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论的彰显:延安时期毛泽东对“唯物史观”的阐释

2022-03-18 10:06李佳诚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2022年5期
关键词:认识论唯物史观延安

李佳诚,张 丽

(宝鸡文理学院,陕西 宝鸡 721013)

“唯物史观”是马克思主义理论、话语、思维的构成要素,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对这一重要概念的理解和运用,不仅呈现着中国革命建设的历史轨迹,而且蕴含着马克思主义指导中国社会发展进步的现实机理。在这个历经转变而不断深化的进程中,延安时期毛泽东基于中国革命需要,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角度,对“唯物史观”进行的辩证阐释是其中的关键节点。

对于延安时期毛泽东的“唯物史观”理论研究,学术界目前成果颇丰(1)代表性成果包括:安启念:《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庄福龄:《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传播史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年;常改香:《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研究》,人民出版社,2016年;符元青:《简论毛泽东历史唯物主义认识论思想——兼论马克思主义认识论与历史唯物主义的统一性》,《湖湘论坛》2002年第2期;傅小凡:《历史观与认识论的再度统一——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一个重要特征》,《东南学术》2002年第4期;李维武:《中国共产党哲学基础的探索与形成》,《武汉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3期;陈峰:《唯物史观在近代中国的流变》,《近代史研究》2018年第5期;金梦:《大革命失败后唯物史观的“革命化”阐释与运用》,《东南学术》2021年第2期;等等。。这些成果展现了“唯物史观”在中国传播发展的基本面貌和阶段特征,为本文深化对延安时期毛泽东的“唯物史观”探究提供了有力支撑。但目前仍有些问题有待进一步研究。例如,延安时期毛泽东为何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视角对“唯物史观”进行阐释,毛泽东怎样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视角对“唯物史观”进行阐释,进而毛泽东通过对“唯物史观”的认识论阐释,对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话语和实践产生了何种影响等,都是有待深入考察和分析的问题。本文拟围绕这些问题,展开延安时期毛泽东对“唯物史观”的阐释探究。

一、延安时期毛泽东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阐释“唯物史观”的原因

马克思说:“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的精神上的精华。”[1]延安时期毛泽东的“唯物史观”作为经受实践检验的真哲学,也兼具时代精神的精华这一基本品格。其哲学之真、精神精华的奥秘,在于延安时期毛泽东对“唯物史观”的阐释最为贴切地反映了民族矛盾与阶级矛盾交织条件下中国革命和社会发展的现实需要,这种需要集中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延安时期毛泽东从认识论阐释“唯物史观”,是解决党内长期存在的思想认识问题的需要

华北事变后,日本的大肆侵略造成国际国内阶级关系发生了深刻变化。从国际来看,日本的侵略战争,给其他资本主义国家在华利益造成了严重的危害,使得国际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矛盾尖锐。从国内来看,作为革命敌对力量的大资产阶级由于其依附资本主义国家的态度发生变化,有了参加革命阵营的可能性。因此,面对前所未有的复杂阶级形势,迫切需要共产党人制定切合实际的路线方针政策,以挽救民族危亡、推进革命实践。而新的革命实践的开展总是在原有的革命条件基础上进行的,总是在总结以往革命奋斗经验的基础上不断推进的。从1921年至1935年,中国共产党在这十几年间所经历的大革命的失败和土地革命的兴起,以及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和长征的胜利,都以血的事实说明思想认识问题是事关党生死存亡的大问题,思想认识问题不解决,中国革命就不会胜利。毛泽东深知这一点,早在苏区时期他就写了《反对本本主义》,指出“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2]109,强调实践对认识的决定作用,以反对党内存在的主观主义现象。而到延安时期,毛泽东随着革命经验的积累和哲学思想的深化,更加认识到只有从哲学的高度清理党内长期存在的主观主义的思想余毒,才能推动新形势下无产阶级革命实践的发展进步。这客观上要求毛泽东从认识论的视角准确把握“唯物史观”。

