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电影在“双向互动”中“走出去”
——新西兰中国电影节主席和志耘访谈

2022-09-13 11:19和志耘
电影新作 2022年4期
关键词:双向互动新西兰文化

和志耘 张 颖

一、拥抱多元电影文化,繁荣中国电影市场

张颖(以下简称张):和主席您好,据悉第十届中国新西兰电影节已在筹备当中,请您简单做个介绍。

和志耘(以下简称和):中国新西兰电影节是从2000年开始的,最初是得到了原国家新闻广电出版总局的大力支持,目前由国家电影局支持、中国电影资料馆主要承办的。截至疫情前,已经举办了九届中国新西兰电影节。近两年受疫情影响,大规模的线下电影节活动暂时搁置,最近的一次是第九届中国新西兰电影节是2018年在北京、鄂尔多斯、成都三地举办的。电影节期间放映了《猪肉馅饼》(Pork Pie)、《扭转乾坤》(The Changeover)、《海盗电台》(3 Mile Limit)等12部新西兰近年制作的电影和短片。同时,由新西兰电影制片人、导演、电影投资人组成的电影代表团在三地参加了开幕式、观众见面会等活动,并与峨眉电影集团等进行了很好的互动,探讨了合作拍片、后期制作的契机和其他商机。通过影展,中国观众和电影专业人士接触到了这些新西兰影片,发现了好的影片。

张:您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在国内举办新西兰电影节的想法?

和:2002年,我和奥克兰电影家协会一起参加活动,当时电影家协会的主席知道我在新西兰办中国电影节,询问我能不能也把新西兰电影带到中国去。我是有顾虑的,因为新西兰电影每年的数量不多,此外还有版权的问题。他就说,每年的数量不多,能不能考虑做一个回顾展?我就把这样一个愿望带到了中国,把这个信息传递给了国家电影局。相关部门对这个提议很支持,大家一拍即合。回到新西兰,通过电影家协会的主席和新西兰电影委员会市场部负责人联系,得到了支持,他提供了很多影片让我选择。当时我对新西兰电影不是很了解,就请他推荐了六部影片。带着这六部影片,我回到了中国做第一届中国新西兰电影节。第一届代表团只有我一个人,当时新西兰驻中国大使John McKinnon(麦康年)参加了北京的开幕式。在杭州做影展的时候,新西兰驻上海总领事来参加了开幕式。

张:第一届中国新西兰电影节在两个城市开展活动吗?

和:是的,国家电影局很支持,他们建议我在两个城市做,还帮助我联系了杭州的影展。我当时并没有指望能够做成,因为之前没有人做过。没想到的是,双方的电影机构非常支持。而且,他们认为我做了两届新西兰中国电影节,应该有这个能力。这个项目,是我首次把新西兰的电影文化元素带到中国。

张:在此之前,中国普通观众几乎没有在电影院线的大屏幕上看到过新西兰电影。

和:确实没有。当时我们在杭州大学城的一个影院放映,观众大都是大学生,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新西兰影片。其中有一部影片是Once Were Warriors(1994),这部影片反映新西兰毛利家庭问题,其中有很多关于家庭暴力的情节。电影放映后,我与总领事参与观众的互动讨论。他们对电影中的毛利文化表示好奇,同时也对影片反映的暴力表示困惑。总领事就借此机会解释了新西兰文化的多样性,也介绍了新西兰电影艺术的多元化,反映人性而非单纯是新西兰国家的表达。

张:在中国新西兰电影节上展出的新西兰电影主要是由新西兰哪家机构推荐?是新西兰电影委员会吗?

和:影片全是新西兰电影机构提供的。在新西兰,我的主要合作伙伴之一是Michael Stephence。他是我们电影节的顾问,也是韩国电影节的主席。他是十几部影片的制片人,同时,也帮助电影人运作电影基金,非常热衷于中国和新西兰电影文化交流。他带队参加了第九届中国新西兰电影节的活动。此外,新西兰电影委员会也提供了帮助,他们的市场团队协助我获得那些由新西兰电影委员会提供赞助的影片在电影节的放映权。另外很大一部分影片是由Michael帮助寻找片源的,然后我推荐给中国的电影管理部门,由他们进行筛选,确定放映的影片。

张:这其中需要支付费用吗?

