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减”背景下的家庭作业:问题回顾、作用机制分析与提质增效路径选择

2022-02-12 08:13:06王晶莹周丹华孟丹宁郑永和
现代远距离教育 2022年1期
关键词:家庭作业学业双减

王晶莹,周丹华,李 想,孟丹宁,郑永和

(北京师范大学,北京 100875)

家庭作业是教师课堂教学的有效延伸,是学生课堂学习成果的巩固和深化,也是学生课外学习的重要方式[1]。然而课业负担过重一直是教育内卷和焦虑的主要问题,家庭作业被异化,其衍生的课外补习和学生心理健康问题也成为公众关注焦点。家庭作业的教育本质以促进个体发展为目的,布置家庭作业的价值预设是有助于提高学业表现,这一常识性的认知方式缺乏批判性地考证其内在规律[2]。家庭作业与学业之间的内在关系不能仅凭日常经验判断,需要科学证据的实证检验与探究,家庭作业也应在循证研究的基础上回归育人功能。有鉴于此,本文首先从成就关系论到最严减负令回顾家庭作业的背景与现状,进一步在内驱激发、反馈互动与家长支持三方面揭示家庭作业影响过程的复杂机制,最后提出“双减”背景下作业提质增效的路径优化。

一、问题回顾:从成就关系论到最严减负令

把握国内家庭作业研究的发展动态是探寻“双减”背景下家庭作业有效实施路径的前提。国内家庭作业研究始终围绕其与学业表现的关系展开,作为教育减负的突破口,一直受到广泛关注。从关系论到最严减负令出台,以家庭作业为中心的减负政策激起了学界理性思考,对背景与现状的循证认识也为关系论的作用机制和提质增效的路径优化夯实基础。

(一)国内家庭作业的研究历程:发展阶段与基本特征

探究国内家庭作业的研究历程与影响效应研究路径需要对范围性文献综合进行深度分析,因此,在中国知网数据库以“家庭作业”为主题词进行检索,限定学科为“初等教育”和“中等教育”,共获得文献2481篇,时间跨度从1955—2021年。综合考虑发文量和作用机制等影响因素,将我国家庭作业的研究历程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关系初探期(1955—1999年),此阶段的研究内容集中于不同学科家庭作业形式对学生学业表现的影响以及国外家庭作业研究的先进理念引介,围绕作业与学业成就的表层关系展开;第二阶段,因素检验期(2000—2009年),此阶段的研究聚焦在家庭作业的设计、布置、管理和创新等方面,探讨家庭作业对学生学业成就的影响因素、过程与效应,同时,作业“减负”的话题也成为讨论热点;第三阶段,机制反思期(2010年至今),此阶段家庭作业的设计优化、组织管理和反馈评价等教学实践研究不断丰富且成熟,尤其是近年来随着“减负”呼声的高涨,家庭作业的影响机制逐步成为研究瓶颈,引起学者的广泛反思与深入探究。

进一步在中国知网社会科学II辑数据库中检索篇名含“作业”的2000年到2021年的所有CSSCI文献,共计288篇,研究主题集中在作业设计、作业批改、作业量、作业改革等方面,多从作业设计的有效性和质量提升上来改革与重构作业观,研究方法以理论分析、思辨论述为主,偶见案例研究和问卷调查等实证研究。总体看来,我国目前家庭作业的实证研究还相对匮乏,对家庭作业与学生学业表现的关系及其内在作用机制的研究也囿于传统调查问卷和行动研究等方法,缺乏机器学习等新技术的使用与循证研究的多策略运用。中国知网有关二者关系的实证研究仅有文献47篇,经过精读筛选后只有6篇文献精准探讨作业与学业表现的作用机制。研究者通过系统分析1979年到2018年的CSSCI和中文核心期刊中有关家庭作业的研究文献指出,我国家庭作业研究以定性分析居多,缺乏系统的定量评估[3]。综上所述,家庭作业与学业表现内在机制的实证探究是从宏观的理论辨析到微观的课堂实践的关键路径,因此,我国家庭作业与学业表现的研究尚处于关系论的黑箱之中,影响机制的研究始终是学界的跨领域难题。

