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继军 金梦圆 张晓磊
商务部部长王文涛(2021)指出,当前全球疫情起伏反复,逆全球化抬头,2020年世界经济萎缩3.3%,全球货物贸易下降7.6%,国际直接投资下降42%,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愈发重要。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全球价值链研究院(2020)研究表明,全球供应链参与率每增加1%,人均收入增长将超出1%,较之标准贸易多出0.8个百分点,全球供应链体系堪称全球经济支柱。然而,疫情引发物流不畅、原材料供应中断,全球外商直接投资下降了35%,暴露出全球供应链体系的脆弱性(UNCTAD,2021)。各国开始在战略层面关注全球供应链安全,试图通过供应链“扁平化”“多元化”和“本地化”降低供应链风险,实现供应链效率和安全并重。美国在推动供应链回流的同时,加快制造业从中国向墨西哥、巴西等国转移;欧盟则向东欧等地理毗邻的周边地区转移,以便在不过度损耗生产效率的前提下,提升供应链安全(贺俊,2020;盛朝迅,2021)。
改革开放多年来,中国依托劳动力成本优势嵌入国际分工体系,在国际贸易、国际投资与国际合作中,实现生产要素的内引外连,促进本国经济融入全球供应链体系,开放发展成为解读“中国奇迹”的关键词。然而,供应链的“扁平化”和“多元化”趋势压缩了全球供应链链条,降低了各国的全球供应链参与度;特别是欧美国家通过增加中国以外的采购来源地, “备份”多个供应链渠道,客观上产生了全球供应链布局调整的“去中国化”现象。后疫情时代,如何应对供应链不断收缩的紧迫形势,赢得开放型经济发展新优势?如何提高供应链韧性,防范供应链风险,实现供应链效率与安全的携手并进?如何在新一轮全球供应链布局调整中,继续稳固我国在全球供应链制造中心的地位?置身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世界经济不稳定性不确定性明显增强,如何在危机中育新机,于变局中开新局都是需要我们去深入思考的问题。
全球供应链体系是指跨国企业基于成本考虑,将研发设计、原材料采购、中间品制造和制成品组装等环节进行解构,结合供应链的需求特性以及地理空间优势,将复杂的流程布局于全球各个区位,以便最大程度地节约生产成本,提高生产效率。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交通信息产业的发展,生产制造对距离的敏感度降低,企业将更多的业务流程离岸外包,生产链条不断纵向切割,世界经济出现了从生产到流通的多层次、多维度的交织融合,形成复杂的供应链网络。
在全球供应链体系下,生产工序离岸外包,中间品跨越多个国界成为国际贸易的重要形态,全球中间品贸易在1998—2020年期间增长了近2倍。2007年次贷危机后,国际市场出现了结构性收缩,地缘政治形势紧张,贸易保护主义死灰复燃,经济全球化遭遇“涡流”,中间品贸易增长速度落后于产出增长速度,全球中间品贸易强度在2008年到2009年间下降幅度最大,之后呈现小幅波动式下行趋势,到2020年跌至20.23%(见图1)。全球化已进入下半场,全球供应链收缩已经成为大概率事件:新兴市场经济体积极发展国内供应链,以国产零部件替代进口零部件,减少中间品进口;与此同时,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在国内居民收入持续增加的基础上,消费能力激增, “自产自销”的趋势越来越明显。
图1 1998—2020年全球中间品贸易情况
1998—2020年期间,上述三大区域的中间品贸易额持续增加,目前这三大地区的中间品进口额已经达到全球60%以上,各区域内部作为一个整体,对中间品的进口依赖度较低,供应链体系的“区域化”“内向化”程度高,区域内的中间品贸易比重大。从区域间的关联互动看,美洲地区的“外向化”程度相对较高,与亚洲地区、欧洲地区的中间品贸易规模较大,经济相互嵌入程度高。全球供应链关系具有负向匹配的属性,极少数“核心节点”国家拥有大多数的中间品贸易流量,大部分“末梢节点”国家仅发生少部分中间品贸易流量,2020年中国、德国和美国的中间品进口额占相应区域中间品进口总额的比重分别为61%、44%和52%,成为地区供应链中的“核心节点”①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计算过程中亚洲地区主要选取了中国、日本、印度、韩国、新加坡、印度尼西亚、泰国、马来西亚;美洲地区主要选取美国、加拿大、墨西哥、巴西;欧洲地区主要选取德国、英国、法国、俄罗斯、意大利、西班牙、荷兰,中间品口径对应的是BEC分类方法,数据来源于UN Comtrade数据库。。