和:有现成的DCP则不需要支付费用。如果我们想要展映的影片正在国外参加其他展出,需要再制作一个,这就需要费用。此外,所有的影片都要根据在中国的放映时间进行加密,每部影片的加密费是每个城市每场30新元。这个钱主要是我们出。

张:不是新西兰电影委员会支付吗?

和:他们没有这个预算。

张:到中国进行影展的费用呢?

和:这部分主要是依靠国家电影局的大力支持。每部参展的新西兰影片的翻译都是由电影局帮助完成的。按理说,这部分费用应由新西兰电影委员会承担,但他们没有这部分的预算,所以,目前运行了九届,都是国家电影局委托中国电影海外推广公司进行翻译。实际上,中国政府在新西兰电影的推广中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假想一下,如果中国政府不支持,一部影片翻译需要3万人民币,我们负担不了。此外,地方政府也给予了很多支持。比如,影院要有DCP的放映机,要有投影字幕的电子屏,这个屏幕一块至少5万块人民币。之前我们在鄂尔多斯放映的时候就遇到了这个问题。

张:展映的地点也是由国家电影局决定吗?

和:这个主要是我们负责联系,确定相关城市的赞助商,然后反馈给国家电影局,由国家电影局和相关省或自治区的政府进行联系。

张:截至目前,电影节带到中国来的新西兰电影也有百部左右了吧?

和:包括了电影和短片。这个不仅是数字,还有重量。最开始的几届电影节影片都是胶片的,一部影片的胶片28公斤,我用快递,一个城市完了送到另一个城市。所以,两个城市办影展要间隔一周的时间,这边展映完了,快递到下一站。也就最近五六年使用了DCP,不需要用胶片了,每站之间也不需要这么长的间隔。这些年,除了带新西兰影片展映外,我的工作的另外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推荐新西兰影片到中国参加其他的电影节展。目前,主要参加了北京国际电影节、上海国际电影节以及金鸡奖与百花奖。2005年In My Father’s Den 获得第八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最佳摄影奖,2006年的River’s Queen获得第九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最佳音乐奖,2013年的Under the Mountain 获得最佳演员等。

二、建构交流平台,让中国电影“走出去”

张:与其他电影节不同,中国新西兰电影节不是一个单向的交流活动,与之对应的是每两年在新西兰举办的新西兰中国电影节。

和:中国和新西兰之间的电影文化交流是一个双向互通的过程。从1998年,我在新西兰的奥克兰、惠灵顿等地筹办了第一次新西兰中国电影节(以下简称“新中电影节”),2002年在北京、杭州举办了第一届中国新西兰电影节(以下简称“中新电影节”),到今年,中新两国之间的电影文化的持续互通已有20年。这是我所了解到的在海外历史最长的中国电影节,也是最早开展这种双向电影交流活动的电影节。第一届中新电影节是在2002年,得到了电影主管部门的大力支持。我们和中国电影资料馆合作(后来几届也和中国电影海外推广公司合作),在北京和杭州两地做了电影节的活动。此后每两年一次,和新中电影节交替举行。

张:您第一次举办新中电影节是1998年,当时中国还没有加入WTO,电影产业发展相对缓慢,在新西兰的华人也远不如今天这么多,是什么样的契机,让您有了创办一个中国电影节的构想?

图1.第十一届新西兰中国电影节开幕式

和:人们能在新西兰的个别电影院看到中国影片是近几年才实现的,之前在影院能接触到中国电影的机会真的很少。说起来筹办第一届新中电影节也是阴差阳错。1998年初,当时中国驻新西兰大使馆文化处一秘陈霜和我说,我做了这么多文化活动,有没有想过再做一个电影节?我觉得这个提议很有意思。正好我回国,他给我介绍了当时文化部外联局的负责人。接洽后,我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国内电影主管部门也非常支持。于是,当年我就着手筹备做了一个中国电影回顾展。

张:1998年,第一届新中电影节放映的电影中最早的一部是1947年的《一江春水向东流》。

和:是的,还有《乌鸦与麻雀》。我办第一届时的构想是办一个中国电影回顾展,从20世纪40年代开始,拿出10部中国影片,每十年两部。第一次的新中电影节是和文化部合作的。

张:是因为当时文化部对中国电影还发挥一部分管理职能吗?

