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与宰相的距离

2022-04-29 00:44徐畅
文史知识 2022年8期
关键词:翰林学士舍人中书

徐畅

唐宪宗元和元年(806)早春,长安城,两位初入宦途的青年官僚—元稹与白居易,与前来首都习业、应试的科举考生,一同旅居永崇坊的华阳观,这里环境相对清幽,住宿费低廉,适合贫寒士子闭门苦读。不过,元、白二人在德宗贞元后期已科举及第,并因书判拔萃科的优异成绩,获得了秘书省校书郎的起家官,踏上了清要仕途的起点。此次闭户华阳观,主要是为了参加当年将开的才识兼茂、明于体用制科考试,目的是博取更显要的迁转职位和光明的仕宦前景。元、白二人努力研习当朝典章制度,进行《策》体的写作,共成《策林》七十五篇,在其中第三十一道,白居易讨论了登入高层文官(主要是宰相)的途径:

臣伏见国家公卿、将相之具,选于丞郎、给舍;丞郎、给舍之才,选于御史、遗补、郎官;御史、遗补、郎官之器,选于秘著、校正、畿赤、簿尉。虽未尽是,十常六七焉(白居易《策林》之《大官乏人》)。

中唐时代,随着科举与选官制度走向精细化,士人通常遵循程序化的迁转途径而位至公卿:起家秘书省、著作局校书郎、正字,京、畿县主簿、县尉;优秀者迁转为御史台三院御史,中书省、门下省的拾遗、补阙,尚书省诸司的郎中、员外郎;其中有才能者再迁为尚书左右丞,中书、门下省及尚书六部侍郎,给事中,中书舍人,便步入高层文官行列;由此可通往宰相、重要方镇节度使等人臣“极位”,但需要特殊的机遇。

这一年,白居易三十五岁,元稹只有二十八岁,他们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了“秘著校正”的绝佳起点;他们满腹才学,揣摩时政,对于出将入相的宦途,都有着美好的憧憬。然而时局变幻,人情浮薄,君臣关系难测,两个青年人在宦海中艰难地浮沉。一直到宪宗辞世,穆宗即位以后的长庆时代,两人中的元稹才迎来了仕宦的高点:

长庆初,穆宗嗣位,旧闻公名,以膳部员外郎征用。既至,转祠部郎中,赐绯鱼袋知制诰。……时谓得人。上嘉之,数召与语,知其有辅弼才,擢授中书舍人,赐紫金鱼袋,翰林学士承旨。寻拜工部侍郎,旋守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白居易《唐故武昌军节度处置等使正议大夫检校户部尚书鄂州刺史兼御史大夫赐紫金鱼袋赠尚书右仆射河南元公墓志铭》)。

这是元稹去世以后,白居易为挚友撰写墓志铭之际,对其拜相历程的追述。元氏登入执政高位,主要依靠为皇帝撰写各类诏令制书的词臣经历:由知制诰到翰林学士,再加承旨,正拜中书舍人,最后以尚书省侍郎同平章事—这是白居易《策林》里没有提到的,但却是中晚唐皇权加强背景下,最令士人艳羡的拜相之途。这一年是长庆二年(822),由释褐官到宰相,元稹努力了近二十年。

元稹只活了五十多岁,但其仕宦生涯中不乏出将、入相的经历,晚年为节度使镇守武昌。相比之下,白居易虽有七十五岁高龄(以唐时情况而言),“前后历官二十任,食禄四十年”(白居易《醉吟先生墓志铭》),也做过中书舍人、刑部侍郎类似的高官,但显然不如元稹善于“经营”,终其一生,一直没有抓住登入公卿将相的门径,有学者评价他“不登大位”“在唐史上不算是一個接近皇权的高官”(赖瑞和《唐代高层文官》,中华书局,2017,193页)。

论才学,白居易绝不在元稹之下;论品行交游,白居易往往能超然利害之外,与生命中有过各种交集的僚友保持联系,远比元稹广结善缘;可为什么没能入典机衡,兼济天下,实现青年时代的梦想呢?

