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 慧眼 巧手 正观——浅谈历史试题命制的才、学、识、德

安徽 疏义兵

一、高考历史命题立意的转变

随着我国教育改革的不断推进与深化，近些年来，高考历史命题的立意也发生了相应变化，由初期的知识立意，逐渐转变为能力立意，近两年来尤其突出素养立意。知识立意，侧重于考查学生对历史知识的识记能力，因此也有人把它戏称为“死记硬背”。能力立意，则侧重于考查学生各方面的能力，包括知识获取能力、获取和解读信息能力、调动和运用知识能力等。素养立意，侧重考查学生的历史学科核心素养，包括唯物史观(理论保证)、时空观念(学科本质)、史料实证(必要途径)、历史解释(思维与表达能力)和家国情怀(价值目标)，从而实现历史教学“立德树人”的目标。

表 西汉末、东汉中期部分地区民户数量表

这种命题立意转变的趋势，顺应了历史教学改革，也顺应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对人才的更高要求。

二、高考历史命题的一般原则

1.论从史出

这是历史学习和研究的基本原则，也是历史命题的基本原则。“非材料，不命题”是其典型特征。通过新材料、新情境、新问题考查学生相关的核心素养。当然材料需要权威、典型、新颖、精炼；设问需要明确、具体，不能大而化之，也不能含混不清。

2.古今贯通，中外关联

这一原则在全国卷第41 题中体现得较为明显。该题的考查形式一般是确立一个主题，提供两段或三段材料，材料内容古今贯通或中外关联，甚至有时两者兼而有之。

高考历史命题还要遵循其他一些原则，如科学性和准确性、典型性和独立性等，这里不作赘述。

三、笔者命题的探索与尝试

笔者认为，依据论从史出的原则，要想有好的命题，须有新颖、独到且权威的材料；要想有更多的材料，必须有一颗“痴心”，痴心于史学阅读，包括阅读古人的史学著作和今人的历史专著，不断扩大知识面，从而获得丰富的史料。近些年来，笔者阅读了各种类型的历史学专著，如《黄仁宇全集》、美国时代生活编辑部的《全球通史》、蒋廷黻的《中国近代史》、陈旭麓的《近代中国社会的新陈代谢》等。通过阅读有效地扩大和改善了笔者的知识结构，充实了史学理论，积累了较丰富的史料，为命题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另外，从材料的角度看，有些材料较单一，适合命制选择题，其中有些材料也可命制论述题（即12 分的开放性试题）；有充足的材料积累后，材料之间彼此贯通联系，就形成了复合型材料，也可以称之为材料链。比如，笔者在阅读美国时代生活编辑部主编的《全球通史》和斯塔夫里阿诺斯所著的《全球通史》时，把其中涉及女性地位变化的材料，有意识地摘录并进行了整理，保存于笔者的“材料库”中，以便随时使用。

材料一中世纪欧洲妇女地位

即使在结婚以后，妇女也还是被告知，不要忘记自己是低贱的，圣保罗还说：“妻子服从丈夫就像服从上帝一样。丈夫是妻子的上司，就像基督是教会的上司一样。”……在多数情况下，妇女处于服从的地位……14 世纪弗兰德尔的一项法律规定男人可以打他的妻子，从头到脚，都可以鞭打，“用她的血温暖他的脚”，如果被打以后这个妇女能够康复，就说明那个男人没有做错。

——美国时代生活编辑部《全球通史》

材料二17、18 世纪的荷兰家庭

夫妻之间、父子之间的关系现在是慈爱的而不是权威性的控制。当时的一些结婚肖像显示了夫妻双方放松的、不拘礼节的态度，包括亲切的眼神、相互的拥抱、在个人范围内共同恬静的微笑等等。旅行者们也看到了这些在画像上反映出来的事实。一个法国旅行者敬佩地说，尼德兰人之间的婚姻“像它的神圣一样具有无穷的魅力”。

