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图式视域下日语“终于”含义同义词的认知差异

牛坤

【摘要】意象图式在解决词汇的语义扩展问题时发挥了积极作用，但一直以来很少有人引用意象图式理论来解释同义词的认知差异，认知语言学认为同义词虽然表达真值相同的含义，其背后却蕴含着认知主体的认知差异。本文认为同义词背后的认知差异反映在同一意象图式中，即同义词间共用同一意象图式，但对意象图式的把握上存在差异。以日语中表“终于”含义的同义词为研究对象，基于复杂的预期图式，探索同义词认知差异释义的新途径。

【关键词】意象图式;预期图式;认知差异;同义词;认知语言学

前言

认知语言学的和核心原则为“现实—认知—语言”，语言并非对现实进行直接描述，而是在认知媒介的作用下，发挥认知主体的主观能动性对客观外界有意识地进行描述。由认知语言学的核心原则可知，在语言形成和概念化之前存在着某种心理表象，意象图式就是与这种心理表象相关的一种认知能力。认知语言学家认为在人类与客观外界进行互通体验时，会将通过体验获得的经验和信息加工组织成某种常规性的认知结构长期地储存于记忆之中，通过不断地储存这一结构提高与客观外界互动交流的能力。“意象图式”就是指人们在与客观外界进行互动体验过程中反复出现的常规性样式。意象图式有基本和复杂之分。基本意象图式主要包括：容器、路径、连接、力量运动、平衡、对称、上下、前后、部分—整体、中央——边缘等，它们可结合构成更为复杂的意象图式。

迄今为止，意象图式在解决词汇的语义扩展问题时发挥了积极作用。不同的词汇在语义扩展过程中会出现相同或相似的含义，这样的词一般被称为同义词。然而持“真值论”观点的学者认为，同义词之间所表达的语义真值条件相同，语言符号与客观世界之间的对应关系完全相同，认知语义学对此进行了批判认为，虽然不同语言符号所示含义相同，却反映出不同的认知能力，认知语言学认为并没有完全等价的同义词及同义句，不同的语言表达形式必然揭示认知主体的认知差异。因此本文认为，被认为同义词的词汇之间，能反映出认知主体的认知差异，而认知差异的把握可通过同义词之间的意象图式差异予以具象化。本文以日语中表达“终于”含义的“ようやく”“やっと”“ついに”“とうとう”为例，基于意象图式，分析相应例句，揭示四个词语在表达“终于”含义时所体现的认知主体的认知差异。

一、预期意象图式的构建

山本雅子（2018）尝试构建了预期图式用以揭示日语中的多种表达形式。日语中表“终于”含义的“ようやく”“やっと”“ついに”“とうとう”，都包含向受話人传达出最终达到某种预期结果的语气，因此本文认为，预期图式可以对四个词语的释义及认知差异的揭示起到作用。

预期图式属于复杂的意象图式，其构建时基于路径图式、力量图式及认知参照图式，如图1所示。

预期图式基于在概念空间中激发推理过程的路径模式。诱发预期的感知事件是预期的起点，预期过程为路径，现实中的所示事件2为终点，以此来判定预期内容是否实现。其中在预期路径上，移动的是射体为认知主体预期的内容，推动该射体移动的力量是认知主体的认知能力及社会观念中的常识等，因为认知主体具有认知的意图，从而使得认知能力等力量作用域表是预期内容的射体，使射体朝向终点移动。同时，感知事件作为已知内容成为认知参照点，以此来认知现实事件2是否与预期一致，即表示预期内容的射体是否移动至终点。

二、基于意象图式对日语“终于”含义词汇的分析

认知语言学认为相同含义的同义词之间，并不完全相同，必然会反应出认知主体的某些认知差异，而同义词的认知差异反映在意象图式上。即同义词间基本的意象图式相同的，但在其释义过程中对意象图式的不同部分基于的关注度不同。本节将基于预期图式，分别分析“ようやく”“やっと”“ついに”“とうとう”，讨论不同词汇对意象图式的不同部分的聚焦情况。虽然四个词被视为同义词，但通常“ようやく”与“やっと”经常进行替换使用，而“ついに”则和“とうとう”经常替换使用。因此本文拟分两组对其进行考察分析。

