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口语学习中的石化现象探究

王葳

内容摘要：在语言学习的中后期，会出现学习停滞不前的情况，这种现象被称作语言石化现象（又被称为僵化现象），是语言教学中的一大痛点。石化现象的出现会影响学习者的学习热情，阻碍学习进程，是语言教学中经常会碰到的问题，值得引起教育工作者的关注与重视。本文将综合分析国内外的文献，结合自身教学经历，探究汉语学习中石化现象出现的表现和原因，积极寻求应对语言石化的方法。

关键词：二语习得 汉语 语言石化 应对方法

在学习外语时，你是否会在某一阶段出现厌学、焦躁等不安情绪？是否会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老师教授的知识点，但考试成绩却不理想？是否会觉得某类问题自己会经常出错？这些现象存在于我们学习英语的过程当中。同样，汉语学习者也会出现类似问题，这些存在于学习者中介语中持续时间很长而又难以改变的语言现象就是语言僵化现象（ Fossilization）[1]。石化现象可能会出现在学习中的各个部分，一般情况下，语音方面出现的问题最为明显。

一.研究目的及意义

在语言学习的中后期往往会出现石化现象，这会降低学习者的学习兴趣，阻碍学习进程，应当引起教育工作者的关注与重视。

笔者曾于2016年赴蒙古国任教，于2017年底赴柬埔寨任教。第一年的教学对象为处于初级阶段或零基础的汉语学习者，第二年的教学对象为学习过多年汉语的汉语学习者，其中包含很多从小在柬埔寨生长的华裔儿童。在教学过程中笔者发现，很多学生虽然学习过多年的汉语，但在口语表達或在书写时依旧会出现问题，老师纠正后，某些问题还是会反复出现。还有，有些学生虽然很用功，但是学习进步不明显，表达能力停留在原有水平，老师着急，学生苦恼。那么如何帮助学生走出困境，重拾学习汉语的信心、及时预防语言石化现象就变成了一个有待探讨的问题。在很多西方语言学家的著作中，都有关于石化现象的研究，并取得了显著成果，国外研究大都集中于探究僵化现象的本质与应对。我国近年也开始研究语言石化现象，其研究成果大多是对语言石化现象的分析与论证，且大多数是研究现象本体或研究关于英语学习的语言石化，关于对外汉语教学的语言石化现象研究较少。本文将尝试总结评述前人做过的研究，基于这些理论分析汉语学习中“石化现象”的表现形式及出现原因，探究其应对方法，为汉语教师提供值得参考的理论和实践依据。

二.研究现状

（一）国外关于语言石化现象的研究现状

1972年Selinker首次提出了“ 石化”概念，也被人们称之为语言僵化、语言化石化。这一现象的发生是出现在中介语的使用过程中。[2]在《中介语》一文中提出中介语是两种语言系统（母语和目的语）在学习者的心理活动中互相影响的产物[3]，是介于母语和目的语间的，而大部分人是没办法达到母语水平的，中介语发展过程中会出现某些错误无法改正的现象，从而有了“化石化”这一概念。

这一概念提出后，很快被大家接受，在后来的文献中，化石化一词被用在许多场合，很多人开始研究语言“化石化”出现的原因和表现。1989年，Selinker对石化现象做了明确界定，他认为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某一状态持续超过五年，那这一状态就是语言石化现象。到了2001年，Selinker提出了一个补充概念——“永久高原期”。Lowther，Ellis，Smith也认为语言石化是一种僵化的状态，其它因素对其毫无作用。[4]

Vygotsky（1978）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了石化现象，他认为学习者的语言有已经僵化了和还处于发展状态这两种情况，提出了“发展临近区”的概念。

而Donglas Brown认为学习者的语言错误在一定条件下是能改变的。自Selinker提出石化现象以来，各大研究者开始研究讨论，对石化的研究做出了巨大贡献，如Lamendella（1964）从生理学和认知语言学角度进行研究，Anderson（1983）从认知理论角度进行了研究分析，还有Han&Odlin、Vig-i l&Oller、Schumann、Ellis 、Krashen（1982）也进行了研究分析。

（二）国内关于语言石化现象的研究现状

早期国内研究者对语言石化现象的研究主要在做翻译和引进工作，主要以理论论述为主，如杨连瑞，刘汝山[5]做的第二语言习得石化现象的发生学研究。我国学者陈慧媛[6]（1999）、刘全国，李琴[7]（2003）等也做了大量研究，从理论上谈论了石化出现的原因，后期开始与国内的英语教学状况相联系，出现了很多应对英语学习石化情况的实证研究。

