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城乡居民社会保障满意度比较分析——基于2017 年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

江苏芬

(山东女子学院工商管理学院，山东 济南 250002)

一、 问题提出

社会保障工作历来受到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社会保障制度是否健全、社会保障覆盖面是否广泛以及社会保障水平是否能够满足广大老百姓的需求等一系列社会保障问题都是党和国家关注的重点。近年来，各级政府不断加大社会保障投入力度，社会保障覆盖面逐步扩大，社会保障水平显著提高。 截至2020 年底，我国已建成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社会保障体系，越来越多的城乡居民享受到了社会保障带来的实惠。 可以说中国社会保障的发展成就举世瞩目，但社会保障还存在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尤其是长期以来我国实行的城乡二元结构体制导致城乡社会保障在覆盖面、保障水平、待遇水平等方面存在较大差距。 在这种背景下，分析城乡居民对社会保障的满意度，能够客观反映我国当前城乡社会保障的实施效果，对进一步完善城乡社会保障、加快城乡区域协调发展、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以及完善新型城镇化战略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 文献综述

国外学者对社会保障满意度的研究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以行为学为基础，强调满意是事后对某种特定行为的评价；二是以心理学为基础，强调的是对行为的事后累积感受。 Kotler 将社会保障满意度定义为:“满意是指一个人通过对社会保障的可感知的效果(或结果)与他的期望值相比较后，所形成的愉悦或失望的感觉状态”。

我国学者从2007 年开始关注社会保障领域的满意度研究，近几年研究呈增长趋势。 纪江明的研究表明，我国不同城市的社会保障公众满意度存在较大差异，并对造成差异的影响因素进行了深入分析。 孙莉莉和王其源基于2016 年上海社会质量调查数据，利用有序Logistic 回归模型分析了影响城市居民社会保障满意度的因素，发现主要有社会保障参与状况、家庭支持状况、健康状况、社会地位以及公平感，并用ISM 模型分析了各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 陈静和柳颖的研究发现:新型城镇化进程中农民工的社会保障满意度总体偏低，影响因素主要有待遇所得不足、群体分化以及信息不畅。 徐强和张开云利用全国4 个省份1600 多份问卷调查数据，分析了我国社会保障制度的公众满意度状况，并用Logistic 回归模型进一步分析了影响因素。 结果表明:城乡差异、区域差异、项目差异造成公众对社会保障制度满意度的差异，并从个人层面、社会层面、制度层面分析了其影响因素。 王悦以306 户农民家庭为调查对象，调查其对农村社会保障的满意度情况，调查结果表明:农民的社会保障满意度偏低。 杨佳良等研究了失地农民的社会保障满意度情况，研究结果发现:失地农民的社会保障满意度偏低，造成满意度偏低的影响因素是多方面的，主要与家庭收入情况、就业情况以及失地情况有关。李学渊等基于CSS(2017)的7378 份问卷，从个体基本情况、个人满意感、安全感、公平感和信任感5 个方面详细分析了居民对城乡养老保险的满意度情况。 胡杨名和刘恋通过对31 个省区市的调查发现，影响养老保险满意度的因素主要有4 个，分别是个体方面、家庭方面、地貌方面以及参保情况。卢小君和魏代双从个体、家庭、政策以及社会4 个方面对养老保障满意度进行了研究。 钱锡红和申曙光以退休职工为研究对象，实证分析了影响退休职工养老保险满意度的因素。 谷中源和谭洪研究了农民参加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的满意度情况，并进一步分析了影响满意度的因素，结果发现:参保农民预期和理想状态还存在比较大的差距。陈巧玲等对沈阳市1196 份样本数据进行基本医疗保险满意度的调查，结果表明:整体满意度一般，在此基础上利用Logistic 回归模型进一步分析了影响因素。

综合以上文献回顾可以发现，现有研究主要呈现以下特点:①研究对象上，一是聚焦于某类特定群体，如城市居民、农民、农民工、失地农民、退休职工、大学生等，研究不同群体的社会保障满意度；二是聚焦于社会保障某一方面的研究，如养老保险满意度、最低生活保障满意度、医疗保险满意度等。 ②研究内容上，主要集中于满意度现状以及影响因素的分析。 ③数据来源上，除养老保险满意度研究使用了全国样本外，社会保障满意度研究大多是基于局部地区的调查数据，聚焦于某个省份、城市、农村的调查样本，缺乏全国性的调查数据研究。 ④研究方法上，大多数采用实证研究方法。 但利用全国样本对城乡居民社会保障整体满意度进行比较研究的成果不多。

因此，本文利用2017 年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2017CSS)的全国样本数据，对我国城乡居民社会保障满意度进行比较分析，既弥补了研究对象单一性、样本代表片面性等研究不足，又能客观了解我国城乡居民社会保障满意度状况以及是否存在差异。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反映我国社会保障的实施效果，并对未来社会保障政策的制定提供一定借鉴。