（一）预期图式视域下“ようやく”“やっと”的释义

1.预期图式视域下“ようやく”的分析

（1）先頭集団がようやく三十五キロにさしかかってきました。

（领导班子终于逼近35公里。）

（2）あんなに渇望していた生活資源が、ようやく手に入った。

（我终于得到了我如此渴望的生活资源。）

岡沢憲芙『定年後』

（3）体調不良でなかなか大変でしたが、ようやく食欲も少し出てきました。

（之前身体不舒服，终于有点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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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なかなか行く機会がなかったのですが、ようやく行けました。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去，现在终于可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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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しばらく悩み迷っていたことに、ようやく結論が出せました。

（终于对这个棘手的问题有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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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ようやく”表示“终于”含义，强调“预期内容的实现花费了很长时间”。在例（1）～（5）中，认知主题的认知内容分别为“领导班子到35公里”“得到生活资源”“变得有胃口”“可以去”“对问题有了结论”，预期内容得以实现。似乎“ようやく”在表达“终于”含义是强调预期内容的实现。但通过对比，例（1）与例（6）发现，“ようやく”并不是强调预期内容的实现，而是强调预取内容实现是所花费的事件之长，即强调预期图式中，表示预期内容的射体向预期内容实现的移动过程。

（6）？あ、ようやくバスが来た。

在例（1）中，领导班子逼近三十五公里，现实世界中领导板子尚未到达三十五公里所示地点，而认知主体发挥其主观能动性，认为领导班子马上到达，并且，与认知主体自身的预期相比，领导班子的到来，花费了超出预期计划的事件。而在例（6）中，“バスが来た（公交车来了）”表示预期内容在认知主体眼前的实现，强调了预期内容的实现，这与“ようやく”本身的功能相矛盾，因此例（6）中不能使用“ようやく”。综上可知，“ようやく”在表达“终于”含义时，强调“到预期内容实现时，花费了很长时间”即强调预期图式中表示“预期内容”射体向“预期实现”的移动过程。

2.预期图式视域下“やっと”的分析

（7）あ、やっとバスが来た。

（啊，公交车终于来了。）

（8）昨日は、なかなか行けなかったお墓参りに，、やっと行けました。

（之前没能有机会去上坟，昨天终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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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最近、やっと桜が咲いてきましたね。

（最近樱花终于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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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天皇の断乎鎮圧せよの強い命令で、四日目にして事件はやっと鎮静した。

（事件终于在第四天，在天皇的坚决镇压的强烈命令下结束了。）

真崎甚三郎『「文芸春秋｣にみる昭和史』

与“ようやく”相同，在表示“终于”含义时“やっと”，同样强调“预期内容的实现花费了很长时间”。在例（7）～（8）中的预期内容分别是“公交车来”“去上坟”“樱花开”“事件被压下来”。与“ようやく”相同，“やっと”的意象图式，现实情况与预期内容相同，从而表达出预期内容实现的含义。但是通过对例（1）改写而来的例（11）可知，“やっと”不表示“到预期内容实现时，花费了很长时间”，而是强调“预期内容的实现”，即聚焦于意象图式中的“终点”部分。

（11）？先頭集団がやっと三十五キロ地点にさしかかってきました。

根据句意可知，领导班子在现实世界中即将到达35公里所指示的场所，却并未到达该场所，因此谓语部分的表达内容与预想内容存在差异，而由于“やっと”聚焦于现实情况与预想内容的一致，当二者出现矛盾时，不能使用“やっと”。因此综上可知，“やっと”在表达“终于”含义时，强调“预期内容的实现”即强调预期图式中表示“现实中事件情况”的“终点”部分。

一直以来“ようやく”和“やっと”都被视为同义词，以此在以下例句中二者可替换使用，虽然都表示“终于”含义，但反应出认知主体的认知情况却存在差异。

（12）念願のマイホームがやっと/ようやく完成した。

（终于盖完了心心念念的家。）

（13）三年がかりでやっと/ようやく博士論文を書き上げた。

（花了三年时间，终于写完了博士论文。）

例（12）（13）中，语义方面二者都表示“终于”含义，但当使用“ようやく”时，认知主体强调“盖完房子”“写完论文”所花费的时间很长，动作目标的实现过于艰辛，强调预期目标实现的过程阶段，而当使用“やっと”时，认知主体强调“房子的完成”“论文的完成”，即聚焦于预期内容的实现，并未对预期内容的实现过程等给予关注。因此，同义词虽然表示相同的含义，却反映出认知主体不同的着重点，体现了不同语言表达形式揭示了认知差异的特点。