傅章兴[8]（2014）以二语习得中的中介语理论为指导，对高二及高三学生的英语书面表达的石化现象进行了分析研究，找出其原因，寻求应对方法，提出“活化策略”并对效果进行了验证。

段旭莹[9]（2019）以分析高中英语写作石化现象为基础，提出了三大应对策略，分别是：调整和加强写作训练、加强写作输入、调整写作模式加强改评。以黑龙江实验中学的两个班级为实验班级，设计了教学实验，最终得出结论。

隋皓月（2020）[10]总结了石化现象的概念，从中介语石化现象的成因入手，得出了对高中英语教学的启示。

还有周俐[11]（2015）、梁丽丽[12]（2016）、毛翎[13]（2018）、王莉莉[14]（2019）等人也分析了高中英语学习的石化现象。

这些都是针对高中学生的研究，除了针对高中生，还有部分针对大学生及高职院校的英语学习石化研究。

苗志强[15]（2019）认为中介语石化现象是第二语言习得过程中难以避免的现象，在大学英语教学中多方面都有所体现，对口语影响尤为突出，通过探究石化现象的特征，分析了其分类，最后得出了对大学英语口语教学的启示，试图打开大学英语口语教学的新思路。

徐文珂（2015）[16]、夏丽莹（2017）[17]、顾乾冰（2019）[18]、李雪莲，罗芳春（2020）[19]也针对高校英语教学中出现的石化现象进行了研究，提出了解决措施。

（三）针对汉语学习者语言僵化现象的国内研究现状

近年来，有学者开始关注到语言石化现象对汉语学习的影响，但只是停留在理论阶段，缺乏实证研究。目前，开始有汉语教师志愿者结合了自己的实践经历，以自己的任教学校为例，进行研究设计，提出具体的解决办法，但研究人数依然较少，实证研究数量有限，整个领域的实证依据不足。

张含[20]（2020）在《汉语学习者声调范畴僵化现象考察分析》中认为汉语学习的声调是重点和难点。作者研究了上海交通大学语言班汉语学习者的发音情况，以高级阶段学习者的声调僵化现象为案例，分析其原因，并对声调学习提出具有针对性的建议。

李瑶[21]（2011）在《留学生汉语学习中的“高原期现象”探究及教学对策》中综合分析相关国内外文献，结合对80名留学生的两期调查数据分析，重点探讨了防止语言僵化的途径。

李晓宇[22]在《渤海大学韩国留学生汉语写作中中介语石化现象调查研究》中以韩国学生为研究对象，探究韩国学生学习汉语写作时出现石化现象的原因。

还有彭丹[23]（2021）、韩柳[24]（2019）等人，以自己的任教学校为例，探究了石化现象的表现，提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

三.理论依据

石化现象在二语學习过程中是一个常见现象，值得引起重视。

（一）中介语

中介语的概念形成经历了一个逐渐明晰的过程。二语学习者的语言往往既有一语特点，也有目的语特点，是介于一语和目的语之间的一种形式。研究者对中介语的研究看法也不尽相同[25]， Selinker认为中介语是一种既不同于母语也不同于目的语的独立系统，具有系统性、动态性和可渗透性三个显著特点，目前被二语习得界广泛采用。学习者初期的中介语，与其母语更相似。随着中介语的发展，目的语的特征越来越明显。到了最后，最理想的状态是中介语与目的语完全一致，但中介语发展过程中存在着石化现象，大部分人是无法达到母语者水平的。其成因较为复杂，是多种因素综合的结果。

（二）石化现象的原因

石化现象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是综合因素导致的，涉及到认知、心理、生理、社会、情感等因素，较为复杂。

1.内因

（1）母语负迁移

语言迁移分为两种，正迁移和负迁移。当母语与目的语出现较大差距时，往往会出现负迁移。在语言学习的过程中，学习者往往会不自觉地用母语知识来解读目的语。负迁移会影响和阻碍目的语的学习进程，对二语学习产生消极影响。语言迁移现象是中介语的重要特征，也是石化现象出现的重要原因之一。

（2）个人的情感因素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二语习得的过程中，学习者容易受到个人情感因素的影响。情感包括态度、自信、焦虑、学习动机和兴趣等。积极正向的情感因素会帮助学习者更快学习目的语，但消极的情感因素会对语言学习造成严重影响，使得语言石化现象早早发生。