(二)延安时期毛泽东从认识论阐释“唯物史观”,是应对国共双方意识形态斗争的需要

大革命失败后,随着国共双方政治关系的破裂,作为反映这种政治关系的意识形态也呈现出激烈的交锋和对抗,其最为直接的表现是20世纪30年代,马克思主义者同非马克思主义者在哲学战线展开的论战。例如,起因于共产国际和苏共中央内部对中国社会性质和革命性质问题所形成的不同意见,从而引起中国国内开展的以潘东周等人为代表的“新思潮派”和以严灵峰等人为代表的“动力派”之间关于中国社会性质问题的论战。随着对中国社会性质问题论战的深入,不可避免地需要对中国社会发展的历史过程进行考察,由此引起了中国社会史论战的爆发,而中国社会史论战主要是围绕“中国历史上有无亚细亚生产方式”“中国历史上有无奴隶社会”“中国封建社会的发展状况及基本特征”这三大问题展开。从这两次论战的焦点可以发现,二者实质上是马克思主义者和非马克思主义者之间关于如何认识和看待“唯物史观”,以及“唯物史观”能否正确指导中国实际的争论。与中国社会性质和中国社会史论战的同时,思想界还进行着一场更具哲学意味的唯物辩证法的论战,这也更加凸显了从认识论阐释“唯物史观”的必要性。代表性的错误观点如张东荪立足唯心主义否定物质的客观实在性,并基于此歪曲以矛盾规律为核心的唯物辩证法,以达到否定社会革命和阶级斗争的目的。叶青则竭力鼓吹黑格尔哲学,认为马克思的辩证法是黑格尔辩证法的翻版,固守“思维决定存在”的唯心史观。这些哲学论战都不同程度地造成了“唯物史观”所处的时代困境,而彰显“唯物史观”的真理性,就需要共产党人依据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立足中国革命现实,将“唯物史观”付诸中国革命实际,并在此过程中不断检验和发展“唯物史观”。

(三)延安时期毛泽东从认识论阐释“唯物史观”,是实现实践自觉推动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走向成熟的需要

马克思主义哲学最初是以“唯物史观”传入中国的,由于“唯物史观”对于生产力、经济基础等社会要素的重视,使得当时国人普遍认为“唯物史观”实质就是经济史观。20世纪20年代中期,苏联爆发了关于辩证法的论战,以瞿秋白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者通过译著系统阐发了辩证法原理,推动唯物辩证法在30年代的中国得到广泛传播,改变了早期马克思主义者机械、僵化理解“唯物史观”的思维范式,使坚持理论与实践、主观与客观的统一成为中国马克思主义者分析解决社会矛盾,推进社会向前发展的基本法则。随着革命实践的深入和理论反思的深化,中国马克思主义者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认识逐步系统完善。从当时我国马克思主义者所取得的代表性理论成就来看,如李达的《社会学概论》和艾思奇的《大众哲学》,都是致力于以实践为基础,通过对辩证唯物主义的阐释来说明理论与实际、马克思主义普遍性和中国革命特殊性的关系问题,以推动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中国的系统化运用与发展,所不同的是二者阐发方式不同,“艾著由本体论而认识论而方法论,李著由本体论而方法论而认识论”[3]。这就说明,从认识论出发阐释“唯物史观”已经是当时国人所采取的重要方式,而这两本著作也是毛泽东初到延安时阅读的重要著作,由此为毛泽东从认识论的角度来阐释“唯物史观”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正是在这种时代背景的需要下,毛泽东历史性地指出,无产阶级和革命人民的一项最基本的任务是:“改造客观世界,也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改造自己的认识能力,改造主观世界同客观世界的关系。”[2]296这反映出毛泽东对“唯物史观”进行认识论阐释的新动向。

二、延安时期毛泽东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阐释“唯物史观”的内容

1935—1948年间,共产党人带领中国人民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反帝反封建革命,革命的目的在于变革旧有的封建剥削关系,建立人民民主专政的共和国,真正实现人民群众当家作主,乃至最终实现共产主义。伟大革命的开展需要伟大理论的指导。在阶级关系和社会主要矛盾发生重要变化的新形势下,需要以毛泽东为首的共产党人在理论上回答:中国革命的阶段性和变革旧有封建关系的策略问题,团结广大人民群众和提高军民关系的方法问题,提高革命政党自身的纯洁性和先进性问题,对待古今中西文化的态度和方向问题,等等。奉行教条式的革命理论显然不能指导伟大革命的持久胜利,因为这必将陷入马克思无数次批判的从“客体的或直观的”方式认识事物的旧唯物主义怪圈。马克思坚信:“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4]这一点已为毛泽东所熟知并体现在其著名的《实践论》之中。所以,为克服党内长期存在的教条主义,推动无产阶级革命目标的最终实现,毛泽东自觉将马克思主义认识论融入“唯物史观”,使得“唯物史观”的内涵、外延和形式等方面呈现出新的阐释动向。

