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便利化的出口效应——基于中国与RCEP 成员国数据的实证分析

马兆良，王良红，秦奕川

（1.安徽大学经济学院，安徽合肥 230601；2.安徽大学创新发展战略研究院，安徽合肥 230601；3.山西财经大学管理科学与工程学院，山西太原 030012）

引言

十九大报告提出，要培育贸易新业态新模式，实行高水平的贸易便利化政策。近年来，传统的贸易障碍在多边、区域及双边的合作与努力下，其对国际贸易的影响是逐年下降的趋势。但是，更多隐形的贸易壁垒通过新的形式出现在国际贸易中，增加了交易成本，导致了贸易效率的下降，严重地影响了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往来，因此，旨在降低贸易成本提高贸易效率的贸易便利化问题日益受到关注。2014 年11 月，《贸易便利化协定》正式通过，2017 年2 月，该协定正式宣布开始实施。《贸易便利化协定》的起草建立和正式实施不仅有利于加快我国跨境进出口贸易口岸体系建设和贸易现代化的发展进程，推进我国跨境出口电子商务等新型国际贸易的健康与繁荣发展；还将为中国相关产品的安全出口创造便捷的通关环境条件，增强与中国企业及其主要出口贸易伙伴之间国际贸易互动方式的便利性。《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简称为RCEP），2020 年11 月，RCEP 正式成立，成员国由15 个国家组成，是目前为止世界范围内规模最大的一项自贸合作协定，其贸易总量占世界总贸易额的三分之一左右。RCEP 是推进亚洲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关键一步，在全面推进亚洲区域经济一体化中RCEP 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因此，测算RCEP 各成员国的贸易便利化水平，研究其对中国出口贸易额的影响，具有代表性的意义。同时，通过分析结果，实施针对性的措施来提高各国之间的贸易便利化水平，对促进区域之间协调发展，建立一个互利互惠的自贸合作协定具有重要的指示性作用。

一、文献回顾

关于贸易便利化的衡量指标，国际上尚且没有统一的定论。最早的研究成果来自世界银行的Wilson 等（2003），其采用海关环境、口岸效率、规制环境和电子商务四个测评指标来表示贸易便利化水平[1]，后来的学者对贸易便利化的研究多在Wilson 的基础上构造更新更适合的指标体系。方晓丽（2013）采用与Wilson 相同的四个指标来衡量贸易便利化水平[2]；曾铮（2008）用征税环境指标替代海关环境这一指标，并且添入了商务人员流动这一指标[3]；李斌（2014）在Wilson 的基础上增加了商业环境和市场准入这两个指标来建立贸易便利化测度体系[4]。对于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测算问题，不同学者采用的方法也大不相同，王俊娟（2021）使用层次分析法[5]，Wilson（2003）使用简单平均法[1]，方晓丽（2013）使用赋值法[2]，齐玮（2021）使用熵权法[6]以及许唯聪（2021）运用主成分分析法进行贸易便利化测评[7]。

结合国内外的研究内容，不同的学者采用不同的方式验证影响效果。王俊娟（2021）认为贸易便利化的进出口效应强度是不同的[5]，李光芹（2021）认为贸易便利化多个指标相互作用共同影响进出口贸易[8]；黎新伍（2021）等认为贸易便利化对出口贸易的影响受国家发展水平的影响，对低收入水平国家应加强基础设施建设以此提高双边贸易效率[9]；陈桂玲（2017）认为应大力发展电子商务水平，促进双边贸易流量的发展[10]；齐玮（2021）等研究“一带一路”国家认为我国与各个国家之间的贸易效率存在着很大的差别[6]；许唯聪（2021）认为贸易便利化不仅促进双边贸易的增长还可以带动周边贸易的发展[7]；宋伟良（2018）认为一国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提高不仅可以扩大进口规模，而且还会增加该国进口品的种类[11]；葛纯宝（2020）认为一国的贸易便利化水平对不同出口产品的影响效果是不同的，其中对技术密集型产品影响效果较大[12]；廖佳（2021）认为一国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提高可以优化出口贸易结构[13]；叶明（2013）认为提高金砖国家的贸易便利化水平有助于推动它们之间的地区经济合作[14]；刘宇（2016）认为贸易便利化对经济的推动作用远远优于减少关税[15]；李思奇（2018）认为贸易便利化会促进中国与中亚五国经济的增长，各国的进口额也由不同程度的增加[16]；韩星（2019）认为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提高扩大了上海合作组织各成员国的进出口贸易[17]。

