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数字化:双循环有效联动的新引擎

2022-04-23 07:06谈东华
国际贸易 2022年1期
关键词:分工双循环全球化

谈东华 戴 翔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明确提出,要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这是党中央在对我国开放发展面临的环境、条件和所处阶段进行科学研判基础上,做出的重大战略调整和重要战略抉择。实际上,正如已有研究指出,开放发展的本质是国际国内双循环的相互促进,只不过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其表现的形式和侧重点有所不同而已(戴翔等,2020)。能否实现有效联动发展关系到双循环新发展格局能否顺利形成。本文认为,经济全球化的本质是社会分工跨越国界,从而在全球范围内形成分工和产业格局的过程。因此,正确理解和看待新发展格局下双循环有效联动问题,需要从分工演进推动的经济全球化发展及中国在其中可能扮演的角色维度进行探讨和分析。当前,世界经济仍然处于深度调整期,此间突出的特征就是前一轮产业革命和技术革命形成的推动力已基本衰竭,进而兴起了所谓逆全球化;另一方面,以数字技术为代表的新一轮技术革命和产业革命正在孕育并出现曙光。上述两种因素相互交织,促进了全球价值链、产业链、供应链加速重组。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全球科技创新进入空前密集活跃的时期,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重构全球创新版图、重塑全球经济结构(习近平,2021),在此背景下,贸易数字化将成为未来经济全球化的重要内容和主要发展方向。

所谓贸易数字化,从广义上看实际包含两层意思。一层含义是指数字贸易,即数据作为贸易内容本身而进行的跨境流动和交易;另一层含义是通过数字技术与其他产业领域的渗透和深度融合,包括与服务业和制造业等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从而推动其他产业发展呈现数字化特征,并不断提高对外经济交往和合作的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水平。在贸易数字化成为经济全球化重要发展趋势的情况下,中国构建国际国内双循环有效联动的新发展格局,必须顺应经济全球化和分工演进的发展大势,必须在新一轮技术革命和产业革命中有所作为,包括数字技术革命及其在实践中的应用。如此,中国才能在新一轮全球化分工和产业布局上占据制高点,推动全球价值链、产业链和供应链向优化方向发展。这就提出了一个很有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的课题:贸易数字化能否成为国际国内双循环有效联动的重要引擎?本文力图从技术变革推动的分工演进角度,对上述问题做初步探讨。

一、贸易数字化奠定了双循环有效联动的分工基础

开放发展条件下,中国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国内国际循环有效联动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中国参与全球化分工体系问题,换言之,对上述问题的理解离不开全球化分工的大背景。为此,我们首先需要明晰的一个基本理论问题是,贸易数字化将推动全球分工如何演变,或者说,在数字革命和数字技术条件下,全球分工将呈现怎样的发展趋势。概括起来,数字革命和数字技术推动的全球分工将呈现如下三个方面的趋势特征:

(一)全球要素分工发展趋势进一步加强

20世纪80年代以来,全球要素分工成为当代国际分工的主导形态(张二震,2005;盛斌和马涛,2008),即生产要素通过跨国流动实现各国优势要素的组合和协作,进而构建起全球价值链。需要指出的是,不同生产要素跨国流动性存在巨大差异。实践表明,在全球要素分工前一轮发展过程中,资本跨国流动性最强并居于主导地位,其他生产要素的跨国流动基本上是以资本为纽带而进行的。近年来,基于人工智能、云计算和大数据的数字革命和数字技术的发展,推动了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并凸显了数据的价值,进而数据成为与资本等并列的第五大生产要素。当数据成为生产要素并推动世界经济进入数字化发展阶段后,全球要素分工的发展趋势会更加明显。这不仅是因为具有较强跨国流动性的数据要素,其参与要素分工会改变以往主要依靠资本跨国流动这种相对单一路径,从而让不同国家和地区的生产要素实现“优势组合”有了更多路径选择,进一步提升不同国家以优势要素参与全球要素分工的便利性和可能性,而且数据这一生产要素还有其特殊属性,更加有助于推动全球要素分工发展。一是与包括资本在内的其他生产要素相比,主要依赖于互联网等传输手段的数据要素具有更强的流动性;二是数据使用的非排他性,从而在使用上并不受量的限制,甚至具有无限增长空间的可能,从而为全球要素分工发展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过去几十年经济全球化发展中,资本超越贸易成为主要的动力机制,这也是全球要素分工得以快速演进的重要原因(张幼文,2005),那么可以预判的是,伴随数字革命和数字技术进步进而数字经济逐步成为世界经济的主导形态,数据的跨国流动必将超越资本,成为驱动经济全球化发展的另一重要动力机制。