——美国时代生活编辑部的《全球通史》

材料三妇女的新角色

工业革命不仅引起了新消费主义，而且赋予了妇女新的角色。这场革命对妇女……总的影响是迫使妇女走出过去她们以此为生的家庭经济，进入新的、家庭以外的工薪经济。

随着工业革命的发展，主要的工作场所从家庭转移到了工厂和车间，女工作为工薪一族成为金钱经济的一部分。

同样重要的是，人们日益增长的期望：中产阶级女性的主要责任不再是做家务，而是做母亲……许多中产阶级女性会对此感到焦虑和不满。一些人开始质疑婚姻要求她们顺从丈夫和孩子的假设，结果出现了女权主义运动，妇女要求平等权利，要求得到更多机会，无论是在家内，还是在家外。

与此同时，工人阶级女性却没有时间、金钱和精力去为中产阶级妇女关于家务与母亲角色的事情而烦恼。

——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

材料四二战中的女性

纳粹德国与西方盟国之间的另一区别是后者把女性人口也投入到生产领域，为战争做贡献。在苏联，51%的劳动力是妇女，而美国则拥有600 多万女工参加战时劳动，并使工业生产的产值翻了一番。

在德国，情况则相反，只有1/3 的非正式女工加入到劳动大军的行列。根据德国的传统，女人的生活圈应仅限于“孩子、教堂和厨房”。纳粹宣传部长约瑟夫·戈培尔则声称，女人的任务就是“保持年轻漂亮和生育下一代”。

(美国)妇女在军火工厂的多个部门都实行加班制。这成为罗斯福“民主兵工厂”的一大有力武器。妇女的劳动使美国舰船的吨位增加了6 倍，而1939—1944 年间，美国飞机的生产速度提高了5 倍。

——美国时代生活编辑部的《全球通史》

这类复合型材料，就可以用来命制非选择题，特别是全国卷41 题。

阅读和积累材料的过程，即为古人所说的史学。有了这些丰富的材料，命题也就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了。

除了一颗“痴心”外，命题者还需要有一双“慧眼”。笔者认为就是在阅读史学专著的过程中，要善于发现独特、新颖的材料，特别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材料，此类材料还必须符合一个标准——反映历史主干知识。因为高考试题，主要是对学生主干知识掌握情况的考查。当然，发现了好材料，就要及时摘录下来，不能轻易放过，否则时间久了，容易淡忘材料，或者对材料记忆不清晰，这种情况下发现的材料对命题就无法产生太大的帮助。

笔者在阅读时，只要发现好材料，会立刻用手机拍摄下来，然后通过“提取文字”的方式，把照片转化成文字，再通过微信，发送到“文件传输助手”。等材料积累到一定量时，就可以把它们转存到电脑上。并在电脑上建立了相应的文件夹和文件，如“命题材料1”“命题材料2”，以及对应的“命题1”“命题2”等。这样，笔者其实就拥有了众多的“材料库”和“试题库”。笔者闲暇之余，打开电脑“材料库”，一边欣赏，一边琢磨，不知不觉中一道试题的雏形便跃然纸上。这时候，一种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如沐春风。

笔者在阅读柳诒徵《中国文化史（上）》时，看到这样一段材料，眼前一亮，觉得非常好，立即摘录下来：

顾栋高曰：“春秋之世，楚之经营中国，先北向而后东图，其所吞灭诸国，未尝越洞庭湖以南一步。盖其时湖南与闽、广均为荒远之地，惟群蛮、百濮居之，无系于中国之利害，故楚也有所不争也。”

这段材料很好地说明了当时中国南北经济文化发展的差距和差异，正是这种差距和差异决定了楚国的扩张方向。然后，笔者运用这一材料，命制了一道选择题。题目如下（材料略）：

材料旨在说明 （B）

A.楚国雄心壮志，欲一统中国

B.春秋时经济文化重心在黄河流域

C.礼崩乐坏，宗法分封制的彻底瓦解

D.南方群蛮、百濮实力强大

笔者认为，该题能较好地考查学生的历史核心素养，包括唯物史观、时空观念和历史解释。

从史学的角度看，此材料反映了中国古代经济重心的变化问题。经济重心的南移，是中国古代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现象，也是高考考查的重点内容。2021 年全国乙卷第25 题就考查了这一内容。