和:是的,不过到了2000年第二届新中电影节,我就开始和原国家广电总局合作了。当时刘建中是原国家广电总局电影局的领导,他带队来新西兰参加电影节,一起来的还有谢芳等人。这一次也是回归展。新西兰总理Helen Clark(当时还兼任新西兰艺术、文化和历史遗产部部长)前来参加了开幕式。那时候,新西兰和中国的文化交流活动非常少,新西兰的很多人都没有去过中国,根本不了解中国。当然,当年国内的电影产业也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体量,作品也比较有限。那时候,在奥克兰的华人有五万人左右,但华人的文化活动非常有限。2000年,我们做过一次中国杂技表演,票价8新元或5新元,3000人的场地,只盈余了几百新元。当时在新西兰的华人群体和今天的不同,主要是技术移民,不是读书就是忙于生计,没有钱(参与文化活动)。第二届新中电影节因为有了新西兰总理的出席,新西兰主流的电视、新闻媒体都有报道。当时,新西兰媒体上基本上没有有关中国的报道,如果有的话,也更多的是负面报道。随着这么多年中国文化“走出去”,西方媒体对中国的正面报道也在不断增多,这改变了很多新西兰人以往对中国的陈旧看法。

张:到今天,西方的主流媒体还存在这样的偏见。

和:的确如此。从这个意义上看,新中电影节就是一个很好的窗口,这也是我搭建这个平台的重要目的。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努力推动中新电影的合作交流。通过不断的电影交流,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这种态度的变化。这些年在新西兰运营中国电影节的过程中,我经历了好几任新西兰电影委员会(NZFC)总裁,最开始的两任对中国电影丝毫不感兴趣,而真正开始推动中新电影交流的是Dave Gibson。

张:关于这种转变请您具体展开谈一下。

和:Dave Gibson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接触中国电影,在出任CEO以后,出台了很多政策,对中国与新西兰电影交流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2014年,我们组织了新西兰电影代表团到中国进行了长达两个星期的访问,在国家电影局,以及长影、珠影等电影制片厂进行参观交流,让新西兰电影人深入了解了中国电影的发展。同年,习近平主席访问新西兰。新西兰电影委员会专门设立了“中新电影合拍基金”,拿出了100万新元。这个项目的初衷是资助新西兰的剧作家,赞助他们到中国去体验生活、写作剧本。NZFC还牵头成立了“China Film Club”,在惠灵顿每个月举办活动一次。这个活动聚集了很多对中新电影合拍感兴趣的电影人,每次活动都会邀请参与过中新电影合作或合拍的当事人,大家一起探讨中新电影合作的经验和可能。

张:这个活动都是电影行业人士参加吗?现在还有没有在持续?

和:参加活动的都是电影行业的从业者,有制片人、导演、编剧、投资人等。现在NZFC换了新的CEO,这个活动也就暂停了。

三、商业化模式运作,助力中国电影融入当地市场

张:我梳理了一下在新中电影节展映过的影片,除了您刚才提到的前两届是回顾展外,从2003年开始,电影节的影片都是新出品的华语电影。您在选片方面有什么考虑和设想?