(二)服务全球化和碎片化趋势更加明显

长期以来,服务由于其不可运输性、不可存储性等自身特性,从而服务业发展通常只能局限在一国国内,服务贸易发展也远远滞后于货物贸易发展。近年来,信息技术和通信技术进步增强了服务可贸易性,并促使服务业呈现全球化和碎片化发展趋势(戴翔,2015;夏杰长和倪红福,2017;陈启斐等,2019)。数字技术强势崛起推动了产业深度融合,并在引领服务经济蓬勃发展基础上,构建起服务贸易发展的基石,进一步推动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发展。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数字革命和数字技术进步,至少会对服务业及其全球化和碎片化发展产生如下两个方面的实质影响:一是提升服务可贸易性;二是催生新型服务贸易。受此影响,近年来全球服务出口增长迅速并且凸显了数字在其中的赋能作用。以数字化交付服务出口为例,图1显示了2005—2020年期间数字化交付服务出口及其在全球服务出口总额中占比情况。从中可见,数字化交付服务出口显著增长,并在全球服务出口总额中的占比不断提升。而且根据联合贸易与发展会议(UNCTAD)发布的《2019数字经济发展报告》,近年来其他服务部门出口增长很大程度上正是得益于数字化技术的应用。

图1 2005—2020年数字化交付服务出口额及其占全球服务出口总额之比

由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本质就是“全球化”和“碎片化”,数字经济条件下全球价值链向服务领域的拓展和延伸,无疑就是服务业“全球化”和“碎片化”发展趋势的加强。典型表现如传统条件下异地联合举办大型音乐会几无可能,但在5G等技术支持下,分布在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优秀音乐家完全可以同步演奏一场音乐会,A国的指挥、B国的伴奏、C国的伴舞、D国的演唱……服务全球化碎片化的分工协作关系如此便得以形成。

(三)数字贸易规则等将重塑经贸新规则

数字贸易规则就是当前全球经贸规则调整和完善的重要内容和方向之一,甚至有研究认为这将成为21世纪国际经贸规则的主导。贸易数字化以及由此带来的广义数字贸易,与传统贸易形式有着巨大差别,其不仅在贸易形式上发生了深刻变化,比如在没有实物载体的条件下,直接以数字形式进行的贸易,将不再通过一国海关并且受海关监管,而且在贸易手段和贸易要素等方面,均发生了深刻变化。这种变化不仅涉及监管问题,还会涉及诸如电子签名、电子支付、电子合同、跨境数据流动、数据内容不歧视、透明度、网络安全、能力建设、互联网和数据访问、消费者保护、隐私保护和商业信任等一系列问题。这种经贸规则体系的谈判和确立,显然远远超越了传统的关税和非关税壁垒的“边境开放”措施,更加具有“边境后开放”措施特征。况且,伴随数字技术不断渗透到其他各产业领域并融合发展,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均将进一步夯实数字贸易发展基石,而与之相适应的以数字贸易规则为代表的高标准经贸规则谈判,必将成为国际经贸规则重构的方向。