汽车、计算机和机械等行业催生了全球规模最大的商品贸易供应链,这些行业中需要大量的环环相扣的组件,其中任何一个零部件出现“断供”,就可能导致整个供应链系统“停摆”。这些行业的一个重要特点是高度模板化,在产品生产过程中涉及多个生产流程和组件。以汽车为例,主要分为“模块→总成→组件→零部件”四个层次,零部件总数在8000个以上,零部件成本通常占总成本的70%~80%。这些行业的产量虽然仅占全球总产出的13%,但贸易比重却占到35%左右,且这些行业高度集聚在少数国家(麦肯锡全球研究院,2019)。相比较而言,“劳动力成本套利型”贸易正在萎缩,由于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在生产中的引入,供应链的智能化元素增加,劳动力成本约束越来越弱,是否邻近市场、营商环境、自然资源禀赋逐渐成为跨国企业重点关注的因素。
美国、德国、日本等处于全球供应链的上游环节,是供应链体系中的“链主”,控制着原材料、研发设计、中间产品和零部件等重要资源,对整个供应链体系的资源配置具有强大影响力;中国也是全球供应链的重要节点,在体量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2020年中国的中间品进口额占全球总量的17.31%,但大多数从事加工制造和组装业务,处于产业链的末端环节,易成为供应链中的“被俘获者”。但是,中国有14亿人口,2020年人均GDP已经达到10500美元,具备形成超大规模国内大市场的基础,积极发展国内价值链,打通生产、分配、流通和消费各个环节,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已经形成共识。中国已经利用国内供应链提升中间品生产能力,发挥国内中间品与进口中间品的“互补效应”,中国的商品出口强度已经在大幅度下降,家庭消费增长较快,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消费市场,表明中国对世界经济的依存度在相对下降,世界对中国经济的依存度却在相应上升。
麦肯锡全球研究院(2020)在其发布的《全球价值链中的风险、韧性和再平衡》报告中指出:“平均每3.7年就会发生一次持续1个月或以上的供应链中断,且与极端事件相关的财务损失一直在上升,企业平均每10年大约会因为‘断链’而损失超过40%的年利润。”在全球供应链体系下,各个流程之间环环相扣,已经突破了单纯的线性关系,而呈现出复杂网络的特性。任何国家的任一环节出现梗阻,都会沿着供应链网络向上下游企业传递,会产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影响。疫情的全球扩散,使得国际货物运输延迟,原材料投入受阻,并引起需求波动或需求转移,从“前向关联”和“后向关联”两个层面影响全球供应链运行,受中国生产的零部件短缺的影响,现代汽车公司暂停其在韩国最大的制造工厂的生产(Baldwin和Di Mauro,2020;OECD,2021)。
传统供应链视阈下,生产呈现出非一体化特征,各国基于比较优势纵向分割生产链条,通过“资源重配效应”削减交易成本以期提高经济的配置效率和动态效率,从而实现福利效应最大化。其中,为实现国际分工效率最优的基准状态,发达国家往往专注于具备核心竞争力的研发、设计以及核心零部件生产的高附加值环节,而发展中国家则基于劳动要素充裕的比较优势通过加工、组装、外包等环节融入传统供应链体系中。此外,基础设施建设的完善以及新一轮技术革命的迅猛发展驱动了全球供应链效率空间的进一步拓展(贺俊,2020)。一方面,全球基础设施建设的完善降低了跨国公司的冰山成本,提高了供应网络的通达性,并进一步弱化了物理障碍对提高全球供应链效率的梗阻。另一方面,新一轮技术革命背景下,数字化、智能化技术能够深化供应链内部分工、信息交流和知识共享,进而内化至全球供应链的各个环节中以实现效率的提升。