（3）学习者的年龄

研究表明，年龄在一定程度上会对二语习得有较大影响。Lenneberg（1967）提出了“语言习得关键期假说”。他认为，语言习得的关键期是青春期。儿童在语言学习上具有生物和神经优势，成人却没有。以12岁为分界点，人脑的语言习得机制从12岁开始慢慢退化，所以超过这个分界点，学习二语的水平几乎不可能达到母语水平，是形成石化的原因之一。

2.外因

（1）文化差异

每个国家的文化都是不同的。语言与文化是紧密相关的，不能割裂开学习。文化差异对二语学习者有很大影响。二语习得是文化适应的一部分，社会距离和心理距离是来分析文化适应程度的两个重要概念。若学习者对目标文化适应性较强，那么他的二语学习过程也会比较顺利，若学习者对目标文化适应性较弱，则不利于语言的输入与内化，长此以往，会形成石化。

（2）老师的影响

老师作为教学的主导者，是学生学习的密切联系者，其影响不容忽视。老师在与学生的交流时，其反馈分为两种，一种是情感反馈，一种是认知反馈。反馈又分为正面反馈和负面反馈，老师需要给予学生正面反馈，帮助学生建立信心，找到学习的乐趣，但是一味地正面反馈可能会出现问题。如果学生表达的是错误的（语音、词汇、语法），老师不及时指正，反而正面反馈，就会造成错误形式的僵化。所以在交流中的最佳状态是肯定的情感反馈与否定的认知反馈。正面积极的情感反馈能帮助学习者大胆表达，树立自信，而否定的认知反馈，则帮助学习者作出调整和修改，能正确表达。

老师的教学风格也会对学习者造成影响，如果老师上课风格风趣幽默，非常有亲和力，这会消除学生学习的紧张情绪，更利于学习者学习汉语;如果老师上课比较严肃沉闷，会让课堂气氛变得比较紧张，学生在这样的环境下学习会相对比较压抑，不利于学习者学习汉语;如果老师上课更注重锻炼学生的听说能力，学生会有更多的机会张口表达，长期以往，学生汉语口语得到锻炼，他们学会了怎么表达自然就会敢于表达，这是个良性循环的过程，会大大降低石化现象的出现。

四.应对方法

一般情况下，石化现象出现在汉语学习的中后期，语音方面出现石化现象最为明显。笔者通过查阅文献，结合自己相关的教学经历，尝试提出以下方式来指导教学，为处在一线的老师提供帮助。

1.加强口语输出质量

老师应根据教材，调整教学模式，删减不适宜的教学内容，扩充有必要的常用表达，增加口语练习环节，让每个学生都有上台展示或者张嘴说的机会。课后布置口语对话活动任务，鼓励学生自己查阅资料，完成内容。注意把控学生内容输出的质量，尽量说有意义的、正确的、恰当的句子。

2.调整教师评价模式

老师对学生的课堂活动要进行及时有效的评价，及时指出学生错误，并将正确的写在黑板上，加强正确的材料输入，加强练习，帮助学生改正错误，避免石化形成。老师的点评应及时到位，简洁明了，不说模棱两可的话语，要让学生清晰地了解到自己出现的错误，以防下次再出现。老师的点评还应该将重心放在学生出现的实际错误上，不能针对某个学生，进行带有负面情绪的评价。

3.加强语境化练习

学习语言是为了交际，交际是语言学习的最终目的。所以将语言教学放在真实的情景中是非常必要的，给学生营造一个真实的交际环境，帮助他们了解什么语境情况下应该怎么表达更恰当，在与中国人交往时，应该注意哪些细节问题。与此同时，鼓励学生走出课堂，走出校园，结交中国朋友，寻找固定的语伴，在真实的环境下锻炼口语表达能力、了解中国人的习惯，从而帮助学生进一步了解中国与自己国家的文化差异，提高学生的文化适应性，降低其心理距离和社会距离。

4.使用正确的鼓励策略

在学生学习的过程中，应不断给予他们正面的、鼓励的情感反馈，消除学生学习汉语的紧张情绪和畏难情绪，增强学生学习汉语的自信心。老师也可以尝试小组积分制，利用分小组对抗的模式，增强学生的集体凝聚力，让学生们互相帮助互相带动，与此同时，老师应正确使用“代币奖励法”的鼓励工具，从而激发学生汉语学习的热情，降低汉语学习石化现象出现的概率。