二、贸易数字化提供了双循环有效联动的客观条件

基于前文对贸易数字化定义和内涵的界定,贸易数字化增加和改变的绝非贸易内容和贸易流程本身,而是凭借数字化的强大渗透能力,不仅能实现对外贸易全流程的数字化转型,而且能实现全产业链、全价值链、全供应链的数字化转型;数字化赋能的不仅是数字产业,还有研发设计、智能制造等。这一系列变化置于全球要素分工背景下,促使社会生产和扩大再生产的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的国内循环和国际循环之间的关系发生着深刻变化,并由此推动国内循环和国际大循环更好地联动发展。所谓联动,原本是指若干个相关联的事物中某一个或某几个运动或变化时,其他也会跟随运动或者变化,即联合行动之意。国内国际双循环缘何能够“联合行动”?关键就在于贸易数字化下贸易本质内涵发生了上述变化,全球要素分工出现了前文分析的深度演进趋势,从而上述四大环节所在的国内外边界日益模糊并呈现“全球一体化”特征,使得“联动”具备了客观条件。

(一)贸易数字化下的生产内外一体化

在以“最终产品”为界限的传统分工模式下,各国生产有清晰界限,不存在所谓内外一体化问题。到了全球价值链分工阶段,由于生产过程跨越国界,从而具备了“联动”的基本条件和特征。尤其是贸易数字化推动的全球要素分工演进新趋势,日益模糊了生产的地理边界,从而越来越具有全球一体化特征。这是因为,数字经济推动下的全球要素分工发展,不仅有助于实现各国依赖中间品投入产出关系实现的生产一体化,而且各国优势要素跨国组合更加便捷和便利,从而使得生产从一开始的“要素”层面便具有了全球一体化特征,由此国内国际双循环联动发展也就有了更为坚实的基础。更何况,贸易数字化改变的不仅是制造业领域生产范式,同样会改变服务业发展和服务流程提供范式,如同前述分析指出,从而同样具有全球一体化特征。总之,由于贸易数字化会进一步强化全球要素分工的发展趋势,那么也就必然会推动生产朝着更加具有全球一体化特征的方向发展,夯实生产层面国内循环和国际循环的有效联动。

(二)贸易数字化下的分配内外一体化

利益分配是国际经济学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如要素价格均等化理论等。然而,在传统国际分工条件下,利益分配的国内国外边界是清晰的,国内利益分配与参与国际大循环的国际利益分配,分属于两个不同的问题,不存在交叉融合之处,也就无从谈起联动问题。当国际分工发展至全球要素分工阶段后,尤其是在贸易数字化推动全球要素分工进一步深度演进条件下,无论是参与国际分工的“外部”利益分配,还是一国不同生产要素价格的所谓“内部”利益分配,其内外边界会日益模糊并呈现全球一体化特征。这是因为,由于生产乃至优势要素组合层面一开始便具有了全球一体化特征,从而利益分配也必将具有全球一体化特征。实际上,目前针对要素跨国流动对收益分配产生的复杂影响,已有实证研究进行了有益的探索和分析尝试(周琢和祝坤福,2020),并且正确地指出了诸如传统贸易条件理论以及所谓贸易增加值测算等,都无法真实反映和刻画新国际分工条件下的复杂利益分配关系。特别地,由于数字贸易推动了全球要素分工的深化演进,从而使得内外利益分配关系更加复杂化,更加具有全球化一体化特征。比如,与传统开展对外直接投资方式不同,贸易数字化条件下跨国公司完全可能采取超越FDI的方式,利用数据优势并通过数据跨境流动渗透到其他国家和地区价值链、产业链和供应链,实现利益分配的全球一体化。

