供了新思路。但本研究也有不足之处,如尚未对其他常见靶基因与相关信号通路进行研究,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的AML患者长期预后尚不能确定,还有待进一步探讨分析NPM1与RUNX1基因共突变与其他预后因素的相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