供应链安全主要是反映对供应链遭受损害或破坏的抵抗力,其受到的外部风险主要包括供给风险、需求风险、监管法律和体制风险、基础设施风险和灾难性风险(葛琛等,2020;Wagner和Bode,2011)。随着地缘政治局势紧张、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国际经贸摩擦等外部扰动不断加剧,全球供应链遭受外部冲击越来越频繁。传统的供应链体系中,企业为了提高效率通常会引入“准时制生产”(just-in-time)模式,这种模式优先考虑“精益生产” (lean production)和零库存,企业内部缺乏缓冲机制,容易放大外部冲击(Gereffi,2020)。与此同时,复杂供应链体系中的上下游关联、区域互联互通、分工高度细化等特点为外部冲击的渗透与破坏的传播提供了更大的“表面区域”,使得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在受到外部冲击后大面积受阻甚至断裂(麦肯锡全球研究院,2020)。其中,逆全球化浪潮叠加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对全球供应链的可持续安全发展造成了严重冲击,一方面破坏了供应链中间品贸易分工环节的协调机制,另一方面破坏了全球供应链体系中的及时交货系统,从而加剧了全球供应链的“脱钩”。在此背景下,复杂供应链视阈下的强化供应链的安全管理已成为全球供应链布局转型的重要目标。供应链安全管理可分解为事前预防与事后应急,前者通常包括风险识别、设定安全库存、多来源供应模式等,后者则主要包括使用后备供应源、开展需求管理等(Kamalahmadi和Parast,2017;林梦等,2020)。
在传统供应链视阈下,全球供应链的发展和布局主要基于效率考量,但随着供应链生产网络越来越复杂化以及外生冲击的起伏反复,复杂供应链面临风险增大的问题。对于一国而言,如果供应链布局外国依赖性低、多元化发展以及数字化固链则有利于效率与安全并存(苏庆义,2021)。为此,未来的全球供应链生产布局将会兼顾效率和安全。
1.鼓励制造业产业回流,促进关键环节本土化
出于供应链的安全考虑,发达国家试图将核心零部件、供应链关键性关节回流本土,并出台了一系列关于税制改革、产业补贴、基础设施投入等优惠政策。2021年美国宣布对半导体芯片、电动汽车大容量电池、稀土金属、药品的供应链进行为期100天的审查,并向各州芯片制造业、国防芯片制造业投入巨额资金支持,以提高供应链多元化;欧盟也随之宣布供应链多元化计划,扶持本土企业、摆脱半导体等关键领域对外依赖。疫情暴发后,美国白宫经济顾问库德洛提议将企业的回流支出100%直接费用化,政府全部为供应链本土化买单;日本经济产业省也推出了“改革供应链”项目,拟投入2435亿日元以资助日本制造商将生产线回流本土。
2.调整全球供应链结构,推动多元化采购模式
逆全球化浪潮叠加新冠肺炎疫情等不确定事件的蔓延引发供应震荡与需求回落,过度集中于某一国家或地区的产业链容易遭受破坏而断链,并进一步影响全球供应链的效率与安全。为此,跨国公司采用多元化采购模式以缓解不确定性带来的供应链风险。具体而言,中国作为货物贸易和制造业大国已成为全球供应网络供需枢纽之一,在全球供应链的生产网络中占据重要的地位,各国供应链布局对其依赖性愈来愈强。但在外生冲击下,各国逐步调整全球供应链结构,扩大邻近国家的多元化采购,降低从中国集中采购的风险。其中,美国将电力机械、装备及零部件、塑料及塑料制品、服装及服装配件等产品采购和生产逐渐转向墨西哥以及巴西等拉美国家;德国将汽车零部件的采购和生产转移至东欧和东南欧地区;欧洲国家则将化学材料、医疗设备和化妆品等产品采购和生产逐渐转移至土耳其。
3.打造供应链的数字化,提高全球供应链韧性