(二)教育减负政策的可能突围:现状剖析与实证分析

家庭作业历来受到宏观政策与一线实践的双重关切,成为中小学减负的突破口。此轮“减负”热潮早在2018年地方教育部门出台相关文件整治当地小学一年级书面作业机械刻板、任务繁重的问题时已露端倪;2018年8月30日,教育部联合卫健委等八部门印发《综合防控儿童青少年近视实施方案》,强调“小学一二年级不布置书面家庭作业,三至六年级书面家庭作业完成时间不得超过60分钟”。2020年全国两会期间,代表委员提出“全面取消小学生家庭作业,进一步增强德育、体育、劳动教育,培养全面发展的新时代小学生”。2021年5月21日,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九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4]。7月24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正式发出通知,要求各地区各部门结合实际认真贯彻落实。至此,史上最严格的“双减”政策正式落地。该政策明确提出全面压减作业总量和时长,减轻学生过重作业负担,并具体提出健全作业管理机制、分类明确作业总量、提高作业设计质量、加强作业完成指导、科学利用课余时间等意见。我国各地中小学家庭作业数量过多、质量不高、功能异化等现象突出,如何在“双减”政策下实现作业的提质增效,需要依靠科学的循证研究剖析现象背后的深层次影响机制。目前国内家庭作业的实证研究较少,作业与学业表现之间的影响因素和作用路径也没有得到深度挖掘,反观国外家庭作业的研究则始终围绕作业与学生学业表现内在机制的实证研究展开。故笔者采用系统性和范围性文献综述相结合的方法,以作业、作业与成绩、作业与学业表现等关键词为评定标准,重点关注两个问题,即不同因素对家庭作业与学生学业表现关系的影响效应如何?家庭作业与学业表现的内部作用机制如何?

以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数据库为文献源,设定主题词“(Extracurricular homework OR homework)AND (Academic achievement OR performance)”进行检索,以Education and Educational Research精炼研究领域,共获得文献772篇,研究数量逐年递增,研究主题聚焦于学生、教师、家庭以及作业本身四主体因素的相互作用。学生对家庭作业的主动性、自我效能感以及努力程度等主观能动性因素是关键内驱力,同时性别、年级等人口学信息也备受关注[5];家庭作业使教师的作用在非正式学习环境中得以持续发挥,其在家庭作业的角色和反馈等主导着作业效果;同时,家庭环境作为作业完成的主场域,家长角色、参与程度、社会地位(父母职业)等因素也是研究者较为关注的问题。此外,作业本身的频率、数量、时间、难度和类型等也在家庭作业对学生学业成就的影响中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经过系统性分析国外家庭作业的实证文献,结合我国双减背景,本论文循证提出家庭作业对学生学业成就影响的内在机制,科学探讨家庭作业提质增效的有效实施路径。

二、家庭作业作用机制分析:内驱激发、反馈互动与家长支持

纵观学界已有研究,影响家庭作业对学业表现的影响因素可以分为三类:作业设计、学生自身情况以及家庭环境,在影响因素的适宜模式和作用条件下,家庭作业与学业表现之间呈现正相关。但其作用机理并非单纯的线性相关,当以作业量为变量时,二者呈现曲线关系;当以学生的自我效能感与家长指导方式作为调节变量时,家庭作业产生消极影响。因此,家庭作业与学业表现之间并非存在线性的相关关系,二者呈现影响效应的多元性与复杂性。通过范围性与系统性文献综述兼顾学理三角互证的循证分析,家庭作业对学业表现的作用机制聚焦在三条路径,学生个体的内驱力激发是质变产生的首要前提、教师提高作业反馈互动下的作业时间和数量减少是减负落地的必要过程、家长对子女作业的情感支持是效果提升的关键条件。

