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诗剑 赵士林
网络协作包含了新闻编辑室内、组织之间与公众和数字新闻发展的所有可持续性协作实践。[1]基于对网络协作生产的探索,现阶段协作模式的特点主要为发展新闻组织与高校新闻学院之间的合作,接受新闻机构之间的资源共享与数据库开源。遵循丽莎·吉特尔曼的媒体模式,将技术作为促进组织间沟通的媒介,两个不同层面的组织中运行的系统则在技术的连接下,成为该技术发展的社会文化实践。这个宽泛的定义不但为新闻生产的技术基础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也为新闻的生产机制提供了合作与程序保障。网络协作生产的形式主要经历了四个阶段:(1)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新闻媒体数字化,并发展成为新的新闻制作模式;(2)传统媒体组织在互联网泡沫后和整个21世纪初采用的内部以及与包括公众在内的其他组织的广泛合作实践;(3)在21世纪初发展为一种新的监督新闻模式,作为不同组织之间重新树立合作精神的模板和个人调查报告;(4)在新时代不断巩固这一套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事后看来,在网络社会背景的加持下,新闻业网络合作的崛起是意料之中的。因为技术是每个阶段发展的重要动力因素,在网络社会被定义为内在协作的时代[2],有了协作技术的加持,才使得协作生产内容的情感传递远大于任何单一记者的现场报告、新闻编辑室或是组织本身可以制作的内容,并且网络关系的一个基本条件即是“一部分依赖于另一部分控制的资源,通过汇集资源、共享和协作可以获得收益”[3],但是这些做法需要在实践中渐进,需要时间和经验来总结出合适的生产范式,最终才能在新闻编辑室中发挥重要作用。作为媒体研究员的C.W.Anderson 在分析美国费城新闻生态系统如何适应在数字时代的斗争时称:2007年至2010年间,涉及不同组织的协作很少,这是漫长的官僚谈判所导致的,这辜负了大众对网络社会的期望。网络企业的发展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从横向结构开始,然后是中小企业之间的合作拉动资源达到临界值,最后是“大公司及其附属网络之间的战略联盟和伙伴关系”。当安德森进行研究时,这个过程还远未完成,可以说,在整个新闻生态系统中,这个过程仍在以不规则的方式进行。这种采用新型合作形式的被动环境也可以被视为一个更大问题的显现: 数字媒体的协作化过渡之路依然十分艰难。[4]
奥内拉·波库认为文化对新闻编辑部具有重要意义,是凝聚共识、团结协作、创新发展的关键力量。新闻编辑部内部经过几年发展出的新的编辑部合作机制、师徒培养制等,已经产生了新的新闻生产方式。这种文化产出内容的范式革新,已经具备协作模式发展的前期主要特征,改革后的力量和技术与客观工作环境一样,都能够深入到编辑部成员价值和意识层面。[5]文化范式革新的概念虽然不如技术革新确凿,但是这不妨碍文化革新作为新闻编辑部融合发展的内在关键驱动而存在。在新闻创作阶段,文化的革新会为新闻生产范式提供创新的扩散,这也是技术革新在协作平台中有可能出现的原因之一。
