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培东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提炼出义务教育阶段语文学科的四个核心素养——文化自信、语言运用、思维能力、审美创造。在这四个核心素养下又衍生出诸如“学习任务群”“跨学科学习”等新概念。概念理解上的困难不可避免地影响了语文教师的教学实践,其中一个很突出的负面影响就是“文本失守”:教师把注意力放在新概念上,忽视了语文学科教学的基本原则和要求;在课堂教学中,教师对文本缺乏足够的重视。以情境教学为例,很多教师为凸显语文学习的实践性,忽视了情境创设的目的性、实效性,过多、过滥地运用情境的现象比较突出,且所创设的情境与文本学习的联系不是很紧密。
文本是学生学习语言文字的范例,也是课堂教学最主要的凭借。在新课标理念下,语文教学非但不能忽视文本的示范效应,反而更要重视文本的导向作用。如此,学生的学习才能真实发生。
一、重视文本,多读多体验
语文课程应引导学生热爱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在真实的语言运用情境中,通过“积极的语言实践”积累“语言经验”,体会语言文字的特点和运用规律,培养学生运用语言文字的能力。语文教学实践一再证明,“积极的语言实践”和“语言经验”的起点是学生对文本的朗读。
语文课必须让学生多读书、多感受、多体味,如此,学生才能将静态的书面文字符号转化为生动活泼的语言材料。从教育实践来看,有感情的朗读有利于增强学生欣赏文本的兴趣,激发学生的情感。如果学生能借助语气、表情、肢体动作朗读,更有利于提高学生的审美鉴赏能力。统编版语文教材对读极为重视,每个单元都对读的要求和方式做出了明确的提示和引导。比如七年级上册教材第一单元的单元导语提示:“学习本单元,要重视朗读课文,想象文中描绘的情景,领略景物之美;把握好重音、节奏和停连,感受汉语声韵之美。”第二单元继续强调朗读训练:“学习本单元,要继续重视朗读,把握文章的感情基调,注意语气、节奏的变化。”第一单元第一课是朱自清先生的《春》,文本以诗的语言多层次、多角度地描写了生机勃勃的春景,笔触清新,文辞优美,仅通过教师的讲解,学生很难体会春天的意蕴,所以,教学这个文本时,教师必须引导学生有感情地朗读,在读中想象春色、体会春意、感受春韵。比如朗读“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这一段时,教师要引导学生掌握朗读方法——朗读时不能停顿,声音要逐渐上扬,“盼望”“来”“近”三个词语要加重语气,“春天的脚步”后面要用一个强调性停连。如此,学生才能感受作者对春天的殷切期盼之情,才能感受作者对春天到来时的欣喜之情。又如,七年级下册第三单元的《老王》中有这样一段话:“有个哥哥,死了,有两个侄儿,没出息,此外就没什么亲人。”当老王说出“有个哥哥”后,读者会因老王还能有亲人而高兴,而紧接着的“死了”两字又给读者一种无言的伤痛;同样地,“有两个侄儿”让读者产生峰回路转、希望尚存的感受,“没出息”又让读者再次感受到老王的孤独、悲苦和绝望。在朗读这段话时,教师要指导学生在“有个哥哥”和“有两个侄儿”后适当停顿,读出节奏,读出情感变化。
朗读是阅读教学中最常用、最有效的教学方法,其对学生语言的积累和发展,以及语感形成的作用,是其他方法难以代替的。比如,在教学史铁生的散文《秋天的怀念》时,教师提供再多的“母爱”主题情境,都不如实实在在地指导学生有感情地朗读文本更有效果。没有朗读文本的言语实践,学生也就没有了言语体验,更谈不上情动于中、形显于外了。
二、重视文本,细品细感悟
语文是一门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综合性、实践性课程。《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更加重视语言能力的提升,强调以语言运用为基础,促进学生思维能力、审美创造力以及文化自信的提升。语文教学必须以语言为核心,要注重学生对语言文字的积累、感悟和运用。这也要求我们在课堂教学前要精研文本,揣摩文本语言,感受语言魅力,让语文教学回归本真。
统编版语文教材中的文本都是很好的语言运用范例,它们文质兼美,富有文化内涵和时代气息。要想打造“让学习真实发生”的语文课堂,教师就必须把文本作为语言训练的主要载体,让学生亲近文本,理解语言文字背后的深意,体会字里行间流淌的思想情感。比如,教材对《一棵小桃树》进行了文本批注:“课文中一些描写反复出现,比如多次描写小桃树‘没出息。散文中这类地方,往往寄托着深意,要仔细体会。”多读多品,学生才能真正对小桃树有直观而立体的感受。作者描写小桃树“没出息”的語段很值得深品细嚼,比如“弯了头”“紧抱”生动形象地写出了小桃树的可怜姿态,小桃树的孤独、惶恐都蕴含在这朴素的文字中;“瘦瘦的”“黄黄的”则分别从形体和色彩写出了小桃树的“面黄肌瘦”“营养不良”“先天不足”;“拱”字既写出了小桃树生长环境的恶劣,也暗示了小桃树的坚强,为后文的“有出息”埋下伏笔。细细品读,我们还能从副词中读出深意。如“它竟从土里长出来了”“第二天才舒开身来”,这一“竟”一“才”,让人感慨万分,怜爱、心疼和担忧尽在其中,使人油然产生一种惊叹与敬重。不精研细品,这些情感是很难体会到的。再比如,《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第二段中用“不必说……也不必说……单是……”两句整体写百草园,这个句式值得细读细品。