(一)“要我做到我要做”的态度推动质变:学生个体的学习内驱力激发

家庭作业的主要完成者是学生,学生个体的学习驱动与调节作用是发挥家庭作业提升其学业表现的首要前提[2]。纵观已有研究,学生对待作业的态度、自我效能感以及主观努力程度等因素对其学业表现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以色列学者探究了学生完成作业中普遍存在的“等会儿再做(I’ll do it later)”的问题,通过调查评估学生做家庭作业的动机类型、拖延程度以及对待家庭作业的自我效能感,发现学生的自主动机在自我效能感和拖延之间起中介与调节作用[6]。西班牙学者通过构建个人-班级双层线性模型,调查分析了7725名初中生的家庭作业对数学和科学成绩的影响。个人层面因素主要考察了做作业的时间、自主性、付出的努力和完成作业的形式,班级因素包括作业的频率和数量。结果发现,家庭作业“怎么做”要比“做多少”更重要,一旦考虑学生的个人努力和学习的自主性,作业的时长对成绩的影响就变得无关紧要[7]。已有研究发现我国中小学生处于家庭、学校、老师高强度约束之下,其自主学习能力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同步提升[8]。因此,激发学生自主作业的动机是提升作业效果的关键所在。

学生对作业的态度和倾向可能与其理解家庭作业目的的差异有关。基于期望价值理论,研究者认为学生做作业的目的有三类:寻求认可(Approval-seeking)、自我监管(Self-regulatory)与学业进步(Academic),由此检验了不同家庭作业目的与学生数学学业表现的关系。对1365名八年级学生的数据分析结果表明,学生以自身的学业进步为目的来完成作业任务与其数学成绩之间存在积极的相互影响,并且学业进步与自我监管之间也存在正向关系。进一步分析表明,学生先前的成绩对其在之后作业过程中的自我监管有积极的影响,而以寻求认可为目的来完成作业与其之后的学业成绩存在负相关[9]。学生对待家庭作业积极心理倾向的激发与维持并非自然养成的,而是受各方因素影响的复杂过程,这就需要教师、家庭与社会的积极协作来实现。个体因素除学生内部的心理倾向外,性别、年龄等生理背景也是研究的焦点。国外多项实证研究证明,性别与年龄都会不同程度地影响学生的作业情况,从而间接影响其学业表现。比如,葡萄牙学者开发了一套学生作业管理和自我调节策略的量表,该量表由完成作业的计划、执行和评估三个维度组成,分析结果表明,女生在三个维度的得分均显著高于男生,且小学生在作业计划维度的表现优于初中生[10]。因此,针对不同性别、学段、先验基础和个性心理特征的学生采用个性化与系统性的作业实施方案,从而激发其内驱力成为作业减负和发挥效用的首要前提。