和:新中电影节上展出的影片大多是由国家电影局提供的,前两届是回顾展,2002年因为我回中国筹办了首届中新电影节,所以第三届新中电影节就推到了2003年。当时国家电影局就建议,在电影节上展出更多新制作的影片。

张:从2000年以后,国内的电影产业不断市场化,电影的类型更多了,可供选择的余地就大了。

和:另外,我也考虑这样几个因素:一是有明星效应的,知名的导演、演员,在国外也有号召力;二是在国内票房高的,这样新西兰华人群体也有更大的兴趣;三是有独特的故事元素。具体的影片由电影局决定,同时,他们还帮我们解决版权问题。确定放映哪部影片之前,尤其是近些年,我还需要考虑这些影片在新西兰有没有版权。我一般通过FVLB(新西兰电影与音像制品分级标签处)确定,如果在他们那里有过备案的,就说明已经有机构拥有了该影片在新西兰的版权,这就意味着不能在新中电影节上放映了。

张:2015年以后,随着中国电影全球放映的逐步实现,这样的情况应该是增加了。

和:是的。现在海外发行中国电影的越来越多,几年前,有一家发行企业China Lion(华狮),他们开始每个月放映一到两部中国电影,这几年就更多了。

张:您刚才提到新西兰电影分级的机构,我们在国内的影片是没有分级制度的,但到了新西兰就存在这个问题,这个工作周期长吗?有没有费用?

和:在新西兰放映的所有电影都必须通过电影分级委员会,确定相应的等级,一般这个过程需要提前三个星期,每部电影的分级费用是300新元。我们曾经有一部电影被定为R16以上级别,这样的电影就必须送到惠灵顿再进行一次分级,这个分级需要1200新元。因为我们是电影节的活动,所以可以申请折扣或减免。定级之后,我大概拟定一个放映时间、电影场次,然后发给影院,而院线根据他们的情况微调,决定最终的放映表。之后,我们会制作宣传册,一般要提前一个月把电影宣传册放到电影院。

张:一般每年制作多少份?

和:一万份左右,投放渠道包括了奥克兰、惠灵顿、基督城三地的电影、华人社区等。电影节在惠林顿有我的一个CEO,在基督城也有一个合作伙伴,他们来负责和当地的院线对接,落实场地或进行宣传。

张:前几届新中电影节是在奥克兰、惠灵顿、基督城和汉密尔顿这四个地方轮流进行的,现在逐渐变为三个城市。

和:以前是四个城市,后来因为汉密尔顿我们联系的电影院倒闭了。主要还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票房太低,它的整体文化氛围比不上其他三个城市。

张:在奥克兰的票房怎么样?

和:奥克兰票房还行。

张:就我了解到的,新中电影节的每部影片在一个城市只放映一场,主要是考虑到票房吗?

和:有这个因素,这也和影片受欢迎的程度有关系。一般而言,在奥克兰,因为华人的数量比较大,相对集中,大多是每部电影放映两场,每年大概放映20个场次左右。在惠林顿和基督城,每部电影放映一场。如果每部影片两场,经常就会赔钱。

张:电影票价呢?

和:这是由影院定价的,他们不允许降价,但可以有团体票。

张:除了新中电影节外,每年在新西兰国际电影节上也会展映一些中国影片,2018年我们展映了《山河故人》《嘉年华》等四部电影。从影片选择上看,在新中电影节上展映的影片数量更多、类型也更加多元化。

和:新西兰国际电影节是由基金运作的,他们展映的电影更艺术、更独特。我们则要考虑展现当代不断变化的中国,同时也要考虑到我们的观众,提供更丰富的电影体验。

张:不同于平时的放映比较持续和密集,电影节放映每两年一次,时间也并不完全固定,怎么能保证这期间有足够的关注度和票房呢?

和:一个是要宣传,另一个是电影院的选择。为什么我选择Rialto Cinema合作,就是因为它是艺术院线,电影节的很多活动都在这里办。电影院本身就有一个粉丝群体,这些人群比较喜欢艺术电影,也有固定观看电影的习惯,他们会主动关注影院的信息。而像Events这样大的商业影院,他们一般不会接受电影节的影展。在宣传方面,我们也会借助影院的一些渠道。比如,刚才提到的提前一个月左右,我们就会在影院投放电影节宣传的小册子;面对华人群体,我们会选择天维网等华语媒体,还有各个层面的社团;此外,我们与举行电影节的三个城市的孔子学院也有合作。我们也靠口碑,虽然我在当地英文媒体上做的宣传不多,但我身边的很多中国人带动了当地人来参加电影节。我本人也是个宣传平台。我从事的文化交流活动比较多,在每次活动上,都会为下一次的电影节活动进行宣传,这已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扩大了电影节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形成一种文化宣传的合力。做得久了,许多人碰见我就会主动询问电影节的相关信息。

张:持续二十年开展电影节活动,需要有一个可以顺利运转的运营方式吧?刚才您谈到了电影局对电影拷贝的支持,此外,您还有许多运营的费用吗,您是怎样解决的?