两个“不必说”略写百草园的总体印象,“单是”详写泥墙根一带,两者互相呼应,突出了局部景物,点明“百草园是我的乐园”这一中心。再细细阅读,我们还能发现,“单是”后面引出的都是少年鲁迅亲近自然、探索自然的活动:听油蛉低唱和蟋蟀弹琴,翻断砖遇见蜈蚣,用手指按斑蝥看它喷烟雾,拔何首乌根,摘覆盆子等。美好的百草园满足了少年鲁迅对自然界的探究欲望,难怪作者念念不忘。“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这一句,为什么不直接写成“轻捷的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作者仅仅是为了解释说明这是云雀吗?细读细品,我们可以看出,“叫天子”含有自由、快乐、兴奋之情,而“云雀”只是“叫天子”的学名,体现不出作者在百草园中生活的自由和快乐。
语文教学要让学生感受语言文字的丰富内涵,对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具有深厚感情,要达成这一目标,师生必须对文本语言精研细品。脱离了以文本为载体的语言训练所进行的凌空蹈虚式的讨论与探究,很难让学习真实发生。
三、重视文本,深读深探究
真正的阅读是读者与文本作者的对话和心灵交流,因此,语文教学不应以教师的分析代替学生的阅读实践,而应让学生在主动积极的思维和情感活动中与作者对话,加深对文本的理解和体验,从而产生感悟和思考。
语文教学要重视学生学习的主体地位,要将学生消极、被动地接受文本转变为积极、能动地理解文本。杨绛的《老王》语言冲淡却字字含情,朴素平和却别致耐读,要让学生真切体验老王的不幸,深刻感悟作者感人肺腑的“愧怍”,教师要做的不是强行灌输,而是引导学生通过语言文字去感悟、挖掘。在教学安徒生《皇帝的新装》时,传统的教法多是通过主题讲解,让学生从“皇帝的新装”中得出统治阶级虚伪、愚蠢的结论。这样的教学无视学生的主体地位,学生只是被动地接受教师的结论。如果教师引导学生与文本对话,从语言文字中挖掘皇帝、骗子、大臣的心理,反复品读相关细节,学生才能从人性的角度来观照《皇帝的新装》。在教学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时,传统的教法是教师指导学生理解百草园是自由、快乐的,这种自由、快乐衬托出三味书屋的枯燥无味,通过两者的对比,让学生理解文章的写作意图——表达作者对束缚儿童身心发展的封建教育的不满。如果我们细细品读、深入探究,还可以看出百草园与三味书屋的和谐关系,它们都是鲁迅童年生活的美好回忆,都表现了儿童热爱自然、追求新鲜知识、天真快乐的天性。离开了精研细读,离开了个性理解,师生是很难真正读懂文本的,学习的真实发生也是没有保障的。
缺乏对文本的精研细品和深入探究,语文教学就只能是教师在课堂上转述“定论”,而非“传道”“授业”。因此,教师在讲授新课前,必须对文本深入挖掘,多角度、多侧面地解读文本;在课堂教学中,必须引导学生立足文本,精研语言文字,探究文本内涵。学生才能在文本阅读中感受语言魅力,获得独特的阅读体验,学习才能真实发生。
四、重视文本,巧拓巧关联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倡导将语文学习嵌入日常生活场景中,将人文意蕴与学生成长的环境紧密结合。文本并不是我们解读的终极对象,语文教学要尊重文本、立足文本,也要努力超越或升华文本。文本的阅读不应该是一味地吸收和扩充语文知识,而应该是通过阅读文本让学生获得人生体验或感悟,以此激发学生探究问题、解决问题的兴趣,让学生获得超越文本阅读的人生启示,真正实现文本阅读对学生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的指导目的。
教学《老王》,我们可以联系社会现实,让学生思考怎样对待生活中的弱势群体,怎样学会珍惜他人的善良与真诚帮助;教学《猫》,我们可以反思自我,反思生活,提醒每一个人都要回归人性的美好;教学《美丽的颜色》,我们可以讨论当下浮躁功利的世态,体悟居里夫人献身科学、淡泊名利的精神境界,立志做一个灵魂高贵、有所追求的当代学子。
我們也可以从文本的情节角度进行延伸与拓展。比如,教学《木兰诗》后,教师可以引导学生延伸描写“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的场景;教学《皇帝的新装》后,教师可以引导学生拓展想象皇帝穿新装游行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教学《我的小桃树》后,教师可以引导学生延伸思考绽放出花朵的小桃树会怎样感激风雨。这样的延伸和拓展,既能加深学生对课文内容的理解,又能训练其创新思维。此外,我们还可以收集相同议题的更多文章,结合教材及课外读物进行群文阅读,弥补文本阅读教学的不足,增加学生的阅读量,扩大学生的阅读面,从而有效提高学生的阅读能力。
教活文本,开拓文本资源,角度和方法还有很多,但归根结底,文本是语文教学的立足点和根本点,品读文本是超越、升华文本的基础。教师创造性地使用文本、拓展文本,都必须基于文本,必须守住文本价值的底线;学生在研习、探讨、亲历等语文学习活动中,必须参与文本创造,实现情感升华,才能让学习真实发生。
责任编辑 吴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