据记载,会昌元年(841),唐武宗曾突然想起八朝元老白居易,想要重用他,但时任宰相李德裕与白氏素来不睦,辞以白氏年老病衰,不堪朝谒,武宗遂作罢(后文有详解)。因为类似情况,论者多将白居易宦途的蹉跎,尤其是不得拜相的原因,归结为牛李党争。所谓“牛李党争”一般指九世纪上半叶唐王朝高层官僚集团内,以牛僧孺、李宗闵为代表的牛党,与以李吉甫、李德裕为代表的李党之间的政治斗争。白居易因娶杨虞卿、汝士从妹,而与牛党核心人物牛僧孺、李宗闵、杨嗣复等皆有密切往来,传统观点将其归入牛党阵营;但也有观点以其反对藩镇擅权,在政治立场上与李党更近。近来有学者通过分析白氏在元和三年、长庆元年两次科举事件中的角色,指出他从社会关系上倾向牛党,但处事态度并无倾向,不欲开罪任何一方;更有白居易与李商隐一样,处于牛李党争夹缝中的评价(参朱金城《白居易年谱》“长庆元年”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121—122页)。

实际上,要讨论白居易拜相之途是否受到牛李党争的影响,需要注意一个基本事实,白居易年长,于代宗大历年间出生、成长,于德宗贞元年间读书求仕,在贞元末、元和初已步入仕途正轨,而元和后期已经做到了刺史级别的中层文官。而牛李党争,或以元和三年制科事件为发端,或以长庆元年科举复试案为发端,在文宗、武宗、宣宗三朝愈演愈烈。无论如何,在党争激化之前,白居易的仕宦业已经过相当长的历程(从贞元十九年秘书省校书郎算起,到长庆初,已近二十年),而这漫长的时间里,就有不少登入公卿队伍的机会,为何错失良机,不能完全用后发的“党争”来解释。

在这篇小文里,笔者想跟大家谈谈白居易为何没有当过宰相的问题,方法是,将白居易从校书郎(释褐官)至太子少傅、刑部尚书(致仕官)之间的二十任官职,置于展示唐代中期文官迁转一般性规律的网格中(这一网格,白居易自己做过总结,稍早的封演亦做过总结,赖瑞和称之为“升官图”),追溯其中可以通往宰相之途的若干关键性节点;然后跳转至此节点,结合历史情境,对由此节点拜相的可能路径予以揭示;最后结合白居易的实际经历,对该路径未能走通的原因展开具体分析,以期动态化地演绎一代文豪与宰相的距离。

节点一:元和三年至元和十年(808—815)

可能的拜相路径一:

翰林学士(守本官)→翰林学士承旨(守本官)→正拜中书舍人(出院)→宰相(未至)

翰林学士唐初即置,以待文学之选,盛唐时经过整饬,但始终是行政系统以外的差遣,不计官阶品秩,任此差遣者需有本官。此职真正崛起,是安史之乱中,肃宗在灵武、凤翔行在,因中书舍人缺员,临时起用身边随行的翰林学士草诏;代宗回舆长安后因循之,“天子私人”遂得参与军国大务,号为“内相”。由于翰林学士是皇帝最亲近的顾问兼秘书官,通过起草内制而熟悉国之大政,职分天然与宰相接近,在德宗朝以后,由此职“知制诰”若干年,优秀者被提拔为承旨学士(翰林学士的头目),一般短期内便可正拜中书舍人(中书舍人为词臣的正式职事官),然后入相。据统计,自德宗至晚唐懿宗朝,共有一百五十九位宰相,其中六十七人有过翰林学士经历,任过翰林学士承旨的,出任宰相的概率更大(参毛蕾《唐代翰林学士》,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50—51页)。