三、 研究数据与分析方法

(一)数据来源

研究数据采用中国社会科学院2017 年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Chinese Social Survey，简称CSS)，该调查采用多阶段复合抽样方法，对全国城乡人口进行入户问卷访问，共完成了10143 个住户样本的调查，采集的数据具有全国代表性。 剔除在户口类型中填写“不适用、拒答、不知道”这三种类型的样本，得到调查样本中农业户口、非农业户口和居民户口的样本数分别为 6981 个、2164 个和 980 个。 本文将非农业户口和居民户口合并为城市居民，最终以农村居民样本6981 个，城市居民样本3144 个，共计10125 个样本作为本文的研究对象，对城乡居民社会保障满意度进行对比分析。

(二)变量说明

1. 因变量

因变量是城乡居民对社会保障状况的评价。 在2017CSS 问卷中，从6 个维度调查城乡居民对社会保障状况的评价，分别是养老保障、医疗保障、就业保障、城乡最低生活保障、住房保障和社会保障总体状况。 每个维度划分为10 个等级，用1 ～10 分来表示各维度的满意程度，其中1 分代表非常不满意，10分代表非常满意。 本文从这6 个维度分析城乡居民的社会保障满意度状况，并进一步分析城乡居民是否存在差异。

2. 自变量

自变量为户口性质。 在2017CSS 问卷中户口性质主要分为三类:农业户口、非农业户口和居民户口。 本文将农业户口作为农村居民，非农业户口和居民户口合并作为城市居民，在研究时以农村居民和城市居民作为自变量。

(三)分析方法

一是描述性分析，计算城乡居民对社会保障6个维度满意程度评价的得分均值，通过均值比较客观反映城乡居民对社会保障状况的满意度评价。 二是采用非参数检验。 经判断分析，样本数据未通过方差齐性检验，因此本文采用非参数检验方法中的Mann-Whitney 秩和检验来判断城乡居民在社会保障满意状况上是否存在显著差异。

四、 调查结果与分析

对调查数据进行整理分析，得出城乡居民对社会保障状况总体满意度以及5 个维度满意度的评价结果(表1 和图1):

表1 城乡居民社会保障总体满意度以及各维度满意度评价

续表

图1 城乡居民社会保障状况各维度均值比较

(一)社会保障总体满意度比较

城市居民中去掉拒答和不知道的57 个无效样本外，有效样本共3087 个。 农村居民中去掉不适用、拒答和不知道的267 个无效样本外，有效样本共6714 个。 城市居民和农村居民社会保障总体满意度均值分别为6.24 和6.19。 该结果显示我国城市居民社会保障总体满意度略高于农村居民，经非参数检验(

p

=0.321＞0.01)两者不存在显著性差异，可能与国家实施的一系列社会保障政策和制度有关。截至2020 年底我国基本实现了党在十七大报告中提出的“人人享有基本生活保障”的战略目标。 社会保障制度在实现应保尽保、制度实现全覆盖的同时，社会保障水平也在逐步提升。 因此在社会保障总体满意度评价方面，城乡居民的差别并不大。

(二)养老保障满意度比较

城市居民中去掉拒答和不知道的130 个无效样本外，有效样本共3014 个。 农村居民中去掉不适用、拒答和不知道的496 个无效样本外，有效样本共6485 个。 城市居民养老保障满意程度均值为6.29，农村居民满意程度均值为6.32。 该结果显示我国城市居民养老保障满意度略低于农村居民，经非参数检验(

p

= 0.333 ＞0.01)两者不存在显著性差异。2014 年，全国统一的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建立，该制度在缩小城乡差距、保障老年人晚年生活以及加快城乡养老保险统筹发展等方面发挥了重大作用，受到城乡居民的普遍欢迎和一致认可。 因此在养老保障满意度评价方面，无论是城市居民还是农村居民评价都比较高，但两者不存在显著性差异。得分均值显示农村居民养老保障满意度略高于城市居民，可能与城乡居民对养老保障的感知价值有关。感知价值是顾客对感知利得和感知利失权衡比较后的一种主观评价和主观感受，城乡居民养老保障感知价值是城乡居民在比较参保成本和制度价值的基础上所获得的感知利得或感知利失，是城乡居民对比自身认定的评价标准而产生的主观感受，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制度研究发现感知价值对满意度有正向作用。 相比城市居民，农村居民可能对养老保障的感知价值略高一些，因此他们的满意度略高于城市居民。

(三)医疗保障满意度比较

城市居民中去掉拒答和不知道的60 个无效样本外，有效样本共3084 个。 农村居民中去掉不适用、拒答和不知道的229 个无效样本外，有效样本共6752 个。 城市居民医疗保障满意程度均值为6.23，农村居民满意程度均值为6.18。 该结果显示我国城市居民医疗保障满意度略高于农村居民，经非参数检验(

p

=0.467＞0.01)两者不存在显著性差异。 可能与国家实施的医疗保险政策有关，2016 年，全国范围内统一的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制度建立并实施，该制度实施效果明显。 国家统计局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9 年底，全国参加医疗保险的人数达到135436 万人，参保率稳定在95%以上，进一步缩小了城乡居民医疗保险待遇差异。