纵观国内外的相关研究可以发现，在贸易便利化测评指标的选择上，鲜有学者涉及到对金融指标的选取，大部分都忽视了各国金融这一大环境对贸易便利化水平的影响，因此本文结合当下时代的发展以及RCEP成员国自身的贸易发展特点，在Wilson 的贸易便利化测评指标体系的基础上，加入金融与电子商务环境这一指标，拓宽贸易便利化的测评范围。关于贸易便利化测评的方法，简单平均法不能反映各个指标的重要性，层析分析法依赖主观的判断，赋值法具有一定的特殊性，主成分分析法可以有效地克服研究中对指标权重赋值的主观性和特殊性，为了使测量的结果更具准确性和科学性，因此本文选用主成分分析法对贸易便利化水平进行测度。现有文献中虽然有涉及区域组织层面的研究，但关于RCEP 成员国贸易便利化对中国出口贸易影响的研究还比较少，不够系统和深入。因此，探究RCEP 成员国贸易便利化综合测评指标对中国出口贸易的影响，对各国之间的贸易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二、贸易便利化水平测度及评价

（一）指标体系的选取

关于贸易便利化指标体系的选取，本文在上述有关学者的基础上加以延申与发展，选取以下四个一级指标：衡量海陆空基础设施状况及其效率的口岸效率指标；衡量通关成本和环境清朗度的海关环境指标；衡量政策透明度和政府行为规范性的规制环境指标；衡量与基础设施相配套的电子通信技术水平的金融与电子商务指标。具体的二级指标又根据成员国的发展情况进行选取，详细内容见表1。

表1 贸易便利化水平测算指标体系

（二）数据来源与处理

为了保证数据既真实可靠又便于获得，截取了RCEP 15 个成员国2013-2017 年的相关数据进行研究。由于各组数据的取值范围不同，不具有可比性，因此在测算前需要通过线性变换方法对其中原有的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

其中，xi是每一个二级指标的初始数据，ximax是每一类二级指标中的最大值，变换后的结果在0～1 之间。

（三）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测算

依据前文的分析，本文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对其水平进行测度。首先提取主成分，通过加权赋值得到综合测评体系，最后将原始数据带入这个测评体系中得到各个国家的贸易便利化化水平。具体操作如下所示：

运用stata15.0 得到Comp1、Comp2，两个主成分累积提取了17 个指标中87%的信息量。

结合各自的贡献率，得到贸易便利化指标体系的综合评价模型：

加权得到一级指标的权重分别为：0.22、0.19、0.32 和0.27。最终综合评价指标为：

将处理过的二级指标依次代入上式中，即可计算得出RCEP 贸易便利化得分情况。详细内容见表2。

表2 RCEP 成员国2013-2017 年贸易便利化评价指标值及排名

大部分情况下，对于贸易便利化水平的得分结果，习惯性分为四种情况：贸易不便利的情况，得分小于0.6；贸易一般便利的情况，得分在0.6～0.7 分之间；贸易比较便利的情况，得分在0.7～0.8 分之间；贸易非常便利的情况，得分在0.8 分以上。从表2 可以看出，各国横向的贸易便利化水平差距很大，各国纵向的贸易便利化水平差距不大。新加坡、日本和新西兰的贸易便利化得分长期高于0.8 分，贸易便利化水平非常高；澳大利亚、文莱等国家贸易便利化水平次之，居于0.7-0.8 之间；中国、韩国、泰国、印度尼西亚的贸易便利化得分长期处于0.6-0.7 之间，为贸易一般便利的国家；菲律宾、越南、柬埔寨、老挝和缅甸贸易便利化水平连续多年低于0.6 分以下，其贸易长期处于不便利的水平。从以上数据得知，贸易便利化水平在不同程度上影响着不同国家的进出口贸易水平，下面将采用引力模型进行定量分析，探究其对中国出口贸易的影响。

三、实证分析

（一）模型的设定

20 世纪60 年代，Tinbergen 和Poyhonen 为了更好的解决国际贸易问题，将物理引力模型应用到了该领域得到贸易引力模型，后来学者对贸易引力模型进行深入的研究，将其中的解释变量分为了几种类型，第一种类型用来表示市场规模大小，第二种类型用来表示国家之间地理位置;第三种类型用来表示影响贸易的其他因素。贸易引力模型的基本公式为:

考虑到本文的研究方向与RECP 成员国的贸易特点，加入新的变量。此外，我国每年的国民生产总值为常量，故做删除处理，拓展后的引力模型表达式为：

其中，i、j 表示国家，t 表示年份。lnexjt表示中国对RCEP 各成员国的出口额，twiftjt为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表示RCEP 成员国i 在t 年的贸易便利化水平，lngdpjt表示RCEP 成员国i 在t 年的国内生产总值，lndistij表示中国和RCEP 成员国j 之间的物理距离；popjt表示RCEP 成员国i 在t 年的总人口规模，taxjt表示RCEP成员国i 的贸易关税水平，openjt表示RCEP 成员国i 在t 年的经济开放程度，β0是常数项，β1、β2、β3、β4为变量系数，εit为随机误差项。