技术产出内容的范式革新,也为新闻网络协作化生产提供技术支撑。de Sola Pool 撰写的《自由技术》认为:“在过去,单一的物理手段,无论是电线、电缆还是广播都以不同方式提供着服务。而现在,过去由任何一种媒体提供的服务无论是广播、新闻还是电话,都可以以几种不同的物理方式提供。因此,过去存在于媒体与大众之间的一对一关系正在被侵蚀。”[6]de Sola Pool 预计媒体行业会因技术的不断更新而进行长时间的范式转型探索,在此期间,结合传统元素和新颖元素的不同媒体系统将加快竞争与协作。当组织没有生产或获取的专属权利时,其就会通过市场或管理方向以外的社会机制实现合作[7]。完善的协作技术支撑可以提供包括自动内容索引、工作流程编排、集中管理和简化的软件部署,平台继续提供一系列新的按需编辑功能和增强功能,用于部署、安全性、支持、监控、日志记录和存储等。这些改进能够使参与方在协同过程中,从任何位置查找和访问媒体资产,且更快地转换内容并提供给各种渠道和设备,在保持日志记录和团队间交流的同时,最大限度实现工作流程自动化。对于新闻制作团队而言,技术的革新和全新的新闻生产模式转变之间的关系相辅相成,密不可分,协作平台的技术革新不但提高了以“故事为中心”的工作效率,还能使新闻团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实现多渠道提供突发新闻。
文化创新及技术创新产出内容与共享的本质,是编辑部内部不断通过外在因素的刺激,产生向上发展、向内革新的动力而导致的结果,即使范式创新达到一定的高度,也终归是一家新闻机构的内部创新,一家新闻机构的生产公域完善。但通过网络协作化平台搭建的技术公域、内容公域、社会公域的新闻公域(如图一),不但实现了内部的精细化管理域协作生产范式的革新,同时通过外部协作,让新闻生产不再只依赖于一家新闻机构的公域,让企业间的新闻公域进行可控的资源共享,定期开放数据库,实行技术人员的交流等。这可以大大提高数字媒体的时效性和生产质量。尤其是数据新闻团队,技术转化为支持可以让人才在企业的合作框架下相互流动,可以保证作品制作的高质量,且人才不流失。如果采用需要什么人才就招聘什么样的人才,不停更新的新闻媒介环境与不断转化生产范式会使得新闻团队的运营成本过高,进而在“新的十年竞争”中败下阵来。因此,实现企业间的新闻机构的协作与资源分享,即新闻公域间的协作沟通桥梁,才是5G 时代的商业浪潮下,新闻生产破除发展瓶颈期的关键。
图一 新闻公域与网络协作的模式探索图
合作是新闻业的工作方式,新闻公域间的融合,是在技术范式革新与文化范式革新对新闻机构的新闻公域实现增值和重构之后,形成的企业间资源共享,以及利用马太效应寻求更大合作机制的最终结果。现阶段已有的融合实践主要是通过以下三种模式,这些模式依然是当今协作新闻的先例[8]:
(1)权利趋同:指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中大型媒体机构内部,利用内容共享、交叉合作、互利共赢的伙伴关系。但在共享编辑与协作实践上没有整合,只是媒体资源(印刷、电视、数字)同归一家公司所有情况下内部资源的管理与应用。
(2)战术趋同:相同媒体利益之间的关系的建立,不同媒体属性之间在内容、营销和收入策略方面被整合为单独的公司或法人所有权之下。常见形式为同一集团下的报业、广播、电视平台对同一内容进行报道,在大多数情况下,主要动机是宣传。它没有对参与者产生实质性变化。
(3)结构趋同:在同一媒体公司内部重组新闻编辑室并引入新职位的做法。这些变化对内部工作流程和生产模式产生了重大影响。因为国家和地方新闻组织都在寻求新的战略,以适应新闻市场的持续整合、新闻编辑室的缩小、社交媒体平台的兴起、新颖的分销模式和媒体消费模式以及工业模式的逐渐衰落。
在技术更大的背景下,中国传统媒体实现更大程度上的彻底变革,需要媒体组织逃离他们长期依赖体制而形成的“舒适区”[9]。文化范式创新与技术范式创新带来的新闻生产模式的改变,实质上是数字化为新旧媒体碰撞带来的革新模式,在商业化沉淀过后的今天,倒逼内部进行改革的速度远不及组织间的战略合作带来重大变革迅速有效[10]。传统优秀新闻媒体间的公域融合的路径选择,将成为企业发展的关键。央企和头部媒体公司带头,实现优质资源协作共享,将大大促进我国中小新闻机构和地方融媒体的新闻公域融合。因此,“战术趋同”或是“结构趋同”的路径将成为中国媒体企业的合理发展路径选择之一。
