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式，指向儿童言语品质提升的作文教学

康德说过：“新的概念只有同人们已有的知识建立关系才会变得有意义。”心理学家皮亚杰则认为认知结构可用图式来表示。研究表明，教师有意识地、有效地为学生提供清晰的、适切的句子图式、段落图式、篇章图式，能有效提高学生的写作能力。

语言图式的清晰化、适切化，主要指在作文教学过程中，学生学习或调用的表达方式是具体的“这一个”，是可以“触摸的”“感知的”“迁移的”，而不是笼统的，泛化的，扁平的。图式是写作的前提，学生头脑中如果缺乏相关的语言图式就不可能進行有效的写作。作文教学过程就是帮助学生学习图式、提取图式、灵活运用图式，同时不断丰富、建构自己原有认知图式的过程。

一、寻找匹配的样本：语言图式的建构与同化

作文图式教学强调读写结合。读，是输入；写，是输出。从本质上说，读和写是同一心理过程正反两个方向。作文教学应该基于学生“专题阅读”的基础，充分发挥阅读教材范本的作用，以读带写，以读促写，将新的语言图式不断纳入已有图式，在同化中不断建构新的认知结构。

《世说新语》为言谈、逸事的笔记体短篇小说。它对人物的描写有的重在形貌，有的重在才学，有的重在心理。其中，比喻的使用，可谓是奇特、贴切。利用《世说新语》为学生提供语言图式范本，学习人物外貌的写法，不失为一个好途径。

课堂伊始，教者出示《世说新语》描写人物的精彩片段，同时出示学习任务：熟读《世说新语》中的三则选段，思考“人物各有什么特点”“是采用什么方法来写的”。

（出示）1.何平叔美姿仪，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与热汤脤。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

2.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见者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或云：“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山公曰：“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3.魏明帝使后弟毛曾与夏侯玄共坐，时人谓蒹葭倚玉树。

经过讨论，学生总结出生动描写人物外貌的几种方法：用具体事件，用比喻，作对比，借用他人的评价。接着，学生借助习得的方法和策略修改教师提供的问题片段。果然，原本标准化的外貌描写经过修改呈现出了个性。任何写作行为的发生都必须建立在阅读的基础之上。根据已有的写作序列寻找匹配的典型样本，或将阅读材料开发为作文教学材料，编制与课本匹配的写作序列（随文练笔），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阅读为写作服务的作用。

二、试用逼近的笔法：语言图式的顺应和转化

怀特海在《教育的目的》中指出：“不管你要加强学生的何种能力，这种能力必须在此时此刻得到练习。”一篇文章的诞生需要经历“知”“情”“意”“行”四个阶段，当阅读材料中的语言图式激活了学生头脑中原有的图式后，写作的基本知识、典型语言范式等都需要经历多重的转化过程，借助具体任务情境，将习得的内容在“行”中转化为新的图式结构。如何让学生进一步巩固抓住特点描写人物的方法？教者在第一环节提供匹配范本习得语言图式的基础上，进行写作的迁移：他的头发乱蓬蓬的……他的个子真高……他的手真大……选择其中一个话题，运用学到的任意一种方法具体描述人物特点。

取法乎上，得乎其中。教者提供写人的经典范本，让学生在照猫画虎的练习中知道如何作，知道如何写通顺。教者提供了人物外貌描写的“这一类”段落图式，学生已有的写作知识与教者提供的范例图式发生视野的重合，得其门入，提高方能快。果不其然，学生在经历过这堂课之后，人物描写一改之前的统一化、标准化和单调化的文风，人物外貌顿时显得丰富、立体起来。

三、提升创意的品质：语言图式的巩固和优化

图式理论认为：认知过程中，知识、方法与策略之间的内在联系越紧密，结构化程度就越高，识记和贮存的时间就越长。图式理论指导下的作文教学最后一步是培养学生对语言图式的敏感性，提升学生写作的创意品质。精心选择具有代表性的例子，不仅是为了让学生在反复阅读中吸收、内化、沉淀，还有培养学生发现思维和迁移能力的目的，即一旦遇到具有显著图式特征的信息，就能将隐藏在语言文字中有创造性的、合理的图式提炼出来，从中找到写作的突破口。如“通过直接或者间接的方式向父母表达真挚的谢意”这一习作的难点是如何抓住人物的心理活动和神情变化反映人物的情感。人物的心理描写学生不是第一次接触了，但是如何将人物的心理写得细腻，生动，在“巧”上面有所突破，学生必须寻找到清晰、适切的语言图式范本，从中获得心理描写的灵感突破口。

近期，班级共读《简·爱》，书中大量诗一般的心理活动描写给学生留下了深刻印象。如何发现书中心理活动的描写密码并迁移到习作中去呢？教者要求学生寻找书中的一个精彩片段，分析其写作图式，模仿其写作方法描写自己向父母表达情感时的心理活动。学生在经历前期的训练后，很容易提炼出语言图式并迁移运用。他们有的采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老师宣布完作业后，表面上我是波澜不惊，内心里实则是波涛汹涌。‘勇敢地说这种想法就像一艘小船，一会儿被风浪掀到浪尖，一会儿又被抛到谷底。”“说还是不说这两个想法如同两把利剑搏斗着，我的心里刀光剑影，火星四射，打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有的采用内心独白：“我使劲儿地摇了摇头，仿佛要把自己的头脑摇清醒了后命令自己：黄一能，你想想，父母把你抚养大多么不容易，想想他们对你的好，想想他们对你的爱，你现在不能回报也就罢了，却连一句‘我爱你都不愿意说，真是不像话……”

仿写是古已有之。王逸作的《九思》就是仿《楚辞·九章》，李商隐作诗《韩碑》也是仿韩愈的文，虽然两者的格局与原文不同，但神情极为相似。更近一步，李白作的《拟恨赋》就是仿江淹的《恨赋》，鲁迅作《我的失恋》亦是仿张衡的《四愁诗》，而且亦步亦趋，就连格局也一样。

仿写有利有弊。学作文也要取法乎上，以求能得其中。但是，取法乎上也要选择适合儿童的范本。否则，“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不知道妙在何处，无法入心，又如何谈“取法”与“得中”呢？作为教者，要合理选择和利用仿写的范本，做到“理想”与“可能”兼顾。仿作就好像婴儿的学步车，扶着它走，目的是终有一天能够离开它，独自蹦跳。

[本文系江苏省南通市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课题“‘向美而思：促进儿童语文学习活动优化的教学实践研究”（课题编号：GH2021001）研究成果]

[人物名片]

朱水平，正高级教师，江苏省特级教师，“江苏省333高层次人才培养工程”培养对象。先后荣获江苏省教育系统先进个人、江苏省最美教师提名奖等称号，入选南通市名师第一梯队（四期）培养对象。执教省市区级公开课（讲座）近百次，主持或参与多项省级课题研究，曾获江苏省教学成果二等奖。近五年，有近十篇论文发表于中文核心期刊或被人大复印报刊资料转载。语文教学主张——儿童语文学习：向美而思，因思成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