（二）变量说明与统计分析

1.被解释变量

（1）中国对各成员国的出口对数值（lnexjt）：取中国对各成员国的出口贸易额的自然对数，其数据全部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

2.解释变量

（1）贸易便利化（twiftjt）：数据来源于前文测算的贸易便利化综合评价指数。该变量是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交易成本和贸易效率随着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提高而降低，因而贸易便利化水平对进出口贸易有着一定的促进作用，预期对贸易有正向作用。

（2）口岸效率（porjt）：数据来源于《全球竞争力报告》，衡量影响进出口贸易的海、陆、空基础设施状况及其效率。一般情况下，口岸效率指数越高，表示该国的基础设施状况越好，对双边贸易而言，贸易效率水平也会大大提高，预期对贸易有正向影响。

（3）海关环境（cusjt）：数据来源于《全球竞争力报告》，衡量影响进出口贸易的通关成本和海关透明度。一般情况下，海关环境指数越高，通关成本越低，出口贸易额越大，预期对贸易有正向影响。

（4）规制环境（regjt）：数据来源于《全球竞争力报告》，衡量影响进出口贸易的政策环境的透明性和法律行为的规范性。一般情况下，该指数越高，贸易环境越好，越有利于国与国之间建立双边贸易关系，预期对贸易有正向影响。

（5）金融与电子商务（ebjt）：数据来源于《全球竞争力报告》，衡量与基础设施相配套的电子通信技术的水平。一般情况下，该指数越高，电子通讯技术水平越高，越有利于进出口贸易，预期对贸易有正向影响。

3.控制变量

（1）RCEP 各成员国的国内生产总值（lngdpjt）：取对数，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数据库》。该变量衡量了一国经济发展的可能性，国内生产总值通过影响居民的消费需求来扩大对国外消费品的需求，一国的国内生产总值越高，国民收入越高，消费的可能性越大，在国内消费品有限的情况下对外国消费品的需求越多。预期对贸易有正向影响。

（2）中国与RCEP 其他成员国之间的物理距离（lndistij）：取对数，数据来源于CEPII 的geo_cpeii 数据库。距离越大，运输时间越久，导致运输损耗越大，不利于双边贸易的进行。因此，距离对双边贸易有着阻碍作用，预期对贸易有反向影响。

（3）RCEP 各成员国的人口规模（popjt）：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数据库》。人口规模从两个方面影响一国的进口贸易，一方面，人口规模越大，国内市场的分工越明显，对国外市场的需求越小，另一方面，人口规模的扩大意味着消费总量的增加，在国内消费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增加对国外市场的消费。预期对贸易的影响不明确。

（4）RCEP 各成员国的贸易关税水平（taxjt）：数据来源于《全球竞争力报告》。贸易关税水平从两方面影响贸易额，一方面，一国关税水平越高，对进出口贸易的限制越强，贸易成本越大，越不利于成员国内贸易的发展；另一方面，高额的贸易关税降低国内企业的生产效率，提高进口产品的数量，有利于贸易规模的扩大。预期效果不明确。

（5）RCEP 各成员国的经济开放程度（openjt）：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数据库》。经济开放度反映了一国对外市场的开放程度，一国的经济开放程度越大，说明该国的投资贸易体系比较完善，两国之间商品流动的成本比较低，商品流动的速度快，有利于促进两国贸易的进行。预期对贸易有正向影响。另一方面，一国经济开放度越高，说明该国的贸易环境比较完善，吸引外商的可能性大，有利于双边贸易的发展。预期对贸易有正向影响。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3。由表3 可知，各国的各指标数值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性，这说明中国对RCEP的出口额仍有提升的空间。

表3 变量描述性统计

（三）实证结果及分析

1.贸易便利化综合指标回归分析

从表4 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贸易便利化是RCEP 成员国出口贸易过程中最大的影响因素，第（2）（3）（4）列依次加入人口规模、贸易关税水平和经济开放度，国内生产总值和贸易便利化水平的系数依然为正，表明较高的国内生产总值和较高的贸易便利化水平对出口贸易有着正向的促进作用。第（4）列中国内生产总值的系数为正，但并不显著，主要是因为加入新的控制变量，削弱了相关解释力度，导致其系数值变小，其显著性减弱。主要对第（4）（5）列的回归结果进行分析，贸易两国之间物理距离的系数值为负，两国的物理距离越大，越不利于贸易的进行；人口规模的系数值为微弱的正值，主要是人口规模的扩大带来消费总量的增加，从而在国内消费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增加对国外市场的消费；贸易关税水平的系数值为正，关税水平一方面阻碍进出口贸易的进行，另一方面，导致国内生产的低效率进而促进进口的增长。但是对于RCEP 成员国，后者的影响远大于前者的影响，因而关税水平的系数值为正；经济开放程度的系数值为正，且在10%的水平上显著，对贸易有着显著的促进作用。均符合理论预期。