在前述元和元年的制科考试中,白居易因对策语直,评判入乙等,授盩厔(畿县)尉,但次年就得由畿尉入京帖集贤校理,由于翰林学士承旨、科举座主裴垍的推荐,奉敕试制诏后,一举登入翰林学士院。元和三年,白居易迁左拾遗、依旧翰林学士,不到四十岁就入掌王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契机。

但是,白居易为何没有因循这条由翰林学士积累功劳而拜相的路径?主要原因恐怕是他入翰林学士院时本官官品较低(畿县尉为九品官),与以郎官甚至是侍郎入院的同僚相比,需要比较长的院内草诏经历,以便慢慢提升本官官品。元和三年,白居易的本官提升为从八品上的左拾遗,元和五年满任,为求厚俸以养家糊口,自愿求得京兆府户曹参军(正七品下)以为本官。虽然京兆府官并非士人称美的清望官,但若假以白氏更多的时间,他应当能找到既清且要的、适合自己的下一个本官,以持续向高层文官迈进。

不巧的是,在院仅四年时间,元和六年三月间,白居易的母亲因患心疾,病卒于长安宣平坊白家租住的宅第。依唐制,官人丧亲,需解官丁忧,这年春天,带着些许怅惘和无奈,白居易和学士同僚李绛、崔群、钱徽等告别,出院,离京,归葬母亲,退居华州下邽县义津乡金氏村。待元和八年服除,不要说重回翰林学士院,连求为京官尚不能得,白居易只能在下邽老家守选,次年,在旧日同僚崔群等的帮助下,得到了太子赞善大夫(太子宫官、正五品下)的闲职,回到长安。对比同一时期诸院友的迁转路径:

李绛元和二年四月入翰林学士院,六年二月出院,十二月拜相;崔群元和二年十一月入院,九年六月出为礼部侍郎,十二年拜相;钱徽元和三年八月入院,十年十一月出院,正拜中书舍人(参傅璇琮《唐翰林学士传论》,辽海出版社,2005,420—440页)。

我们就能清楚认识到,丁母忧出院一事,对白居易早期仕途的致命影响。元和十年,白居易因上疏请捕刺杀宰相武元衡之贼,触怒宰执,被贬官江州,不得不远离政治中心;由翰林学士拜相之途,于他而言,已经幻灭。

节点二:元和十五年至长庆二年(820—822)

可能的拜相路径二:

知制诰(守本官)→中书舍人→侍郎→宰相

除了翰林学士,唐中期以后被皇帝草诏的三大类型词臣中,还有知制诰一类。知制诰与翰林学士一样,非职事官,而是一种差遣,即他官被临时指定为皇帝撰写各种诏书,便以本官加“知制诰”衔。在唐中后期,通常情况下是以尚书省诸司的郎中、员外郎充任知制诰,任职一段时间后,因功劳可直升中书舍人(去知制诰衔),由中书舍人再转侍郎官,最终成为宰相这样的台辅重臣。

元和十五年夏,宪宗病逝,穆宗即位,新皇仰慕元、白二人才华,将白居易由忠州召回长安,任司门员外郎,当年十二月,又改其官为主客郎中(從五品上)、知制诰。挚友元稹已先期返回长安,由膳部员外郎迁祠部郎中、知制诰,任命白居易为主客郎中知制诰新职的诏书恰由元稹起草,从元稹文字中可知,白居易得重作词臣,实出于新任御史中丞牛僧孺的推荐(《白居易授尚书主客郎中知制诰制》)。两位旧友俱拔起于外州,再次获得了掌王命、辅大政的良好发展契机,心情是欢呼雀跃的。此后不久,长庆元年初,元稹又得入翰林学士院,正拜中书舍人,长庆二年即登上梦寐以求的宰相高位;而白居易在主客郎中、知制诰任上不满一年,长庆元年十月,继元稹之后,也成为掌词命的最高职事官中书舍人,若再转一任,为尚书六部侍郎(最理想是礼部侍郎知贡举),则宰相高位便唾手可得。孰难预料的是,长庆二年七月,在中书舍人任上不满一年的白居易,却赴外任为杭州刺史,再次逸出了拜相的轨道。