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革命的兴起,以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数字技术不断赋能实体企业,形成“链—图—策”全景动态的供应链模式(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课题组,2021)。德国实施“工业4.0”战略,重点打造“智能工厂”,构建嵌入式制造系统,借助动态业务和工程流程来灵活应对生产故障;英国在2013年发布的《制造业未来:英国面临的机遇与挑战》中,制定了“柔性制造”计划,推动制造业供应链上下游协同研发;美国也正在积极培养一个准备应对且能承受不断变化的威胁和危害,并可以从中断中迅速恢复的全球供应链系统。依托“智能+制造”,有助于打破传统供应链的运行模式,实现供应链上下游企业间的分工合作和信息共享,供应链运营从“串联”模式升级为“并联”模式。当线下需求受到外部冲击时,“数字化”供应链可以将需求从线下转移到线上,加快响应时间,催生供应链的新业态、新模式和新场景,进一步提高全球供应链的韧性和灵活性。
生产的空间布局既取决于产业的内在特征,也受到国内外政治经济环境变化的影响。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跨国公司主导的产业转移加速,全球产业链在空间上形成了北美、欧洲和亚洲三大板块。特别是2001年中国加入WTO以后,积极发展基于劳动力成本套利的贸易,并迅速融入全球经济大循环,成为亚洲板块的核心和全球供应链体系的关键节点。疫情改变了短期供需关系,破坏了全球供应链体系,迫使跨国公司对原有的生产布局进行调整。一方面,在供应链网络中建立更多的冗余,增加战略“备份”,打破单一性的供应链来源,分散供应链风险,例如,疫情前期上海特斯拉停产,但特斯拉在美国的工厂仍然正常生产销售,当美国疫情严重导致停产时,上海特斯拉复工复产,这种供应链“备份”形式降低了疫情冲击的损失;另一方面,将供应链转移至国内或者区域内国家,进行“邻近采购”“邻近生产”,缩短供应链长度,减少供应链中的风险环节。
“分散化”“区域化”和“扁平化”策略,造成了供应链向墨西哥、巴西和东南亚转移,但不会引起供应链深度“去中国化”,中国作为全球供应链体系的核心节点在短期内不会改变。其依据在于:第一,全球供应链重构涉及基础设施、上下游供应商、配套产业等一系列问题,耗时长、难度大,波及范围广,跨国公司主导下的供应链在中国的扎根时间长、嵌入程度高,短期内大规模撤资难度较大。第二,中国的工业门类齐全,熟练劳动力充裕,国内市场规模大, “在中国,为中国生产”的供应链模式突出,区位优势依然十分明显,供应链“去中国化”缺乏经济基础;加之,中国制造业规模约占全球总规模的20%左右,如此大的体量短期内其他国家或地区无法替代。第三,汽车、飞机等复杂供应链通常涉及多个国家和地区,供应链上的节点多,节点间连接稠密,呈现出复杂的网状结构,这类供应链调整难度更大。
疫情对供应链安全提出了新要求,特别是涉及农业、食品、服装和医药等关系国计民生的产业以及能源、半导体等有关国家安全的关键性产业,由于这些产业的需求缺乏弹性,一旦外部冲击使得跨境物流出现阶段性停滞,整个产业链就会产生连锁反应,并在“多米诺骨牌效应”下波及相关产业,所以后疫情时代对于这些产业链的调整迹象非常明显。例如,疫情导致美国进口的关键药物成分短缺,为了推动医药产业供应链回归本土,美国政府开始积极为这类企业提供贷款。与此同时,诸如智能手机、汽车和飞机等产业链较长的复杂供应链,涉及的国家和地区多,比如苹果手机的原材料及零件供应商共700多家,来自全球30多个国家,这些产业往往具有强大的规模经济和特有的生态系统,供应链布局反映了专业性人才、市场邻近性、长期的合作关系等,供应链调整的难度大。
供应链“韧性”意指供应链在受到外部冲击后,恢复到均衡状态或稳定状态的能力,重点关注多级供应网络的整体掌控。疫情造成了出入境管制措施增多,信息传递渠道受阻,物流运输成本上升,供应链出现“延迟”或“断裂”,迫使企业调整生产模式和物流模式。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和区块链等现代信息技术带来的“在线化”“可视化”“无接触”特征,可以畅通当前全球供应链运行中出现的梗阻,构建以数据驱动为核心、以平台为支撑、以商产融合为主线的新型生产模式。例如,联想集团与全球数百家供应商打破种种数字壁垒,建立端到端的运作体系和物流体系,构建高效供应链;西门子通过数字化平台连接设计、研发、生产和物流,形成了完整的数字链条的闭环;IBM构建了人工智能、自动化驱动的操作模型,为企业提供业务开展的新模式;宝洁公司引入了集中式控制塔系统,为供应商和分销商集成了库存水平方面的最新数据。