石化现象是汉语教学中经常会出现的不可忽视的一个语言现象，汉语学习者和对外汉语老师都应该关注到这个问题，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语言的迁移;学习者的自身情况（包括情感、态度、动机、年龄等）;国与国之间的文化差异;老师的的情况都会影响到学习者，想要预防汉语学习的石化现象，可以从减少母语负迁移、发挥老师的主观能动性、监控学生的语言输入与输出、创设真实的情境等学习策略出发，充分调动学生汉语学习的积极性与主动性，尽最大可能减少学习者在汉语学习的过程中出现的石化现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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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毛翎.从中介语石化看“中国英语”与“中国式英语”[J].文学教育（上），2018（03）：172-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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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李雪莲;罗芳春.非英语专业大学生英语写作中语言石化现象成因及教学策略研究[J].现代商贸工业，2020，（16）：178-180.

[18]张含.汉语学习者声调范畴僵化现象考察分析[J].现代语文，2020（04）：78-84.

[19]李瑶.留学生汉语学习中的“高原期现象”探究及教学对策[D].西安外国语大学，2011.

[20]李晓宇.渤海大学韩国留学生汉语写作中中介语石化现象调查研究[D].渤海大学，2015.

[21]彭丹.罗马尼亚学生汉语语音学习难度考察[D].浙江科技学院，2021.

[22]韩柳.HSK一级学生汉语习得石化现象及其对策——以巴基斯坦IMS大学为例[J].大众文艺，2019（21）：239-240.

[23]赵杨.第二语言习得[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5：49.

注 釋

[1]陈慧媛.关于语言僵化现象起因的理论探讨[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9（3）：37-43.

[2]何安然.第二语言习得中石化现象的文献综述[J].时代教育，2017（01）：226-227.

[3]刘颂浩.第二语言习得导论-——对外汉语教学视角[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5：113.

[4]何安然.第二语言习得中石化现象的文献综述[J].时代教育，2017（01）：226-227.

[5]杨连瑞，刘汝山.第二语言习得石化现象的发生学研究[J].中国外语，2006（03）：39-44.

[6]陈慧媛.关于语言僵化现象起因的理论探讨[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9（3）：37-43.

[7]刘全国，李琴.中介语石化现象成因研究概观[J].天水师范学院学报，2003（04）：107-110.

[8]傅章兴.高中英语书面表达中介语“石化”现象探究及“活化”教学策略[D].福建师范大学，2014.

[9]段旭莹.中介语石化现象在高中英语写作教学中的阻断策略研究[D].哈尔滨师范大学，2019.

[10]隋皓月.中介语石化现象及其对高中英语教学的启示[J].校园英语，2020（31）：168-169.

[11]周俐.初探合作学习策略对高中英语语言石化现象的缓解作用[D].宁波大学，2015.

[12]梁丽丽.基于兰盖克语法理论的高中英语语法“石化”消解研究[D].海南师范大学，2016.

[13]毛翎.从中介语石化看“中国英语”与“中国式英语”[J].文学教育（上），2018（03）：172-176.

[14]王莉莉.高中英语写作中介语石化现象的教学启示[J].青少年日记（教育教学研究），2019（11）：60.

[15]苗志强.中介语石化现象及其对大学英语口语教学的启示[J].吉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9（09）：78-79.

[16]徐文珂.中介语石化现象对大学英语教学的启示[J].英语广场，2015（04）：111-113.

[17]夏丽莹.关于高校英语教学语言石化的讨论[J].人生十六七，2017，（27）：41.

[18]顾乾冰.浅析中介语石化现象对商务英语写作教学的启示[J].海外英语，2019（19）：230-231.

[19][李雪莲;罗芳春.非英语专业大学生英语写作中语言石化现象成因及教学策略研究[J].现代商贸工业，2020，（16）：178-180.

[20]张含.汉语学习者声调范畴僵化现象考察分析[J].现代语文，2020（04）：78-84.

[21]李瑶.留学生汉语学习中的“高原期现象”探究及教学对策[D].西安外国语大学，2011.

[22]李晓宇.渤海大学韩国留学生汉语写作中中介语石化现象调查研究[D].渤海大学，2015.

[23]彭丹.罗马尼亚学生汉语语音学习难度考察[D].浙江科技学院，2021.

[24]韓柳.HSK一级学生汉语习得石化现象及其对策——以巴基斯坦IMS大学为例[J].大众文艺，2019（21）：239-240.

[25]赵杨.第二语言习得[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5：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