(一)毛泽东从实践活动的主要形式出发,准确把握了“唯物史观”的基本内涵

一是基于实践活动中最根本的物质生产实践而形成的经济基础,这是毛泽东研究中国社会与探寻革命方略的首要方面。在《中国的社会经济形态、阶级关系和人民民主革命》中,他首先指出“生产者和生产资料”即生产力所决定的生产关系构成中国社会现实经济基础,并依据生产关系所具有的反作用属性,认识到封建土地所有制束缚了中国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导致近代中国落后,从而得出变革封建剥削土地制度即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经济基础的必要性。

二是毛泽东从政治实践和文化实践出发,辩证地研究了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上层建筑,以克服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单向决定论,彰显二者多维互动的交互关系,为中国革命提供科学完备的方法论指导。关于政治上层建筑,他借用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国家是阶级统治机关的结论,揭露了国民党政权的反动本质,直言政府、党“都是阶级斗争的工具”[5]373,并构建起作为无产阶级政权暴力机关的人民军队建设理论。关于文化上层建筑,毛泽东既看到了经济政治制约决定文化的一面,又强调了文化能动作用于经济政治的一面,形成了系统的新民主主义文化理论,并在实践中组织回击了国民党政权的文化“围剿”,巩固了革命政权。

三是基于对封建土地所有制束缚生产力发展、反动政权及其文化阻滞社会进步的经济、政治和文化之间的实践关系认识,毛泽东明确指出了社会发展的直接动力。他说道:“在阶级社会中,革命和革命战争是不可避免的,舍此不能完成社会发展的飞跃。”[2]334进而,他依据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唯物史观基本观点,结合农民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国情,具体阐明了中国的武装斗争的实质是“无产阶级领导的农民战争”的科学论断。

(二)毛泽东立足中国无产阶级这一革命实践主体,科学阐发了“唯物史观”的基本外延

一是从实践主体的认识法则出发阐明“唯物史观”的发展要求,这是毛泽东对“唯物史观”外延认识实现实践自觉的首要表现。在《实践论》中,毛泽东总结了党在革命初期的经验教训,指出了王明等人所犯的“左”倾教条主义错误的思想根源是割裂了理论与实践之间的辩证关系,强调理论对于实践的优先性和至上性,导致其最终走向了马克思主义的对立面。基于此,毛泽东强调认识运动是从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再到实践的辩证发展过程,阐明实现认识与实践的具体的历史的统一,是推动马克思主义科学认识向前发展的基本要求。“唯物史观”作为马克思主义科学认识与指导中国革命实践的思想范畴,在为毛泽东掌握并同中国国情、时代特征和群众需要相结合的过程中不断实现其自身的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从而在实践中得到不断的丰富和发展。

二是毛泽东从实践主体的斗争策略阐述了唯物史观的理论特征。(1)直接现实性。实践主体在现实斗争中才能掌握唯物史观以推进斗争实践。他指出:“正确的政治的和军事的路线,不是自然地平安地产生和发展起来的,而是从斗争中产生和发展起来的。”[2]186以此强调革命理论对于革命实践的依赖性、革命理论的真理性只能在革命实践中得以检验的认识论观点。(2)自觉能动性。实践主体对“唯物史观”的理解运用需要发挥主观能动性。他要求共产党人要根据战争情况,研究革命战争规律,反对战争问题上的机械论。(3)社会历史性。建立在生产实践基础上的社会性历史性,要求实践主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依据矛盾发展变化采取不同策略坚持斗争发展,基于此中国共产党提出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和建立联合政府的主张,形成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总路线。

三是毛泽东依据实践主体在实践过程中的主客观辩证关系,诠释了“唯物史观”的价值所在。延安时期毛泽东在革命实践中坚持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的辩证关系,全面展示了“唯物史观”对中国社会发展的重大指导意义。一方面,他坚持中国革命的顶层设计和总体部署必须从现实的国情和要求出发的方法路线,领导统一战线工作、组织开展大生产运动、因地制宜创新军事理论等。另一方面,毛泽东高度重视思想文化的发展对人类社会发展的独特功用,他在哲学上清算过往错误、开展整风运动、召开文艺座谈会等。