2014年至2022年,传统媒体在媒体融合方面快速响应、积极行动。在产品层面,传统媒体在客户端、“中央厨房”、数据中心、云平台等媒体融合的核心产品上不断发力的过程中形成了数字新闻写作本土化的新闻公域。在前期,以现场 “修复为例”(Pierre-Bourdieu),用于传达合作在固定媒体生态系统中的整体功能,企业间的平台协作可以完成的包括规范涉及数字信息的一系列业务的代码,商业交易和服务所需的元素,以及用于捕获、制作、操作和传播开源和专有数字数据的不同媒体技术。互联网相关技术及其所有组件和困境都作为新闻基础设施的重要组成部分纳入其中。在前期平台就可以为新闻提供可靠的数据基础,这是在前期搜集工作中的一大创新点,这可以省去新闻工作者大部分的准备工作,并且由于与平台的相互协作,且大大提高了数据来源的对比真实性。
同时平台合作在我国正在通过各种形式为范式创新提供着新鲜血液。专业媒体、业余公众、各领域专业人士,由于媒介技术及设备的应用能力、相关内容的接近性和兴趣度不断提升,各领域专业人士从传统媒体时代的少数代表性生产者演变为新媒体传播生态中的“全员性”生产者,形成了网络时代的新闻协作平台共享。无论在央视媒体带动的公域资源协作共享中,还是在“数字新闻领域发展最有希望的Slack等新通信工具”里,他们都将以兴趣和不一样的专业UGC 特点,为新闻公域的融合提供新的路径探索。
高校、新闻学院、营利性组织的参与到后期可视化制作过程,也是对“结构趋同”公域融合路径的探索。特效呈现的效果的优劣判断主要依靠中期新闻创作团队的期望与后期特效制作团队之间的沟通与磨合,可呈现的形式是多种多样且技术化的,不同的呈现形式对新闻作品张力的影响是极大的,其中新闻创作团队与高校团队和后期制作团队的沟通尤为重要,平台中拓展程序的种类数量、生产模块的繁简程度、团队之间的效率都成了关键因素。在上述条件的基础上,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与中国人民大学等高校合作开发的人工智能编辑部AIGC 是扎根较为成功的本土化尝试。
综上所述,协作可能存在于不同媒体组织之间的一次性或长期伙伴关系中,同一组织内复杂的生产模式在新闻公域较为成熟之后,会出现网络技术基础设施推动的同行生产,促进通过数据库和文件筛选的激进分散模式等优化现象;涉及非营利、公共和商业媒体以及新闻学校等新闻公域的融合,就要进行战略层面的企业级合作,或是大型媒体网络内的正式伙伴关系等。中国本土化的“网络协作”一词旨在捕捉其所有现象即围绕新闻编辑室内、组织之间、与公众和个人的数字新闻发展的所有类型的协作实践,并使其可持续化。这些组织以及初创参与者(初创企业、特设非营利组织、新闻学校、地方和国家层面的官方与非官方组织等) 在未来促进发展网络协作方面的作用预计将有所增长[11]。新闻公域在国内外的行业中已经初见雏形,在中国的新闻行业中已根据其企业体量大小初具规模,并在战略层面向好向快发展。
由于各企业间的技术标准、软硬件平台差异较大,几年前国外数字平台各制作企业之间的跨国合作中的项目管理、任务分配和资源交换,多采用较为原始的模式。一些项目采用参与项目的某家企业内部开发的任务和资源管理软件进行项目管理,也有的项目则借助通用的项目管理软件,或简单采用虚拟专用网(VPN)的方式。随着企业间协作的情况逐渐普遍,这种粗放式、低效率和临时性的协作模式已经不能满足需求,因此,基于统一标准的针对电影行业的项目管理平台逐渐出现和普及。[12]