(四)就业保障满意度比较

城市居民中去掉拒答和不知道的429 个无效样本外，有效样本共2715 个。 农村居民中去掉不适用、拒答和不知道的1633 个无效样本外，有效样本共5348 个。 城市居民就业保障满意程度均值为5.53，农村居民满意程度均值为5.14。 该结果显示我国城市居民就业保障满意度高于农村居民，经非参数检验(

p

=0.000 ＜0.01)两者存在显著性差异。可能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城市创造的就业条件、就业机会，提供的就业培训以及就业信息等多于农村，城市居民就业率更高。 二是农村居民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再加上职业技能等级不高，导致他们只能从事低层次、工作量大、技术含量低、工作条件艰苦的工作，这些工作一般收入没有保障，而且工作强度比较大，工作时间也比较长，阻碍了他们的职业发展。 正是基于以上两点可能原因，在就业保障满意度评价方面，城市居民满意度明显高于农村居民。

(五)最低生活保障满意度比较

城市居民中去掉拒答和不知道的622 个无效样本外，有效样本共2522 个。 农村居民中去掉不适用、拒答和不知道的1297 个无效样本外，有效样本共5684 个。 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满意程度均值为5.68，农村居民满意程度均值为5.32。 该结果显示我国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满意度高于农村居民，经非参数检验(

p

=0.000＜0.01)两者存在显著性差异。 随着经济社会发展，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最低生活保障的覆盖范围和保障标准均不断提高，有效保障了贫困居民的基本生活。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截至2020 年底，全国享受城市最低生活保障和农村最低生活保障的人数分别为861 万和3456 万。然而受经济发展水平、物价水平以及自然环境等因素影响，城乡居民的最低生活保障标准存在较大差异，城市的保障标准明显高于农村，这就导致农村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满意度明显偏低。

(六)住房保障满意度比较

城市居民中去掉拒答和不知道的620 个无效样本外，有效样本共2524 个。 农村居民中去掉不适用、拒答和不知道的2192 个无效样本外，有效样本共4789 个。 城市居民住房保障满意程度均值为5.75，农村居民满意程度均值为5.53。 该结果显示我国城市居民住房保障满意度高于农村居民，经非参数检验(

p

=0.003 ＜0.01)两者存在显著性差异。可能的原因:一是城乡二元格局差别，城市居民和农村居民的居住条件存在较大差距，城市居民的居住条件要好于农村居民。 二是为保障城市居民住房，政府提供了经济适用房、公租房、廉租房等基本住房保障，而农村居民没有类似的新型住房保障。 因此农村居民的住房保障满意度明显低于城市居民。

五、 结论与建议

综合以上分析，本文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在医疗保障维度上，城市居民的满意度高于农村居民，但两者不存在显著差异。

第二，在养老保障维度上，农村居民的满意度高于城市居民，但两者不存在显著差异。

第三，在就业保障、最低生活保障和住房保障三个维度上，城市居民的满意度高于农村居民，且两者存在显著差异。

第四，城市居民对社会保障各维度满意度从高到低排序为养老保障、医疗保障、住房保障、最低生活保障、就业保障；农村居民对社会保障各维度满意度从高到低排序为养老保障、医疗保障、住房保障、最低生活保障、就业保障。 可见，无论是城市居民还是农村居民，他们对社会保障各维度满意度的排序是一致的，满意度最高的是养老保障，满意度最低的是就业保障。

第五，从得分均值来看，城乡居民对社会保障各维度的满意度处于中等偏上水平，因此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第六，从社会保障总体水平来看，城市居民的满意度高于农村居民，但两者不存在显著差异。

基于以上结论，本文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加快破除城乡二元结构，实现城乡有机融合。 我国长期实行的城乡二元结构体制是造成城乡社会保障差异的根本原因，直接导致城乡居民社会保障满意度的差异。 因此应加快乡村振兴和新型城镇化建设步伐，健全城乡融合发展机制，缩小城乡差距，实现城乡统筹发展，使城乡居民能够共享经济社会发展的成果。

第二，出台更为细致的政策措施，加大落实力度，有序推进各项社会保障工作进展，确保实现“十四五”规划提出的“健全覆盖全民、统筹城乡、公平统一、可持续的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的战略目标，使城乡居民社会保障满意度水平再上一个新的台阶。

第三，提供精准、优质、便捷的社会保障服务，以满足城乡居民多样化的社会保障需求。 尤其是针对就业保障满意度最低的客观事实，应深入分析原因，提供更为精准的就业保障服务，以切实提高城乡居民就业保障满意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