(三)毛泽东依据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的认识路线,凝练表达了“唯物史观”的基本形式

“20世纪20年代中期以后,唯物史观一词的使用频率逐渐降低,唯物辩证法、辩证唯物论的用语越来越流行。”[6]这一关于“唯物史观”术语使用特点的总概括,也鲜明体现在延安时期毛泽东对“唯物史观”一词的使用中。

延安时期毛泽东对“唯物史观”一词的使用主要出现在以下几处:在1943年12月,毛泽东在说明人的基本特性时讲道:“原始人与猴子的区别只在能否制造工具一点上”,“不是因为有较猴子高明的思想才与它们区别开来。这是唯物史观与唯心史观的分水岭”[5]81-82。在1943年12月20日,毛泽东在《致胡乔木》的书信中,要求寻找“唯物史观社会发展史”[7]。在1945年5月24日,毛泽东强调党要自觉做人民群众完成历史任务工具时,讲道:“我们党要使人民胜利,就要当工具,自觉地当工具”,“这是唯物主义的历史观”[5]373-374。这都体现出,毛泽东是为了强调实践活动中主客体的辩证统一,对于人类社会形成发展和中国革命有序开展的世界观方法论意义,用到了“唯物史观”的术语。

与之相应另一种现象是,延安时期随着毛泽东对唯物辩证法、辩证唯物论术语的大量使用,也开始使用“历史唯物论”的术语。在《矛盾论》中,毛泽东为了克服党内存在的教条主义思想方法,揭示科学的马克思主义认识方法,用到了“历史唯物论”的术语。他指出马克思恩格斯正是借鉴了人类文明成果,“特别是批判地吸取了黑格尔的辩证法的合理的部分,创造了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这个伟大的理论,才在人类认识史上起了一个空前的大革命”[2]303-304。龚育之、逄先知、石仲泉主编的《毛泽东的读书生活》一书中介绍了毛泽东在延安时最爱读、批注最多的五本哲学书,其中两本即李达等译的《辩证法唯物论教程》和沈志远译的《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上册)“在文字和内容上与《实践论》和《矛盾论》有直接的联系”[8]。这就是说,毛泽东“历史唯物论”术语的来历与此密切相关。

毛泽东还在其他著作中多次使用了“历史唯物论”这一术语。如1939年,毛泽东在批判从孔子的“智仁勇”等道德范畴出发认识问题时,使用了“历史的唯物论”术语一次[9]。1940年1月,毛泽东在说明共产主义和三民主义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宇宙观的本质区别时,使用了“历史唯物论”术语一次[10]。1942年2月,毛泽东在说明“唯物史观”正是马克思通过对人类历史的长期考察创建的科学理论时,使用“历史唯物论”术语一次[11]817,等等。在辩证唯物论广泛传播的背景下,这些术语的使用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作为中国革命主要领导人的毛泽东,针对当时党内严重存在的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现象,着重从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视角出发阐释了“唯物史观”概念。而对于“历史唯物论”术语的大量使用,也说明了毛泽东认识到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本身是紧密联系的整块钢铁,在运用唯物史观的同时也应坚持辩证唯物主义,特别是坚持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才能达到对事物本质规律的认识。

由此可知,毛泽东正是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实践观点出发,并依据人的认识思维发展的客观规律,在对“唯物史观”内涵、外延和形式的阐释中,彰显出对“唯物史观”认识的实践自觉。

三、延安时期毛泽东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阐释“唯物史观”的历史意义

延安时期毛泽东运用马克思主义认识论阐释“唯物史观”,对开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实践和话语建设的崭新历程具有重要历史意义。

(一)延安时期毛泽东对“唯物史观”的认识论阐释,对于开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空间和奠定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基调具有独特意义

一方面,毛泽东通过对“唯物史观”的认识论理解,指出马克思主义是切实反映事物发展规律的客观真理,但任何真理都是绝对和相对的统一,马克思主义真理只有融通于中国革命实际,才能使其真理性得以彰显。加之此时蒋介石运用儒家纲常伦理对马克思主义进行曲解,而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外来文化,又代表着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这促使毛泽东在延安时期提出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命题,并投身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的建构,从而促成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空间的开辟。