在国内,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推出了央视网人工智能编辑部(AIGC),在全媒体产品服务与传播生态体系中建立了完善的体系,在数字新闻协作平台的发展中,充分发挥“内容为王+平台制胜+技术领先”的核心竞争力推动媒体深度融合、助力各领域数据化转型、加速产业智能化升级。央视的智慧广电传播,在新闻公域间的融合和路径探索中,采取中国式的逐层深入布局和协作开发,通过在中央、省、市、县四级媒体布局下打通各级媒体平台,实现业务协作、数据库开源共享互通,在这种头部效应的带动下,地方融媒体之间的技术公域、社会公域、内容公域都得到了资源供应,推动了中国特色的智慧广电生态建设。AIGC 使用的智媒数据链在策划上解决了编辑选题策划工作中追热点、抢时效、找素材、看舆情等难点,以高效率、可视化、多维化方式为编辑呈现主流媒体新闻话题榜单。[13]可以说,智媒数据链不仅全面覆盖了新闻“策采编审发评”全链条,解决了新闻公域中数字增值共享难的问题,也通过强有力的自研主流媒体算法,破解了技术转化支持慢的问题,体现出主流媒体在未来的传播价值。同时,央视网也坚持实现“内外共赋能”:以开放的系统共享优质技术,在满足自身的同时也满足地方的地域性、个性化需求。与审核平台合作面向各级广电与新媒体集成播控平台提供全方位服务相似,智媒数据链也坚持对外实现科技创新的产品级输出。
MediaCentral 平台引擎在数据搜集与存储阶段可利用Avid Media Composer 编辑软件和Avid NEXIS 云存储,实现数据搜集储存和后期新闻内容创作等步骤的无缝衔接,在新闻公域中,弥补了AIGC 物理内容存储的短板。Avid 按需编辑简化了客户利用云进行远程协作的能力。只需几个小时即可让远程编辑团队访问工作流程,并及时在严格的截止日期内交付项目。Black Spot 和Luminosity 是创新制作公司引领云创作的优秀阐释,这些公司由Avid | Edit On Demand 提供支持,具有安全编辑和存储资源,为真正协作的远程员工提供支持(Raúl Alba,2021),中小企业的数字化新闻创作可以不必考虑物理距离,最大限度地使用社会资源进行网络协作,提高作品质量与效率。但同行制作的兴起并不仅限于主流媒体以外的组织。这种由互联网推动的合作系统使大批个人能够有效合作,创建逐渐用于新闻工作的新工具、技术和社会实践,包括互联网作为新闻和旗舰发展的平台,成为Apache Web服务器或Linux 操作系统等新闻新基础设施的核心组成部分。这一现象响应不依赖市场或公共激励的新经济逻辑,是新媒体世界中普遍存在且经常被忽视的组成部分,尽管它对形塑新闻基础设施及再塑社会和文化条件方面有着强大作用。能够制作出优秀的数据新闻作品,离不开高速互联网技术、工业化的制作流程、严格的工作守则和制作任务的分配管理。
从AIGC 与MediaCentral 的对比中我们可以看到,在技术更新与创新文化生产进行的新闻生产范式的革新中,企业之间战略合作等级改革创新效率要远比中小企业内部范式创新的过程高出很多。在协作平台与媒体融合的过程中,新闻公域逐渐形成,想要抢先一步占领下一阶段的高地,新闻机构与企业主动发展与高校、政府、国家层面的营利与非营利组织之间的协作,形成自己的新闻公域是一条关键之路,在形成自己的新闻公域之后,再次手握资本寻求合作将会使自己处于有利地位。
在高速发展的互联网时代,以企业战略级别寻求与高校、政府机构、国家层级的官方与非官方组织等社会资源之间的合作,要远比等待 “技术范式革新”与“文化生产范式创新”在自己的编辑部中倒逼企业寻求合作更能使新闻媒体机构处于不败之地。在合作中,各取所长的创作和企业间的能力借鉴,数据源之间的共享和管理,会使数字新闻的质量与时效性大大增强。让企业拥有诞生马太效应的资本,利用自身优势,寻求网络协作的成熟模式,形成企业自身的新闻公域,这样可以在手握资本的优势前提下进一步优化业务质量,寻求更优质的合作机会。新闻公域的融合路径探索将是一个创新扩散的过程,中国的新闻媒体组织需要探索出适合自身发展的、具有中国特色的融合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