垂直供应链意指全程监控供应链的运营,强调供应链中的多数环节由公司自身完成,其优点是对整个供应链有较强的控制力,缺点是兼顾的环节过多,难以发挥竞争优势的“归核化”;水平供应链是指将公司的非核心业务剥离出去,外包给其他供应商,其特点是可以发挥外部供应商的专业优势,但却失去了对原来零部件子公司的控制。疫情扩散背景下,跨国企业更加重视供应链安全问题,在管理模式上倾向于将部分业务“内置”,水平供应链向垂直供应链转变。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供应链中间环节减少了,长链变成了短链,呈现出扁平化趋势。
疫情对现有的供应链体系形成了剧烈的冲击,企业容易产生过度反应,大规模改变生产的物理位置,导致全球供应链中的“去中国化”现象。本文认为,中国需要充分完善供应链的风险应对机制,畅通经济循环构建发展新格局,增强供应链自主可控能力;推进“点链”协同发展,提高供应链韧性;积极构建本地化供应链体系,构筑互利共赢的全球供应链体系。具体建议有如下四点:
垂直化分工模式使得全球供应链在空间布局上更加广泛,效率更高;然而,纵横交错的供应链网络使得企业面临更多的外部风险,特别是供应链中的龙头企业一旦受到外部冲击而停产,就会沿着供应链链条传递至整个供应链网络中。因此,企业层面可以选择多供应商策略,一旦特定供应商不能正常供货,可以寻求其他的供货渠道,从而减少对单一供应商的过度依赖。国家层面,需要将供应链安全上升到战略高度,强化供应链安全的风险预警机制,牢牢抓住供应链体系的关键链条,控制关键环节,努力破解产业链、供应链的“卡脖子”技术和关键堵点,提升我国产业链、供应链自主可控能力,推动产业基础高级化、产业链现代化(黄群慧和倪红福,2020)。
中国作为全球供应链的分工网络的重要节点,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在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背景下,其重要举措就在于维护产业链供应链稳定,促进中国全产业链升级。一方面,中国产业链、供应链应聚焦支撑国内大循环的重点行业领域,保障其在外生冲击条件下的安全与稳定。要充分依托国内的超大规模市场优势,整合国内资源,利用国内市场的增量降低全球供应链调整带来的风险。另一方面,在发展国内供应链的同时,也要夯实“体外循环”的基础。中国产业链、供应链应覆盖国内国际双循环的主要环节以及关键环节,深度参与国际分工,扩大双向贸易和投资,进而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的高效发展。
现有供应链体系下,我国产业“点式”技术有所突破,但“链式”协同较为薄弱,导致全球供应链体系中,我国产业链的核心技术高度依赖国外,一旦某个环节出现故障,就可能导致国内产业链面临断链的风险(王晓红和郭霞,2020)。一方面,新一轮技术革命正在重塑全球供应链的“游戏规则”,聚焦新一轮技术革命推动产业“点式突破”,能够实现产品的数字化、生产的智能化以及数字流程的可视化;另一方面,要利用产业链条中不同环节基于技术关联而形成的链式关系,不断向上下游延伸,从供应链链条中的“被俘获者”向“链主”转变,以夯实产业基础能力为根本,实现产业基础高级化、产业链现代化,增强供应链自主可控能力,打造更具韧性的全球供应链体系。
当前,经济全球化进入下半场,供应链“周边化”“本地化”“多元化”成为大势所趋。第一,要以中欧全面投资协定、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等现有的区域合作为突破口,巩固并扩大亚欧等传统的投资目的地,绕过贸易壁垒,就地生产、就地销售;第二,鼓励企业设立境外物流配送中心、海外仓等,打造“中国+配套国家”供应链,建立本地化的供应链体系;第三,要顺应形势,将高水平“引进来”与大踏步“走出去”相结合,变隔离式发展为交互式发展,通过参股控股、收购兼并、股权置换、资源开发等多种方式开展境外投资,扩展开放型经济发展新空间,进而构筑互利共赢的全球供应链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