另一方面,毛泽东从中国革命实际出发,提出了理论反映实践并应用于实践的重要性,并要求共产党人要持有马列主义的基本态度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批判精神,投身于蕴含中国国情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建设过程中,从而奠定了面向实践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基调。他在《整顿党的作风》中指出:“真正的理论在世界上只有一种,就是从客观实际抽象出来又在客观实际中得到了证明的理论。”[11]817以此阐明革命理论和革命实践的辩证关系,并立足实践主体强调了理论工作者面向革命实际的重要性,推动了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实践品格的形成确立。

(二)延安时期毛泽东对“唯物史观”的认识论阐释,对于确立党的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和阐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意义显著

一方面,毛泽东依据对唯物史观是理论和实际相统一的认识,牢固确立了党实事求是的思想品格。他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中指出共产党人想问题、办事情要“从客观的真实的情况出发”[11]797,批判教条主义者运用“唯物史观”忽视理论和实际的相统一,造成马克思主义走向封闭和僵化,也使得共产党人丧失了对马克思主义所具有的普遍性和包容性的理解,滋生了共产党人对“唯物史观”单方面的经济决定论和宿命论认识,导致党在以往革命策略中缺失了对生产关系和政治建设的足够重视。

另一方面,毛泽东还从“唯物史观”中的认识与实践的社会主体出发,阐发了为人民服务的价值取向,促进了密切的党群关系的形成。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就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一直坚持着为人民服务的基本思想,但这一思想起初并未得到阐发和阐明。直到1939年毛泽东在《关于〈孔子的哲学思想〉一文给张闻天的信》中,较早用到了“为人民服务”这一表述。在张思德追悼会上,毛泽东进一步阐释了共产党“为人民服务”的目标是解放人民,出发点是为人民的利益工作,基本态度是虚心接受人民批评,基本精神是不畏牺牲。在《论联合政府》中,他着重指出人民军队和共产党人的出发点是“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一刻也不脱离群众”[11]1094-1095。正是在“唯物史观”实践自觉的推动下,毛泽东不断充实了为人民服务的内涵,镌刻了人民在党与国家中的主体地位,推动了密切党群关系的形成。

(三)延安时期毛泽东对“唯物史观”的认识论阐释,对于规范马克思主义话语规则和创新马克思主义话语形式具有重要意义

一方面,毛泽东通过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的辩证进程和对“唯物史观”术语的凝练,规范了马克思主义话语规则。马克思主义话语规则是在人们的言说活动和表达方式中形成的,当话语规则形成后,会使得话语体系内部诸要素形成合理的话语秩序,从而促进话语体系所对应的理论体系的传播和发展。作为党的主要领导人的毛泽东,在延安时期对“唯物史观”这一概念表达方式在不同语境下的自觉运用,是对中国化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规则的奠基。因为“概念是话语体系构建的基石,它通过内涵和外延来反映事物的本质属性”[12],而“唯物史观”作为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中的核心概念,对于这一概念话语规则使用的明确,有助于提升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对其所表达的理论体系的规范性和准确性,从而促进理论体系的传播发展。延安时期作为中国化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初创时期,对于标识性概念表述规则的自觉奉行,无疑为整个中国化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规则的完善和运用提供了基本遵循。

另一方面,延安时期毛泽东立足中国革命实际需要,将马克思主义的普遍意义和民族话语形式进行了有机结合,从而创新了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表现形式,推动了中国化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构建和传播。因为人民群众是社会生活中认识和实践的主体,而中国革命只有依靠广大人民群众才能取得胜利,这就决定了马克思主义的普遍意义只有以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话语形式和思维习惯进行表达,才能掌握和武装人民群众来应对革命所面临的重重困境。因此,毛泽东运用了丰富的民族语言来表达马克思主义的话语意义。如在《反对党八股》中,他以“空话连篇、言之无物”来批评党内没有实质的文章作品;以“装腔作势、借以吓人”来揭露党内虚假的理论态度;以“无的放矢,不看对象”来指出理论宣传要看对象,等等。以鲜活的民族风格和思维习惯,将马克思主义的普遍意义利用话语形式进行了创造性转换,从而创新了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的表现形式。

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发生了重要转变,党领导全国人民正奋力向着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迈进,但与此同时历史虚无主义等错误思潮仍暗流涌动,唯有继续坚持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坚持主观与客观、理论与实践的统一,准确把握并科学运用“唯物史观”,才能推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实践不断取得进步,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正确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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