(二)“小小肩膀与大大书包”表象的破解根源:从时间和数量减负到加强反馈互动

家庭作业是课堂教学的延伸,作业的时间和数量成为学业负担最直接的外在表现性因素,但其对学业表现的影响效果仍需辩证考察。西班牙学者对613名中学生的学习情况展开调查后指出,高学业成就与完成更多的家庭作业、更长的作业时间以及更高效的时间管理呈正相关[11];但家庭作业时间和数量对学生学业表现的促进作用也持续被质疑,如荷兰学者指出,不断提升的学业要求和大量的家庭作业对小学生的学习和生活质量产生了不良影响。他们通过对397名3—6年级学生、学生家长和教师的调查发现,大量的家庭作业对儿童在各个领域的幸福感都有一定影响,包括睡眠、情绪健康和亲子关系,以此呼吁政策制定者、教育工作者与家长基于研究证据制定小学生家庭作业管理的有效政策[12]。由此可见,作业时长和数量并非越多越好,其内部机制还涉及到“量”和“度”的辩证关系。通过对PISA 2018的数据分析发现,中国四省市(北京、上海、江苏、浙江)15岁学生每周用于学习和作业上的时间最多(约为57小时),而经合组织(OECD)的国家和地区平均用时44小时,过多的学习时间使中国学生整体学习幸福感偏低,我国四省市学生的学校归属感指数和满意度在79个参与国家(地区)中分列51和61位[13]。基于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EPS)数据研究初中生家庭作业时间对理科成绩的影响发现,随着家庭作业时间的增加,初中生的学业成绩呈“倒U型”曲线,即当家庭作业时间超过一定临界值时,继续增加家庭作业会对学生的学业成绩产生负面影响[14]。与此同时,许多研究也发现作业时间和数量与学生学业表现之间存在无相关关系,其间掺杂着多种“附加”因素的交互影响。同时多数研究发现,教师对家庭作业的评价和反馈活动对学生的学业表现发挥着重要作用。西班牙学者分析了家庭作业对三年级学生数学和阅读成绩的影响,在控制了家庭文化和社会经济水平、学生先前表现及性别等因素发现,教师适当布置家庭作业会对学生的成绩有显著影响,但作业频率、类型和时间则没有影响,而当教师对作业进行及时检查纠错后,学生的成绩会明显提高[15]。同样,有研究者基于国际数学与科学趋势研究项目(TIMSS)数据,选择日本、韩国、中国香港、中国台湾等4个东亚地区的八年级学生,通过回归分析探讨数学作业与数学成绩之间的关系。研究发现,当教师只是布置家庭作业,并不对学生的家庭作业进行反馈时,家庭作业与学生数学成绩之间的相关性不显著[16]。教师的有效行动在“调和”作业所引发的矛盾以及发挥作业效果方面有着积极影响,家庭作业应注重发挥教育主体“人”的核心作用与反馈互动。因此,恰当把握作业时间和数量的“度”与“量”有可能成为“减负”的速效药,而要达到“根治”作业负担的顽疾则需要作业设计与反馈互动的有效落地。

(三)“母慈子孝与鸡飞狗跳”背后的解决策略:家长的正向参与直击问题症结

家庭作业的实践是在家庭中发生的,作业辅导也被认为是造成家庭不和谐的“元凶”之一。家庭作为最基本的社会关系单元,对教育过程和效果的影响方式与作用路径较为复杂,诸如父母学历、职业、家庭学习环境、教养方式、家庭收入等文化资本与社会经济地位常被视为影响学业表现的关键因素。纵观国内外研究,家庭作业促进学生学业表现的家庭因素可以分为两个层面,一是家庭内部结构的家长参与,即家长在学生课后学习中所扮演的角色和参与方式;二是家庭外部的家庭学习环境和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希腊学者调查了282名小学生和初中生及其父母,通过结构方程模型分析发现,父母参与学生家庭作业的类型主要有四种,即自主支持(Autonomy Support)、控制(Control)、干预(Interference)以及认知参与(Cognitive Engagement)。家长自主支持类型是最有益的,即家长有意识地鼓励孩子并赋予他们自主权,如使用脚手架引导孩子自己生成问题的解决方案,并非命令他们应该怎样做或直接给出答案[17]。

西班牙学者为了解学生感知到的家长参与子女家庭作业的不同角色定位(即家长控制和家长支持)与学生作业行为(即完成作业的时间、时间管理和完成的作业量)之间的关系,通过对小学、初中和高中不同教育阶段的1683名学生的数据建模发现,初高中学生感知家长的作业参与度与学业成绩之间的关系强于小学生,并且中学生的家庭作业行为在感知父母参与方式(控制和支持)与学业成绩之间发挥中介效应[18]。家庭文化资本和社会经济地位始终是国外作业研究的焦点,诸多研究表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学生的学业表现产生差异化影响。高社会经济地位的学生拥有更多的作业资源和支持,父母也能在作业上提供更多的帮助,家庭作业加大了高社会经济地位和低社会经济地位学生之间的成绩差距[19]。因此,“双减”背景下更需关注家庭作业实施的家庭场域,家校协作优化家长参与方式,从认知、行为与情感等不同维度关切家长的深度参与,从而弱化学生个体水平和外部结构环境的不利影响。