白居易为何在炙手可热的中书舍人高位外放,有学者认为,由于他在长庆二年正月就河北藩镇兵变时朝廷的举措上奏,获罪于执政者甚至皇帝;有学者指出,是白氏有感于朋党倾轧、两河再乱,国是日荒,民生益困,而自求外任(参朱金城《白居易年谱》,129页)。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我们以为,长庆二年五、六月间挚友元稹的罢相、出为同州刺史,对白居易中央官经历的中断,有着最直接的影响。元、白自订交以来,在仕宦上素来同进退,青壮年时代,政治立场亦相互影响,尽量保持一致。

长庆初,穆宗内廷中党争酷烈,元稹与李绅、李德裕同在翰林,辅弼内政,在藩镇问题上,主张积极讨伐;而以“八关十六子”为主要成员的李逢吉之党主张姑息藩镇,两派因政见不合而互相倾轧。裴度为元和中兴之将,是主战派的代表人物,原本应与元稹一条战线。但长庆元年、二年之间元稹得宦官之助,由郎官入翰林,晋位中书舍人,遽得宰相大位,为外朝官僚所不齿,同在相位的裴度视元稹为奸臣;此时李逢吉乘虚而入,利用两相矛盾,派人诬陷元稹收买刺客暗杀裴度,构成“于方狱”,元、裴俱因之罢相,李逢吉上位。白居易与元稹为莫逆之交,作为晚辈也素来敬重裴度,本就处于二人争相的阴影下;“于方狱”起,李逢吉构陷元稹,而李逢吉党又与牛僧孺为同盟,牛僧孺正是白居易此次重掌知制诰的举荐人……层层利害关系,使得白氏又再次依违于党争之间,左右为难。继元稹之后外任,远离政治旋涡,恐怕是唯一明智的选择了。

节点三:大和元年至大和三年(827—829)

可能的拜相路径三:

刑部侍郎→或迁转—次→宰相

尚书省六部,以及中书省、门下省的侍郎,皆为正四品上的高层文官,正是白居易《策林》中所谓“丞郎给舍”队伍中仅次于尚书左右丞的优质官位,由侍郎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例子,在唐代历史上比比皆是。

长庆二年外放之后,白居易先后辗转杭州、洛阳、苏州,大和元年(829)三月,因受唐文宗赏识,被征为秘书监,赐金紫,再次回到帝都,次年又迁刑部侍郎,封晋阳县男,加官晋爵。此时的白居易虽已五十七岁,按照唐人的致仕年龄,还有至少十几年服务唐廷的时间,而好友韦处厚正得文宗信重,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辅佐新皇施政;在韦相的帮助下,因刑部侍郎积功劳而拜相,于白氏而言,并不是没有可能。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大和三年春,白居易罢刑部侍郎,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从此长期旅居洛阳,开始了吏隐生活,彻底地远离了政治中心。

白居易大和三年做出分司东都的决定,肯定不是仓促做出的,这与长庆以后他词臣生涯的幻灭,“知命”人生观的登场,在杭州、洛阳、苏州逍遥山水的经历,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大和初长安高层政治的时局,也替白居易把通往宰相之路彻底堵死。首先是大和二年十二月宰相韦处厚的暴卒,白居易曾作《祭中书韦相公文》,于私,白居易失去了旧友,于公,刑部侍郎失去了被宰臣提拔的机会。更为糟糕的是,次年李宗闵接替韦处厚为相,从长庆元年科场案算起,至此已历时九年,这期间,牛、李二党集团的矛盾逐渐树立起来,积怨越来越深,以致势不两立。大和三年李宗闵拜相后,为了阻止李德裕被大用,积极援引牛僧孺同知政事,外放李德裕为郑滑节度使;自此以后的文宗、武宗、宣宗诸朝,二党围绕相位展开了激烈斗争,往往是一党当政,而异己者悉数贬死、外放。白居易的政治立场(参前文分析)其实是圆融委曲、不站队,当大和以后党争事起,自然以退居洛阳为福。