和:的确需要很多费用,场地费、人工费、宣传费等,还有我前面提到的分级费用,需要一大笔开支。门票收入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其他费用主要是靠赞助。

张:政府有没有一些经费的支持?

和:新西兰政府基本是没有的,但有一些其他的方式。比如,除了电影节外,每年春节我都组织免费的中国电影放映,这是公益性的。我和剧场协商,由他们免费提供剧场,我免费提供影片。

张:这边的剧场经常免费提供放映场所吗?

和:这就是我说的他们有一些当地的政策可以借助。和我合作的一个public的剧场,他们作为市政府的机构,每年有一定的预算用来开展公益活动。

张:您对当地政策和市场的了解有助于更好地借力来推广中国电影。

和:的确如此,我在新西兰做文化已经二十多年了,和这些场地、机构都很熟悉,也了解当地的文化政策,再加上个人的信誉,这些都能帮助做好新西兰中国电影节。

四、政府政策助力,在海外讲好中国故事

张:您在举办电影节期间,有没有获得国家的相关支持?

和: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中国政府对中国电影走向海外的支持力度是非常大的。这么多年能持续办好新中电影节,很大程度上得力于国家的支持,尤其是十八大提出的把中国从文化大国变成文化强国之后,我感觉到力度加大了。2015年,梁戈副局长率领了中国电影代表团到新西兰参加电影节,专门为第八届新西兰中国电影节和第三届澳大利亚中国电影节制作了宣传片。这不单单只是支持,也投入了资金和人力。我相信今后这个力度会更大。现在,海外办中国电影节的很多,在每个国家,政府认可和支持的电影节只有一个。在新西兰,新中电影节就是得到了中国政府的认可和支持。截至目前,新、中两国政府之间没有签署正式的文化合作协议,电影节主要是民间组织的文化交往活动,但如果这背后没有政府的支持,单靠民间的力量来做,要做成、做好,真的是太难了。所以,我非常感谢这么多年来政府相关部门对电影节的支持。

张:国家对您在中国电影海外传播中发挥的作用也很认可。

和:2012年国家广电总局授予我中国电影海外“优秀推广人”奖;2017年,第七届北京国际电影节期间,我获得了“国际电影交流特别贡献奖(骏驰奖)”,这些都对我更好的开展新中两国的电影交流有积极的作用。同时,我在新西兰电影交流做的工作也得到了新西兰的官方认可,如2013年我因为在推动电影文化交流中的贡献被授予女王勋章。双方政府的认可和肯定对我开展电影节非常重要,有助于我更好地推动这种文化交流活动。

张:从1998年开始,这二十年来,第十届新西兰中国电影节共放映中国影片100部,这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量,也从影像层面展现了当代中国的各个侧面。在这个过程中,您对中国电影的变化、对观众的变化有哪些体会?

和:国家的支持和中国电影的发展变化前面我已经谈到了,20世纪90年代早期的时候,在奥克兰维多利亚公园附近有一家Chinatown电影院,当时负责运营这个电影院的经理就是现在奥克兰市议员候选人Paul Yang,第一届新中电影节的部分放映就是在这里进行的。当时这个影院不放影英文影片,全都是香港地区、台湾地区的影片。后来,影院在2000年左右关闭了。那个时候,电影院几乎看不到华语电影,也没有这个市场。从这几年看,来电影节观影的人数越来越多,年龄层次也逐渐年轻化。我们也在不断调整电影节的宣传渠道和定位。针对当下的电影节宣传,我主要通过商会、青年协会等进行,希望更多的年轻观众关注和参与到活动中来。因为从文化传承的角度看,青年人在文化传承中有着更为重要的作用。

图2.第十一届新西兰中国电影节颁奖礼

张:新中电影节办了二十年,您以后还继续吗?