三、“双减”背景下作业提质增效的路径优化

减轻作业负担和规范校外培训是“双减”政策的两大主要内容,作业减负被认为是撬动学校课堂教学改革的有力杠杆。20世纪50年代以来,我国共颁布过五道“减负令”,此次“双减”政策展现了对校内外整体教育生态的长期性、系统性和根源性治理的特征[20]。与此同时,“双减”政策也引发了全社会对中小学人才培养命题的深层思考,聚焦全体学生综合能力与核心素养的全面发展。自2021年9月1日开学起,“双减”已在全国各地中小学普遍实施,各级教育主管部门和学校积极贯彻的同时,教师和家长也有“疑虑”与“担心”,没有家庭作业的巩固与复习,孩子的学习效果如何保证?规范了校外辅导机构,中高考升学的压力却依然存在。“双减”政策所引发的教育问题需要长期关注与系统考量。当前应当明确的是,如何设计高质量的作业,让作业在减量的前提下达到提质增效的目的,这就需要从高效组织、精准设计、分层布置、及时反馈与家校社协同五方面进行路径优化。

(一)高效组织:落实“双减”作业教研制度,严把作业质量观

全面压减作业时长和总量是本次“减负”行动最坚决和最有力的措施。《意见》规定:小学一、二年级不布置家庭作业,其他年级作业时间不超过60分钟,初中家庭作业时长不超过90分钟。严格控制作业时间和数量是减少作业负担的直接举措,必须在学校组织层面落实作业管理制度,从根本上保障作业减“量”而不减“质”。“双减”背景下学校作业管理制度的实施应遵循三大原则:一是高效性,作业发生在课下,但作业问题的根源在课堂。“减量提质”的目标对教师的课堂教学提出更高要求,尤其是小学低年段,教师必须做到“跟课堂要质量”,保障课堂教学的有效性与科学性,作业的内容与课堂相匹配,做到高效地讲、学、练结合,而非通过课下大量刷题弥补教学缺漏。二是统筹性,学校应组织好教师和学科间的统筹协调,将作业设计纳入集体教研的重要内容,系统安排学科教研、班组群教研以及年级教研工作,充分开展集体备课的团队协作,加强教师之间和学科之间的互动沟通;班主任宏观调控作业总量,严把作业时长和数量的“红线”,切实提高作业质量。三是可审查性,为保证提质增效的作业减负措施真正落地,需要建立有效的作业教研与监测过程,切实提升教师作业设计能力和积极反馈机制。从学校组织管理入手,循证分析作业时长、设计水平与学业表现之间的作用机制,安排适宜的时长,提高作业质量,发挥校内作业实施效果的最大功效。

(二)精准设计:探求作业形式的多元创新,升华作业的能力培养范畴

传统的作业形式较为单一,侧重对学生概念性知识的记忆,用于巩固已有知识技能的短周期作业居多,高阶思维能力培养的作业和长周期的主题设计较少。“双减”政策以优化教育生态为指向,其根本目标是培养学生的核心素养,赋予学生适应社会、终身学习所必需的正确价值观念、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因此,“双减”背景下的作业设计应理性审视学生的个性与特长,通过创新多元化的作业形式,激发学生的内在兴趣和自我潜能,助力其健康成长。跨学科性、探究性和实践性原则是“双减”背景下作业设计的根本要求,对于语数英等基础学科而言,作业设计形式应当兼具认知与实践能力的提升,结合统一主题开展跨学科实践作业;科学、劳动、艺术等综合实践性学科的作业更应强调探索性与实践性,鼓励学生到自然和生活情境中体验、实践与创造。此外,不同学科还可以根据作业主题内容充分利用科技馆、少年宫、文体中心等学区非正式教育资源开展特色化作业项目。作业减负背景下,更应当将作业价值从复习巩固的基础功用升华为学习诊断、学情分析与科学方法、高阶思维培育的升级功能。这些必然有赖于精准高效的作业设计、科学规范的作业分层与作业类型之间的交互。因此,作业设计的目标要实现从单一知识与技能的复习巩固到方法与思维的诊断监测,作业类型要兼顾长与短、纸笔与信息技术、理论与实践、独立与合作、动手操作与动脑思维、低阶技能训练与高阶思维培育的基础性与创新性的多样化融合。将作业设计作为教育研究的重要方向,纳入教研体系与学科教学论的核心范畴,在教学经验、理论分析与循证研究三角互证的基础上,科学、系统地设计符合学生年龄特点与学习规律、体现核心素养与21世纪技能的结构多元的现代化作业。