(三)贸易数字化下的交换内外一体化

在传统国际分工条件下,交换具有国内交换和国际交换之分,而且二者的界限非常明显。未来,伴随数字贸易化发展,对于任何企业而言,可能不再具有内贸和外贸区分,不再有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的隔离。交换更多地体现在微观经济体主体之间,而不再受到地理空间的局限。之所以会如此,主要是因为贸易数字化能够显著弱化时空距离,从而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的交换边界发生变化,全球一体化的趋势会更加明显。特别地,数字贸易、数字化推动的服务贸易等由于其无形性,不易受到关税和非关税壁垒的影响,在可贸易性不断提升条件下,其在全球范围内进行贸易会更加便利,更加没有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的边界之分。总之,依托贸易数字化,消费者可以更加便利地购买和消费来自世界各国和地区的产品,而生产者包括小众产品的生产者,也可以将其产品销往世界各地,真正实现“买全球、卖全球”,内贸和外贸边界日益模糊,全球一体化特征愈发明显。

(四)贸易数字化下的消费内外一体化

伴随经济全球化发展阶段的变化,消费的地理边界也在发生变化。封闭条件下,生产和消费都只能局限在一国国内,在消费层面也就不存在内需和外需之分。从封闭走向开放以后,需求就有了全球化意义,因为无论是国内消费者还是国外消费者,消费需求都可以从全球范围内得到满足,并有了内需和外需之分。但是在以“最终产品”为界限的传统国际分工模式下,由于生产不具有跨国性,从而消费也就具有特定性,也就是说具体消费哪一个国家和地区的产品,其边界是清晰的。因此,这一阶段的需求尽管具有了全球化意义,但消费的国内和国际边界是可分的,我们不妨将之称为消费全球化1.0版。然而到了全球要素分工阶段,由于生产的全球化,从而消费者消费的产品究竟是哪个国家生产的,其边界其实是模糊的,因此外需和内需的边界实际上也是模糊的,甚至可以说无法区分。此时,我们不妨将之称为消费全球化2.0版。在这一阶段,国内国际双循环在消费层面也具备了有效联动基础。而贸易数字化会从三个维度进一步深化全球要素分工对消费全球一体化的影响。一是从区域维度上看,贸易数字化由于极大地降低了各种成本(戴翔等,2022;余壮雄和董洁妙,2020),进一步突破时空约束,从而使得原先由于受到时间和距离的影响而无法开展的贸易,现在有了更为便捷的方式从而变得可贸易了。二是从产品维度上看,如前所述,数字化会催生出更多新形态制成品和服务参与到“买全球、卖全球”的大网络之中。三是从规模经济维度上看,依托数字技术进步可以使得生产能够进行柔性化设计、接受个性化定制,促使更小众的产品和服务在全球范围内生产和流通。无疑,上述三个维度的发展无论是在广度上还是深度上,都对消费层面的国内国际双循环有效联动具有重要推动作用。这一阶段可称之为消费全球化3.0版。

三、中国以贸易数字化赋能双循环有效联动的优劣势

前文是从数字化转型推动全球分工演进角度,对联动的“分工”基础的简要解读。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既然双循环联动发展对于“让中国市场成为世界的市场、共享的市场、大家的市场,为国际社会注入更多正能量”有着重要作用,那么,中国是否有把握住发展机遇的基础条件和优势,是否能将其转化为现实。总体来看,中国在以数字技术为代表的新一轮技术革命和产业革命中,既存在机遇也面临挑战,但机遇大于挑战。因此,只要战略得当,完全可以将贸易数字化打造成双循环有效联动的重要引擎,加快推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形成。