（二）预期图式视域下“ついに”“とうとう”的释义

为什么，虽然“ようやく”“やっと”“ついに”“とうとう”都表示“终于”含义，却有必要进行分开讨论。

（12）とうとう先生とも別れですね。

（终于到了和老师分别的时候了啊。）

（13）×やっと/ようやく先生とも別れですね。

留学生回国前期，对一直以来给予自己帮助的老师表达分别含义时，应该使用（12）的形式，而不能用（13），籾山洋介（2002）指出，“ようやく”“やっと”与“ついに”“とうとう”，差别在于是否对预期内容有所期待。“ようやく”“やっと”表示“终于”含义，强调“预期内容的实现花费了很长时间”。说明对预期内容有所期待，而“ついに”“とうとう”表示“终于”含义时，并不一定包含对预期内容有所期待的语气在内。

1.预期图式视域下“ついに”的分析

（14）ジョナサンはついに、ある日の午後、伯爵の部屋にしのびこむことができた。

（一天下午，乔纳森终于可以偷偷溜进伯爵的房间。 ）

ブラム·ストーカー（著）/瀬川昌男（訳）『吸血鬼ドラキュラ』

（15）今、私立大学でついに千万円時代に入ろうとしています。

（如今在私立大学终于要进入千万日元时代了。 ）

田中誠一『子供の運動能力を伸ばす本』

（16）科學·技術の加速度的な進展によって，人類はついに月面に立つことができた。

（科技进步的加速，终于让人类登上了月球。）

『高等学校工芸Ⅱ』

“ついに”表示“终于”含义时，未传达出认知主体对预期内容的期待语气，例（14）～（16）中，预期内容分别为“溜进伯爵房间”“进入千万日元时代”“人类登上月球”，同时认知主体强调“预期内容的实现”，经过很长一段时间，预期内容终于实现，但与“やっと”不同的是，使用“ついに”时所表达的预期内容并不一定是认知主体所期待的事情。因此综合上述分析可知，“ついに”在表示“终于”含义时，强调“预期内容的实现”，即在预期图式中聚焦于表示“现实中的时间情况”的“终点”部分。并且，当通过语境可知，“预期内容”是认知主体所期待的事件时，可与“やっと”替换使用，而当“预期内容”不是认知主题所期待的事情时，则只能使用“ついに”来表达“终于”含义。

2.预期图式视域下“とうとう”的分析

（17）歩行者のほうがよほど早く進めるフラワーロードの混雑の中で、タクシーはとうとう停まってしまった。

（停在人潮涌动的路上，出租车终于停了，行人可能走得更快。）

玉岡かおる『なみだ蟹のムーンライト·チアーズ』

（18）最近の睡眠不足がたたり、とうとう風邪を引いてしまいました。

（最近睡眠不足，终于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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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例（18）可知与“ついに”相同，“とうとう”表示“终于”含义时，未必表示认知主体对预期内容的期待。例（17）（18）中，预期内容分别是“出租车停下来”“患上了感冒”，然而通过句意可知，认知主体并非要强调“车停”和“感冒了”，而是通过与与行人速度比较，强调出租车行驶缓慢和染上感冒的过程，即使用“とうとう”时，认知主体强调预想内容的实现过程，即意象图式中聚焦“预期及预期实现的过程”。同时通过上文对“ようやく”的分析可知，在聚焦“预期及预期实现的过程”时，若通过语境可知，“预期内容”是认知主体所期待的事件时，可与“ようやく”替换使用，而当“预期内容”不是认知主题所期待的事情时，则只能使用“とうとう”来表达“终于”含义。

结语

本文基于意象图式理论，通过构建复杂的预期图式，对日语中表示“终于”含义的同义词“ようやく”“やっと”“ついに”“とうとう”进行了认知差异分析，得出以下结论，如表1所示。

参考文献：

[1]王寅.认知语言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21.

[2]王寅.认知语言学（重排校订版）[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21.

[3]辻幸夫（编），李占军、周萌（译）.新编认知语言学百科[M].上海：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2019.

[4]籾山洋介.認知意味論のしくみ[M].东京：研究社，2002.

[5]山本雅子.スキーマで説明する日本語表現―予期スキーマ―[J].言語と文化：愛知大学語学教育研究室紀要65，2018（38）：103-117.

[6]山本雅子.副詞表現の認知的意味機能―「もう」「まだ」「ついに」「とうとう」[J].言語と文化，2007（16）：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