(三)分层实施:践行作业精准布置策略,鼓励弹性和个性化作业选择

我国大班额教学很难实现师生一对一的精准教学辅导,探索分层作业的有效布置策略是科学性与个性化培养的有效手段。作业减负增效的背景下,教师的作业观也需要升级与创新,作业布置应面向全体学生的能力发展,合理安排学生的自由支配与探索时间,激发学生学习兴趣和内在动力。因此,教师应积极探索与优化作业的分层设计原则,满足不同层次学生的学习需求,从根本上解决不同能力学生完成作业的“吃不饱”或“吃太撑”现象。作业分层设计原则应体现关怀性、激励性与个性化的特征,作业分层的前提是学生的分层。作业布置应体现人文关怀,坚持以人为本,教师应当全方位了解学生个人情况,以帮助其做好自我调节与规划。有时造成学生作业完成障碍的原因不仅是数量和时长,可能是学生注意力不集中或理解偏差等个人原因[21]。作业分层的主体可以从能力分层和内容分层两个维度开展。能力分层指向学生群体能力发展中的纵向层次划分,如教师可以根据授课内容将作业设置为三个层次,基础类主要考察学生基础知识的巩固和积累,可以设置单向度、兼具模仿性和稍加变化的题目;综合类作业面向学习程度较好的学生设置,更具灵活性和转变性的综合类题目,需要学生调动多种要素方能完成;迁移类作业则应更注重培养学生的高阶思维能力,兼具开放性与创新性,以适应学生高水平素养发展的诉求。同时,内容分层应体现学科与跨学科的水平分层特征,教师可以根据目标差异将作业分为不同类别,如教师将数学作业分为融合生活情境型、辨析核心概念型、梳理关键方法型、拓展思维能力型等四类,将作业内容分门别类以形成自选题库,鼓励学生自主选择。

(四)及时反馈:健全作业评价反馈机制,激发学生内生兴趣和驱动力

管理反馈原理认为,反馈能够在因果性和目的性之间建立起紧密联系,而管理有效性的关键在于是否有灵敏、准确和有力的反馈。作业反馈既要在教学内容上证实或纠正学生原有的认知,在知识体系落实上起到巩固强化的作用,更要在学生的学习动机、兴趣、情感、意志等方面发挥内在激励作用,帮助学生认识自我、激发潜能、建立学习自信心,使学生经历解决问题的协作与挑战,体验学习过程的探究与快乐[22]。国外大量实证研究证明,教师对作业即时和有效的反馈与评价有助于学生学业表现和积极学习情感的提升[23]。“双减”政策之下,作业反馈机制应体现导向性、即时性和互动性的原则。首先,随着“减负增效”为目标的作业设计和布置不断丰富与优化,与之相对应的作业评价机制应该侧重目标导向,减少对错、优劣和完成程度等单一维度的内容反馈,弱化作业反馈的评比和竞争色彩,取而代之以激励性的话语和趣味性的符号实现与学生心灵和情感的同频共振。同时,增加兼具实践性、探索性和贴合生活实际的作业也可以促使教师转变传统的作业反馈观念,侧重考察学生科学思维方法和积极学习态度的养成。其次,教师对作业即时、积极的反馈并通过作业与学生有效互动是贯彻减负增效的有力措施。西班牙学者的研究表明,在纳入教师对作业积极的反馈因素之后,作业频率和数量等对学生学业成绩的影响变得不再显著[15]。因此,教师应对所教内容的作业做到随时批改和有效反馈,注重形成性评价以激发学生积极的学习情感,让学生有信心与勇气发现自我的优势与潜能,并客观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最后,非书面的家庭作业对师生长时互动和交流提出更高要求,在作业反馈中可以适当融入教育技术支持,利用智慧课堂等实时反馈技术以及微信、钉钉等移动办公软件打造更加科学高效的作业反馈体系。

