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刚
我认为,目前人们对公域的界定存在着一些模糊的地方。
在我看来,公域主要应指海洋、极地、太空几大领域。我不赞成把网络空间也列入公域范围。网络空间是否属于公域?这与美国在克林顿政府时期进行的战略推动有一定关系的。克林顿政府推动网络自由化,把它作为美国重建全球领导地位的重要措施。我认为,网络就是一个互联互通的概念,它本身就是从一个局域网发展起来的,原是美军的内部网,扩展到民用后,从美国开始,其他国家一个个接上去。这无非就是信息联络设施的互联互通。铁路公路这些领域也都可以互联互通。如果只是因为互联互通了,就作为一个公域概念来理解,那么是不是很多基础设施也可以成为公域?只要有关国家愿意,它可以随时关闭。一经关闭,网络就是它主权范围之内的事。这是与其他公域问题不一样的。网络治理是国家主权范围层面可以做的,一个国家有权力立法来管理自己的网络空间,其他国家对它的网络实施攻击,可以视作侵略行为。如果网络属于公域,其他国家进入你的网络,你怎么说它是侵略呢。所以我觉得网络与其他领域还是有较大区别的。
在全球公域领域,中国必须有自己的战略考虑。
首先,我们必须认识全球公域问题的重要性。公域可以说是还没有被国家的主权所分割的区域。的确存在着这样一种趋势,即本应被视为公域的范围也在被国家主权所侵蚀。但是绝大部分公域还没有被国家主权所瓜分。这意味着,任何国家今后如果希望拓展自己的活动空间,公域就是一个方向。原因就是,如果要拓展到其他主权国家的疆域,会面临很多问题,例如要接受它的经济治理规则,或者说国际通行的国际规则。而公域则不同于此。从公域的发展看,之所以成为公域,在其第一个阶段肯定是处于绝对自由的状态,国家在公域范围的行动可以说是不受任何约束。而在第二个阶段,在一些问题上开始出现领土主义化,较为明显的例子,一是已有一些国家对南极提出了“领土主权”主张,二是原来被认为公海的海域,随着《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施行,国家主权实际上正向这里拓展。现在正在进入到第三个阶段,这就是在公域内进行公共秩序建构,这意味着公域越来越多地走向一种规制主义的治理。
公域为国家的生存发展提供了非常大的潜力或者说能力的供给,尤其是对大国来说。比如国家的安全能力。在太空,卫星构成国家安全的重要领域。在海洋,近海已经无鱼可捕,公海“海洋牧场”的概念已经越来越多地确立起来了,它对于国家食物安全也有重要作用。在主权区域内的矿物质大幅度消耗的情况下,人们已经明显把眼光转向了公域内的资源。不管现在怎么限制,如果主权范围之内的矿物资源消耗殆尽,人们肯定会去开采公域内的资源。所以从中长期来看,公域是给一个国家下一步的发展提供大量的资源和能力的区域。所以,应从这几个方面来认识公域问题的重要性。
其次,我们需要明确在战略上应做何考虑。一是要大力拓展在公域的活动领域,二是要尽快考虑公域规则的制订。对于国际上已经在谈论的规则制订,我们应参与进去,更重要的还在于,国际上还没有意识到的规则,我们要先去制订起来。事实上,有的国家是通过国内相关立法的形式来制定规则,然后运用到公域中去。这是否符合国际法是个问题,但如果在其他国家还没有相应规则时我们先制订出来,而且完全是站在公益角度来考虑,就会获得规则的先发优势。三是在战略上要大力培养公域问题专家。到目前为止,国际社会还是尽量防止公域问题政治化,或者说是用“去政治化”的方式处理公域问题。在去政治化的思路下,专家就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力量,专家或者是由专家组成的专家共同体的影响力和发言权会非常大。对公域研究我们起步较晚,我们的公域问题专家的数量和能力跟一些大国比还处在相对落后状态。所以我们应该尽快形成一个公域问题专家的培养计划。
最后,我们要扩大在公域问题上的公信力。尤其是对一些公域能力不强的国家提供一些帮助。这对于扩大我们在公域问题上的影响力是非常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