此外,朱金城先生还注意到,大和三年初,王涯自山南西道节度使入朝为太常卿,如果说白居易一生与人为善,友人众多,这位高官却堪称白氏公开的“敌人”。前文说到元和十年白居易曾因言获罪,外贬江州,宰执原拟贬其为江州刺史,诏书已出,时任中书舍人的王涯却补刀,力陈白居易罪状,不堪治郡,改授江州司马。可谓落井下石。大和三年白居易自请分司,亦有不愿与仇雠同立于朝的考虑(参朱金城《白居易年谱》,205页)。

节点四:会昌二年(842)九月

可能的拜相路径四:

刑部尚书→由皇帝钦点而拜相

有唐一代,在君相委托制的背景下,宰相是皇帝统御天下最重要的合作伙伴,皇帝对宰相的任命极为重视。虽然外朝官员遵从固定化的迁转渠道—积累功劳,方可致相位,但皇帝钦点宰相的事件,也时有发生。

会昌二年,白居易在洛阳,年过七十,已临界退休,正欲停少傅官,以刑部尚书致仕,却遇到了戏剧性的事件:武宗皇帝钦点。两《唐书》之《白敏中传》《资治通鉴·唐纪》“会昌二年九月”条对此事均有记载,大致经过是,武宗素闻白居易大名,及即位,欲征用之,问讯于宰相李德裕,李德裕告知,白居易已年老病衰,恐怕不能承担军国大任,而白居易从弟白敏中辞艺出众,可试用之。白敏中因此得以入居翰林,后拜中书舍人。武宗究竟打算如何重用白居易,两《唐书》未曾点明,唯《通鉴》表述为“上闻太子少傅白居易名,欲相之,以问李德裕。德裕素恶居易,乃言居易衰病,不任朝谒”(《通鉴》卷二四六《唐纪·武宗》)。傅璇琮先生认为,《通鉴》的改辞,增加“欲相之”“德裕素恶居易”,是宋人以党派门户之见看待白、李关系所致(参傅璇琮《李德裕年谱》,中华书局,2013,327页)。但综观白居易仕宦生涯,每逢新皇即位,他似乎都能获得不同平时的发展契机,武宗欲拜白居易为相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只是,白居易此时已进入暮年,人生的终点亦不在远,开成四年(839)即得风疾,左足病残,会昌以来又罹患眼疾,李德裕所谓白居易“衰病,不任朝谒”,亦非纯粹的污蔑之词。武宗会昌初正处于与回鹘交战、与藩镇博弈的复杂情势中,老年白居易确不堪此繁剧,因而再度无缘宰相之位。

长庆二年,当白居易得拜中书舍人,成为文士领袖之时,他的从弟白敏中恰恰进士及第,白氏家族双喜临门之际,白居易曾致诗敏中,谆谆教诲:

转于文墨须留意,贵向烟霄早致身。莫学尔兄年五十,蹉跎始得掌丝纶(白居易《喜敏中及第偶示所怀》)。

白居易“不加掩饰地劝导白敏中要尽早步入公卿”[陆扬《孤独的白居易:九世纪政治与文化转型中的诗人》,《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6期],即要以做宰相为宦途的最高目标,不要像自己一样在官场蹉跎半生。

当时,于白居易个人而言,通往公卿之路也还在延展,但他所谓“莫学尔兄”,似乎是毕生不得为相的一种预感。而他所寄予殷切期望的从弟,最终于他去世的当年(会昌六年),由宣宗提拔为宰相。白敏中的拜相,是不是可以视为白居易为官四十年却未得相位的一种历史补偿?且请读者评说。

本文系北京市社科基金项目“新出石刻与唐代京畿基层社会控制”

(19LSC008)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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