(五)家校社共育:聚焦家长参与和社会支持,协同推进课后服务的质量与效果

家庭教育是一切教育的基础,在作业“减负增效”的背景下,更需要发挥家庭教育的积极作用[24],家长如何有效地参与子女的学习并找准自身的角色定位是减负增效的关键。美国学者认为,父母除了为子女的作业过程提供物质和环境的支持以及监督检查外,更为重要的是父母应该掌握在子女家庭作业完成过程中设计脚手架活动、分解细化作业任务以帮助孩子理解等认知性策略。父母鼓励和奖励孩子并与其积极互动,同教师进行有效沟通和交流等情感活动更有助于子女的学业表现[25]。由此可见,与认知和行为参与相比,家长的情感参与可能发挥了更大的作用。“双减”也推动家庭教育的实施过程从“单向传递”进阶为“交互联通”,由“孩子成长”延伸到“全员成长”[26]。学生、教师和家长是教育系统中的三大主体,同时隶属于复杂的社会系统,家校互动也随着技术升级从传统家校沟通到信息化家校协同,再到在线家校协同演变[27]。毋庸置疑,各地积极落实“双减”政策过程中,教师的工作量大幅增加,课外服务质量也给学校工作不断加码,社会资源的投入与支持可以助力学生作业和培训“双减”背后的家长投入和教师工作的“双增”。教育部、中国科协近期发文呼吁,充分利用科普资源助推“双减”工作,引进科普资源到校开展课后服务,组织学生到科普教育基地开展实践活动,联合开展学校科学类课程教师培训,发挥科协组织在规范校外培训中的作用,建立健全工作协同推进机制。北京师范大学科学教育研究院、中国科技馆、中国科协战略发展部和中科院物理所的专家们也积极建言献策实施“科学一小时”科普计划,植入高质量科普资源,以每周一次、每次一小时的方式免费向广大中小学生投放,供学校和家长以及学生自主、自愿选择使用。家庭是人发展的最初场所,学校教育是家庭教育的延续,社会教育是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的升华,它为学生提供丰富的实践资源,是使儿童成为人才的实验场。只有家校社协同育人,才能形成指向人的全面发展的“双减”新生态。

综上所述,家庭作业虽然从表面看是撬动“双减”政策的杠杆,其背后的影响作用呈现出复杂机制,突出表现在学生内驱力的充分激发、教师基于作业的有效反馈互动、家长高质量的情感参与和支持。学生家庭作业和校外培训“双减”的同时,家长辅导与教师课时不可避免地出现“双增”,这也反映出中小学科技类、实践类师资匮乏、课后服务类资源不足、家校社协同机制尚未形成等问题。家庭作业提质增效的路径优化体现在作业质量与教研的高效组织、作业形式与培养目标的精准设计、作业布置的弹性与个性化实施、作业评价的及时反馈以及家校社共育提高课后服务质量和效果五个方面。此外,还需要重视“双减”政策执行过程中以科学化评价促进循证决策、加强师资培养并出台补给机制保障人力资源、推进课后共享学习平台等数字化教学资源建设、合理规划课后服务的社会资源投入与活动经费支持等,家校社需要共同助力“双减”政策落地见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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