和:年轻的时候我就喜欢文化,喜欢电影,我从1990年开始在新西兰做华语电台“都市之声”,由此接触到了媒体,然后开始了我的文化事业。推广中国文化是我想做的事情,是骨子里对中国文化的热爱和渲染。我来新西兰二十多年,了解中新双方的文化、社会,可以更好的进行文化的对接和交流工作。我有一个观察:在一个国家,一个民间运营的电影节,只要能够连续举办五届以上,那就说明:第一,资金上有保障;第二,这个电影节是受到当地欢迎的;第三,受到当地中国的使领馆、中资机构等的支持与认可的。大局上讲,作为中国人,就应该传承中国文化。具体的操作方式尽管不同,但传播中国文化的责任感给了我们动力,观众群体的扩大给我们持续的信心,每年的经验总结和交流让我们更加有经验、有能力把他做得更好。从大的氛围上看,中新政府对文化交流的支持都在改变这电影节的操作模式。目前,中新两国对文化交流的支持度在增加,大家都有一种对电影节的期待。我在不同场合都会遇到询问下一届电影节在哪里举行,有没有什么好片子的,这就说明,电影节有了口碑,有了观众,新西兰人有了对中国文化中国电影的期待,期待我们把电影节办下去。

张:目前,新中电影节的承办单位中多了“中国文化中心”。

和:对,我们从去年开始和中国文化中心合作,他们隶属于文化部。中国文化中心有国家的政策和经费支持,他们是国家机构,这对新中电影节是一种提升,让更多人关注电影节、关注中国电影文化。

张:海外很多国家都有民间组织的中国电影节,你们彼此之间有联系吗?

和:我们有一个华语电影节主席联盟,目前有十几个国家的华语电影节主席,包括中法、中英、中美、中加、五大洲电影节、中澳等,每年在北京国际电影节、上海国际电影节、金鸡百花奖等见面,相互交流经验。每年我都应邀参加中澳电影节的开幕式,这是海外华语电影力量相互的支持和呼应。我们也有共同的困惑和问题,比如都面临着资金的问题。中国电影走向海外,国家层面的宣传很重要,但也需要我们这些在当地生根的中国电影节,我们的电影节结合了当地的文化因素,能让中国的电影文化更加自然、长久地融入和参与到当地的、本土的文化和社区活动中,对传播中国文化、发展中国电影产生更好更大的影响。

张:中国文化中心的活动和当地已有的文化活动是什么关系?

和:这个很有意思。在不同国家可能作用的方式不同。我举个例子,法国原来有当地主办的“巴黎中国电影节”,这个大概做了五届。法国中国文化中心去了之后开始做“法国中国电影节”,他们的影响力大,能邀请到很多具有影响力的明星,这势必影响了当地的电影节。这是很可怕的,是一种相互的削弱,对中国文化的海外传播是一种内耗。这个问题后来文化部有一个解决的方法:当地的中国文化中心应该尊重现有的民间机构的活动,可以支持、合作、加盟。这样,文化传播的活动开展了,效果有了,影响扩大了,也扶持了当地的文化机构,是一种双赢的合作方式。在新西兰,我们和“新西兰中国文化中心”就有很多合作,如每年的欢乐春节等。这是一种相互扶持,更加成熟的合作方式,是锦上添花。“中国文化中心”的加入,从层次上、资金上都壮大了这个项目,从而达到合作、发展、共赢。我们和当地的其他华人文化团体也是这样互相支持、互相提升的。

五、产业优势互补,推动中国新西兰电影合作

张:除了每两年一届的新中电影节,还有其他类型的电影推广活动吗?