例.（2021·全国乙卷·25）

续表

据上表可知，在此期间 （A）

A.长江以南经济发展加速

B.豪强大族势力没落

C.南北经济的不平衡加剧

D.个体农耕经济衰退

当然，只有丰富的材料是不够的，还必须有一双巧手来裁减与雕琢。再好的材料，未经雕琢也只是一块璞玉，甚至是一块包着厚重石头的玉石，难以显现玉的价值、华美和高贵。此时巧手的妙用就可以展现了，命题者可以对材料进行适当的裁剪（精炼材料）、注释（降低难度）等，披沙拣金，把史书上的原材料变成试题上的材料。根据这一块已雕琢的美玉进行设问，试题即可基本完成。

试题的设问十分关键，特别是选择题。迷惑选项要有一定的迷惑性和干扰性，它像一个陷阱，上面要铺着茅草，而不能是很明显的一个大坑。用两个比较容易混淆的概念作选项，是很好的命制思路，可以考查学生对概念的掌握程度，如“君主专制”和“中央集权”，“价格革命”和“商业革命”，“商业危机”和“商业革命”等。笔者为了降低试题难度时，也会设置一个比较简单的迷惑选项。正确选项的设置，需要更多思维含量，太容易会让试题失去考查的意义，没有区分度；太难同样会失去区分度；还要保证学生能从材料中得出此结论，或者通过推理得出此结论。这些需要命题者有较广博的史学视野，开阔的思维，丰富的技巧，以及科学的命题理论。四个选项，往往可从政治、经济、文化或其他方面，进行横向和纵向的考虑，也可从中外史的视野来思考。有时直接采用原材料中裁剪下来的语句，作为一个选项，往往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下面是笔者阅读大卫·克里斯蒂安的《时间地图》时，看到的一段话，觉得很好，于是进行了摘录。

但是动物驯化也将疾病传播给动物的拥有者，因此，人畜共居以及由此带来的高效的交换体系，使得非洲—欧亚比其他世界区的人口更加容易受到疾病的拖累。这在非洲—欧亚地区的征服过程中比先进的军事技术更加管用。例如天花，正如克罗斯比写道，“在白人帝国主义向海外推进中所起的作用和火药一样重要——也许比后者更重要，因为原住民可以先用滑膛枪再用来复枪抵抗入侵者，但是天花却很少站在原住民一边投入战斗。”……病毒无意间扮演了帮凶角色。

笔者认为这个材料不错，新颖、独特、权威，并且与当今各国抗疫的情况契合，很适合用来命题。但这材料太长，必须进行裁剪、精炼。经过反复思考，最终形成以下命题。

克罗斯比在《时间地图》中写道，“（天花）在白人帝国主义向海外推进中所起的作用和火药一样重要——也许比后者更重要，因为原住民可以先用滑膛枪再用来复枪抵抗入侵者，但是天花却很少站在原住民一边投入战斗。”材料旨在说明 （C）

A.白人通过武力征服原住民

B.原住民英勇抵抗殖民者

C.病毒无意间扮演了帮凶角色

D.早期殖民扩张对美洲具有双重影响

本题的问题设置为“材料旨在说明”，这决定了它是个优选题，正确选项必须符合材料主旨。A、B 两个选项属迷惑选项，它们的结论虽然可以从材料中得出，但不能体现材料主旨；同时材料也没有体现早期殖民扩张对美洲的影响，所以A、B、D 三个选项均可排除。C 选项“病毒无意间扮演了帮凶角色”正是从原材料中精简下来的结论。此题既体现了唯物史观，又能考查学生的历史解释素养，并且是个热点，契合当今各国抗疫的情况。2021 年全国乙卷第46 题也考查了美国在越南战争期间使用化学剂的史实。

至于命题所需的“史德”，笔者认为主要是弘扬主旋律，培养学生的家国情怀，有利于形成正确的国家观、民族观、文化观、人生观、价值观等。如2021 年全国乙卷第27 题“善书”，第41 题希罗多德与司马迁的伟大精神，第47 题《长乐老自叙》中“纯厚好学”等，都是在弘扬正能量，潜移默化、润物无声，塑造学生的正确价值观。

总之，历史命题，甚是不易。痴心练就慧眼，正观引领价值，巧手铸造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