(一)数字基础设施优势

所谓数字基础设施,主要是指面向数字经济、数字社会和数字政府发展需要,提供数据感知、采集、储存、传输、计算和应用等支撑能力的新一代数字化基础。主要包括三个层面:一是网络通信层面;二是存储计算层面;三是融合应用层面。总体来看,三个层面的数字基础设施,中国目前均具有一定的优势。2021年12月12日国务院印发的《“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明确指出,中国在信息基础设施方面全球领先,目前已建成全球规模最大的光纤和第四代移动通信(4G)网络,第五代移动通信(5G)网络建设和应用加速推进;宽带用户普及率明显提高,光纤用户占比超过94%,移动宽带用户普及率达到108%,互联网协议第六版(IPv6)活跃用户数达到4.6亿。 《2020年中国5G新基建研究报告》发布的统计数据表明,2020年国内三大电信运营商5G设备招标规模近千亿元,其中基站规模最高,累计约698亿元;2020年中国移动采购23万基站,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联合采购25万基站,累计超过48万基站。德国专利数据库公司Plytics公布的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3月,中国企业申请的5G专利占全球5G专利的比重约为34%,位居全球第一,这一占比份额远超位列全球第二和第三的韩国和美国。至于在超大数据中心建设方面,虽然中国与美国相比有一定差距,但是差距正在逐步缩小。总之,在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在大部分领域中国已经处于世界先进水平。

(二)超大规模市场优势

目前,中国已经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经济体,而且中国是一个超过14亿人口的开放型经济大国,目前中等收入群体已经超过4亿,比美国的总人口数量还多。清华大学中国经济思想与实践研究院(ACCEPT)宏观预测课题组的研究指出,伴随中国经济发展不断迈上新台阶,未来大约在10~15年内,中国的中等收入群体完全有可能从当前的4亿人口增加到8亿乃至9亿人口左右。另外,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预测推算,伴随中国经济实力的不断提升,以及对世界经济贡献率逐步提高,人民币国际化程度的不断提升,以及人民币对美元的继续升值,中国完全有望在2026年超越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毋庸置疑,伴随中国经济体量的不断增大,以及中等收入群体规模的不断扩张,由此形成的消费需求潜力也将得到充分释放,并形成需求驱动创新的积极效应,包括对数字技术进步的驱动和引领作用。巨大的消费需求数量必然形成强大的需求引致创新效应,驱动数字技术变化和技术进步及其在其他产业领域的渗透和融合。

(三)巨大产业规模优势

国家统计局相关统计数据显示,中国制造业增加值早在2004年已超过德国,位居全球第三;2009年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制造业大国;2018年,中国制造业实现增加值40027亿美元,规模超过美国、日本和德国三大制造强国之和。更为重要的是,在世界500多种主要工业产品中,中国有220多种产品产量位居世界第一,中国有完整的工业体系,是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当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中国的制造业与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已深度融合,并呈现出巨大的制造业产业规模优势。在服务业产业规模方面,国家统计局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1952—2020年,中国第三产业(服务业)增加值从195亿元扩大到553976亿元,如果按照不变价计算,年均增速高达12.41%,比国内生产总值(GDP)年均增速高出4.31个百分点。中国服务业规模日益壮大,综合实力不断增强,新产业新业态层出不穷,已经逐步成长为国民经济第一大产业。巨大的产业规模在为数字技术进步提供相关产业支撑的同时,依托数字技术实现数字化转型有着巨大的发展空间。《中国互联网发展报告(2021)》提供的统计数据显示,中国的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和物联网等产业规模都呈现出迅猛发展的良好势头,并在很多产业领域领跑全球。

(四)关键和核心技术自给率不足的劣势

需要指出的是,虽然目前中国在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方面位居世界前列,包括在某些技术领域如5G,均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但是在很多关键核心零部件和核心技术方面,自给率仍然相对较低,特别是高端芯片、基础软件以及核心元器件等对进口依赖度还比较高。此外,全球软件产业链中的一些核心技术,比如操作系统和中间件等对国外的依赖程度也相对较高,数字产业和产业数字化中的价值链核心环节和阶段,仍然掌握在少数发达国家跨国公司手中。总体来看,在数字技术的基础领域和高端领域,目前中国与发达国家存在明显的差异。当然,分析导致上述领域存在一定发展差距的根本原因,归根结底还在于相关产业领域人才的缺乏。尤其是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术领域,目前凸显出人才短缺的发展困境,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数字产业链自身高端化发展。