和:除了固定的每年一次的电影节活动外,我还在新西兰做一些其他不定期的电影活动。比如,2016年,刘葆奇出访新西兰,我就协助在惠灵顿组织了“中国电影周”的活动,展映了6部影片,当时《美人鱼》的剧组,周星驰、邓超等主创都到惠灵顿参加了电影周的活动。此外,我们每年都接待很多国内访问团体。电影节是一个平台,有了这个平台,中新电影人就有了交流互通的一个渠道。

张:说到电影合作,中新两国在2010年就签署了电影合拍协议,我从新西兰电影委员会获得的信息也显示,至少有过三部影片的合拍计划,但我没有在大银幕上看到过中新的合拍片。您对近几年中新电影合作怎么看?能否谈一谈近年来您了解的中新两国合拍片的情况?

和:中新有合拍协议,我也参与过一些项目的讨论,情况是这样的。有的项目在新西兰可以立项,但在中国未必可以立项,由于两国的合拍影片标准不同、电影管理也不尽相同。一般而言,新西兰电影委员会的的要求要稍微宽松一些,中国对电影立项的审批要更严格一些。当然,我们也有合作成功的例子。2010年,当时我回国举办第五届中新电影节,其中一部展映影片After Waterfall,我在国内的合伙人非常喜欢这部影片,影片的导演Simone Horrocks刚好随行参加电影节,于是我们就邀请她和我们中国导演一起合作。在2010年8月份,我们在云南红河拍摄了《风中的诺言》,这实际是应该算是第一部中和新电影人合作的影片,后在电影频道播出。同年,新西兰电影人还受邀为横店影视城制作了一部纪录片Chinawood:Hengdian World Studio,整个团队都是新西兰人。

张:这些合作都是民间促成的,没有享受合拍的政策和资金优惠。新西兰电影人对中国的电影产业的关注如何?

和:近几年中国电影票房的迅速发展吸引了大量的新西兰电影人的注意,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来中国,了解中国的电影市场、电影行业,以便寻求合作的机会。最早的一部合作是2008年吴宇森导演的《赤壁》,在维塔工作室完成的后期,最近的一部也是影响最大的一部应该是《战狼2》。我见到吴京导演就说过,《战狼2》火了以后,维塔工作室在很多场合都宣传。《战狼2》的后期就是我们做的。这是一种宣传,一种相互的提升,维塔工作室也成为中国电影品牌的一个宣传者。我认为,中国电影要走向国际,实际上需要新西兰这样的跳板。新西兰电影人很清楚自己的长处和不足,他们用自己的后期打入国际电影市场。从1911年到现在,新西兰拍了400多部影片,拿了26个奥斯卡奖项,其中23项后期制作大奖,另有3个是导演奖。新西兰维塔工作室也跻身全球三家最顶级的后期制作公司。依靠后期制作的优势,新西兰电影行业也进入了世界电影的顶级平台和电影市场。除了“维塔”,像DIGIPOST等后期制作公司,他们的技术也很好。此外,新西兰的剧作也很活跃,虽然新西兰本土的市场不大,但新西兰的剧作可以给其他国家的大银幕写剧本。不同于美国强大的好莱坞以及欧洲国家对自己电影的保护政策,新西兰的电影市场更具有包容度,更加开放。同时,新西兰也更重视和保护文化的多元化。中新电影的合作对提升双方的电影竞争力都很有帮助。

张:对未来中新电影的合作,您有怎样的期待?

和:在2017年的电影节上,电影局提到要为中新电影合作培养剧作家,中影也有这样的计划。我们谈过组织一批国内的剧作家来新西兰,办一个“剧作大师班”,我负责联系组织新西兰的剧作、导演、制片等,这个方案我已经有了。这说明,中新电影的合作在越来越深入,人才、技术的交流也越来越频繁。在我刚开始做中新文化交流时,中新两国之间并没有太多合作,但近年来,这种联系越来越紧密,新西兰是第一个和中国签署一带一路合作协议的西方国家,在上海国际电影节上,新西兰也加入了一带一路电影联盟。未来,中新的电影合作一定会越来越频繁,我们很希望在这其中发挥自己的积极作用,期待中新电影合作有更多的成果。

张:感谢您接受访谈,衷心希望电影节走得更远办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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