表4 贸易便利化综合指标回归结果

2.贸易便利化分指标回归结果分析

为进一步明确贸易便利化未来改革的总体思路和发展方向，由于贸易便利化一级指标对中国出口贸易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本文将四个一级指标依次代入到拓展后的贸易引力模型中，形成四个回归方程，其表达式为：

从表5 可以看出，贸易便利化四个一级指标对中国出口贸易都有着正向的促进作用，但各自的影响程度不同。其中，进口国的金融与电子商务对中国出口贸易额的促进作用最明显，其系数值为7.390，一国的金融与电子通信技术水平越高，越有利于企业缓解融资约束，提高贸易效率。进口国的规制环境对中国出口贸易额的促进作用次之，其系数值为7.330，规制环境指数越大，说明进出口贸易的政策规范性高透明度强，贸易环境好，越有利于进出口贸易的发展。口岸效率的系数值为7.093，口岸效率越高，贸易成本越低，越有利于贸易的进行。海关环境对出口贸易的作用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对于进出口贸易而言，海关环境并不是核心的影响因素，因此，海关环境对进出口影响的显著性不再明显。

表5 贸易便利化分指标回归结果

3.稳健性检验结果分析

核心解释变量度量偏差可能会影响基准结果，利用简单平均法测算贸易便利化水平，回归结果见表6。各变量回归结果与预期基本一致，研究结果具有较好的稳健性。

表6 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

四、主要结论及政策建议

贸易便利化是各国之间互联互通的重要组成成分，贸易便利化提高了贸易效率，增加了出口贸易额，其影响效果是通过四个一级指标合成集中体现的，除了海关环境以外，其他三指标对中国出口贸易额均有着显著的促进作用，其中，金融与电子商务对中国出口贸易额的影响最大。研究结论的政策启示如下：

（一）加强贸易磋商

RCEP 作为一种全新的区域合作组织，贸易便利化水平差距很大，各国之间应加强贸易磋商，构建互惠共赢的经济伙伴关系合作框架，提高各国的贸易便利化水平。同时，各国贸易便利化应该积极考虑与能力建设相结合，对于贸易便利化水平非常低的发展中国家，应给予他们适当的政策帮扶，使他们尽快融入区域经济一体化的进程中来。

（二）重视口岸基础设施的建设

基础设施建设作为贸易的硬性条件之一，对双边贸易起着重要的作用。RCEP 成员国应加强各国在公路、航空以及港口的合作与交流联系，发挥各自的优势，结合具体国情提升本国的口岸基础设施。加强跨境交通设施建设，对于基础设施建设能力不足的国家及时地施以援手，努力完善成员国内部基础设施的整体质量，提高成员国的口岸效率，简化复杂的口岸手续，实现通关管理的便利化。

（三）改善海关环境

海关是国际贸易的必经之路，优化海关环境提高通关效率刻不容缓。RCEP 内部之间应该减轻贸易过程中海关手续的负担，简化复杂的出入境程序，逐步降低壁垒的数量。海关工作人员应致力于提升自身的业务水平，努力优化海关的服务质量，提高边境管理效率，严厉打击不正常的支付和贿赂行为，降低进出口贸易的时间成本，提高通关工作的效率。

（四）优化规制环境

规制环境对中国出口的促进作用是显而易见的，RCEP 应致力于改善和优化贸易规制环境，完善法律法规建设，加强执法机关的服务水平，提高法律在处理和解决贸易争端方面的效率，增强政府决策的公开性和透明性，有效杜绝政府官员决策中的偏袒行为，RCEP 成员国之间应加强沟通交流，在内部打造一个安全、透明的交易环境。

（五）推动金融与电子商务发展

作为贸易便利化的主要载体之一，金融与电子商务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RCEP 应加强跨境电商合作，优化商业和金融环境，企业内部注重对新技术的创新和对新技术的吸收，加大对电子商务信息的应用力度，打造便捷的互联网金融服务体系。成员国内部需要对技术和金融服务水平落后的国家予以相应的帮扶措施，以促进其电子商务水平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