(五)数字化交付国际竞争力不足的劣势

伴随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服务贸易的数字化交付成为全球服务贸易发展的重要趋势。UNCTAD统计数据库提供的统计数据显示,2009—2020年期间,保险、商业或金融等传统服务行业,建立在数字技术进步和数字化交付基础上,实现了快速增长,其间出口年均增长率达到7.89%,2020年全球实现服务贸易数字化交付额达3.16万亿美元。这一数据背后的逻辑内涵是,数字化交付服务已经成为全球服务贸易增长中的重要引擎。这说明了数字技术在服务业领域包括传统服务业领域的渗透和应用,以及由此推动服务贸易增长的重要性。然而,与世界上其他服务贸易强国相比,中国不仅在服务贸易整体层面的国际竞争力依然相对较弱(许志瑜等,2018),而且在服务贸易数字化交付发展方面也明显滞后。UNCTAD提供的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在全球服务贸易数字化交付出口额中,美国、英国和德国分别位居全球前三名;整个发达经济体在2020年出口的数字可交付服务占全球数字可交付服务出口量的77.89%,而中国数字可交付服务出口量不仅落后于美国等发达国家,甚至低于印度等发展中国家。这显然与中国经济体量和产业规模等地位不相称,凸显了中国在数字化交付方面国际竞争力不足的现状。

四、结论及启示

伴随全球数字经济的兴起,数据要素成为经济活动中最基础和最重要的生产要素,并推动全球要素分工向纵深方向发展,改变社会生产和扩大再生产中各环节的国内外边界,即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的国内外边界日益模糊,更加具有全球一体化特征。这正是国内大循环和国际大循环能够实现联动发展的国际分工基础。正是基于上述理论逻辑,伴随中国本土市场规模不断扩张,以及对世界经济影响力和贡献度逐步提高,充分发挥超大本土市场规模优势,更好实现国际国内双循环有效联动发展,需要借助贸易数字化这一重要引擎。换言之,依托贸易数字化,在顺应乃至推动引领新一轮全球要素分工中展现更大的中国作为,是促进双循环有效联动的必然选择和有效途径,有助于新发展格局的加快形成。贸易数字化,完全可以成为驱动双循环有效联动的新引擎。

目前,中国在数字技术及其应用方面,既有优势也有劣势,既有长板也有短板,但总体来看,优势大于劣势,机遇大于挑战。因此,抓住数字革命和数字技术带来的机遇,对于亟待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实现双循环有效联动新发展阶段的中国而言,不仅必要,而且可行。为此,第一,发挥长板优势,推动数字技术进步。应当看到,中国有着庞大的人口基数、超大的本土市场规模、巨大的产业规模优势及完善的基础设施,并且在数字技术的某些领域具有领先优势,这些能够成为中国发展数字经济的坚实基石,并成为中国依托贸易数字化重塑全球产业链、价值链和供应链的重要支撑。第二,尽快补足短板,提升数字化贸易国际竞争力。我们要清晰地认识到当前在数字技术及其应用方面的不足,尽快在锻长板和补短板上有新突破。尤其要发挥新型举国体制和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的优势,尽快在数字技术领域全面提升技术创新、业态创新和模式创新能力,补齐短板,锻造长板,全面推动产业和贸易的数字化转型,加速5G、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等与农业、制造业和其他服务业的融合发展。第三,畅通国内大循环,夯实贸易数字化产业基础。在推动数字技术进步的同时,需要注重在畅通国内大循环上做足功课,尽快实现新突破,从而为数字技术及其在各产业领域的渗透和应用提供产业和消费支撑乃至引领。第四,积极参与全球数字贸易规则制定,赢得发展主动权。在积极发展数字经济,夯实数字贸易和贸易数字化基础的同时,还要顺应乃至推动全球经贸规则高标准化发展,积极探索高水平数字贸易国际规则,参与数字贸易国际规则制定。这也是中国在未来全球贸易竞争格局中赢得主动权和话语权的关键所在,是充分发挥贸易数字化促进双循环有效联动的重要引擎作用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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