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在身上的夜色（组诗）

一个词

独处。无须多虑──

如此安然，无常，窗口不再有

离人的夜晚。

什么日子？像看似存在

又不存在的纪念日，猫和老鼠

也来了。

不该因随之而来的，形而

上的直觉，而在大理石的光影中

生长死。

低头不语。突然

喊痛，一种及物的痛，一种不及物的

苦。

持有之处，幻觉，

无尽的，还是一个词：风声──

风声。

小动物

我们是小动物，被林子

庇护，无论跑到哪里，都在

林子里。

后来林子

被砍伐，我们被风

围猎。

现在已没有

禁猎期，我们也不再是

小动物。

“被关闭在一个沉默的词里”，*

谁会替我们说出

秘密。

*：乌苏拉.科兹沃尔诗句。

再继续

“如果灵魂还在那里。”

风无论对他说什么，他都觉得

不会有任何

改变。

“忧伤的梦，以后呢？”

他终于在黄昏离去──

他明白，如果没有他，时间会

如何再继续。

“离开我吧！”他说。

夜晚将他带走，

他怀疑再次醒来，仍然是

夜晚。

消失

他起床，找不到鞋子，

光着脚。

“动物也不穿鞋子的。”

他自言自语。

他用食指在镜子上涂鸦，

感觉身上发痒。

他朝着镜子呵气，呵气──

直到自己消失。

“他去哪了？”

──多么安静的晨曦。

嘴里就有了咸味

河边苇草丛生，

如果是早晨，灰椋鸟会和我一起

掠过水面。

而现在是黄昏，我站在河边，

看到自己胆怯的

倒影。

水雾漫上岸，

我往河里撒一把盐，

轻轻咽一下口水，嘴里就有了

咸味。

怅然若失

走路上班，或黃昏散步，

习惯走盲道，

我喜欢脚底下那种凹凸不平

的感觉。

如果前方没有障碍物，

我会闭上眼睛，把自己幻想成

一个盲人，走在

盲道上。

在这座城市生活四十多年，

我从未见过

有盲人手持盲杖走在盲道上──

这让我有些怅然若失，

但我喜欢这样的

怅然若失。

【作者简介】张敏华，1963年生，浙江嘉兴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在《人民文学》《十月》《诗刊》《作家》《北京文学》等刊物发表诗歌。著有诗集《最后的禅意》《反刍》《风也会融化》《沉香荡》，散文诗集《风从身后抱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